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看開

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待四爺與十二爺離京出關去祭三陵後,康熙爺在朝上宣布了對藏邊事務的處置,同時表明,要讓撫遠大将軍回去主持大局,建立藏地的辦事處,讓十四爺過完二月二龍擡頭就啓程。

這回朝上是一片了然而壓抑的沉默。

九爺下了朝就道:“八哥,咱們再不能等了。”

縱然這些年他們跟十四還沒到肝膽相照的地步,但無論怎麽看,十四上位也比老四上位強。

九爺自己都數不清明裏暗裏坑了老四多少回了。

有時候不死不休,不是對方有多對不起自己,而是自己有多對不起別人。

八爺依舊在窗前負手而立,望着冬日結了冰的青松。

當真要集力捧十四了嗎?

——

康熙六十年二月初五,四爺祭陵完畢,從關外歸京。十四爺已然出京兩日,奔赴藏邊去了,兄弟二人沒來得及再說一句話,照一回面。

對此事,兄弟兩人都不覺得遺憾,尤其是四爺。

當日十四來府上給他‘送行’的時候,就拉着一張臉,看的四爺很快就送客了。

待四爺回府,先去看了他的福星小兒子,然後就回了前院。只打發人問了福晉一聲府內有無事。

這對福晉來說也是頭一回——從前四爺回府,哪怕為了正事,也要先見見她。

這回從關外歸來,卻只見了年氏跟七阿哥,可見四爺對東大院恩寵日盛,尤其是襁褓之間的七阿哥。

福晉的神色也沒什麽變動,只是把府裏元宵節走禮等事略寫了寫,就讓蘇培盛帶給了四爺。

四爺正在前院看拜帖。

張有德雖屬于幼年失學兒童(家境好也不做太監了),然這些年跟着四爺,也歷練出來了,拜帖裏面文绉绉的內容看不懂,看送拜帖人的姓名是沒問題的。

此時都給四爺按照他以往的習慣整理好了。

四爺先用熱毛巾捂了臉,随口問道:“有沒有什麽急的?”

張有德躬身道:“禮部尚書董鄂老爺遞了兩回拜帖。”

四爺把熱帕子扔回盆裏。

現任禮部尚書,董鄂·席爾達,他正兒八經的親家,弘時的岳父。

席爾達本人是禮部尚書,四爺出關祭陵這件事,差事大頭就落在禮部身上。席爾達自然是知道四爺出歸的時辰。既如此,明知道四爺不在府裏,卻還先後遞了兩回拜帖,就是當真想找四爺說話了。

四爺就準備給親家一個面子,給他提提順序,早日見他。

——

席爾達近日一個頭兩個大。

他的閨女董鄂氏進了雍親王府一年餘了。這原本是件好事,畢竟雍親王現在正炙手可熱,人人都說皇上有立儲之心了。

自家女兒做了雍親王長子正妻,席爾達得到了不少羨慕的目光。

但他本人卻只覺得這日子真是黃連木做棒槌,外面光鮮裏面苦!

他跟妻子都是疼愛女兒的人,董鄂氏又是唯一嫡出嬌嬌女。席爾達從老妻的數次哭訴中,很明确的知道了,女兒在雍親王府的日子不好過。李側福晉這個婆母不喜歡也罷了,主要是三阿哥本人也對女兒很不怎麽樣。

席爾達心裏刀割似的。

他實在忍不了,準備向雍親王反映一下情況。

甚至皇上表露出來對雍親王的重視,沒有打斷他的行動,反而催化了他的行動——現在這位代皇祭領的皇四子還是位王爺,還是能交流的。要是成了太子甚至是天子,全家就只能跪着認了!

席爾達能做過好幾部的尚書,自然也不是莽撞人。他也不是上門來質問四爺:你兒子咋回事,怎麽不識好歹對我女兒不好呢!

