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瓶罐

東大院。

此時年氏已然能起身了,她正在親手縫一件夏日的寝衣,擡頭問道:“爺今日去送大軍開拔,怕是也累了。這天兒熱成這樣,一路送到德勝門別中了暑氣才好,叫人送兩碗咱們院裏熬得甘草薄荷汁去。”

壽嬷嬷剛答應下來。就見緋英從外面進來,垂着頭道:“爺去了凝心院,奴婢瞧着蘇公公還捧了兩壇子酒去。”

年氏手裏的針線就停住了。

壽嬷嬷揮手讓緋英出去,見主子眼睛上又一片霧蒙蒙的水汽,真是心疼的要命:自打小格格沒了,主子沒有一天帶笑的。

她還沒勸,年氏自己先眨了眨眼,到底沒落淚,只道:“爺要喝酒,去凝心院松快一二也是應當的,我這個身子骨,也起不來。”

雖然女兒剛出生兩日就夭折了,但到底是十月懷胎,年氏該做的月子還要做。且因為女兒傷心也有些傷身,太醫診了脈讓最好做足雙月子,好好養着。年氏如今別說不能喝酒,湯藥都不能離口。

壽嬷嬷不由心疼道:“主子一心都是爺,怎麽茶壺煮餃子似的還不肯倒出來。上回夫人來瞧主子,不是提過一句,家裏的二爺已經捎信來了——那還不是主子跟二爺寫家書勸慰的緣故……”

她還沒說完,就被年氏厲聲打斷:“這事兒以後不許再提!”

年氏對她很少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時候,壽嬷嬷吓得不敢站着,連忙跪了請罪。

年氏出神。

自己入雍親王府,跟年家上下完全效忠四爺不一樣。

二哥的脾氣,連阿瑪都說,不是個肯聽人勸說教導的,阿瑪都管不了他。如今他肯俯身言明四爺才是他唯一的主子,甚至高于皇上,這才是真的效忠。

自己在其中的作為,不必拿出來說給四爺聽。

四爺有登基的那一日,自己作為他的女人,自然是有得封的那一日,她讨什麽功呢?

可二哥不同,有今日提前效忠的功勞,就是來日的從龍之功,只盼着若有那一日,四爺能記着二哥,記着年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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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讓壽嬷嬷起來,又道:“爺跟我心裏都記挂着彼此,爺每兩三個月去看個旁的格格,又有什麽要緊。我精神不濟,嬷嬷看着這院裏的下人,都不許嚼舌根,不許生事,都安安分分的。”

壽嬷嬷應下,看年氏側過身去歇着,才悄悄退出去。

主子說的也有道理。如今她失女傷感,四爺一來,兩人難免對着落淚。一次兩次,是一對失了愛女的男女的深情,可要是多了,也難免讓四爺覺得這個院裏只是凄風苦雨的。

還不如主子養好了身子,再如從前一樣,跟四爺說笑談講,一看就是一對濃情蜜意的姻緣。

這個道理她都明白,主子自然更明白。

因而出了五七後,主子就讓人把從前給小格格準備的所有衣服、物件兒都鎖起來不許再擺出來。連屋裏的陳設也都換了新鮮雅致的,不再陰沉沉的。等主子身子好了,她跟四爺就仍舊會回到原來。

——

凝心院。

四爺跟宋嘉書正在對坐喝酒。

四爺這回喝的慢悠悠——前兩回都是心裏存着郁悶的事兒,來了就奔着杜康忘憂去的,都沒上菜,就是硬喝,很快也就醉了。

這回是讓大膳房送了一桌酒膳來,打算好好喝一杯。

宋嘉書夾了一塊生黃瓜片吃了。

四爺的目光就随着落在那一盤子奇怪的菜上。他從前在前院跟十三,跟佟家人,跟福晉的烏拉那拉家人等都是喝過酒的,府裏的酒膳哪幾種他很清楚。

可無論哪席酒膳的菜單裏,都不會有這樣一盤子生了吧唧的菜碟:生菜葉子打底,上面齊齊整整碼着些黃瓜塊、莴苣塊、芹菜條、蘋果塊,還有一些鮮靈靈的紅色小蘿蔔。

這是個什麽?

