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飛奔
且說這些日子,弘時常抓住弘歷訴苦。
因弘晝看到這位三哥就仰頭望天,鼻孔朝上,很是無法交流——對比會問好的弘歷,弘時就覺得哎呀還是這個四弟乖巧,于是繼續拿弘歷當成情緒垃圾桶。
弘歷痛苦極了,因為他就算不說話,弘時還要追問:“四弟,你說是吧,哪有這樣的女人呢?”
弘歷:……
宋嘉書都數不過來這是多少次對弘時無語了,只得道:“弘歷,夫妻本是一體,你以後要尊敬愛護妻子。如你三哥這般,只管抱怨自己的妻子,卻忘了旁人看你妻子都不好,難道會覺得你好?”
弘歷點頭:“額娘說的我都記住了。”
宋嘉書笑了笑:“弘歷,女子生來較男子命苦些。在娘家時,相比較起來,自然是兄弟受重視。等出了嫁到旁人家又是外人。尤其是王府公侯之家,許多都是宮裏随手指婚的,女人也由不得自己,都只能順從。”
弘歷靜靜聽着,忽然道:“額娘最近受委屈了嗎?”
這孩子……宋嘉書搖搖頭:“你放心,額娘沒受什麽委屈。只是見了這件事,便多說了兩句。”
弘歷這才笑了:“那就好。”
白寧端上熱乎乎的放了胡桃杏仁碎的奶茶,弘歷喝了一口:“還是額娘這裏的奶茶最好喝。”他用細長柄的小勺攪了攪底下的糯米圓子和甜稞:“額娘這裏做的細致,會放些點心在裏頭。”
宋嘉書笑:是啊,我從前花了不少錢在奶茶上呢。
母子倆邊等晚點邊說閑話。
一時弘歷想起弘晝的生辰,便道:“額娘,這月二十七是弘晝的生辰,他想在致美齋定一桌酒席,請幾個堂兄弟,讓我跟他一起寫帖子來着。”
致美齋是京中頗為出名的酒樓,宋嘉書也聽說過。致美齋前明就開起來了,這天下朝代都換了一茬,這家酒樓卻還屹立不倒。且兩代的皇室成員出身根基明明是一南一北,到了京城後卻都挺愛去這家酒樓,可見其口味夠硬。
前兩年四爺就帶弘歷弘晝去吃過,弘歷很是喜歡裏頭的菜,回來說過兩三回了。
今年八月弘歷的生辰,就在致美齋定了一桌。弘晝一向習慣跟弘歷做事,于是今年十一月二十七他的生辰,也定在了致美齋。
宋嘉書也捧着一杯奶茶:“是嗎,那你們這回要請誰?”
弘歷數着:“就請三伯、五叔、十三叔家裏幾個堂兄弟——他們的生辰也請過我們。”
宋嘉書點頭:“好啊。尤其是你十三叔家阿哥可不少,可別落下誰,倒叫人臉上過不去。”
弘歷頓了頓,還是跟額娘說了實話:“額娘,阿瑪一貫跟十三叔親厚,十三叔家裏五個兄弟,弘眖弘昑兩個弟弟都才四歲,自然是去不了的。剩下的我們原想請弘昌、弘暾兩位堂兄和弘晈堂弟都去吃席。”
“可弘昌堂兄卻有些看不上我們似的,接了帖子就打發送帖子的小太監來回說沒空。倒是弘暾堂兄和弘晈都說要去。”
弘暾弘晈年紀雖小些,卻是嫡出,弘昌作為十三爺的長子,卻是庶出,彼此自然不是一氣兒——十三爺府裏的子嗣,也是夠亂的。
宋嘉書就安慰道:“這麽些堂兄弟,自然各有各的脾氣,合得來的多來往些就是。”
反正以後後悔的絕不是你。
——
弘歷原也不是很在意此事,就轉了話題,跟額娘說起了外頭的新鮮事——額娘總喜歡聽這些。
“額娘方才說起女不如男,其實外頭女子不一定比男人掙得銀錢少:外頭繡坊的繡娘,一月也有二兩銀子,若是繡工好的據說更高。但外頭的馬夫、轎夫等人,一月也不過一兩罷了。”
“是嗎?”宋嘉書聽得津津有味。
自打弘歷出門,給她講許多風土人情後,在她感覺,這個朝代離她就更近了一些。
她又特意問起了京城的房價,這個弘歷知道的不多,想了想才道:“旁的不知道,就是上回聽人說起過,二道胡同那邊一個四合院,合銀一百二十兩。”
“這麽便宜?”
