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雨
“鑰匙在我左邊口袋裏……”熊羽背着一帆,對着一齊跟他們翻進校園,又趕過來幫忙開門的王強說道。
王強一邊掏鑰匙一邊十足震驚地輕手開鎖:“你連男生宿舍的大門鑰匙都搞到了?!”
“不是我搞得,我背上這個。”熊羽掂了掂背上終于安靜睡着的陸一帆,很是認命的解釋道:“這學霸說自己要在教室自習到12點,幹脆在宿管阿姨那兒把鑰匙借過來了。要不是因為明天還要還給阿姨,我們今兒就在你們酒吧樓上睡了,何苦費這麽大力氣!”
王強連點頭,跟在後面護着防止熊羽一步沒踩穩兩人從樓梯上摔下來:“就是就是。我們那兒現成的床位啊!”
好不容易打開了宿舍門,裏面一個人也沒有,想來另外倆室友應該都回家去了,此樓裏留下的學生寥寥無幾。
熊羽半背半抱地把陸一帆弄上床安頓好,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聲說:“那王哥你也早點回去?我一個人照顧他沒問題。”
他們□□進來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功夫,此刻已經接近淩晨三點。王強把打包好的燒烤放在窗臺上:“行,你們也早點休息。有機會被放出來了就過來玩兒啊。”
送走了王強,宿舍裏終于重歸寂靜,只剩下陸一帆有點粗重的呼吸聲。不過沒過幾分鐘,窗外忽然傳來了一陣隐隐約約的雷聲。
下雨了?
熊羽打開窗子向着窗外望了望,在心中為此刻一定還在路上的王強默哀了幾分鐘,然後關上了窗。
“轟隆隆隆——”
聲音來得沉悶而緩慢,但響度并不低,薄薄一層玻璃根本沒法子隔絕多少音量。熊羽爬上床脫了T恤,他床頭的某人卻突然喊了起來。
“……熊羽。”
“哎哎!我在呢我在呢!”熊羽連滾帶爬地跨到陸一帆的床上,連忙施以安撫。
他是萬萬沒想到,原來陸學霸喝醉了以後會是這麽一個軟萌的個性。他記得以前聽一媛說過一帆小時候撒嬌是一把好手,方才在路上算是從頭到尾的領教了一遍。
爛醉如泥的某個人絲毫不肯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背上,總是趁着所有人都遷就他的機會,逮着勁兒地說話拉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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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蹭一蹭熊羽的背:“好冷啊~~~”
“馬上就不冷了,乖啊,馬上就到了。”
“你都沒有抱抱我。”
“抱着呢這不是!乖。”熊羽連忙向已經沒眼看的王強解釋道:“喝醉的人就這樣,都這樣……”
“你想喝水嗎?”熊羽忙不疊的問:“我去給你取?”他剛要動身,手卻突然被拉住了。皮膚相觸的表層熱得驚人,就像一支烙鐵。
“……我好難受。”陸一帆的表情很無辜,可動作卻很流暢迅疾,若不是如此直白的話能從他嘴裏聽到,熊羽幾乎要懷疑他現在是清醒的。
“我起來了,你幫幫我好不好。”
【小型河蟹過境,寸草不生】
直到長夜将盡,兩人所有的東西都出來後,熊羽最後的意識才伴随着一聲悶雷在腦海中短暫地回響了一遍。
“我再也不叫哥哥了。”然後他就跟随着一帆的呼吸,進入了未知的幻境中。
夏日的悶雷響了一整晚,所有的燥熱都因為這一夜的傾盆大雨而蕩然無存。按常理講,夏雨都是迅疾而短暫的,在南商縣遛了個彎也就該往哪兒走就往哪兒走,可許是為了報複前一陣子的高溫,直到第二天大清早,夜裏的大雨卻在第二天變成了用瓢潑的。
鹿城中學的男子宿舍樓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動靜有些大,以至于陸一帆那被酒精催眠過後的睡眠都被驚動了。
他模糊着睜開眼睛,突然看見他的床沿上那一點不可名狀的液體,一帆額角的青筋和眼皮兒都使勁跳了跳。
他們倆的衣服都亂糟糟地攤在地上,屋內還能聞到令人臉紅心跳的腥膻味。而他身邊這條睡得香甜的大狗,渾身□□地抱着他的胳膊,像是不滿意床伴的突然移動,用那紅腫的嘴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皮膚。
整個房間,充斥着肉眼可見的糜爛。
這景象終于讓他回憶起了昨晚他們的荒淫無度,在酒精的控制下,他們差一點點,越過了那條紅線。
“轟隆!”
