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陪聊

四爺手裏捏着一塊手帕走到宋嘉書進前來,還拎起來仔細看了看,然後眉毛微蹙:“這是去年內務府送來的手帕的樣式吧,既然是用過,扔了就是。”

手帕對他這種皇子來說,算是一種消耗品。

比如每年內務府給宮嫔備生辰份例,都有手帕九盒到九十九盒不等——九十九盒是皇太後的生辰份例。

于是在四爺看來,這就是用舊了就該扔的東西。

怎麽去年的手帕還洗了晾了再收起來呢。

讓人看了,豈不以為雍親王府揭不開鍋了?

宋嘉書只得道:“每年的花色不同,收着也不是為了用,有時候就想看個繡紋。”

四爺這才點頭。

宋嘉書心裏嘀咕:這位爺怎麽過來了?

四爺的動向,是每個人都關注的。宋嘉書也知道今日四爺在府裏,不過聽說這位爺晨起從東大院出來,然後就去了福晉處商議事,用過了早膳就久違的去了西大院。

宋嘉書以為今日四爺不會出來了:李側福晉這一年多來少見四爺,一定會出盡百寶留住人的。

結果這位爺居然晃悠到自己這來了,宋嘉書有點不願意:這怎麽還給我拉仇恨呢,從西大院出來,您倒是繼續回東大院看年側福晉啊。

不過很快宋嘉書就弄明白了四爺的來歷,他還真不是随便溜達的。

明日他要帶着弘時、弘歷和弘晝三個阿哥去圓明園住幾日,據說還要帶他們去試試騎射圍獵,用四爺的話說,兩個小的也都快八歲了,很該見見血。

他決定了,宋嘉書自然也不能有任何異議。

四爺只是來通知她一聲,順便讓她給弘歷收拾東西:“奴才們到底不夠精細。你收拾好了叫人送到前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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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這件事,四爺又看了一眼顏色分明的院子,指了白寧去整理下剛才被小風刮亂了的紅色區域,這才滿意的走了。

宋嘉書:果然是強迫症。

白南跑回來道:“爺又去了淬心院。”

宋嘉書點點頭,還是覺出了一點與以往的不同:不過是帶阿哥們去圓明園和圍獵,用得着四爺親自往各院說一聲嗎?

東西不全?後宅格格的院落裏,難道能比前院阿哥的東西更全嗎?

不多時,耿氏就上門了,臉上帶着激動的神采:“姐姐快幫我想想,咱們給他們帶什麽東西呀!”

不怪耿氏激動,這是弘歷和弘晝第一回 被四爺帶出門。

從前這樣的好事只屬于弘時。

從身份上,從年齡上,之前的幾年,兩個幼崽都沒有跟弘時并提的資格。

可這回,四爺帶走了三個兒子,而且還親自往三個額娘處都走了一趟。

宋嘉書也放下旁的思緒,先準備這件事兒,她拿出筆墨:“先把想着的記下來,換洗的衣物自然要多帶些,這個天兒出去騎馬射獵,只怕一天要換好幾身衣裳呢。”

耿氏還處在兒子被看重的興奮中,說話語速都比平時快不少,還回頭叫白寧等人:“你們也都幫着想想啊。”

凝心院裏你一言我一語的,什麽東西都想給小阿哥帶上,感覺弘歷弘晝不像是跟着親爹去圓明園住幾天,簡直要遠行半年似的。

最後連成藥都給兩個孩子包了一包,尤其是跌打的藥酒、治腹瀉的丸藥等都格外裝好了,交給了能跟着去的嬷嬷。

“唉,到這時候我才羨慕起年側福晉來。”耿氏跟後院裏的女人一樣,有些怕四爺,對恩寵又畏懼又渴盼。不過自從耿氏有了兒子後,對承寵的畏懼就多過了渴望。

四爺這個人,是個逆毛摸絕對不行,順毛摸多了也嫌煩的人,委實不好伺候。

尤其是他總用一種挑剔的眼神看耿氏——嫌人家胖了。

耿氏如今都怕四爺到她那去,生怕惹惱了爺再連累了弘晝,所以別說主動去争寵了,每回四爺進後院,她都恨不得神隐。

也只有這時候想起恩寵的好處,忍不住嘟囔道:“要是年側福晉想跟着去,四爺肯定也會帶她的。”