宋嘉書算算自己的私房錢,能買好多套北京城的四合院,幸福的發暈。
也是她穿過來就被摁在王府深宅裏頭,不曉得外頭的事兒。倒是弘歷見額娘詫異,就笑道:“額娘,這不便宜啊,朝上正三品的官,一年的俸祿才一百三十兩呢。”當然官員還有祿米,還有冰敬、炭敬、歲敬、火耗這些灰色收入這才是大頭,所得遠超過俸祿裏的銀子十多倍。①
弘歷略微解釋了下給額娘聽,宋嘉書邊聽邊感慨:真是有人就有職場潛規則啊。
她笑道:“怪道戲文裏說:‘千裏做官,為的吃穿。’若做官真這樣窮,只怕就沒人做啦。”
弘歷看着額娘興致勃勃的面容,心道:額娘真喜歡知道外面的事情啊。方才額娘感慨女人命不如男子,是不是也在感傷自己,從入王府,十多年來一步也出不去?
弘歷想,等我以後把額娘接出來奉養的時候,一定常陪着額娘逛逛,讓她也嘗嘗致美齋新鮮的席面,去看看胡同裏四方的民居,采買些街上女子都喜歡看的胭脂水粉,絹花釵環。
以後,一定能做到的。
等用過晚點,弘歷要去溫書,宋嘉書叫住他:“方才忘了問,弘晝過生日,你定時要送點什麽給弟弟的,銀子可還夠?”
阿哥的月銀和吃穿用度份例都是一并發到生母處。自打弘歷搬到前院去,宋嘉書就把他每月二十兩的銀子給他自己打理。還會替他用小戥子稱量了,把其中一半銀錠子用銀剪子剪成一兩銀子的大小方便他用。逢年過節再給他裝上點府裏打的小銀锞子,讓他賞人。
“夠的,我都給弘晝買好了。”
宋嘉書這才放他走,還不忘叮囑道:“晚上可不要練着算數看蠅頭小字,頂多閉目背背書罷了,夜裏燈燭再亮也不比日光好,把眼睛熬壞了可麻煩。”
弘歷笑道:“知道啦額娘。倒是還有一事,額娘,最近天冷的厲害了,我總是晚上餓,在前院的時候睡前都會吃點心,吃了兩日也吃膩了,今晚想吃羊肉粉絲湯。”
宋嘉書點頭:“這孩子,怎麽不早打發人告訴我呢。如今你到了要抽條的時候,冬天又冷胃裏自然空落落的。你去念書吧,額娘給你弄湯喝。”
然後又叫來弘歷的嬷嬷囑咐,以後算着時辰,每晚給他熬點雞湯面,小馄饨,排骨湯之類的,熱騰騰的吃了再睡也舒服,只吃甜的幹點心可不行。
乳娘帶着兩個嬷嬷都連忙告罪。
宋嘉書擺手:“我知道你們養孩子精細,不肯睡前給阿哥多吃,恐停了食不消化要生病。這道理我難道不懂?若是現在阿哥三歲,我必也不給他吃宵夜的,可如今他正在長身子骨的年紀,怎麽能餓着睡覺。我自會叮囑弘歷,讓他晚上不許多吃,更不許用多了油膩之物。”
孩子發育的時候,補充點優質的蛋白質還是很有必要的。
這番話一說,本來想提出‘清代健康飲食标準,阿哥要做到寧餓不撐’的嬷嬷也不吱聲了,連聲應是。
——
展眼到了十一月二十七。
這日晨起給請過安後,宋嘉書就帶着白寧送了一整套的衣裳鞋襪去淬心院,算作弘晝的生辰禮。
耿氏拉着她入座:“今日弘晝的生辰,書房給他放一日假。結果就早上來磕了個頭,然後我就人影都摸不着他的。這孩子,越大越像是脫了籠頭的馬。”
宋嘉書笑道:“小孩子生辰,叫他們小孩子一起玩去吧。他們上學緊的很,一年不過那麽幾日的假,你還不叫他出去逛逛?”然後讓白寧去大膳房:“按我昨兒定的菜單子要幾道菜。別上那些個份例菜了。”
說完轉頭對耿氏道:“俗話說,兒子的生日,做娘的受難日。弘晝早起給你磕頭是孝心,我今日出銀子讓大膳房整酒菜來給你過這個受難日好不好?”