雖然席爾達內心極想這麽拷問親家,也很想很女婿一個大耳刮子,但介于親家的姓氏和身份,席爾達非常清醒的把這些想法歸結到做夢上,然後上門請罪來了。

沒錯,就是請罪。

席爾達抖着半白的胡子,一進門就‘噗通’跪了行大禮。四爺親自扶一把都不敢起來,只是誠懇的跟四爺請罪,說自己沒有教好女兒,以至于府上三阿哥痛斥董鄂氏‘毫無家教,不似名門出身’。

在四爺面前的席爾達尚書,看起來羞愧的像要去撞牆,連連請求王府寬恕。

席爾達是人老成精,四爺更不是個吃素的,蹙了蹙眉,說了些安撫的話就先把席爾達打發了,只說改日有空再請他吃酒,然後準備自己去了解下情況。

董鄂尚書看雍親王也似不知此事,很知趣的就退了。

四爺再次叫來張有德。

從前他不知,是因作為阿瑪,不肯去打聽兒子兒媳院裏的事情,可只要他想知道,這府裏沒有什麽他不能知道的。

很快,李氏跟弘時素日對董鄂氏的态度就如實被四爺所知。

四爺:好嘛,人家府裏給孩子結親得個助力,我給兒子結親,這是在結仇啊。

席爾達是什麽人,做過六部裏的三部尚書!如今又做着禮部尚書,若是真因女兒之事對雍親王府生恨,被老八等人拐了去,稍微在祭陵之事上給自己做點手腳,那定是要壞事的。

四爺心道:別人是養兒防老,我這是養兒提前送終啊!

他冷着臉:“把三阿哥給我叉過來。”

蘇培盛苦着臉去後院奉命叉人,結果,還沒叉到,戰戰兢兢回來了:“回爺的話,三阿哥出門去了。”

四爺皺眉緊盯着蘇培盛,蘇培盛只得把後半句也說出來:“去了,去了八貝勒府上。”

——

且說弘時此時,正應八爺家的弘旺所邀,到八爺府賞一株老梅。

八爺風度蕭蕭,溫和如玉,弘時在這位叔叔這裏總覺得如沐春風,很是放松。賞過老梅,八爺只道:“你們兄弟們年紀相當,自在說話去吧,有我們長輩倒是不便宜。”

弘旺就請了弘時到他院中說話。

與弘時不同,弘旺是八爺唯一的兒子。

獨子,又聰明伶俐,在八爺心裏,弘旺地位自然極重,他院中東西自然也不俗,凡一物都有來歷。

弘時鑒賞了一回,回頭見弘旺今日似有些不快,就笑道:“弘旺,你還有什麽不足?”

弘旺親手給弘時斟了茶,然後道:“堂兄喝茶。”

一副不是很想說的樣子。

但弘時這人,很有些天真之處,能在府裏抓住并不想聽他抱怨的弘歷叽裏呱啦半日,自然也能刨根問底追問弘旺的不快。

弘旺便道:“咱們兄弟和睦,此事我說與堂兄也無妨。只是此事十分丢人,還望堂兄別告訴弘歷弘晝兩個堂弟,免我丢臉。”

見弘時點頭,弘旺才帶了一點郁悶道:“阿瑪上書請立我為世子來着,被皇瑪法駁回了。”

弘時的心就一跳,先是有點羨慕嫉妒恨:怎麽誰的阿瑪都肯上書請立世子,就我阿瑪不幹呢。

聽說皇上沒批準,弘時又心底一松,同時還真心為弘旺難過起來,很是安慰了他兩句。甚至說到‘你又沒有別的兄弟,世子之位不過是早晚。’這句話的時候,還把自己給搞難過了。

弘旺的世子位是早晚,可自己可不是沒兄弟。唉,東大院剛出生的小奶娃還特別讨厭,被阿瑪當做什麽福星,真是晦氣。

弘旺被弘時安慰了好一會兒,似乎振作了些,同時也有些感動:“堂兄,我是沒親兄弟的,不然,有個你這樣的哥哥也不錯。”可不是不錯嘛,單純傻乎乎的哥哥,多襯我啊。

弘時還有點不好意思:“咱們彼此照應,不是應該的嗎?”

弘旺點點頭,低聲道:“既如此,還有件事我就不瞞堂兄了——其實不光是我阿瑪上書要請立世子,四伯雖未上折子,但在皇瑪法跟前也是提過的。”

這次弘時不只是心跳,人差點沒跳起來。

阿瑪終于想通了?

