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順遂
四爺照舊留十三爺在雍親王府睡了夜,次日清晨兩人又一起一頓早膳,才放十三走。
之後四爺就溜達到後院,去看心愛的小兒子了。
福宜生的雪白一團,如今眉眼長開些更是可愛。
自從有了百衲衣,福宜晚上愛哭,常咳嗽發熱的情況也好轉了些,四爺和年氏都很松了口氣。
雖說按着滿人的規矩抱孫不抱子,四爺并沒有抱着兒子親近,但他就着年氏懷裏看了半日兒子,伸手都逗弄了會兒,面容上也帶了些柔和寵愛的笑容。
春光燦爛如許,從窗外吹進陣清淡的花香。年氏擡頭,看着屋外樹海棠盛放的明媚,再看着屋內,夫君兒子都在身側的溫馨,只覺得心裏幸福靜谧,恨不得時光就停駐在這刻。
對雍親王府來說,康熙五十八年,真是平和順遂。
三月份,皇上巡行盛京谒陵帶上了四爺,七月份往塞外蒙古出巡又帶上了四爺,可謂是兩樁意外之喜,畢竟這些年皇上都比較喜歡帶着小兒子們出去。
四爺年輕的時候常跟着皇上出巡,後來大了就總被康熙爺留下配合太子監國的工作。
當然,現在是太子也沒了,監國也沒了。
今年四爺能跟着年兩回都出巡,還是件很體面的事情。
到了八月份,弘時大婚,是雍親王府第一次辦晚輩的婚嫁大事,亦順順當當,熱熱鬧鬧。
大婚後,弘時就不住在前頭的小院了,四爺安排他跟董鄂氏住在後花園後面一進的房舍。
雍親王府裏侍妾不多,圍繞着正院都放得下。于是後頭兩進的院子,四爺在升王爺擴建王府的時候就做主,都先留着,以後給幾個兒子和兒媳們住。
這樣成年的兒子可以不經過後宅,從二門也能直接繞到後頭自家的院落,也算是避嫌。
董鄂氏進門後,因晨昏定省的時候多了個真正的晚輩,大家的話題就更日常了,那些寒酸帶醋的話也不好在晚輩前出口了。
真切看到弘時的媳婦,四爺的妻妾們才了悟:好嘛,我們已經升了輩分,真是歲月催人老啊!
董鄂氏是晚輩,又是新婦,自然少眼寡語,多看少說。
她也守着規矩,凡事先侍奉弘時嫡母烏拉那拉氏,再侍奉李氏。
福晉向是喜歡懂規矩的女孩子,處下來倒是對董鄂氏沒什麽惡感,并沒有因為她是李氏的親兒媳而冷落。倒是李氏對這個兒媳婦頗有微詞,更喜歡跟她沾親帶故的三阿哥妾室鐘氏。
耿氏曾經跟宋嘉書笑道:“三阿哥也是個古怪的孩子,當時納妾的時候還不太高興,瞧不上鐘氏的出身,摔摔打打的。如今正兒八經的媳婦入了門,滿軍旗董鄂氏,又是尚書的閨女,他該滿意了吧。結果這才大婚個來月,他倒又不喜歡這個正妻,多奔着鐘氏去了,你說怪不怪?”
宋嘉書搖頭:“你忘了,咱們是見過這兩位的,董鄂氏有些福晉的品格,鐘氏卻是溫柔體貼款的。”
以弘時的脾氣,自然需要人捧着哄着。就算起初有些芥蒂鐘氏的出身,但跟董鄂氏一比,自然又變廢為寶。
誰願意取了個老婆像不喜歡的嫡母啊!