耿氏笑了:“這敢情好。”
忽想起一事,又連忙一拍手跟青草說:“快去叫你白寧姐姐,可讓大膳房別弄許多菜,張揚了不好。到底……”
宋嘉書按住她的手:“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十一月不單是弘晝出生的月份,也是早夭的六阿哥出生的月份。
要是六阿哥還在,前幾日就該辦周歲了,偏生那孩子沒了。這會子她們自然不好大張旗鼓的為了五阿哥的生日慶祝。
耿氏嘆道:“既有這事兒,孩子們出去鬧騰也好。姐姐只看這府裏,誰敢樂呵呵的呢?馬上就進臘月了,只怕今年的年都不好過。”
宋嘉書耳邊,忽然回響起那日年氏的哭聲,讓人心裏生涼。
她嘆道:“臘月裏側福晉也得入宮的,如今還有些日子,年側福晉好好養養身子也好,否則過年拜祭冰天雪地的跪着,如何受得了。”
耿氏不置可否:“我沒有進宮跪着的福氣,也就不心疼別人的苦啦,人家光鮮在面上。”
兩人正在閑聊,外頭青苗引了個眼生的丫鬟進來。
是董鄂氏聽聞五阿哥過生辰送來的一套文房四寶。
耿氏給了賞錢,見董鄂氏的丫鬟出了門就道:“姐姐,還好咱們生的是兒子,要是女兒不知要多擔多少心。你瞧董鄂氏,這出身夠好,為人也夠周到懂事的,這日子還是難過!唉,女兒命苦,這一世一看出身如何,二看嫁的如何,總之是看命。他們男孩,只要自己有本事,走正道就總好頂天立地的過日子,不看誰的眼色。”
宋嘉書都聽心疼了:“是啊,将心比心,要一個閨女抵押在人家家,實在是心裏難受。”
兩人這有感而發,是為着前幾日冬至,董鄂氏的額娘親自上門之事。
冬至在古代是個重要的大節,福晉那日是極忙的,但董鄂夫人是正經親家,福晉自然還要抽出功夫來私下裏見見。
冬至前後上門拜訪的人極多,許多鑲白旗下的包衣人家、四爺庇護的皇商這等半奴半仆的,福晉就交給側福晉和格格們接待了。
董鄂夫人當着她們所有人,拉着福晉的手說:“我這女兒如今進了王府,能伺候福晉是她的福氣,只盼着福晉多疼她。”
竟是只認四福晉這一個婆婆,字句不提李側福晉,那給李氏氣的。
她認自己是側福晉,可從不認自己是側婆婆!
董鄂夫人上門打臉,李氏自然看董鄂氏更不順眼,惹得弘時也對妻子發了幾次火。
董鄂夫人原是知道女兒委屈,上門敲山震虎的,結果把虎敲的更兇了。知道後坐在家裏,真是日日夜夜擔憂的惦記女兒。
耿氏便道:“李側福晉也真是不知足!到時候我弘晝要是能指個出身這麽樣,人品端方長得又不壞的正妻,我都要給菩薩多捐點香火了!她還要怎麽樣?要人家滿軍旗大小姐,跟她那外八路的親戚小戶女一樣,天天彎腰捧着她嗎?”
宋嘉書失笑:“弘晝今天這是去過八周歲的生日,你就想到娶兒媳婦上了?”
耿氏認真道:“快得很呢,當年咱們入府不也就十三四?”
