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傷心
宋嘉書和耿氏也奉命跟在福晉身後。
三人剛走到東大院門口,就聽到一聲凄厲的哭聲:“福宜,你帶了額娘去吧。”
雨聲噼裏啪啦打在地上。
福晉險些歪倒,赤雀一個人都沒扶住,宋嘉書忙上前也扶着福晉。
大門裏奔出一個滿臉是淚的丫鬟,一見福晉一行人站在門口,連忙跪了,根本顧不得滿地的雨水泥濘,臉趴在地上:“福晉,六阿哥去了。”
屋裏又是一聲凄厲的尖叫,這次沒有什麽話語,唯有凄楚破碎的哭號。
從前宋嘉書聽人說杜鵑啼血,是以說叫聲哀凄。可如今宋嘉書聽了年氏的悲號,才知道,有一種痛哭聲,是會讓人覺得胸腔喉舌上是嘶聲出血。
宋嘉書聽着這一聲,只覺得自己手都麻了。
她在懵懂不知的歲月失去了至親,所以沒有這樣痛徹心扉的哭過,她的傷痛,是在漫長歲月裏一點點撿起來的,是在看着別人享受天倫,羨慕別人的時候,一點點明白的。
不似年氏,是崩潰欲絕。
第二個奔出來的丫鬟也趴在了地上:“求福晉做主,側福晉暈過去了。”
福晉的聲音帶了一點空洞虛弱,指了年側福晉的太監:“包林,你去前院請四爺過來。”
方才這太監來請自己,東大院一定也派人去請四爺了。
只是那時候還是不大好,這會子卻已經……
福晉簡直不敢想四爺的樣子。
她的聲音陡然轉厲,面對跟前跪着的兩個丫鬟道:“早起我還打發人問過六阿哥,那時候不是微有低燒,并無大礙嗎!”
緋英泣不成聲:“回福晉,方才六阿哥忽然抽搐起來,主兒吓壞了,大夫一直就在後面的小院,可還不等大夫過來,我們阿哥就暈了過去。三位老大夫一進來就說治不得了……阿哥就漸漸沒了氣息……”
宋嘉書看到福晉鐵青而略微扭曲的側臉。
福晉不再管丫鬟,帶着人進去,一進門就見壽嬷嬷守着暈倒在搖車旁的年側福晉,六神無主。
大夫們一溜兒靠着門跪着。
福晉兩步邁過去,先去看搖車裏的六阿哥。宋嘉書和耿氏并不敢跟過去,只遠遠站着。
時間仿佛是凝固的。
直到福晉從六阿哥搖車旁轉過身,才聲音嘶啞對宋嘉書和耿氏道:“叫你們的丫鬟幫着一起,把年側福晉先扶到床上去,地上這樣冰,她怎麽受得住。”
壽嬷嬷與年氏主仆情深,對六阿哥的夭折感同身受,這會子人也軟了,根本沒有力氣。
宋嘉書和耿氏忙應下,也不能單讓丫鬟上前,她們袖手站着,于是都上去親手幫着一起攙扶年氏。
白寧和宋嘉書一邊,耿氏和青草一邊,攙扶着年氏準備将她架起來。
不知是不是人多的關系,倒是輕易就挪動了年氏。宋嘉書覺得,年氏輕的要命,臉色也蒼白的要命。
只是她們還沒把年氏架起來,年氏就睜開了眼,她伸手一推——推的是耿氏那邊。
顯然年氏雖然虛弱,但情緒激動力氣很大,耿氏穿着花盆底,腳下方才又沾了水,叫她一推,當即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宋嘉書和白寧連忙放手後退,躲過年氏的推搡,趕緊去搶救耿氏。
年氏撲向搖床邊,像是一只受了傷深處絕境的母獸,不分青紅皂白又去推福晉,不許人靠近自己兒子。
福晉也被她推了出去,撞到旁邊的桌子,眼見得面容就扭曲起來。
宋嘉書這會子剛扶起耿氏——好在耿氏沒扭了腳,只是摔得屁股疼。兩個人見福晉磕在桌子上,又連忙去搶救福晉。
福晉可是着實撞了個好歹。
四爺就是這時候過來的。他趕來的時候大步如飛,在院子裏就見了這一系列事故。
按理說,年氏再如何傷心欲絕也不能推搡福晉。可四爺看着年氏伏在搖車旁,牢牢抱着六阿哥的樣子,根本升不起一點責備她的心,他心裏全是苦澀。
福宜,他們的福宜……
