第44章 ☆、醉酒
就這麽過了20天,到了8月3日,鹿城中學終于因為日最高氣溫持續漲到40度,短暫地給高三學生放了兩天的大假。
高三的學生已經提前進入每周日只允許一早上自由時間的加強訓練中,所有生活問題都得在白天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以內完成,因此這次學校也就沒特別限制學生的自由。
于是高三囚徒們成功化為歸林的倦鳥,紛紛都奔出校園,釋放天性找樂子去了。
一媛的小單間裏沒有空調,教的高一年級又沒有開學,她待在學校最開始也不過就是放假為了給兩個孩子弄口熱的,要不壓根兒不想待在南商縣城這個蒸籠裏,于是在兩個孩子苦口婆心的規勸之下,在縣城裏待了兩三天又躲鄉下避暑去了。
沒了人監管,兩個被關了這麽久禁閉的熊孩子終于在再三合計以後決定将今晚的時間消費在那間熊羽曾經傾情駐唱的“來往酒吧”裏。
“喂。”吧臺小哥在後臺一邊給熊羽已經快茂密沒了的青皮上剃單詞一邊向着站門口做壁上觀的陸一帆努努嘴,問道:“這你朋友,你還有這麽帥的朋友嗎?”
陸一帆斜靠在牆上,正聚精會神地對着手機點來點去,耳朵裏照例戴着那副可能已經能稱之為“陸一帆”本體的耳機。
熊羽瞟了一眼毫無反應的陸一帆,有些壞笑地咧咧嘴:“你想幹嘛?”
小哥甩了甩快擋住整張臉的頭發,讓眼睛透了個氣:“會唱歌不?拉過來一起呗!多給你分點成。”
“‘來往’不是個正經酒吧嗎?王哥拉一堆人來出賣色相,這是要往灰色收入上走的節奏啊!”
小哥忙解釋:“去去去!正經八百的營業執照,那牆上挂着呢!一天天的,你這腦子裏怎麽就不想正經事兒。”
熊羽笑罵:“滾蛋!”他眼珠子一轉,繼續說:“我給你說個秘密?”
“你說?”
“他聽見了。”熊羽忍笑。
“誰聽見了?”小哥一頭霧水。
熊羽惋惜地拍拍他的肩然後站起來,用方才二人交談的聲音對那頭說:“陸一帆,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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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玩手機的手一頓,最終還是感嘆自己沒蒙混過去,收起手機的同時,忽略小哥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走了過去:“不是說剃淺一點兒麽,剃這麽深,學校到時候檢查又不讓過。”說畢,很是無語的看了看小哥——的下巴。
他實在沒找到那人臉到底在哪兒!
熊羽摸了摸鬓角——那是一個已經花裏胡哨到看不出來原單詞“DEER”的紋樣——就着iPhone的黑屏照了會兒,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行了!大不了開學了又剃光就行了!”熊羽展顏一笑,一旁的小哥酸溜溜地開口:“我說你上次剃了以後好不容易留這麽長,又剃光!看着跟個勞改犯一樣。”
熊羽不滿:“挺好的呀!诶我還真挺好奇,你們留這麽長的頭發夏天到底熱不熱,不怕頭皮上捂出痱子嗎?”
小哥立刻驕傲地一甩他那剛費了老大心思做的,并不順滑也不蓬松的仿·邁克爾傑克遜·泡面式發型,看上去就像在大慶油田裏腌了半年的獅子頭,一甩頭能薅出三斤石油,帶着迷之自信說:“你懂什麽!這叫時尚!”
熊羽&陸一帆:“……”
我真是不懂時尚!
熊羽驚悚地看着他頭發“啪嗒”幾聲黏回主人的頭皮,搓掉了一激靈抖出來的雞皮疙瘩,心有餘悸地上臺去了。
陸一帆問道:“他上次過年那回也是你剃的?”
“是啊!也是剃的這單詞,還說自己是鹿的子民。這原生态的,綠色天然無公害啊。”小哥繼續問:“你站那麽遠幹嘛?說話費勁不費勁?”