在四爺心裏,這些東西都是用來擺盤墊盤子的,還得細細雕花才行。

而現在鈕祜祿氏居然就跟個兔子一樣,直接吃這些生的芹菜蘿蔔。他還親眼看着她輕而迅速的用筷子扯了一塊生菜葉子吃。

這也能吃?!

宋嘉書吃菜葉子吃的津津有味。

四爺是想喝酒放松,但她可不能跟着放松起來!

四爺酒後吐真言,頂多說說李氏讓他煩心這種小事,可宋嘉書萬一真的醉了,禿嚕出來,我等着十八年後當太後,那可就完了。

別說十八年後當太後了,她肯定會被當場咔嚓,只能等着十八年後争取又是一條好漢了。

雖說她跟耿氏試過酒量,也曾自己關起門來摸過自己酒量的底,還把四爺喝醉過去一回。可四爺每次帶來的都是烈酒,她也不确定自己就真的千杯不醉。

尤其是這回,四爺還叫了酒膳,擺明了就是要長飲的節奏。宋嘉書就讓大膳房捎帶一盤青菜來,還私下讓白寧把給她的茶換成紅茶蜂蜜牛乳。

蜂蜜水和牛乳都能解酒,青菜裏頭的維生素也有利于酒精分解。

除了這雙管齊下,宋嘉書還偷偷提前吃了點心墊了肚子——空腹喝酒最容易喝醉了。

這樣全副武裝的上了陣。

四爺夾了一塊筍,看着面前的人吃完生菜吃黃瓜,然後又葷素搭配的給自己夾了一塊鴨腿肉吃。

果然鈕祜祿氏喝了酒,在他跟前有一種特殊的自在。

平時的鈕祜祿氏,規矩而沉靜,年節下的時候,府裏福晉舉行的家宴,他記得鈕祜祿氏規規矩矩低頭吃飯,面前有什麽吃什麽。

還是這樣看着,讓人心情更好。

宋嘉書不知道四爺想什麽,就算知道估計也是苦笑:我這是沒辦法,生怕肚子裏沒東西,一杯一杯複一杯的陪酒,喝醉了酒後惹禍。

兩人就這樣喝了兩個時辰,桌上除了冷碟外,熱菜已經換了三輪。

宋嘉書沒覺得醉,但是貨真價實的坐困了。

要知道她這幾日都忙着整理家當,做收納達人,每日也沒閑着,腦力體力都消耗了不少。

四爺也喝到了八九分,正是多一分就要斷片的程度。

見她雙眼有些睜不開的晦澀之感,不由道:“原來你也會醉的。”上兩回都是人家女人沒事,他醉在自家格格屋裏。四爺這心裏也是奇怪着呢,自己後院難道有個藏而不露的女武松,能連喝十八碗?

這回終于滿意了。

宋嘉書見他給梯子,連忙就下來,說是今兒已經不能再喝了。

四爺也一樣,他也喝不下了。

今天出門給十四送行,他淩晨三點就起來了,折騰了一日。有酒撐着還罷,這會子一停了酒就困乏的不得了。顧不上旁的,由丫鬟們換過衣服就睡過去了。

白寧白南還在收拾自家主子,準備換件好看的寝衣,然後再熏點甜美的香,營造點美好的氛圍。

結果扶着主子一過去,四爺已經睡實在過去了。

白南都要急哭了:四爺一年就來這麽幾回,咋回回喝了就倒下睡。格格是他的侍妾,又不是酒館兒老板娘!四爺怎麽就只喝酒呢?