弘時立刻就撲向了對他全心全意奉承的鐘氏懷抱。
只是董鄂氏出身實在好,大面上又挑不出什麽毛病,弘時也只得常‘鼓勵’自己去正妻處。
時看起來倒是賢妻美妾的,小日子過得很不錯。
——
王府裏諸人就這樣安安生生過日子。
四爺仿佛是想開了,覺得兒子們好不好的,捂也捂不住,索性打發出去,管他們是騾子是馬,自己出去溜去吧。
所以常派弘時、弘歷、弘晝往外走動,或是給宗室長輩請安,或是參加勳貴之家的紅白大事,甚至還讓他們去郊外莊上看看春種秋收的,不叫他們只圈在府裏讀書和練習騎射。
這日,弘晝弘歷從外面回來,同往凝心院來,給宋嘉書帶回了她的老熟人,不,是老熟兔。就是當年在她院子裏泛濫,後來禀明四爺,送去莊子上的那批兔子。
當時弘晝對着這批兔子流口水,如今終于能抓住它們及其後代宰了來吃,還挑了最肥美的幾只帶回來孝敬兩位額娘。
宋嘉書帶着懷念,讓人做了椒鹽兔腿。
男孩子出去交際,各處跑跑後,便肉眼可見的成熟起來,起碼說話做事脫了稚氣。
宋嘉書這些日子就常聽弘歷講起外面的事兒:哪條胡同裏有好的點心鋪子,哪家店的花瞧着比王府裏的也不賴,哪家鋪子背後是誰的生意。
有時候也說說他三伯的字寫的好,五叔家裏蒙古的東西多,七叔雖然腿腳不靈便,但有次給他們表演了下射箭,水平也很不賴。
宋嘉書就看着弘歷,當真像小樹苗樣茁壯成長起來。
——
對四爺本人來說,康熙五十八年也算是順風順水的,過得頗為順當。
很快就到了十月份,京中溫度驟然降低,都冷的人開始穿大毛衣裳了。
十月十三日是頒金節,在大清,這就是國慶節,故而熱鬧不下端午中秋。雖然喜慶不及,但莊重寓意更甚過年。
頒金節過完,皇上就有些勞乏疲累,雖沒停早朝,但在朝上也露出些疲态,不要緊的折子也就都往後放了放。
四爺進宮請安,皇上允了他進來探候。
因是探望禦體聖躬,四爺自然是選了上午早些來。
今日天氣不錯,陽光頗好,并不陰沉。然而四爺還是發現,乾清宮書房裏點了不少燈燭,亮的如正午般。
就算這樣,在案後批折子的康熙爺,仍舊是帶了幅西洋花鏡,無意識的擰着眉頭眯着眼盯着折子,可見視物有些不清。
四爺打袖請安。
康熙爺命他起來,這才摘了眼鏡,溫言道:“坐吧。”
梁九功也忙帶着小太監上茶。他去給康熙爺換茶,自有徒弟去伺候四爺。
父子兩人坐着說了些家常,四爺又勸康熙爺歇着:“前兒頒金節從早到晚,皇阿瑪都不得閑。哪怕兒子們不如皇阿瑪事多,回去還很是乏累,讓太監按了半日才算完。皇阿瑪如今倒是躺下讓人按按,歇歇為上。”
康熙爺老了是忌諱別人說自己病,所以四爺也只敢拿着自己累了,來關懷康熙爺的身子,還得只說疲倦,不說病。
果然康熙爺笑了笑:“你正當壯年,竟不如朕硬朗。朕今日早起還出去打了套拳。”
四爺也笑了,自然跟着誇皇阿瑪身子好,兒子們全比不上。
皇上又與他說起進來朝上的事兒:“老十四到了西藏,幹的還不錯。年羹堯也沒辜負朕的提拔。”
四爺點頭應是。
今這年,年年初,年羹堯的官不是白升的,而是藏邊出了點事情——準噶爾狼子野心,兵刃直指藏地,以至于拉薩城破,拉藏汗斃命,西藏陷入準噶爾之手。
康熙爺不顧群臣上書表達什麽‘此時朝廷的銀子不适宜大戰啊’,‘清兵不習慣藏地的環境’等各種反對,仍是堅持命撫遠大将軍和四川總督,即十四爺和年羹堯,帶兵往西藏,定要将準噶爾趕出去。
四爺在朝上也很贊同,站在皇阿瑪邊,诘問反對的大臣:“西藏與青、滇、川幾處都是相連,邊境長且險。若是藏地落入準噶爾之首,邊關安有寧日?以後難道要常駐大軍以攔此狼子野心之徒?”