也是,康熙爺本人可是十二歲就大婚了,可見這大清的規矩,真是……
——
過了臘八,年側福晉終于肯出門了。
她實則是個外柔內剛的人,既然肯走出門,就是走出傷痛,不會再動辄掉淚凄凄涼涼給人看。
晨起請安前,年氏挑了件櫻紅色旗裝,外頭搭着深一色玫瑰紅緞面的狐皮襖。見自己面色還是蒼白,還用了一點胭脂化開打在兩頰。
壽嬷嬷在旁看着,笑的欣慰:“主子真好看。奴婢說不上爺那麽多詞兒,只好茶壺煮餃子,心裏有倒不出來。”
年氏微微一笑:“嬷嬷打小照顧我,眼裏只有我,才覺得我好看。”
壽嬷嬷叫年氏露笑,連忙道:“可不是這麽說。莫說自打進了王府這三年見多了福晉夫人的,只說從前在咱們年家,也不是小門小戶沒經過見過的,大姑娘您的樣貌,誰見了不誇?”
這一說順嘴,連姑娘都叫出來了。
大姑娘……年氏用絹子擦掉掌心的胭脂,這顏色嬌嫩明豔像是一朵新開的薔薇,純粹明亮,就像姑娘家的時光。
那時候她竟不知,嫁了人,哪怕是嫁了心愛的人,居然還會有那樣深那樣刻骨的傷痛。
她以為自己都要熬不過來了。
“主子?”聽見壽嬷嬷小心翼翼的呼喚,擡頭看着自己這位明明才不到四十的奶嬷嬷,頭發都花白了,年氏從心酸裏強撐出來一股勇氣:總要撐過去的,否則爺會跟着自己難受,嬷嬷會跟着自己難受。
外頭的人卻指不定怎麽看自己的笑話!
年氏的振作,讓四爺自失了幼子來,一直郁郁寡歡的心情有所緩解。府裏總算過了個不算極喜慶,但也平常安樂的年。
大年三十夜裏,宮裏要擺大宴。淩晨後,皇子們還得跟着皇上去拈香祭拜。
府裏留守的格格們也都是按着往年的例,看兩場戲,就各自回去守歲。
所以雍親王府自家的團圓飯,就是初一晚上吃。
這時候的團圓飯桌,是每年唯一一次不分前後院,也不列左右席,而是所有人坐在一張大圓桌上的團圓席面。
今年因添了兒媳婦輩分的董鄂氏和鐘氏,桌子上就顯得更圓滿些。正經兒媳婦董鄂氏給四爺、福晉布了菜,福晉就讓她入座了。倒是鐘氏,雖然有身孕,但還是跟丫鬟一起,給每個人擺箸倒茶後,福晉才點頭讓她坐了。
李氏看着腹內有氣,還沒開口,四爺的眼神就飄過去了,李氏及時懸崖勒馬。
鐘氏倒是沒露出什麽委屈的樣子來,殷殷勤勤做完,然後才小心入座。
也沒有仗着懷了身孕扶着腰表現下尊貴什麽的。
耿氏從桌子底下戳戳宋嘉書,兩人如今都不用語言交流,心靈交流就可以:看看,雖然是親戚,鐘氏又年紀小,卻比李氏沉得住氣呢。
兒子們都漸漸大了,更有成婚的三阿哥算是标準的大人了,四爺便命都換了正常酒,一起舉杯迎接這新歲的第一天。
康熙五十九年到了。
——
席上。
見四爺十分關切年氏的身子,福晉就卡着宴席結束前,推說自己不舒服,早退了半刻鐘,如此四爺順理成章就去了東大院。
除了李氏酸了一句:福晉真是賢惠,別人都沒話說,各自散了。
甚至各人散場之前,耿氏還大着膽子回了一句:“側福晉是做婆婆的了,自然明白賢惠二字怎麽寫。我們還不知道哩!”說完撩起裙子就跑。
說耿氏撩起裙子就跑,真不是誇張——冬日大家衣裳都穿的又厚又長,外頭還披着鬥篷,耿氏方才邊說話邊已經抓住了鬥篷和裏頭裙子的下擺,說完話不給李側福晉反應的時間,抓着裙子嗖嗖就跑路不見了。
宋嘉書:佩服。
一轉頭,就對上李側福晉惱火的臉。
果然,抓不到耿氏,看到一臉悠閑的鈕祜祿氏,李氏怒火就發作了:“你們不是蛇鼠一窩嗎?竟也有分開的時候,她跑得倒是快,怎麽把你留下了?”
