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年底

弘時跟十爺的長子弘旭更說的來,因弘旭跟自己一樣,都是側福晉所出的長子。弘旭還更慘些,下頭還有個福晉生的的弟弟,在家裏的地位就有些尴尬。弘時看看他,就覺得自己還好:下頭兩個弟弟出身都不如自己,上頭嫡出的哥哥也夭折了。

幾人用膳的時候,弘晸還說起一件趣聞。

幾年前八爺的生母良妃娘娘過世的時候,治喪期間,八爺幾乎不眠不休不肯用飯。說來也是孽緣,其實四爺的府邸和八爺九爺的府邸都挺近,幾乎算是半個鄰居。當時九爺曾邀請四爺一起給他不肯用膳的八哥送飯勸慰,被四爺拒絕了。①

作為九爺的長子,弘晸說起此事來還是笑眯眯的:“阿瑪被四伯拒絕了,自然也不敢別扭。只跟我說,所有的伯父叔父裏頭,四伯是最講規矩的。阿瑪就常吓唬我們,要是再頑皮,就将我們送去給四伯做兒子管教。”

他說的風趣,語氣也很推崇,一點沒有說四爺不好的意思,說的也都是事實。

然而落在弘時耳朵裏,自然又聽出些別的意思。

自己的阿瑪嚴苛不講人情味,對兄弟是們也這個冷冰冰不講人情的樣。怪不得起初堂兄弟們都沒有人理會自己,原來都是自己替阿瑪背了鍋。

四爺要知道弘時的想法,肯定當場吐血三升。

其實弘時只是個普通的青春期的少年。

從原本的被父母疼愛,到現在父親一下子嚴厲的非打即罵,母親又失寵被迫‘病着’,都讓他少年的心底滋生了許多的不滿。

這會子和氣的堂兄堂弟,給他很多精神上的慰藉。

就像是很多青春期叛逆的孩子,跟父母沒話說,跟朋友就是死黨和鐵杆。

十幾天下來,他跟幾個阿哥都混熟了。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二十七日後,康熙爺開始恢複正常的工作,皇子阿哥們也就不必日日守在這裏,只需要不剃頭、着素服到出了百日即可。

臨出宮前,弘晸熱情邀請弘時:“過些日子我過生辰,還請堂兄賞個臉。”

更說席上有難得的好東西,只請堂哥來增色熱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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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旭在旁邊打趣道:“誰不知道九伯父是出了名的財神爺,而且府裏慣有新鮮的南洋東西。有一回九伯父給我們兄弟們分了一種比頭還大的甜果子,真是味道新鮮不同往常,不親口嘗一嘗可是形容不出。”

然後也力邀弘時:“堂弟,跟我們一并去吧,兄弟們熱熱鬧鬧的過生日。咱們又不是丫頭,難道日常還在鎖在深閨裏頭不成?便是咱們滿人的姑娘家,都不這樣關着的,那都是他們漢人的習性。”

弘旭到底是堂兄,弘時沒法直接拒絕,有些猶豫剛要開口,弘晸又笑道:“我阿瑪在皇瑪法跟前,就提過這件事,皇瑪法金口道堂弟你孝順過人,但也不能太自苦了,常跟兄弟們出去騎射散散也好。”

弘時的拒絕就被卡在了嗓子眼裏。

誰能說皇上說的不對呢。

何況他心裏也是想去的:難道阿瑪能違背皇瑪法的意思嗎?

——

宋嘉書再見到弘歷的時候都快過年了。

只是今年的年是基本不要過了。府裏一點兒張燈結彩過年氛圍也不能有,頂多到了日子吃點好的。

她摸了摸弘歷的頭皮——現在不是泛青的頭皮了,而是長了一層毛刺出來。

百日不能剃頭,讓府裏的男主子們,包括四爺在內,全都長成了寸頭。

關于這項規定,大家是很嚴格遵守的。

尤其是皇子們。

他們還記得當年十三的額娘敏妃娘娘過世,三阿哥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覺得這追封的主位不是很在乎,所以不到百日就把自己的頭剃了,結果被皇上發怒削成了貝勒不說,整個王府都跟着倒黴。直到十年後,才跟着四爺一起升了親王。②