一聲滾雷自天邊迅疾飛來,一帆腦中嗡嗡作響,在這一瞬間好像失去了聽覺。他突然沒來由地覺得心慌,于是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手機。
沒電了。
他在床尾摸到了自己那早已關機的手機,也不管自己身上衣不蔽體的現狀,滿心都被一個毫無來由的詭異念頭控制了——我得開機。
一旁的熊羽陡然間沒了抱枕,在睡夢中委實有些不習慣,強逼着自己閉着眼懶洋洋地坐起身來,不管不顧地想要去把人形抱枕拉回來。
“再……陪我睡會兒……”他親了親一帆的脖頸,“你一晚上是舒服了,我可是……遭了罪。”
模糊的畫面和回憶中的□□不斷在腦海中回放,一帆心裏一軟,被熊羽半拉半扯地躺回了床上。
這檔子事,哪是一個人睡着光靠另一個賣力就能幹成的呢?他其實委實覺得很困,只是那一陣毫無來由地心慌,讓自己神經質了一把。
一帆想:“反正他們下午才回來,作業已經做得差不多,下午剩餘的時間完全夠完成,再睡一會兒也好,這周也實在太累了。”
他什麽都考慮得很好,只除了那個被他忘記充電的手機。
他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了有人在敲門,可是自己卻被白日夢魇住了,怎麽也醒不過來。
“喀嚓——”
一帆猛地驚醒,翻身坐了起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了門口,去确認方才腦海中的一切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門口僵立的宿管阿姨正看着房間裏的糟亂衣物,似乎是正在确認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不是真的。而宿管阿姨的身後,站着目瞪口呆的一媛,以及正準備擡頭,臉上滿是焦急之色的劉嬸。
“幹媽不要——”
“姐你等等!”
一媛幾乎是立刻去捂劉嬸的眼睛,而一帆則是立刻去翻找被子,給自己和床上那人找一個蔭蔽。
然而他們都來不及了。
在熊羽迷茫睜眼,然後立刻大驚失色的反應下,一帆一邊茫然無措地穿衣服,一邊慌亂地想:“不是夢,這才是真的。”
一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好不容易才掙紮着解釋:“我打你的手機,沒有人接,小羽的也是……”她不敢擡頭看劉嬸幾近崩潰的樣子,只是徒然地解釋道。
解釋給自己,解釋給劉嬸聽。
沒有人聽她說話,劉嬸和宿管阿姨兩位歲數加起來過百的女人幾乎是立刻明白這裏面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沒有任何能欲蓋彌彰的理由,因為所有的語言在如此原始欲望産物的場景下,都顯得萬分蒼白。
一媛最終拉出了劉嬸,給兩個孩子留了一點空間整理好自己,也給了他們三個外人一點緩沖的餘地。她想起了銀行卡那剛轉給舅舅的正好夠買一個手機的錢,心裏終于閃過了一道驚雷。
她想起昨晚舅舅打來的越洋電話——“一帆竟然讓我幫忙給一個同學買手機,說是方便人家複習。一媛,他最近跟哪個女同學走得近嗎?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原來并非一時心血來潮,而是蓄謀已久的一往深情。
一媛想起過往種種,幾乎立刻落下淚來。她剛要擡手擦淚,卻突然被人推開了。緊接着,一陣劇痛從臉上傳來,等她自己反應過,一媛已經因為慣性被那一巴掌掼在了地上。
“你這個掃把星!”
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婦女,咆哮着發洩着自己的怒氣。她那粗糙幹裂到能刮一層豬油的手掌還在不斷發麻,大概是因為打人的力氣太大,連指尖都在不住地痙攣。
劉嬸不管不顧地沖着這個曾經和顏悅色,溫婉大方的幹女兒說:“都是因為你!你這個災星!你就是熊鳳青帶來的災星!”
“姐!”
宿舍門“砰——”一下撞開,一帆奪門而出,将被劉嬸一掌掼在地上的一媛拉起來,護在身後,幾乎是仇視一般地看着眼前的劉嬸。
宿管阿姨根本拉不住劉嬸那壯碩的身體,只能任憑這婦女撒潑一般的推搡陸一帆。
“災星!你們害死了我兒子熊鋆!還勾引我兒子熊羽!你們一個一個全都是狐貍精!都是熊鳳青教出來的妖孽!”
一帆終于忍不住,他回推了一把劉嬸,雖然将她猝不及防地推開,可自己也打了一個趔趄:“你自己插足別人,生出他們的時候怎麽沒想過今天呢!”
“一帆!!!”一媛猛地拉住他:“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可是該聽見的人都聽見了。
熊羽跌跌撞撞地扶着牆踏出門框,看着走廊上的鬧劇,一時間不知該問誰,該從誰開始問起。
“媽……你說我哥……我哥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