宋嘉書懊惱的是另一件事情:這次又沒機會開口要只小狗了。

只能等明天早上,看看四爺若不趕着走,她就試着提一下。

然而次日清晨,四爺換過衣裳不準備用膳就急着要走。

雖然宮裏皇上金口讓他這些日子不必入宮,他只管歇着就是。但他昨心情不好,從前院進來就直接過來喝酒,外頭還有事兒要辦呢。

十四這一走,他作為同父同母的哥哥,得比旁人更關照他府裏的情況。今晨便準備跟福晉用頓早膳,商議着讓福晉去看看十四福晉和府裏的孩子們。

皇上的心明鏡似的。

素來知道老十四跟自己親哥不甚親近,倒是跟老八這些走得近。

但這回老四這個做哥哥的卻還是公正的舉薦了他,又記得照顧十四府上。皇上看在眼裏也會記在心裏。

——

大概也是連着三次喝了酒不是扭頭就走,或是倒頭就睡,四爺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尤其是鈕祜祿氏從來不抱怨,臉上也一絲不快沒有,他就更覺得得賞點什麽。

還記得鈕祜祿氏早上奉茶的時候,他嘗了一口,是金駿眉。

四爺記性特別好,知道在鈕祜祿氏的小庫房裏,這已經是排在第一位的茶了,可見她的好東西确實不多。

等跟福晉商議好了正事,四爺回前院讓張有德開庫房找東西。

先找送去十四府上的東西:也不要什麽貴重的東西,顯得鄭重虛假了,四爺準備找幾張小孩兒用的弓,給十四家的幾個侄子。其餘女眷所用之物,就由福晉來安排。

然後四爺就取了茶冊來看,準備給凝心院送些好茶去。

蘇培盛多靈啊,趁機來問四爺昨兒說起的給凝心院做架子和搬瓷罐的事兒。

于是還沒到晌午,宋嘉書這裏就迎來了六個小太監。

其中兩個小太監一組挑着扁擔,中間吊着一只能裝下一頭豬似的大柳筐,裝了許多被棉花包着的瓷瓶。

另四人捧了兩壇子酒、幾盒子茶葉。

白寧給了賞賜送走了小太監們就有點哭笑不得:“爺竟真的送了這麽些瓶瓶罐罐來,還是一路從前院擡過來的——多少人看着這大筐,只怕以為咱們凝心院得了什麽好東西呢。”

宋嘉書笑眯眯:“這就是好東西啊。”

要是她還能回到那個時代,這一個瓶不得北上廣一套房啊。

就算在這個時代,能讓四爺這位神仙點頭的瓷瓶,也絕對寶貴。

果然,宋嘉書帶着人拆開棉花,就忍不住嘆了一聲。

她從前看展就看過一種永樂年間出名的甜白釉,那顏色看上去讓人舒服極了,介紹詞上說這瓷器‘白如凝脂,素猶積雪,有一種甜美的感覺,故名甜白釉’。這回四爺送來的這些罐,包括甜白釉罐在內,全是觸手溫潤,觀之柔和甜美的單色釉,共蜜褐、姜黃、蔥青、丁香、甜白五色,都是淡雅柔和的顏色。而且瓷罐胖乎乎的圓潤,又壁薄體輕。宋嘉書輕輕拿起來,對着陽光一照,罐體還微微透出光色,像是能透出肌骨一樣的美人兒。

真是每一只罐子都讓人愛不釋手。

看看這審美!

宋嘉書站在旁邊,認真看着小白菜和小蘿蔔把瓷罐一一運輸到庫房去。

雖然不沉,但搬完這些,小白菜小蘿蔔都要累的虛脫了——實在是害怕打了哪個爺的罐子,把他們論斤賣了也賠不了啊。

耿氏聽說凝心院得了一大柳條筐的東西,就也來看新鮮景兒。欣賞完罐子就回去了:今兒是弘歷弘晝能從前院回來請安的日子,耿氏忙着回去看茶房炖着的大骨湯呢。

如今她自己都不敢盼着四爺去,省的四爺的眼神看得她心顫,福晉又要來提點她縮衣節食變苗條點。

跟後宅許多女子一樣,本就不甚得寵的話,一旦有了孩子,基本就是一心只顧着孩子了。

說句大逆不道的,弘晝在耿氏心裏比四爺要緊的多了。

反正四爺又不另眼相看她,以後她的前程靠的是這個長大能襲爵,把她接出去過好日子的胖兒子。

晚間弘歷回來的時候,宋嘉書就牽着他的小手去看新整理出的零食房。

大概是一直跟弘晝長大,弘歷從小被告知,我是個哥哥,要給弟弟做榜樣,要教導弟弟,所以很多時候他跟大人似的。

宋嘉書打開一罐子放滿了蜜三刀等蜂蜜點心的罐子,弘歷也只伸手拿了一塊,還不忘囑咐她:“糖這東西,是助濕生痰的,額娘也不要吃多了,素日要多加保養。”

宋嘉書:……這都是你這個年齡該掉的書袋嗎?你不該伸出小胖手要糖吃嗎?