年氏看到四爺,蒼白帶着淚痕的臉上,忽然浮現出很溫柔的笑意:“福宜,你看,阿瑪來了。”她帶着滿心的信賴和祈求看着四爺:“爺,你抱抱他吧。你總說宮裏的規矩,抱孫不抱子,你看你不肯抱他,這孩子脾氣大,不肯醒呢。”
“你抱抱他,他就醒了。”
四爺走過去,把已經沒有氣息的兒子接了過來。
還有一個月,福宜就要滿一歲了。
門外是連綿不斷的秋雨,似乎夾雜着霜雪冰粒,吹進無數的寒意。
宋嘉書被這寒風吹得渾身冰涼,但覺眼眶滾燙,眼前一片模糊。
——
雍親王府周歲禮雖辦的少,但夭折的孩子的喪事辦的并不少。
福晉正在将養被撞了個好歹的腰,只是看着四爺的傷痛程度,她就不敢将此事托付給格格們辦,不得不貼着化瘀的藥膏子全權辦理這件喪事。
四爺将東大院與府裏的大夫查問了個底掉。
可六阿哥這麽小,從未出過東大院,一應吃用都是年側福晉親自看着,實在是與各處都沒有往來關聯。
唯一一個百衲衣,是聽了武格格的建議。可年氏何等仔細,武氏送去的東西都一概不用,那布都是自己人弄來的,且都經過大夫看着三蒸三煮三曬,再不會有問題。
何況這也用了半年了,也不會忽然有問題。
四爺不得不認下,六阿哥是忽然急病夭折的。在這個年代,別說民間,哪怕是在宮裏王府,金尊玉貴的養着,這樣去了的孩子也有很多。
就算跟百衲衣無關,四爺還是斥責了幾句武氏多嘴,更叫她少說話。
這給武氏委屈的,一頭哭到福晉跟前,恨不得發毒誓證明自己跟六阿哥的夭折沒有半點關系。
福晉正煩着呢:她跟六阿哥的夭折也沒關系,還不是直接被推一跟頭,腰到現在都青着。何況武氏本來就話多。
福晉只道:“爺心情不好,便是說你兩句又如何,你還哭天抹淚的委屈上了?還不回去老實呆着,別再惹爺心煩。”
武氏只得哭哭啼啼的走了。
雍親王府一片灰暗,別說十一月份六阿哥的周歲月了,連這個年都不曾好生過。
外頭自然也得了信兒。
主要是四爺本想大辦,所以提前一月就發了帖子——宗室勳貴都是忙人,總得提前讓人安排一二。
這會子只得再上門去報喪。
相隔不遠的貝勒府。
“四哥又沒了一個孩子。”八爺披着大氅,站在窗邊看雨,這幾日天就不好,陰雨連綿的。
“這上頭,他與我倒是同病相憐。”
八爺府裏是生不出,四爺府裏是留不住。
九爺不肯站在窗邊吹風,他守着小茶爐親自煮茶喝。雖然手藝不比專門煮茶的奴才強,但他自己動手覺得有意思。
聽這話,他咧了咧嘴:“那府裏又不是個亂窩,據說四嫂是個持家嚴明的,老四自己也是個仔細性子。那這孩子一個個的留不住,可就是他自己的命數了。”
九爺表示:既不是人禍,則為天災,這是老四自己的命。
兩人既說起雍親王府的阿哥,就索性接着往下說。
“如今老四府上這三個阿哥都拿出來見了人,我倒有些失望。”八爺笑容溫和,說出來的話卻譏諷:“可惜不都是三阿哥那般的孩子。”
老九給自己倒茶:“是了,他家那兩個小的倒是聰明許多,雖一個穩重些,一個跳脫些,但那小嘴都是牢牢的。雖則叔叔伯伯哥哥弟弟的叫的甜,家裏的事兒卻一點不說。”
說着老九又笑了:“更有那個小胖子,是他家五阿哥還是六阿哥來着,還反過來悄悄問弘旺呢,你嫡額娘是不是胭脂虎,居然想從八哥你府上反套點話回去。”
八爺先是皺眉,又是一笑:“罷了,皇阿瑪都說這話,難保旁人不說。”
當年皇阿瑪當衆說自己是受制于女人,所以無子,讓自己福晉背上悍妒之名。①
說白了,大約也是皇阿瑪對自己的鄙薄,讓天下人看到的鄙薄——這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你們居然推舉他為賢王能做大清的皇位?