他還沒來及高興,就聽弘旺道:“四伯臨出關前,曾在禦前提過想要立府上新生的七阿哥為世子,被皇瑪法駁回了。”

弘時聽到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此時弘時還不知自己的心碎之旅,并沒有終結。他帶了些受打擊的恍惚回了府中,還沒坐下喝杯熱茶,蘇培盛就奉命又來‘叉人’了。

雖然蘇培盛不敢直接說:“三阿哥,爺讓奴才把你叉過去。”但他緊繃的臉跟态度,足以讓弘時了解,阿瑪是急着找自己,不得拖延。于是連忙換了衣服去了。

弘時一進書房,就面對了四爺一陣狂風驟雨。

如今四爺已經有一點摸準弘時的脈了:你不能暗示他,你要明明白白告訴他,否則他不定領會成什麽意思,給你幹出什麽事兒來呢。

于是四爺明白的告訴他:不許再跟老八府上的弘旺混,從今後要好生待自己的嫡妻。

弘時被敲打了個滿頭包。

四爺懶得見李氏,又不好跟兒媳婦說話,于是把敲打李氏的事情交給了福晉。

福晉對這種額外加班,一向是歡迎的,覺得可以多多益善。

——

且說宋嘉書聽說此事,倒是更替董鄂氏擔心起來:男人的心思,有時候雲波詭谲深沉如海,有時候卻又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董鄂老尚書自然是個愛女心切,也是個有本事的人。

可他大約并不知道,後宅裏頭,一個做婆婆的,哪怕表面好了背地裏又能給媳婦多少磋磨。

“大概也是實在沒法子了吧。”宋嘉書一手抱着手爐,一手撥着薰籠裏的碳灰,輕輕嘆息了一聲。

白寧勸道:“格格早些睡吧,旁人院裏的事情與咱們何幹呢?”

果然次日請安的時候,自己被福晉敲打,兒子被四爺敲打的‘雙敲’李側福晉臉色十分不好看。

她當着衆人倒沒再對董鄂氏橫挑鼻子豎挑眼,只是帶着笑道:“唉,你們還記得我從貓狗房抱的那只繡球貓嗎?昨兒還想咬人呢,唉,真是命裏不修,別人的貓拿耗子,我的貓倒反過來撓自家主子呢。”

董鄂氏作為晚輩,座次自然靠後些。

聽了李氏的指桑罵槐,宋嘉書一轉頭就看到董鄂氏臉上通紅一片,幾乎要滴下血來。

她微微一嘆。

及至請安散了,耿氏要回去給弘晝做衣服,宋嘉書則要往花園裏去散散步。

白寧在旁扶着她:“格格也是的,如今園中冷飕飕的不說,還沒什麽好看的,偶爾才有些零星的迎春。唯有格格喜歡這個時節在園子裏逛,到了春天花都開了,您反而不敢逛了。”

宋嘉書撫了撫面容:“是啊,就怕花粉柳絮的刮到臉上。”這個過敏體質真是沒辦法。

除了怕過敏,她喜歡冬日逛院子,還有一個緣故。冬天冷朔,人難免要多吃些,吃的也油水大些,要是不走動,都堆積成小肚子了。

宋嘉書很喜歡前世一句話:“要奉自己的身體如奉神殿,應該好好保持它的強韌、美麗和清潔.”

身體健康,人才能有一種挺拔昂揚之态,才能談得上享受人生。

白寧扶着她走了一圈,宋嘉書還不準備回去,又說:“去翻花亭後頭,去看看那捧迎春開沒開,我記得去年那處就是開的最早的迎春花了。”

見格格興致勃勃,白寧表示佩服:“格格穿着花盆底呢竟也不累,奴婢穿着平底兒的鞋都有些累了。”

宋嘉書:那你是沒見我穿着高跟鞋走路走到飛起來的樣子。

說到這兒,她又覺得慶幸,起碼沒穿越到需要裹腳的地方,她實在想象不到自己要踩着一雙畸形的小腳,慢慢挪步的樣子。

大清禁止裹足的規定,是宋嘉書最拍手的政策,沒有之一。

與白寧說起來:“好在咱們不用裹足。”白寧卻道:“如今也只有滿洲姑娘這樣行了,現在外頭漢人還是流行裹足才好看,旗人姑娘為了選秀才不得不留住天足。”否則屬于違法行為。