有這樣的先例在先,如今薨逝的又是太後,誰敢鬧幺蛾子,都老老實實的守着喪儀的制度。

宋嘉書給弘歷拿出新做的帽子試戴一下:從康熙爺到四爺,都是在禮節上很看重的人,不管冷熱風雨,都要衣冠端正。

如今隆冬時節,冬帽一定要可着頭做,不然要是失了禮儀,肯定要倒黴。

原本孩子的頭就在不斷長大,如今又多了頭發,宋嘉書就跟白寧白南一起,把弘歷去年的冬冠放大了兩寸,又用新的毛皮和緞子做了些新冬帽。

這回弘歷一回來,宋嘉書很有種把孩子送到寄宿學校,終于接回來,可要好好補補的心理。

“這些日子吃的素,如今回了府上,雖不用太計較忌口,但也不能一下子用的葷腥油膩,對腸胃不好。”

“再有,每天都要去跪着,只怕隔着厚衣服也是不頂用的,額娘給你要了些藥酒和藥膏備着,晚上給你再揉揉。”

在宮裏這些都不能幹——給太後娘娘致哀些日子,就嬌氣的又抹藥又揉腿的,顯得不孝。

只得回來再看。

好在服侍的人也都是人精,不會跪壞了阿哥們,墊子都又厚又軟,殿中的火也燒的旺旺的。

這一頓飯弘歷用的又香又甜,實在是出生後,他就沒在飲食上磕絆這麽久。只是想着額娘的話,最後雖然意猶未盡,還是沒再來半碗栗子燒雞拌飯。

用過膳弘歷便道:“額娘陪我出去走走吧。”

“外頭冷,就在院子裏散散吧。”

弘歷拉着宋嘉書,圍着院子走到第三圈忽然開口了:“額娘,這些日子三哥都跟八叔九叔十叔家的堂兄們在一起。”

宋嘉書心裏唯有一個服字:弘時,你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的作死嗎?

但忽然又頓住腳步:不對啊,弘歷才多大,四爺跟八爺哪怕為了皇位彼此提防到恨不得掐死對方,面上也都是親兄弟,誰會跟六歲的弘歷說,你阿瑪跟這些人都不對付啊!

她蹲下身子,跟兒子平齊:“弘歷,你覺得三哥這樣不對嗎?”

弘歷點頭:“幾位叔叔家的堂兄,都會帶着自家的一兩個兄弟一起,顯得府上和睦友愛。可三哥理也不理我與弘晝,我們去跟他請安,他也只是冷淡,兄弟不和也當在家裏,在外頭這樣是白白叫人看了笑話。”

宋嘉書點點頭。

弘歷繼續道:“額娘,自打我去了前院,只見過十三叔家裏的堂兄弟,阿瑪只讓他們進來跟我與弘晝玩。旁的叔伯家的兄弟,聽說都是給阿瑪請過安就走了。”

“想來跟阿瑪親近的叔叔便只有十三叔。旁的叔伯既然不夠親近,三哥便不該違着阿瑪的心意,跟他們私下結交。”

四爺是親王,輩分又在這裏,三節兩壽的自然很多子侄來拜年。

弘歷在前院也不是白呆了這一年。

宋嘉書不想他能自己看出這些門道來。

她還在為兒子的敏銳感嘆的時候,弘歷已經開始問了:“額娘,我要不要告訴阿瑪?”還不等額娘回答,他就自問自答:“我覺得我不能主動說。他是兄長,我不能說他的不是,我要等阿瑪問我——額娘,我看着這回跟三哥一起的太監不太眼熟,不像是三哥平日用的那幾個,可能是阿瑪的人,讓他盯着三哥的。”

宋嘉書再次為兒子的厚黑學水平震驚了。

好孩子,自己奔着前途飛吧,額娘不耽誤你考大學了。

——

弘歷猜的沒錯。

弘時要混在一衆皇孫裏,四爺怎麽能放心,就從自己身邊挑了個穩重又不失伶俐的小太監跟着弘時。

不過弘時又不是真的傻,他跟旁府阿哥們說話的時候,跟旁人一樣,都是把下人遠遠打發開。

可這位名為魚柱的太監,人家能被四爺看中,自然也不是是個傻子。

三阿哥是把他打發開了,他看不到三阿哥的舉止,聽不到三阿哥的言論,但他可是知道三阿哥跟誰混在一起啊!