耿氏也就是嘟囔兩句,然後就過去了。

——

然而這世上的事兒不經念叨,四爺帶着阿哥們走的第二天,東大院對凝心院和淬心院都發出了邀請:“側福晉請兩位格格去說說話,聊聊有孕和孩子的閑話。”

宋嘉書彼時正在編平安扣,見壽嬷嬷在自己跟前蹲身說話,就叫了起,然後看了看桌上的座鐘,這會子衆人都剛請安回來,時辰還很早。

“側福晉命我這就過去?”

壽嬷嬷連忙堆起一臉的笑:“是奴才不會說話,側福晉原是懷了孕發悶,想請兩位格格去說話做個伴兒。想着兩位格格院中只怕有事兒,才叫奴才早早來請,只看兩位格格方便的時辰。”

宋嘉書點頭:年側福晉說的客氣,看她們的方便。但官大一級壓死人,人家既然給了梯子就趕緊下來吧。

況且這兩年來,宋嘉書看的真真切切的,只要不搶四爺,不主動攻擊她,年側福晉其實是個好相處的人。

她像是一株被四爺養在金盆裏矜貴的芙蓉,安靜的綻放在東大院,四爺愛護,她也不願意從金玉盆裏走出來。

耿氏來凝心院彙合的時候,還是惴惴的,拉着衣擺讓宋嘉書看:“姐姐看這身衣裳,不會素淨也不算花枝招展吧。”

宋嘉書忍不住笑了:“你見四爺都不穿新衣裳,怎麽見側福晉還特意翻箱子換了衣裳。”耿氏身上的月白色底兒桃花黃莺兒紋的旗裝一看就是新的。邊角處還有些板板的挺着。

耿氏滿月銀盆一樣宜喜宜嗔的臉上,露出了愁态:“我的衣裳慣常熏丁香的香氣,只怕年側福晉聞不慣——她不是這回有喜的反應更重嗎?萬一聞了我身上的香氣再難受起來,我可擔不起這個罪過。”

然後還低頭把如雲的鬓發湊過來:“姐姐聞聞,我今日連茉莉花的頭油都沒敢多抹。”

又打量宋嘉書:“還好你一貫不愛熏香。”耿氏罕見的在凝心院也坐不住,話也不多了,只催促道:“咱們快些去吧,別叫年側福晉以為我們有意怠慢,好像孩子剛能跟着四爺出門,就目中無人不敬她似的。”

宋嘉書就覺得,自己跟耿氏像是為了孩子去讨好老師的兩個家長,生怕哪裏惹了年側福晉,讓她在四爺跟前說幾句不好的,再連累的孩子。

雖然這會子終結清朝的慈禧老佛爺還沒有影子,但宋嘉書還是忍不住嘆息出慈禧的名言:殚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

年側福晉手邊放着一卷詞,臉上帶着一種蒼白的淡然倦意。

這樣沒有精神,在美人兒臉上,卻是讓人憐愛的韻味,忍不住想為她排憂解難。簡直就是我見猶憐的标準注釋。

但年側福晉一開口,就知道她并不是那種嬌嬌弱弱菟絲子一樣,只會附在男人身邊嘤嘤嘤的女人。而是自有一種腹有詩書的文質彬彬,聲音溫柔而不失靜雅,毫無輕佻嬌媚之感。

宋嘉書心道:這長相和氣質,都完美契合四爺的審美啊。也怪不得四爺喜歡,擱誰誰不喜歡啊。

年側福晉靠在榻上,壽嬷嬷則給宋嘉書和耿氏兩人搬了大繡墩來坐。

年側福晉含笑請二人入座後,就把手輕輕搭在腹部:“這也不是我第一回 遇喜了,只是這幾日總是懶懶的。爺臨行前說,兩位格格都是有過阿哥的,把阿哥養的也好,叫我多跟你們說說話兒,別把自己總悶在院子裏發呆。所以今日,少不得擾你們一遭了。”

年氏見兩個人都起身應是,便也坐直了身子:“你們坐吧,別動辄起來,我也不安生。”