兩個人邊說邊走上翻花亭,準備穿過去看迎春花。

還沒走過去,風倒是吹來了細細的哭聲。

宋嘉書止步,仔細看了看,發現是董鄂氏正在對着自己的乳母哭,她哭的傷心又憋屈,哭音裏頭還夾雜着哽咽的泣訴。

“回去吧。”宋嘉書悄悄帶着白寧繞開。

要強的人是不要人可憐的。

真想被人看見被人安慰憐憫,董鄂氏可以在福晉正院哭,在自己的茂昌院哭,何苦頂着風坐在這光禿禿沒人來的園子裏哭。

她既要躲着,便成全她吧。

宋嘉書覺得心裏墜的發沉。方才她還在慶幸,說是清朝滿洲姑娘不裹足,确實,大清不讓女人裹足,但卻裹了腦子。

女人的命運,都得系在男人身上。

是以,哪怕董鄂氏這種出身的滿洲姑娘,本人資質不錯,腦子也絕不算糊塗,但在被丈夫不喜後,也只能躲在冬日的園子裏哀哭。

宋嘉書再次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是生活在怎樣的一個地方。

有了董鄂氏這個小插曲,宋嘉書今日的鍛煉,就覺得沒滋沒味的。

白寧怎麽能明白,自家格格是在感慨女人這個群體的命運,她還跟白南奇怪道:“素日也不見格格喜歡茂昌院的董鄂主子,怎麽見她哭了一會,格格也不高興起來?”

白南更想不出緣故,只得道:“中午我去膳房一趟,給格格挑點好吃的吧。這個時候,應當有剛剛冒頭的小野菜,格格不是說,小野菜包的肉馄饨好吃嘛,那就讓膳房做一碗來。”

宋嘉書果然被鮮美的馄饨撫慰到了心靈。

這種春日菜蔬的嫩,是會在舌尖迸發的一種鮮靈,讓人覺得嘗到了春天。

吃完一碗馄饨,宋嘉書熱烈的期盼起了春筍。

果然,她是屬于蘇轼那種就算被貶到荒蕪黃州之地也“自笑平生為口忙”,然後想着“好竹連山覺筍香。”就有所安慰的人。

——

待到迎春花發了幾支,春日的氣息也随着這花開一絲一縷的舒展開來。

膳房非常應着時節送了春盤來。幾乎有半扇炕桌大的方盤一角,摞着薄到微微透明,嚼起來又頗有韌勁的單餅。方盤上還有十數個小碟,是用來包春餅的春菜:各色新鮮菜蔬微微調味,蛋餅切成細絲,另有醬肉等調味之物,十分豐富。

晚間宋嘉書照例撕了一頁日歷才入睡,上頭并無旁事,只記着今日吃了春餅。

然後算了算,現在這已經是她的第五本日歷了。而這一本也已然過半。

竟然将近五年過去了。

宋嘉書睡前總會想想前世之事,生怕自己在這裏過得太久,就忘記了自己本人是什麽樣子。

這一日,大概因為吃了春餅,晚上就夢見了煎餅果子。

燈火明亮的教室裏,早讀的時候,有搖頭晃腦認真背課文的同學,有趁老師不在狂補作業的同學,還有她這種,窩在書後面偷吃煎餅果子的人。那樣讀書的日子,在記憶裏,單純鮮明。

醒過來後,還有點悵然若失。

然後,非常想吃煎餅果子。

“煎餅果子?”