而且正因為三阿哥把他打發了,他不知道具體細則,生恐跟四爺交不了差,所以只能把三阿哥結交過的阿哥們都記得特別清楚。以此來向四爺保證,我可沒有偷懶,一直盯着三阿哥,只是聽不到具體的話。

這時候什麽奴才主子,根本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魚柱非常痛快的把三阿哥賣了個底兒掉。

有的時候聽不到細節,腦補出來的會更嚴重。

四爺臉都木了:弘時,你把你親爹給你的太監打發走,然後跟老八老九老十的兒子混了小一個月……

茲事體大,四爺深吸一口氣,沒有像之前半年一樣,立刻把弘時叫來罵個狗血淋頭。

他往西側勤學齋走去,那裏還有他兩個小兒子。

弘歷正在帶着弘晝溫書。

太後的薨逝,前後折騰了一個多月,他們功課都落下了。而且眼見的又要過年,雖說今年不能敲鑼打鼓張燈結彩,但師傅們還是要放假的,又要十五才會回來開課。

到時候書本子都忘完了。

弘晝雖然虎頭虎腦,性子貪玩些,但對阿瑪的敬畏和對四哥的親近,讓他難得乖乖地在屋裏跟着弘歷一起溫書,而沒有搬出他私藏的玩具玩。

四爺走到門口,就聽見兩個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背書,破碎的小心髒得到了一點緩解。

他難得沒有板着臉嚴肅的直接考兒子,而是先溫言關懷了幾句,這些日子守靈盡孝有沒有好好吃睡,有沒有被奴才苛待等話。

弘歷弘晝都乖乖回答。

四爺點頭:“到底是冬日裏守了一場孝,等會兒叫大夫給你們診脈,看着開兩劑溫補的方子喝一喝。”

又聽兒子說,昨晚回各自額娘處,已經外敷了藥酒,內用了補身子的甜湯,四爺的小心髒又有點傷感起來:皇子們守靈更加辛苦,更是要長跪端嚴。宜妃、榮妃、成嫔娘娘都悄悄遣人送了藥酒、治風寒的成藥來,就裝在茶壺裏掩人耳目。

可德妃什麽也沒送。

他後來去永和宮裏請安的時候,德妃還提到過這件事:“你皇阿瑪都守着規矩,你們自然也要吃苦。宜妃她們……這是沒叫人發現,若是讓有心人鬧出來,惹惱了你皇阿瑪倒不好呢。”

四爺垂頭應是。

但忍不住要想一想,要是老十四,額娘會不會還這樣守着規矩。

他可是前半年因着接連喪女瘦了許多,連皇上都特意囑咐,讓雍親王守靈的時候穿的厚實一點,特意賞了一回皮襖,而額娘這裏則什麽都沒有……

從複雜多年的母子關系裏醒過神來,四爺開始問兩個小兒子正事。

對着兩個腰那麽高的小孩,四爺根本也沒想過套話,直接問道:“這些日子,你們三哥可有照應你們?”

四爺就眼見得弘晝的嘴就撅了起來,簡直能挂個茶壺。

“阿瑪,三哥從不跟我們吃飯,他只跟年紀差不多的堂兄們一處說笑用膳!”

弘歷雖然半低着頭,但也能看到,弘晝說出說笑二字後,阿瑪的臉色又沉了一層。

四爺知道弘晝的脾氣,大概是幼子的關系,很有些天真爛漫。

倒是弘歷更穩重沉得住些,于是又問弘歷:“一回都不肯帶你們?”

弘歷低頭回道:“有兩回九叔家的堂兄要叫着我跟弘晝一并用,但三哥體諒我們小,只怕跟着堂兄們照應不過來,就叫嬷嬷好生照料我與五弟。三哥還用心囑咐嬷嬷不能稍離,想來是心裏很記挂我跟弘晝的。”

弘晝聽了,嘴就越發往下彎,幾乎要撇出臉上去。

四爺轉頭斥道:“這是什麽怪樣子,再不許做!”