一帆一言難盡地看了小哥一眼,閉嘴不說話,隔一步三尺遠地跟着他走到收銀臺去了。
熊羽轉到鹿城中學以後,其實某一天被問過“你是不是在‘來往’酒吧裏駐唱過”,那時候當着同學的面而承認實在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小縣城裏人數籠統不過10來萬,怎麽着也會碰到熟人。
因此唱了沒一個小時後,熊羽在酒吧裏看見自己班上同學的幾率終于呈對數型緩慢增長。至于在收銀臺臨時充當收銀小哥助手的陸一帆……
“點一杯‘落日餘情’”
“啊不不不,給你的。”
“啊……不客氣~~~~”
來搭讪的姑娘飄走了。
原本收銀現在終于可以騰出手專職充當調酒師的小哥很是懊悔:“我應該也給你抹點發膠的啊!失策失策,太失策了!”
陸一帆:“……”
小哥惆悵地一邊飛快進行手上動作一邊數數:“這是第幾個?”
“不算性別第9個,只算女性的話第6個。”一帆想了想,說道。
“我嚓!男女通吃啊這張臉!”小哥酸溜溜地啧了好幾聲:“哎喲,真是好呀!”
王老板今天要樂得在夢裏數錢了。
一帆看着眼前那一杯紅黃漸變的雞尾酒,很是惆悵地問:“這個要怎麽辦。”
“喝了啊!這款度數又沒多少,給小女生調的!”小哥一臉大驚小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調酒水平還可以,考過證呢!挺好喝的,喝不死你。”
一帆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感覺這小哥最後一句話聽起來特別像詛咒,然後抱着這詭異的心态,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別說,他還真沒有吹牛。
酒味被檸檬香沖得若隐若現,中間層的柑橘汁又中和了上層草莓與下層檸檬的酸甜度,真是鬥榫合縫地恰到好處。
小哥得意洋洋地說:“不錯吧。”
一帆又喝了一口,卻聽得那頭的卡座裏一陣騷動,為他點酒的姑娘羞紅了臉倒在了女伴兒身上,唱臺正迷離地響着《迷疊香》的“我将對你的喜好,一瓶裝全喝掉”歌詞,應情應景。
陸一帆此刻難以言喻的想:“也真是難為他整個寒假裏天天受這些撩撥了。”
現在的姑娘怎麽都這麽如狼似虎呢?看起來情史豐富實則還是個小處男的陸一帆着實對美色當道顏值為王的社會感到了迷惑。
小哥笑得合不攏嘴:“今兒以後我們酒吧又得火一陣子了。多謝多謝!待會兒12點下班了我把王老板叫過來,請你們倆吃燒烤去。”
“你跟這店裏王老板什麽關系啊,怎麽聽起來很熟的樣子?”
小哥再次甩了甩頭:“哦,他是我三爸!”
原來這貨也是裙帶關系進來的!
一帆問:“那你叫王什麽?”
“王強!”小哥昂首挺胸,頂天立地如是說。
陸一帆心驚膽戰地掃了一眼他那已經成了一绺一绺,原地化身成一廁所拖把的發型,瞬間明白了此人名字的精妙之處。
人如其名果真不假……他是挺強的。
他正要繼續喝一口雞尾酒壓壓驚,剛吸了個味兒,酒杯就被來客拿走了。
被昏暗燈光腌得入了醉生夢死味兒的熊羽,終于從他那迷離的小唱臺角落裏走了下來。像是還沒有完全脫離那一股勾人的妖精風,他笑盈盈地掠了已經看愣了的一帆一眼。
一帆的喉嚨不可自抑的吞咽了好幾次。
“給他調一杯‘毒藥’,”熊羽對王強說:“最烈的那一種,帳記我頭上。”
“給他喝?他行嗎?”