白寧認真的又跟宋嘉書确認了一遍做法,這才到大膳房去,請師傅給格格做這道據說幼年吃過一回的街頭小吃。

煎餅果子不難做,李師傅反複确認了,鈕祜祿格格不肯在裏面夾什麽好東西,只得用攤餅包了炸的酥脆的果子和兩根綠菜葉子就送上去了。

這還不算完,不一會兒凝心院又來人了,居然是來大膳房借平底鐵鍋的。

李師傅:……

雍親王府的膳房分了小十間,每個膳房都有兩位大師傅領頭,一正一副。李師傅是蜀地的廚子,原是個副手呢,只因鈕祜祿格格跟耿格格很喜歡吃他的菜,沒一兩年,就成了正的那個。所以他一貫很給凝心院面子。

見白寧來要鍋,他雖然震驚,還是開了大櫃子,讓白寧選了一口平的幾乎沒有鍋沿的鍋,正是他平日用來烙雞蛋餅的。

——

宋嘉書原想着自己做個煎餅果子,給弘歷弘晝兩個孩子吃的。

結果還在院裏練習攤餅的時候,倒是先讓來凝心院的四爺撞上了。

四爺想,這鈕祜祿氏,看着最文靜溫柔的一個人,怎麽私底下經常幹些奇奇怪怪的事兒呢。

有一回被自己抓着叼着牛肉幹算數學題,還有一回是在庫房裏邊收拾邊喝酒,這回更好,直接在院子裏支了爐子開始攤餅。

這都是些什麽玩法?

然四爺用他挑剔的眼光看過去,發現鈕祜祿氏還真不是玩,還真有幹活的樣子。她的頭發緊緊挽着,一絲不落,上面更沒什麽丁零當啷的頭飾。同時腰上還緊緊系着一塊棉布,袖口也紮起來了,免了衣裳蹭來蹭去,看上去很利落。

宋嘉書也是給自己的運氣跪了:往日她娴靜從容的坐在屋裏幫襯福晉算賬的時候,四爺都沒碰上。倒是這種有點出格的時候,全讓四爺給撞上了。

四爺招手,小白菜戰戰兢兢又搬了一把椅子來,讓四爺在旁邊坐了。

待他弄明白什麽是煎餅果子後,四爺也生了興致,讓宋嘉書給他表演一個。

宋嘉書:……

她只得舀了一勺面糊,然後用竹子推開面糊。

這回換四爺無語了:這不是弘歷的竹蜻蜓嗎!

然後就看到鈕祜祿氏用鏟子翻起面餅——還是個破的,就聽鈕祜祿氏尴尬道:“爺,我還在練着……”

四爺何其聰明,看了一遍就知道該怎麽做,不就是要推一張薄而完整的面餅嗎。

他伸手:“給我。”

宋嘉書看着四爺很快攤出來完整的餅,心道,這世上真是不公平,做皇帝做的好的人,做煎餅居然也做得好!真是不給普通人活路了。

四爺被她羨慕的眼神一看,嘴角也微微翹了翹。

然後把竹蜻蜓一扔,輕咳了一聲:“叫弘歷小心些,別碰着爐火。”

宋嘉書忙道:“原是做了玩的,一會兒就收了。”

四爺矜持點頭,起身進屋,還不忘吩咐:“把方才的餅卷了你說的果子,端上來吧。”

這位爺還準備品嘗一下自己的餅。

不過他眼光挑剔,嘴也挑剔,對煎餅果子又沒有童年濾鏡,一嘗只覺得油酥酥的,裏頭居然還有塊生的菜葉子,非常敬謝不敏,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宋嘉書覺得四爺看自己的眼光都同情起來。

她無奈:不知道這位爺怎麽忽然過來了,要是有空,他不該直奔東大院去看他的福星兒子嗎?

自打七阿哥出生,別的院是越發摸不着四爺的邊了。

四爺喝了一口清茶壓了壓。

今日他看了看弘歷和弘晝的關于千叟宴的籌備時論,雖說想法和思路都還稚嫩些,但也能看出兩個孩子都是言之有物。

尤其是弘歷,一看就是下過功夫的,沒有泛泛而談些禮儀之事,反而列了許多數據。

正對了四爺一顆務實的心。

皇上曾對他提過,四月裏讓他往承德、保定、唐山等地都走一走,看看京城附近這些地界,‘滋生人丁永不加賦’的政策實行的怎麽樣。要是京城腳下都難以推進,那別處只怕更難。

四爺準備帶弘歷出去走一走,見見民生,學些辦事。

所以便來了凝心院,準備告訴鈕祜祿氏一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