壽嬷嬷聞言就連忙上來扶着,然後堆笑道:“兩位格格快請坐。”

宋嘉書坐下:“既如此,還請側福晉自在歪着,我們也只坐着。”

年氏唇邊漾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三個人相對靜坐,一時卻也沒有話題,宛如決戰紫禁之巅的沉默。

宋嘉書見年氏本人也沒什麽交談的欲望,就了然于心:大約也是四爺臨行前說了幾句話,年側福晉奉為聖旨綸音,就叫了她們兩個來按四爺的吩咐‘說說話兒,不自己悶着’。

所以兩人來過就罷了,倒不用真聊得熱火朝天的。

既如此,年側福晉不開口,宋嘉書和耿氏也就安穩陪坐。

這樣坐着,宋嘉書的目光就落到對面榻上的桌上,上面擺着一本《飲水詞》。

納蘭容若的詞在後世很出名,有段時間,簡直稱得上風靡。宋嘉書自然也是讀過的。

想想自己居然回到了跟他一個的朝代,要不是納蘭容若英年早逝,這會子應當也才五六十歲,自己說不定還能見到真人,就覺得人生真奇妙。

“鈕祜祿格格讀過《飲水詞》?”

聽到年氏的聲音,宋嘉書才回神:“只看過一兩首脍炙人口的。”

好在納蘭性德不但在三百年後出名,三百年前也出名,康熙爺老誇他,讀他詩詞的人就也多起來。

年氏愛惜地撫了撫:“這是先生親手寫就的詞作手稿。”

宋嘉書有點震驚:年氏還能搞到手稿?

年氏笑了笑解釋道:“我二哥的原配夫人,先前的二嫂正是納蘭氏。”

宋嘉書這才連上線:年羹堯的原配夫人竟是明珠的孫女,納蘭容若的女兒。

耿氏對這些家長裏短更上心些,見年氏聊這個就放心了,立刻敞開了話匣子,還小小捧了一下年氏:“可惜納蘭夫人去的早,聽說年大人如今的夫人是覺羅氏呢,可見皇上看重年大人。”

年羹堯續弦都能娶到一位覺羅氏宗親的格格,可見年家雖為漢軍旗,但确實是很受信賴位高權重的漢軍旗。

京中在旗的人家,凡煊赫些的,繞來繞去總有些姻親,要細數起來都沒邊兒,是很安全的閑話範圍。

就這種家常關系扯了半個多時辰的閑話,宋嘉書和耿氏覺得也差不多了。只是年氏的神色是一種從一而終的淡淡疲倦,所以也搞不清她是不是想送客。

不多時,年氏讓人上了酸梅湯:“今日剛煮的,你們嘗嘗。”她先輕輕啜飲了一口:“只是我愛吃極酸的,你們怕是吃不慣。”

旁邊的丫鬟就捧上兩個水晶小盞,裏頭都是白花花的糖粉。耿氏愛吃甜的,舀了兩勺進去,宋嘉書倒是更願意吃偏酸口味的,就放了一小勺。

果然自己現煮的酸梅湯,清涼醇厚味道鮮濃,跟凝心院素日用酸梅粉泡出來的天差地別。這酸梅湯裏甚至還帶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入口更加香醇。

年氏慢慢喝了半盞,精神反而比之前好點了。

她擦了擦淡色的嘴唇,望着杯盞:“我院裏這些日子試了好多種酸梅湯的方子,這是煮出來最好喝的一回。”

年氏看向壽嬷嬷:“去前院問問,明兒誰往圓明園去,給四爺和三位阿哥們都送些去,免得中了暑氣。”

然後又對宋嘉書和耿氏道:“都是用極幹淨的紗布包好的一份份的料子,加水煮好便能用,并不費事的,你們也都帶些回去喝吧。”

宋嘉書覺得确實好喝,表示感謝然後就收下了。

耿氏看她應了才跟着收下。

年側福晉笑了笑,擡手揉了揉額角。

兩人立馬收到信號,起身告退,如同開完家長會,孩子沒有被點名批評的的家長似的,松了口氣。

耿氏一回凝心院就笑了:“姐姐真是不見外,還當真拿了年側福晉的酸梅湯。”身後白寧和青草,一人捧着一個大盒子。

打開來,裏面是雪白的絹紗包着的一份份原料。

宋嘉書聞到沁人心脾的酸梅香氣,微笑:“側福晉賞的,當然不能推辭。”