康熙爺很贊許。
甚至這大半年來,對四爺的優待,肯帶着四爺出巡,也是為了四爺很支持他的作戰計劃,跟那些臣子不樣。
這回西藏傳來小捷報,康熙爺自然要拿出來,跟支持他打仗的兒子分享一下,表示:看看,還是咱們父子倆英雄所見略同,比他們那些反對的人見識強遠了。
父子倆你表揚我,我吹捧你半日後,氣氛更見融洽。
康熙爺甚至還往從前表揚了下四爺:“你是個仔細人。從前朕讓你幫着料理太後的喪儀、清查稅收銀子和發放赈災倉米等事,都辦的可圈可點。”
四爺忙起身謝過皇阿瑪的褒獎。
皇上擺擺手:“你坐就是。”
只是皇上方才講戰事的時候興奮,這會子就有些累了,只道:“等下個月,朕要再往木蘭圍場去,你就在京中跟兄弟們一起好好看家吧。”
見兒子恭敬應了,皇上才擺擺手:“去吧。”
四爺才出了乾清宮,迎面就遇上隆科多。
隆科多管的就是這皇城裏的禁衛,其實兩人要想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也容易。只是兩人既然有層親戚關系,索性都是光明磊落的來往。放在明面上,皇上反而不怎麽計較。
兩人邊走邊說,看起來像是在聊家常,但實則聊得要緊。
冬日的宮道,因着寒意顯得格外幹淨。
兩道宮門之間沒有旁人,但隆科多的聲音還是放的極低,語不傳六耳:“頒金節後,皇上傳了兩回太醫,顯見是身子骨不舒坦。”隆科多望着天空:“歲月不饒人啊。”
英雄抵不過歲月,要是康熙爺也會子才四十,隆科多才不站隊呢,他又不傻。
可皇上老邁,就要提前下注了。
時間緊迫,他也省去了感慨,直接道:“皇上這些日子屢屢賞賜撫遠大将軍,且都不是貴重之物,而是從紙筆到鮮果甚至米面,用着好的都叫人送往西北……越家常越顯得他在皇上心裏重啊。”
四爺也很明白這個道理,偶爾賞賜金銀珠寶反而無所謂,正是這種,皇上吃紅稻米粥,想着給十四送紅稻米粥,皇上用桂橘,想着給他送水果這種小事,才顯得皇上時時刻刻念着個人。①
隆科多撥拉着腰間佩刀上的紅穗子:“要是撫遠大将軍拿下西藏的戰事,可真是不世之功件。諸皇子內無人戰功可比拟。”
在隆科多看來,他們可不是什麽前朝漢人那些破講究。
前明明仁宗據說是個瘸腿的大胖子,卻都能穩坐太子之位,就為着那個嫡長的身份。
他們大清可不論這些,馬背上出來的民族,自然是戰功頭一等。
最要緊的就是賢能。
當今皇上八歲登基,非嫡非長,甚至上面還有個活着的哥哥福全,順治爺還是立了當今,自然是看好其本事能耐。
這近六十年看下來,別管順治爺看女人的眼光怎麽樣,選繼承人的眼光那是很不賴的。
所以隆科多見十四要立大戰功,不免有些急起來。
要是十四爺立此大功,四爺年長又如何?
“年羹堯也在西北。”四爺只回了句。
隆科多摸了摸下巴,有點不屑似的:“罷了,年羹堯倒還中用。”
四爺微微蹙眉。
隆科多的語氣,點評年羹堯似點評個奴才,他似乎把自己擺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上。可以說隆科多看年羹堯,是眼睛朝下看的,仿佛他跟四爺是平起平坐,年羹堯是他倆的奴才。
四爺業已修煉多年,除了微蹙的眉毛,并沒有露出任何心緒。
隆科多本就不是細心人,根本沒察覺四爺的不快,而且在他看來,這位大侄子總是略微皺眉,不是冷臉就是苦大仇深,反正不是個喜慶人。
何況兩人說的也不是什麽喜慶事。
隆科多對年羹堯這個官位雖高,但直外放的人,還不大放在眼裏。
只繞回來說皇城裏的事兒:“從李光地那個死老狐貍死前舉薦老八開始,直到現在,陸續又有不少人就儲位的事兒上折子。”然後瞥一眼四爺:“你倒是沉得住氣,總不讓我在皇上跟前提起你。也罷,這叫悶聲發大財,我瞧着你這年在皇上跟前臉面也不少。這樣吧,你掂量着這件事,定了的時候告訴我,我準兒在皇上跟前保你!”