宋嘉書見弘歷一一看過這些罐子,就問道:“弘歷覺得這些好不好看?”

他點頭:“阿瑪賞賜的,當然都是好東西。”

還不及欣慰,這不弘歷很能欣賞淡雅娟秀的美嗎?就見弘歷忽然一拍腦袋,想起來一事:“阿瑪還賞了我個更好看的,我讓小豆子去前院拿給額娘看!”

他甩着小辮子出去了。

不多時,小豆子就捧回來一套杯碟碗盞,說是外頭門人孝敬的爺的。因外頭的錦盒上是孔融讓梨的圖案。四爺今兒見了弘歷帶着弘晝玩,很有個哥哥的樣子,就叫人送去給了弘歷,然後又尋了套盒子上是獅子滾雪球的給了弘晝。

宋嘉書看着眼前這一套赤紅描金的餐具,有些語塞。

弘歷擺弄着笑道:“方才那屋子暗,瓶罐也都淡淡的,額娘,還是這樣亮堂堂明麗麗的顏色看得人心裏舒坦。”

宋嘉書:好的吧。

她自己是輾轉在各路親戚家長大,聽着各家的話,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時候她就想過,若将來會有自己的孩子,就讓他自由去吧。哪怕未來的孩子天性裏就與世人不同,就像男孩子喜歡穿裙子,女孩子喜歡女孩子,她都可以接受。

她知道,小心翼翼裝着融入別人的世界,是很難過的事情。

所以弘歷的審美,哪怕奔着富麗堂皇的路子一去不複返,她也不準備管。

頂多在将來,這孩子在文物上狂蓋章塗抹的時候,自己抹着眼淚過去勸一下這種暴殄天物的行為。

——

四爺往凝心院走了一趟住了一夜,雍親王府裏的格格們,都有點春天要來了的期盼。

尤其是武氏、郭氏這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自己都覺得不甘心,難道就這樣生生熬一輩子?

有機會還是要上的。

武氏對着鏡子,左看右看,感嘆自己哪怕比不上年側福晉,但比鈕祜祿氏也不差什麽啊。

而宋嘉書這裏,兩日後則收到了三對兔子。

兔子是蘇培盛親自帶着小徒弟抱了來的,說是四爺賞的,兔子們在蘇培盛懷裏又撲朔又迷離,一時看不出雌雄,折騰的蘇培盛行禮都扭扭歪歪的:“奴才失禮了。”

宋嘉書有點郁悶:她還沒來及的說要狗要貓,四爺怎麽忽然甩手給了六只兔子?

半晌才福靈心至,忽然就想起那時候她吃芹菜生菜的時候,四爺詫異的目光。

可能因為這個,四爺給送了兔子來吧。

宋嘉書摸了摸兔子,問小白菜:“爺給的兔子,不能兩天就養死了。你去貓狗房問問有沒有會養兔子的,再弄點兔糧回來。”

她小時候看過表妹養兔子。

兩個人也不懂,以為《兔八哥》動畫裏演的就是真理,所以弄了蘿蔔給兔子吃,又給它啃了半個圓白菜,第二天早上小小的兔子就因為腹瀉嗚呼哀哉,回到了兔星。當時她跟表妹還圍着籠子哭了半天。