耿氏樂不可支:“姐姐蒙別人行,可別想蒙我。我看出來了,你在那品了酸梅湯覺得好喝,所以年側福晉一說給,你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客氣客氣,接着就收了。”

宋嘉書也跟着笑了。

——

東大院。

壽嬷嬷收走了年氏跟前兒裝酸梅湯的裂冰紋瓷碗。

自從年氏有了身孕,這東大院內的規矩就更緊了,年氏貼身的衣物尤其是吃食都必須經過壽嬷嬷的手。

連給年氏洗碗浣衣這樣的粗活,都是壽嬷嬷帶着兩個大丫鬟親自幹,絲毫不肯假手于人。

壽嬷嬷見主子一時還不困,仍舊拿起書在看,就上前道:“兩位格格倒都不是輕狂的人。主子要是悶了,就尋她們說說話。”

進府兩年多了,年氏總是自己呆着東大院,日複一日只等着四爺一個人。若四爺不在府裏,這東大院安靜的不得了,讓人看着就寂寞——福晉處起碼還有不斷的管事走來回事、跟別府的交際。

而主子,就是一門心思等着四爺。

壽嬷嬷覺得怪心疼的。

她也知道主子不好跟鈕祜祿格格和耿格格走的太近,但有個說話的人也好。

年氏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

有四爺就夠了,她不可能在幾乎專房之寵的時候,還想要各種好都占着,跟着府裏別的格格親密無間。

一來福晉最重府裏的安穩平衡,自是看不得好幾個妾室抱團;二來,年氏也知道側福晉的位置,四爺的寵愛,本身就是她與旁人之間的鴻溝。情勢如此,本不由人。

正如她跟鈕祜祿氏性情合不合不重要,但是她的存在就注定了鈕祜祿氏做不成側福晉。這個事實也就決定了兩人就做不成真朋友,兩個人之間缺乏最基本的信任。

想起鈕祜祿氏,年氏不由放下了手裏的書,對壽嬷嬷道:“爺從前就說鈕祜祿氏沉定穩重,确實如此。”

壽嬷嬷點頭:“上回的事兒,咱們還以為她是膽小,如今瞧着,她是真沉得住氣的人。”她提起的,是上次年氏露出示好之意,願意替弘歷在四爺跟前進言,讓他有機會見到皇上,而鈕祜祿氏不曾有反應之事。

那時候院裏有兒子的李氏和耿氏,都動起來了,只有鈕祜祿格格關着門過日子。

年氏點了點頭。

她很少在請安的時辰外,跟鈕祜祿氏說話,只知道她是個安穩過日子,不怎麽影響自己的人就罷了。

這府裏,除了李氏是另類,其餘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因為大家都不是蠢貨——四爺這種眼明心亮的主子在頭頂,非要弄鬼就是自找苦吃。

要是上頭男人糊塗蒙昧好色,那大夥兒還能争一争鬥一鬥,各憑本事。可這上頭的男人就是眼睛最亮最挑剔的一個,那還是老老實實蹲着,起碼是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所以這雍親王府的女人,很少有敢于沖上來争寵,搞點什麽一扭腳倒在四爺懷裏,裝病勾着四爺去看的手段。

那基本是屬于自己追求毀滅的道路,大家對四爺還是敬畏和怕多一些。

可年氏總覺得,鈕祜祿氏的安靜過日子,似乎又跟別的格格不同。

年氏心細如發,凡事總是要反複思量琢磨,這會子細細彎彎的眉微微蹙起,鈕祜祿氏的不同到底在哪兒?