四爺颔首,在這上面隆科多是挺仗義的:“多謝舅舅。”
隆科多說完了正事,忽然咧嘴笑了。
四爺一看他笑得比較蕩漾,臉上和心裏就都麻起來:肯定又要說起他心尖上的李四兒!!!
果然,剩下的時間,隆科多就在花樣顯擺他的愛妾多麽懂事,出來見客人人誇贊(四爺:別人只是看你的臉面罵不出口)。
又說到愛妾給自己生的愛子玉柱多麽聰明懂事,簡直是驚為天人。
四爺:……這用詞誇張的,堯舜禹不過如此了,就你家小妾生的那個傻瓜,倒是蠢得驚為天人。
反正在心裏吐槽一陣子,四爺終于告別隆科多。
在禦前的好心情,毀了個差不多。
後來四爺想起這年,就覺得康熙五十八年的好運,就是戛然而止在見了隆科多之後!
——
而很多年後,宋嘉書想起這天,還是覺得凄涼。
十月十八日。
剛離開被子,宋嘉書就覺得寒津津的。白寧給她披上家常的兔毛鑲邊的襖兒:“奴婢服侍格格先洗漱吧,今兒天冷得很,就讓白露白霜将早膳早提了來,這會子在咱們茶房溫着。”
宋嘉書披着襖來到窗前:“下雨了?”
“是啊,從昨晚起下着,就沒停。”
宋嘉書轉頭笑了笑:“這都不是一場秋雨一場寒了,這冷的,感覺都像大冬天的雨夾雪。”
“那格格多穿點。”
宋嘉書轉頭,在她背心上摸了把:“你倒是早給我預備了大衣裳,怎麽自己穿的這麽少。快別穿夾的了,今日就換上襖。”
“夏天咱們曬衣裳的時候,我記得有兩件太後過世時候做的大毛衣裳,上面沒什麽越了規矩的花紋,你跟白南人拿一件去穿。”再叮囑一句:“記得再查查,把上頭的所有的花樣都拆了,否則福晉不喜歡。”
白寧點頭:“格格一貫疼奴婢們。”
宋嘉書笑:“別凍壞了你們才是真的!”
白寧白南在凝心院呆了這些年,盡心盡力的。能讓她們吃飽穿暖,過得好一點,心情好一點,有什麽不好呢?
——
福晉屋裏貫是暖和的。
看着時辰到了,李氏望着對面的空座位,撇了撇嘴:“看樣子,我們年側福晉又不來了。”
從天氣轉涼開始,年氏就有犯了咳嗽,三不五時請請假。
福晉原是無所謂的,可在四爺特意跟福晉強調了兩遍:“年氏體弱,她的病素來怕吹風,別叫她走來走去的。”之後,福晉就不痛快。
四爺這樣叮囑,倒是不放心她似的,難道她會故意苛刻年氏,讓她病着來給自己請安?況且這請安不是妾室該做的?自己還要格外赦免了她?
李氏知道四爺的話後,也酸了好幾回了:“只有年側福晉是個玻璃人,生怕風吹壞了,我們都是粗老笨重的,再不怕風吹日曬的。”
宋嘉書跟耿氏聽了都是無語:你形容自己粗老笨重也就算了,咋還帶上我們呢!
不多時,福晉從內間出來的時候,果然就道:“東大院一早打發人來說了,六阿哥有點發熱,今兒年氏就不過來了。”
包括李氏在內衆人都沒敢當着福晉酸,李側福晉頂多撇了撇嘴角。
福晉讓人上了紅棗黨參茶:“今日天不好,都喝杯茶暖暖身子,說說話再散。會兒回去的路上,腳下也都仔細些,別滑了腳摔着。”
衆人都表示感念福晉,然後各自捧着茶喝了會兒。
既然福晉給開了頭,大家也有了聊天的話題,正好聊聊天氣。
在一通“去年這時候可沒這麽冷。”“不,去年天兒也不好。”“也是不到臘月就下雪啦”“你們的大毛衣裳可好?我有件長了黴點子。”等系列無關緊要的廢話寒暄後,福晉命衆人解散。
只道天兒不好,各自回屋子貓着去吧,然後格外留下了宋嘉書和耿氏。
李側福晉再次撇嘴,心道:這兩個福晉的狗腿子!然後自行走了。
旁的格格也才輪番告退。
耿氏悄悄對宋嘉書道:“你看李側福晉,早晨撇了怕不由十次嘴,也不怕嘴歪了回不來!”