弘歷不安的動了動:“阿瑪別生氣,三哥從前教導我們功課,弘晝難免有些怕三哥,并不是故意不敬兄長。”

四爺再去板着臉看弘晝:他現在心裏自然也惱火弘時不肯看顧弟弟,但無論如何雍親王府的體面最重要。哪怕弘時做的再不對,弘晝也不能對兄長這樣明目張膽的不滿不敬,提起來還敢撇嘴!

弘歷也扭頭看弘晝,對他皺着眉使眼色。

弘晝面對這樣嚴厲的阿瑪和四哥,一時所有委屈都湧上來,忽然躺在地上開始嚎啕:“三哥扔我的蹴鞠,扔我的陀螺,拿鞭子抽我院子裏的小太監,還不肯理我。”他不但嚎啕,還邊嚎啕邊打滾。

四爺懵了:他見兩個小兒子不多,兒子們也對他又怕又敬,是真的沒見過弘晝耍橫。

弘歷倒是見得很多,弘晝這招躺下只打雷不下雨的幹嚎,是他的特長。

見阿瑪臉色不好,弘歷連忙喝止:“五弟!”

弘晝繼續打滾。

耿氏是個保護欲望極強的母親,再加上弘晝本身就比弘歷心性單純,沒經歷過什麽差點死了親娘的劇變,所以他也算是個被寵大的,有點任性霸道的孩子。

此刻他躲避着弘歷拉他的手,繼續幹嚎:“四哥也騙人!你明明知道三哥是讨厭我們,他讓嬷嬷趕緊把我們領走不許煩他!你也騙人!你也騙人!”

弘歷是真的急了。

他這回忘了特意教弘晝,別告三哥的狀,沒想到弘晝除了告狀,居然還敢在阿瑪眼前放賴。

果然四爺反應過來之後,火冒三丈:眼見一個長子要廢了,難道還要廢一個幼子嗎?

于是一把拎起了弘晝的領子。

弘晝被拎在空中,跟一只胖貓崽子一樣,也愣住了。

在耿氏處,誰敢拎他呀!他一躺下打滾,嬷嬷太監都恨不得圍着他磕頭,小祖宗您快起來吧,您想幹什麽都行。

——

宋嘉書跟耿氏正在福晉處交賬。

福晉這回入宮大概實在守孝辛苦,又跟不省心的婆母和妯娌們一處繃久了,很露出些疲乏之态,沒有原來的端嚴。

雖在德妃面前動辄得咎,然福晉看鈕祜祿氏和耿氏在自己跟前低眉順眼的,并沒生出那種‘多年媳婦熬成婆,我也要折騰人’的惡意,反而有點心生憐憫:都不容易啊。

尤其是鈕祜祿氏,差一點就是能做側福晉,跟自己進宮一起去露臉(加倒黴)的人,結果憑空多了年氏,鈕祜祿氏側福晉之位沒了不說,本來一年能有個十次八次的恩寵,也直接對半減少,降到三五回了。

再看兩人幫着管家這一個月,處處小心,每日都叫了自己留下的嬷嬷一同去旁聽,不肯逾矩。

且門戶管得嚴,并非一味縱容下人收攏人心,而是很抓了幾個趁着主子都不在家,仗着資歷老些,帶頭賭錢吃酒的嬷嬷。兩人既沒有徇私枉法,也沒有越俎代庖的發落,而是都扣着等自己回來,福晉看了也覺得省心。

聽說前院張有德也抓了兩三個手腳不幹淨的小太監。當然這就輪不到福晉來管了,估計四爺會管。

宋嘉書就聽到福晉用從未有過的疲倦溫和語氣道:“難為你們了。先回去歇着吧,等我禀了四爺,必要賞你們辛苦的。”

她跟耿氏退出來的時候,還覺得有點詫異:福晉這是怎麽了,難得聽她這麽多愁善感的。

耿氏更實在一點:“不知道爺跟福晉會賞什麽呢?”然後又拉着宋嘉書小聲咬耳朵:“話說,今年特殊,小年福晉都不在府裏,這年底的銀子還沒發呢!”