壽嬷嬷最見不得自己帶大的這位小姐秀眉微蹙的費神,此時連忙端上一碗紅棗燕窩羹,殷切道:“主子吃點吧,這是好東西呢。”

年氏略側頭,想想燕窩的滑潤感,只覺得咽不下。

自從她有孕,不,自從她進府,為着她身子虛弱,各種補品流水樣就進了東大院,上好的官燕也稀松平常起來。

于是年氏只道:“我實在吃不下,白擱着也浪費,嬷嬷這些日子也太辛苦了,你快用了吧。”

壽嬷嬷見年氏真心要給她吃,眼睛裏都要落淚了,連忙捧起碗來千恩萬謝的吃了。

年氏看着壽嬷嬷恭敬謝恩的樣子,忽然就有些明白,鈕祜祿氏哪裏不一樣了。

她的謝恩,沒有奴才樣。

方才她接了自己的酸梅湯,也行禮也謝恩,可她依然是沉定的自然的。她的神色裏沒有感恩戴德恭敬謙卑,也沒有唯唯諾諾誠惶誠恐。

年氏若有所思。

她那樣在意四爺,見四爺兩次三番在鈕祜祿處飲酒自然在意,曾經狀似無意的問過四爺,難道這府裏只有鈕祜祿格格量好,才能陪着四爺喝酒?

四爺只随口道:鈕祜祿氏話不多,行為也規矩讓人舒坦。

那時年氏只以為鈕祜祿氏是個循規蹈矩,安分順從的格格。

如今想想,四爺說的讓人舒服,大概是鈕祜祿氏這種自在從容。

能這樣從容自在……年氏腦海中出現一句話: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因為無欲所以無求,沒有懇求低微的姿态。大概就是這樣無所求無所愧的度日,才能這樣平和吧。

年氏心裏忽然湧起了一點羨慕:就是這樣的日子,才讓鈕祜祿氏有那樣一張面容吧。她雖生的不是頂美,但臉上卻有一種讓人舒适的溫和。她的美是淡淡的,像是空山新雨,讓人張開毛孔盡情呼吸那種舒适清爽。

可惜她是做不到無求了。年氏微微搖頭,她畢生所求就是跟四爺真心相守,能有自己的孩子,有彼此的燦爛将來。

她相信四爺,會是最後的勝利者,他們會一起走到最光彩絢爛處。但就算天不遂人願,年氏也願意陪他沉到最深的黑暗裏去。

——

這一晚,年氏朦朦胧胧沒睡好,好幾回睜開眼睛覺得胸口都是悶悶的。

次日請了大夫來看。

還是上回伺候她的陳老大夫,老人家抖着胡子手卻很穩,語重心長:“側福晉是個心細如發的人,原本脈象就弱些。老夫還是老生常談,您的心思要放寬,什麽都要抛開些。”

壽嬷嬷發急,年氏嘆息:人天性如此,怎麽能改變呢。

她昨夜從鈕祜祿氏想到四爺,想到如今朝上的情景,想到在青海的二哥,世事如網,她總想理順了才能安心。

陳老大夫是在四爺跟前領過軍令狀,一定要保住年側福晉這一胎的。

此時見這位主子心思細膩過人,頗有些慧極必傷的意思,只得另辟蹊徑,給她開了些保胎更安神的藥——不是醒着容易胡思亂想嗎,那就多睡點,睡着了對身子好也省的亂想。

于是年側福晉就迷糊到五日後,直到四爺帶着三個阿哥回府,陳老大夫才不用藥了,他知道,四爺回來就是年側福晉最好的藥。

——

宋嘉書敏銳的覺得,弘歷又長大了。

她原來看過一句話,大約是說,人的成長并非循序漸進,而是在很多節點突然長大的。

所以有的人空長年紀馬齒徒長,有的孩子卻年少早熟。有的人會被壓力壓垮,有的人則會順着壓力像顆頑強的種子一樣破土。

弘歷絕對算是心智早熟黨的一員,也明顯是适應壓力的那一種孩子。

但這是他第一回 跟着阿瑪出門,第一回三個兄弟能放在一起被看到,第一次跟阿瑪能相處那麽久,被他教導騎射。

宋嘉書想,弘歷這幾天一定繃的很緊,過得很緊張。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宋:哎呀,好吃的遞到跟前,手自己就伸出去了。

年羹堯的兩任妻子出身都很好,原配納蘭容若的不用說,第二任岳父是奉恩輔國公素嚴(也作蘇燕),是清太祖努爾哈赤十二子英親王阿濟格曾孫。史料來源見于清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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