她說話聲音雖不大,但福晉屋裏靜,宋嘉書就見福晉帶笑問:“耿氏,你說什麽呢?”
耿氏忙道:“臣妾說天氣呢。”
宋嘉書莞爾:耿氏沒有格外壓低聲音,福晉肯定聽到了。但這話福晉聽了也可樂,但又不能明着縱着格格說側福晉,所以故意裝個沒聽見的樣子,問耿氏說什麽。
耿氏也就睜着眼說瞎話。
宋嘉書記得,有個厚黑學理論是,說同個人的壞話是讓人走的近的好辦法。
耿氏在福晉這裏,故意露一點對李氏的微詞,大約也是如此。
果然福晉帶着笑,輕輕放過這件事,只道:“留下你們是給我幫個忙。”然後讓赤雀再去上茶點。
兩個人跟福晉往側間去,倒有點奇怪:這年來,福晉已經習慣了把賬目讓她們帶回去做,這樣福晉這裏也安靜,她們兩個也自在,怎麽今兒又要看着她們幹活?
等宋嘉書知道任務的時候,就了然了。
福晉道:“下個月十八,就是六阿哥的周歲,爺的意思,是要大辦。”
宋嘉書跟耿氏齊齊明白:怪道呢。事關年側福晉寶貝兒子的周歲禮,福晉自然要帶着她們兩個起,所有的東西都一起準備,誰都沒嫌疑才好。
福晉見她們神色,就知道她們明白,于是颔首:“其實備抓周的東西,東大院自己就準備了,不需旁人插手。”
“你們只跟着我,安排戲酒,安排女眷的座次——前頭堂客的請帖也已經發了出去,各府的女眷單子也都在這裏了。”
宋嘉書和耿氏入座,看這單子數目,就知道四爺是着實要大辦特辦。
兩人回想自己兒子當年,嗯,還是不想了吧,為了心理平衡。
福晉的驚訝早在接單子的時候就驚訝過了,酸楚也酸楚過了。
這排場,比之弘晖當年也不差了。
福晉只能用‘當年四爺還不是雍親王,自然排場不比現在’來安慰自己。不然嫡長子周歲禮的排場倒不如側福晉的出的幼子,福晉心裏很是不好過。
宋嘉書看着單子道:“怪不得這會兒就開始安排呢。”
福晉颔首:“是啊,人多了事兒多。你們先照着過去的例,把酒菜果品都拟了單子來我瞧。”然後自己笑了笑:“說是舊例,也快十年啦。”
弘晝之後,雍親王府再沒有過周歲的孩子。
年氏的格格生而夭折,別人更是連生都沒生過。
福晉想想也覺得有點郁悶,她是彈壓李氏,但從不禁止妾室們得寵啊,但人人都沒有孩子,搞得她這個嫡妻跟個不賢良似的。
想到子嗣稀少的問題,福晉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時隔十年,雍親王府再辦周歲禮,自然要熱熱鬧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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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雲剛打起厚簾子送進茶來,只聽門外陣腳步亂響,又有人打簾子匆匆奔進來“噗通”跪了:“回主子,東大院包林過來回禀,六阿哥,六阿哥怕是不好了。”
福晉霍然起身。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康熙爺給十四送東西,見于:康熙五十八年八月二十二日 臣胤祯謹奏: 皇父仁賞之桂桔、雲竹、金絲藤筷、紙、各色腌菜、新荔枝、鮮果、紅稻米等項,謹跪受之。照皇父教誨,将荔枝上次應賞之衆,他物臣同諸子共分食之。皇父如此遙遠惦念仁賞諸項,臣何以言表,惟望闕謝恩外,并無言可表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