此事當時何等難堪,現在八爺說出來,除卻感慨卻并無什麽羞惱之色,可見他的城府。
倒是九爺自悔話多了,提起八哥的傷心事來,于是連忙用茶水再燙一個紫砂小杯,然後給八爺倒上茶:“天冷的很,八哥快過來喝盞茶暖暖。”
聽弟弟一招呼,八爺也不站在窗子前面搞對月臨風感慨萬千那一套了。
他被冷風吹了個透心涼後,也連忙關上窗子回來抱着手爐,把風渡潇潇的鶴氅也換成了大毛襖。
九爺看着八哥裹成熊,‘噗嗤’笑出聲來:“是啦,八哥,比起好看來,還是暖和要緊些——咱們也不是二十啷當歲只愛風度的時候了。我還記得老十有一回跟咱們賭氣要風度,大冬天的就挂一披風,策馬狂奔,喝一肚子風第二天着了風寒,還腹瀉的起不來。”
想起少年意氣趣事,兩人皆是會心一笑。
那時候,兄弟間,争的就是這點子面子意氣。
這如今,就在掙命了。
八爺放下這些惆悵,只道:“十四在西藏一切也順利,只是眼見得要入冬,只怕拉薩城易守難攻。正好趁着這段時間養養兵馬,與将士們也再走的近些。等天氣回暖,只怕最晚明年夏,此戰就能功成。”
九爺轉着杯子一笑:“是啊,當時老四裝個好哥哥的樣子,把十四推了出去,若是十四立下如此大功,不知道老四後不後悔。”
——
各宗親勳貴之家既然得了信,宮裏自然也聽聞雍親王府又夭折了一個孩子,康熙爺難免為兒子嘆息感傷。
德妃這些日子也準備多念些經文,為這個還沒有見過面的孫兒超度。
十一月康熙爺出巡塞外的時候,閑暇時也擔心四兒子的身子骨。想起上回他連失兩女那種支離憔悴,康熙爺就打發了兩三回侍衛回京,垂問雍親王狀态,還賞了兩回黃羊和狍子。
四爺被皇阿瑪這樣關注,也只得打起精神來,向皇阿瑪遞謝恩折子,然後也關心皇阿瑪的身體。
皇上看了感慨:看看老四,自己難過成這樣,這孩子還關心我呢。
然後又寫折子回:放心吧,朕現在好的不得了,別說走路啦,上馬都不用人扶,天天在院子裏放鷹,感覺重回了年輕啊!②
四爺接到這個折子真是百味雜陳:自己雖不敢盼着皇阿瑪明兒就過身,但說句大不孝的話,四爺是在等着皇上自然老去,安然離世的。結果老邁的親爹越活越精神,不足周歲的小兒子嘎嘣死了,這種事兒都找誰說理去。
他郁悶的又去郊外和尚廟枯坐了兩天。
——
雍親王府。
宋嘉書已經半個多月沒見過年氏了。
自打福宜阿哥去了,年側福就病倒了,唯一出門的一次,是為着當日以下犯上推了福晉,去正院磕了個頭。
福晉自己是經過喪子事的,對年氏當時的失智也不追究了,只是嘆息:“回去好好調養,總會好的。”
年氏既然過來請罪,可見到底沒有傷心的死了心。能守着規矩禮節,就說明未曾放棄自己。
從福晉免了年側福晉請安後,東大院就閉門謝客。只有四爺每日能去看看她,旁的人她一概不肯見,也不肯出門。
李氏就曾在請安的時候不陰不陽道:“要真傷心壞了,誰都不見也罷了,只能挑着爺的面見,倒讓人疑惑。”
福晉蹙眉:“六阿哥才去了不足一月,年氏自然傷心,你要體諒。”
李氏就淡淡回了一句:“阿哥沒了的心痛,妾也親身經歷過兩回,怎麽敢又怎麽能不體諒年側福晉。”
說起阿哥的夭折,福晉自然也不會快活。
請安只能沒滋沒味的散了。
雍親王府就是一種陰陰沉沉的冷。
直到弘時的妾室鐘氏有孕,才算給府裏帶來一點好消息。
四爺甭管對弘時失不失望,但對于第一個孫輩,還是格外期待的,難得露出些笑臉,将弘時叫過去溫言說了幾句話。
又囑咐他道:“該早些有個嫡子,到底是嫡子更要緊些。”四爺拿自己的遺憾囑咐了一下弘時,弘時自動翻譯過來:嫡子更要緊,要是有了嫡子,阿瑪就要立我為世子!