熊羽轉過頭來,慢慢把眼睛睜開,眨了兩眨又彎起嘴角對着陸一帆笑:“小哥哥,我給你點的,你喝嗎?”
一帆渾身都緊了,他喘了一口粗氣才克制自己沒去看眼前這妖精,對王強說:“你按他說的給我調。”
這時候就算是杯真毒藥,陸皇上也能在這妖妃的蠱惑下,一口當二鍋頭悶了。
王強扶額,嫌棄擺擺手:“行行!你趕緊給我滾回去!歌要開始了。多餘的荷爾蒙給我放臺上對着小姑娘去,擱這兒倆男的瞎放什麽電。”
熊羽心照不宣地對陸一帆笑了笑,又從場子裏七繞八繞,招蜂引蝶地回去了。
“唔!”一帆猛喝了一口這一滴入魂迷得人五迷三道的“毒藥”,還沒來得及吞下就被味覺封在了嘴裏,此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好不快活。
他好不容易才吞下這口嗆口,囫囵找到了自己聲音:“咳……這麽辣。”
“這才是親朋友哇。”王強幸災樂禍的笑:“這是馬丁尼的配方,琴酒加苦艾酒,我覺得你可能受不了,給你加了點別的中和了一下。”
“……謝謝。”一帆握緊了手,包含威脅地看着臺上唱着《晴天》的熊羽。
“要不你別喝了?這玩意得短飲,不然待會兒沒口感了。”王強滿含懷疑地看着自己那杯傑作:“我給你再換個別的?算我賬上?”
“嗯,沒事,我喝的下去。”一帆深吸了一口氣,一口悶了。
王強:“……”
行吧!是條漢子。
店裏人也漸漸稀疏,有什麽多巴胺也都應該順着酒意散發幹淨了。
王強下了班打給他舅的時候,人家中年人已經睡了,于是淩晨一點燒烤攤上就只剩下三個年輕人大朵快頤。
王強:“所以你們倆以後就是縣高中的學生了?”
“嗯。”熊羽一口含着大鱿魚一口,頂着那一頭恢複如初的青皮說:“下次我再來這兒,可能就是高考完吧!攢上大學學費。”
王強一口答應,舉起了啤酒杯信心滿滿地承諾:“那沒問題!一個暑假,就你這标準的,幾千塊妥妥的。”
熊羽:“……”
他怎麽還是覺得這語氣跟自己賣了身似的。
三人放下杯子,熊羽這才開始奇怪陸一帆怎麽遲遲不說話。他轉頭一看,一帆正拿着啤酒瓶給自己又添了一杯,然後一口、再一口,沒過一會兒一塑料杯又沒了。
熊羽連忙放下烤串,努力回想當初在興安市的時候陸一帆的酒量情況,想起他還不是一杯倒,上次喝了一瓶還是兩瓶也沒見疲态以後,略略放下了心。
王強卻想起了什麽,說道:“可能有點醉吧,琴酒混着啤酒什麽的,喝下去那杯姑娘點的裏面混了點白的,沒啥。不過別讓他喝啤的了,這玩意兒喝多了脹肚子。”
熊羽:“?”
他連忙碰了碰一帆的胳膊,阻止他安安靜靜地繼續給自己倒酒,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一帆?一帆?”
陸一帆迷蒙地頓了頓,同他對視一眼後,打了個長長的,飽含起伏音調的嗝……
打了個長長的,飽含起伏音調的嗝!!!
熊羽驚了,他們可是還要回學校的!熊羽立刻握緊了陸一帆的胳膊,噌的一下站起來:“你是不是喝醉了?一帆?一帆!”
一帆在衆目睽睽之下,輕緩地用臉蹭了蹭熊羽的胳膊,然後以一種人畜無害,甚至轉化為一只奶貓的聲音,嗲聲嗲氣地說:“熊~~你背我~~~~~~~”
“……”
王強震驚地看向熊羽。
熊羽一本正經:“他喝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好想請小羽給一帆點一杯mojito,但要是他一杯mojito就醉了那也太不配當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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