後來才知道,兔子也要喂專門的兔糧,要好好養。

小白菜連忙點頭:“格格放心,爺賞的東西,奴才不敢怠慢。”一副兔在人在,兔亡人亡的架勢。

宋嘉書午睡起來,就看到院子西角落用毛竹圈起了一片五六平方大小的草地,毛竹紮的又密又高,估計兔子們是沒法越獄了。

宋嘉書心道:好嘛,我這要是再來上兩只鵝,兩只豬,這都不是穿越清朝當太後,這是穿越清朝當富農啊。

雖然沒有貓狗,但有六只毛茸茸的兔子,宋嘉書也還是暫時知足,挨個摸了一把。

小白菜已經求學回來了,連忙給主子科普:“回格格,老師傅說了,這兩對黑白的是獅子兔,長大了也就三四斤,毛球一樣;這一對黃色的是塞北兔,将來要是大了,能有六七斤,得跟獅子兔分開養。”

宋嘉書又撸了一把兔子:“那你跟小蘿蔔好好養吧。”

果然孩子們都喜歡小動物,等弘歷弘晝再回後院的時候,都趴在這籬笆上不肯走。

好在小蘿蔔和小白菜早預備着小阿哥們要看兔,把竹子的邊緣全都磨得光滑,保證一根毛刺都沒有。

弘晝雙手抱着一只兔子,難得他沒有風風火火的,而是小心翼翼捧到宋嘉書跟前來:“鈕祜祿額娘,這個兔子多久才能吃啊。”

宋嘉書:……好吧,還是那個弘晝。

繼凝心院收到一批瓷器茶酒并六只兔子外,各院都陸續收到了不同的賞賜,李側福晉處是大報國寺高僧特意上門,護送來的一尊菩薩,是安慰她喪女之痛。耿氏等格格處都是衣料,耿氏比別的三位格格處要厚一倍。

一時院子裏女人的心思,跟外頭明媚的春日盛景一樣浮動起來。

只是這一點四爺要入後宅的春意,很快就變成了泡影。

因為年側福晉出山了。

宋嘉書覺得,大約是四爺近來輪番賞賜各位格格的事情刺激了年側福晉,産生了鲶魚效應。

年側福晉終于徹底走出了喪女之痛,開始跟四爺繼續過郎情妾意的日子。

宋嘉書倒是并不擔心年側福晉為難自己。

這幾個月瞧下來,年側福晉跟李側福晉是完全不同的人:她們兩個一個看重四爺的寵,一個看重的是四爺本人。

所以從前每回有旁人侍寝,李側福晉都要找找麻煩,因為在她心裏,四爺的寵愛是她的東西,別的女人得了一回就是搶了她的。

可年側福晉不一樣,她盼着的是四爺的心。因此她不肯露出一點為難旁人的把柄,她不想讓四爺看她的眼神有失望。

從前李氏對四爺肯定也是真心,但這份真心裏,至少有一半是為了自己,四爺的寵愛是她在後宅立足的根本。

而年氏的真心,就是十足都在四爺身上。

她只看他。

宋嘉書想起四爺對李氏的失望,大概要沒有年側福晉這種情意在旁邊對比着,四爺也覺得李側福晉那種一心霸着他是真心吧。

可真心這玩意兒也怕比。

讓年氏一比,都不用四爺,從福晉到她們這些格格都看得出,誰才是真意。

所以年側福晉一出山,衆人風行草偃。

給武氏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時候碰過去,給小別勝新婚的四爺和年側福晉添堵。

何況四爺跟年側福晉,經過生女的狂喜,喪女的悲痛,除了男女之情,又多了些共患難的情意。

——

果然從年側福晉身子好了,四爺但凡進後宅,就再也沒去過別處。

等到了夏日,四爺還帶着年側福晉去圓明園住了半個多月,說她身子耐不住熱,要去避暑。

甚至自己隔幾日自己回京,也仍舊讓年側福晉留在圓明園。

西大院就傳出過怨言來:圓明園不但沒有暑氣,還沒有福晉和規矩呢。讓她自個兒住在那,豈不就是個自由自在的主子。哪裏有做妾室不伺候福晉,自己跑到別苑裏去躲清閑的?

福晉倒沒什麽反應,年側福晉不争權,也不在四爺跟前給她穿小鞋,這在福晉眼裏,就比李氏強多了。

年氏不在府裏,自己還少操心一個院子的事兒呢。

而宋嘉書的心思,很快轉到了受了欺負的弘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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