懷着這份激動,弘時這邊謝過阿瑪,轉頭就往自家媳婦那裏去了,都來不及喝盞茶就問道:“你有了嗎?”直接給董鄂氏問蒙了。弄明白弘時的意思,董鄂氏鬧了個大紅臉:“爺說的什麽話,我嫁過來才不足三月……”
弘時理所當然:“鐘氏的孩子也不足三月啊。”
董鄂氏:……
這事兒不提還好,提起來她就犯堵:雍親王府三阿哥有個妾室的事兒她入門前就知道。這妾室比自己早入門近半年,要是早有了身子也罷,偏生算日子就是自己入門的時候,這位懷的孕,這份堵心就甭提了。
她剛做好嫡妻應該大度的心理建設,弘時就跟個推土機似的來了,把她的心理建設推了個一幹二淨。
董鄂氏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鐘氏入府久些,伺候爺自然多些,此時福氣到了自然就有喜。”
她雖然努力把話說的得體,但到底還是十五歲的女孩,又在家裏嬌養慣了的,難免臉色還是有點僵。
弘時看了看董鄂氏的臉色,拉了她的手笑道:“唉,我不過多去兩趟鐘氏處,這有什麽可醋的?你要是跟她學些柔順和孝敬額娘,我保管來你這兒更多!”
董鄂氏險些氣背過去!
這一句話,弘時簡直給她扔了三個雷:她是正妻,怎麽能對一個妾室吃醋,豈不是嫉妒不容?!且福晉為弘時的嫡母,弘時居然能叫她跟一個妾室學着先去讨好李氏!還要學點妾室的柔順!
這短短幾十個字殺傷力太強,董鄂氏頭暈目眩,一直不知從何辯駁起。
她,她怎麽沒發現弘時的腦回路異于常人呢!
弘時跟董鄂氏說過了‘貼心話’,見董鄂氏‘沉思不語’,就滿意的點點頭,從桌上拿了一塊糕點吃。
誰知還沒放到嘴裏,就聽董鄂氏起身怒道:“爺說的是什麽話!我,我是正妻,你居然叫我去學一個妾室的做派……”實在太委屈,眼圈都紅了。
弘時手裏的糕停在嘴邊,看着發火的董鄂氏愣了一下,然後也惱火起身:“人都說堂前教子背後教妻,你沒遇喜我都不曾當着人責怪你,還好聲好氣私下來教導你,你卻如此不識擡舉?這樣對着夫君吆三喝四的就是你董鄂氏的家教嗎?”
說完就走了,留下一個被氣死過去的董鄂氏。
董鄂氏帶進王府的乳娘王嬷嬷圍觀了全程,簡直要心疼死自家小姐了。她上前摟着嗚嗚哭泣的董鄂氏:“主兒別哭壞了身子。”
董鄂氏反手抱住奶娘哭的更厲害了:“你也聽見了,他說的都是什麽話啊!”
王乳娘也要哭了。
她是奉夫人之命來伺候小姐的,勸着小姐做明白人的。可這阿哥爺糊塗到這個份上,小姐自己明白有啥用啊,越明白越受氣罷了!