不用她格外提,宋嘉書本人也是個俗人,也對年終獎有深刻的期盼。

其實在雍親王府的日子,跟她一開始想象的女人間争寵啊、你死我活啊并不同,尤其是福晉拎着她開始幫忙管事之後,她的日子就更像是在公司打卡上班,而非在王府後宅當妾。

其實除了年節下要奉獻自己的膝蓋跪來跪去外,在某種程度上,人被踐踏的自尊,比在很多變态的老板手下混日子還少些。

起碼沒有人指揮她去買早飯占停車位,九九六還不報銷打車費。要是男上司,還要承受撲面而來的男性自信,和那些沒有邊界,對女人來說是騷擾,對他們來說是風趣的‘幽默感’。

那時候支撐宋嘉書的,跟每一位打工人一樣,就是獎金和每年的年終獎。

她跟耿氏對着星星眼起來:不知道今年福晉會給她們倆發什麽額外的年終獎啊。

——

福晉直到沐浴更衣,又狠狠睡了一覺才覺得緩過來。

守着喪儀制度的身子累是一回事,但時時在德妃跟前透不過來氣又是另外一重累了。

四爺倒是沒了對照組——老十四當大将軍出征去了。

可福晉這裏對照組一點沒少啊,十四福晉可是戳在京裏,戳在德妃眼前。又因為十四阿哥不在,德妃對小兒媳就更好一些,四福晉在旁邊只能陪笑,臉都僵硬了。

福晉起身後,便有了些精神,便命人去前院請四爺。

四爺來的時候,面色不算好。

他剛剛知道弘時幹的事兒,又被弘晝氣了一遭。如今罰着弘晝抄書,弘歷在旁邊陪罰兼監督,才往後院來,臉色當然不好看。

福晉不知道前院阿哥們的事兒,只覺得喪儀期,誰都不能是笑容滿面的,何況福晉想想四爺跟那群爺們呆了這麽久,心情不好才是正常的。

于是也不慰問四爺,只是言簡意赅的說了府裏簡約過年的流程。

然後又道:“去歲為了聖躬不安,原本府裏的格格們初五都能見一見家人,也都免了,今年……我想着初五的例還是暫免,倒是許她們端午見一見吧。總不好好幾年見不到家人。也太苦了些。”

四爺想了想,點頭允了,又加了一句:“以後李氏的家人上門都先去前院讓張有德過一遍。”

福晉微微一怔,還不及完全想透,只能先應下。

然後定了定神道:“爺,還有一事,這回府裏的事兒鈕祜祿氏和耿氏很是妥帖盡心,我想着該賞些什麽,也叫人看着,安分守己又能幫爺分憂的人自有好處。”

四爺再次點點頭:“福晉賞罰分明,也很會教導下頭的格格們。你按着自己年節下的單子賞吧,我從前院也賞一回。”

說着起身要走:想想三個兒子就糟心,還得去料理。

福晉福身相送。

旁邊周嬷嬷和伺候的赤雀扶起福晉。

四爺和福晉這種交流方式,她們總覺得怪卻說不上來,可這麽多年,勸無可勸,這樣倒也習慣了。

要是宋嘉書在,肯定能知道怪在哪裏:這不是夫妻,這是一個公司董事長和副董事長在讨論分年終獎!

周嬷嬷見福晉的臉色還是發灰,就心疼道:“福晉也太善心了些。格格們對爺和福晉來說,也就是奴才們,給主子分憂是應當的呢。”

福晉唇邊慢慢浮上一絲笑容:這世上啊,除了乾清宮裏坐着的一個主子,別的誰不是一層層奴才?

上層拼命踩着下層的頭,只為了顯得自己站的高點,也沒什麽趣。

作者有話要說:

①見于清實錄中所記載一事:康熙五十年(1711年)底,胤禩生母、良妃衛氏病故。治喪期間,胤禟與胤禵、胤?等一起,每日輪班送飯,大張筵席,車馬喧嚣,人皆矚目。胤禟曾邀約時為雍親王的胤禛,一同給胤禩送飯,遭到拒絕。這也成為胤禛繼位後,他受到痛斥的事由之一。

②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敏妃之喪未滿百曰,胤祉就剃發,因為此事被降罪為貝勒,王府裏自長史以下都被不同程度的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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