宋嘉書捧着手爐,一身正氣道:“側福晉這話,恕我不能領受。我與耿格格雖不如側福晉位尊,到底也是雍親王府的人,若我們是一窩蛇鼠,上頭爺與福晉又是什麽?側福晉若是教導我,我固然要從,可若是如此對上不敬的話,我便不能領受。”
李氏被氣了個死:“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你也敢同我頂嘴?”
宋嘉書退後一步,她還真怕李氏更年期發作,動手打了她——這挨了打可就白挨,畢竟位份擺在這裏,她不能上手糊側福晉的臉。
李氏見她後退,以為她怕了,越發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不過是你兒子長大了,才出去見了幾回人,被爺略看個一兩眼,你便得了意!我告訴你,時日還長呢,可別先小人得志起來!”
宋嘉書邊把手爐遞給身後的白寧邊道:“側福晉說的有理,小時得意,大了未必就好,側福晉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說完不等李氏反應過來這句暗諷‘弘時小時候得寵大了就失寵一直被四爺罵’這件事,宋嘉書也提起裙子就跑了。
白寧抱着小手爐跟着自家格格一溜煙也不見了。
李氏反應過來後,怒火滔天,對着宋嘉書的背影:“鈕祜祿氏,你給我站住!”
宋嘉書自然聽到了,然後,然後跑的更快了。
——
白南覺得,這個大年初一晚上過得甚是離奇。
格格帶着白寧去宴上,白南就守在小院裏,生恐石子路晚上涼了又結霜,就帶着小白菜撒了一層細沙。
然後就吩咐白露看好了茶房兩個爐子上坐的雞湯,預備的滾水,和一籠吊爐燒餅夾酥肉。燒餅和酥肉都是涼了也好吃的東西。
然後教給白露:“凡是席上,主子們待的時間久,卻不一定能吃飽,要是餓着回來,有酥肉酥餅和醬小菜就能填飽肚子。就算席上吃飽了,一路冷風吹回來,喝碗熱雞湯,也能暖了身子。”
白露受教,然後發問:“白南姐姐,可咱們格格吃完席回來,有時還叫酸梅湯。”
白南:……也是,格格不是吃不飽,而是經常在席上吃撐。
她還得告訴白露:“沒事兒,酸梅湯簡單,随時就能沖一碗。”
白南把外頭料理完了,又看着屋裏東側間的薰籠火是旺的,再去摸摸格格的床是暖的,這才安心等着格格回來。
算着時辰差不多,白南還在屋裏坐不住,提着燈在門口張望。
然後就見耿格格提着裙子一路奔過來,白南都看傻了:這怎麽跑的跟後頭有鬼攆着似的!這黑咕隆咚的冬夜,耿格格愣是跑出了汗,也把白南吓得出汗。
“白南,你在門口啊,那正好,我也進你們院子等等鈕祜祿姐姐。”耿氏說完自顧自就進去了。
白南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場景重現:又有人拎着裙子飛奔過來,定睛一看,還是自家格格!這給白南吓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是怎麽個情況?難道府裏真有鬼在攆人??
且說宋嘉書雖然起步比耿氏晚,但跑的比耿氏快——她是受過素質教育,考過體育考試的人。雖說身子換了,但怎麽跑步怎麽換氣的知識比耿氏豐富多了。況且比起耿氏,宋嘉書背後的壓力也更大一些。
所以宋嘉書雖輸在了起跑線上,但比耿氏跑回來的時間只差一點點。
作者有話要說:
①清初文官的俸祿标準是依據萬歷《大明全典》制定的低薪制,所以俸祿銀子是很低的。但灰色收入如冰敬、炭敬、歲敬、火耗很高,稱為養廉銀。光緒《清會典事例》記載:臺灣總兵年俸67兩銀,而養廉銀則為1,500兩銀,再往上官員就更多了。
文中的致美齋也是真正存在的百年飯館,明末開業,據說乾隆年間,有禦廚退休就會去致美齋當掌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