董鄂氏痛哭了一陣子,又想到晨昏定省,晚上還得去福晉處,連哭都不敢再哭了,生怕把眼睛哭成個桃見不了人。
王乳娘看的心如刀割。
弘時這裏也氣的要命呢:他自覺為龍子鳳孫,除了阿瑪外,府裏誰不是捧着他?在他心裏,女人跪着奉承是常态,一旦站起來跟他分說道理,他就迷惑了,就憤怒了。
他不是個心裏存得住話的人,他腳下一拐,往西大院給自己額娘請安去了。
李氏正在有孫子的興頭上,讓人開小庫房,找補品給鐘氏呢,看兒子拉着一張臉來了,不由問道:“都要做阿瑪的人了,怎麽還不高興呢?”
弘時就把方才的話說了。
李氏本就不太喜歡董鄂氏,把兒子打發了,就讓高嬷嬷去叫董鄂氏過來。
董鄂氏這邊剛洗完臉,就接到李側福晉的傳喚,心裏一沉。
想着借有事先躲躲,西大院的高嬷嬷還催呢:“少福晉,請您這就跟老奴一并回去吧。”
董鄂氏心內涼涼吐槽:哪裏來的少福晉。若弘時是個世子,自己也能被稱呼一聲世子福晉,如今弘時就是個光頭皇孫,身上啥爵位也沒有。這一聲少福晉虧西大院的人有臉叫,她還沒臉答應呢。
別看弘時瞧不上鐘氏的出身,董鄂氏家族當日接到指婚,也有點瞧不上弘時呢。
誰不知道,三家王府裏,只有雍親王府沒請封世子。弘時雖是長子,也只是庶長子,以董鄂氏的出身,嫁個宮裏年齡相配的皇子,或是旁的王府的嫡子世子都完全沒壓力,‘哐當’入了雍親王府嫁給弘時,她本身也不是多高興。
家裏只勸她,說雍親王本人比其餘兩個王爺強,讓她看以後。
可如今就看弘時這個樣子,她還看啥以後啊,簡直是心灰意冷。
李氏看董鄂氏沉甸甸的面色,心裏就老大不痛快,也教導了她幾句,見董鄂氏只是咬牙沉默,一句軟話沒有,李氏也火了:“這也是你為人媳的道理,當真氣的我頭疼,還不出去!”
董鄂氏實在忍不住了,掉着眼淚走了。
西大院可不比弘時大婚後住的茂昌院牢靠,旁人很難探聽消息。李氏這一發作兒媳婦,三阿哥福晉哭着走了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後院。
福晉叫人送了兩斤上好的燕窩給董鄂氏,以作安慰。
也算是一種正大光明的挑撥——反正這婆媳倆關系也搖搖欲墜,不差這二斤燕窩。
宋嘉書聽聞後也詫異了: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滿人入關後,哪怕學了些嫡庶觀念,也學的不甚徹底,仍然保留了許多自己的特色。
比如滿人雖也認同嫡庶有別,但大清宗室裏面,對嫡出也不是那麽在乎。
比如恒親王府,嫡子尚在,但世子還是封給了庶長子。比如宮裏,縱觀大清,也總是庶子登基。
如此情勢,嫡庶之間必然摩擦甚大,誰服誰呢,正妻嫡出又怎麽樣,到時候走着瞧罷了。因此,世情就是女人為難女人。
——
聽說弘時對妻子也沒有多少愛護尊重,估計對妾室就更是只等着對方跪着服侍。
待弘歷回凝心院的時候,宋嘉書準備借此給孩子灌輸一點尊重女性的思維。
先給兒子塞了個小金桔吃,然後起話引子:“弘歷,你知道你三哥要做阿瑪了嗎?”
弘歷點頭,不等宋嘉書繼續說,咽下口中金桔就開始訴苦:“額娘不知道,三哥這兩日抓着我說了許多三嫂的不是。我做弟弟的,如何能附和,只能聽着。”
作者有話要說:
①《清聖祖實錄》記載康熙形容八福晉:“胤禩素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惡,是以胤禩迄今未生子
②:康熙五十八年十二月十一日 皇父親書谕旨:朕多年未曾如此氣色好,飲食睡眠平安不僅去除舊病,且自去年以來,未服用一付藥。腹業已不動,腿腳甚良好,上炕邁臺階不必人扶,乘馬不用镫,每日于院周圍放鷹。爾所差之人均已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