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上樹

前院書房,四爺邊看中秋節禮單邊等弘歷。

今年送到雍親王府的中秋節禮再創新高,數目也驚人的拔高了。四爺正邊叩桌子邊想想今年過年的年禮,要不要往下壓一壓的時候,張有德就報四阿哥到了。

四爺有些意外,看了看時辰鐘,就知道鈕祜祿氏只留了弘歷很短的時間——但也并不很意外,她永遠是個有分寸的女人。

對着好容易從宮裏出來一晚上的兒子,四爺自有一番諄諄教導。

兩人直說到三更天,蘇培盛都換了兩壺淡茶,不敢再上茶,只上蜂蜜水才算說完。四爺交代完正經事,還捏了捏兒子的肩膀,颔首道:“往草原上走了一趟,倒是見結實了。”

弘歷就趁機跟四爺說起,明日想親手摘石榴孝敬皇瑪法的事兒。

四爺點頭點了一半,忽然道:“倒也好,既如此,明日一早咱們爺倆一起去摘石榴。”

弘歷沒掩飾住詫異:“阿瑪要親自上樹?”

四爺看着兒子好奇的小眼神,心道:你還不知道吧,你額娘那種弱女子,都爬到樹上去了。

但當着兒子不言其母,四爺非常大度的維護了宋嘉書的形象,沒有告訴弘歷。

“行了,早些睡吧,明兒你還得早入宮呢。”

于是次日絕早,凝心院就迎來了四爺跟弘歷父子倆,身後跟着背着筐的蘇培盛。

父子倆到的時候,後院各處都還不到開門的時辰,外頭有人叫門,小白菜是揉着眼睛披着衣服起來的,一開門看着四爺這尊大佛,險些沒坐在地上。

太監輕易不能進正屋,于是他連忙拍門把白南叫醒,白南又慌着進屋把守夜的白寧跟宋嘉書一齊叫醒。

等宋嘉書洗漱穿戴了出來,只見還挂着星辰明月的夜色中,油綠的石榴樹上,已然搭起了梯子,爬上了兩個人。

如今的石榴樹,剩下的果子不多,都不在好摘的地方。好在四爺跟弘歷身手都還不錯,把辮子往腰上一掖,就縱身從梯子上了兩根粗樹杈,把下面的奴才們看的瑟瑟發抖。

還是宋嘉書指揮:“去拿一幅帳子接着啊。”否則,四爺摘完石榴往下扔,難道指望蘇培盛端着筐在下頭跑動着接嗎?

衆人才如夢初醒,跟上回宋嘉書爬樹一樣,張開帳子接着四爺跟弘歷抛下來的石榴。

父子兩人很快将這棵石榴樹洗劫一空。

等兩人下了梯子,宋嘉書遞上擰好的手帕讓兩人擦手,四爺接過來就聽她幽幽道:“真是,一個石榴也沒給我留下啊。”

四爺跟弘歷忍不住對着發笑起來。

“你歇着吧。”四爺洗劫完石榴樹,就準備帶弘歷回前院。

他們回去還有的是事兒:得先将石榴挑出最好的留着奉給皇上,其餘的也要按着份數打包好;另有弘歷這身衣服也蹭髒了,進宮前總得換一身;再者四爺經過一晚上的休息,又想起了些囑咐兒子的話。

宋嘉書從袖子裏掏出懷表一看:好嘛,這才淩晨四點。

弘歷過來行了個禮:“額娘,兒子入宮前,只怕沒工夫回來給您再請安了。”

宋嘉書點頭:“正是呢,我還想囑咐你,不用跑來跑去的,別耽誤了入宮的時辰要緊,再者,你有來回走動的功夫,倒是坐下用點熱熱的早膳再進宮更好,不必鬧什麽虛禮了。”

四爺在一旁負手看着母慈子孝,唇角露出了一點自己也不自知的笑意。

倒是蘇培盛在旁看的清清楚楚。

于是四爺帶着弘歷走的時候,蘇培盛連忙上前殷勤的給宋嘉書打了打袖子告退:“奴才這就帶了石榴去了。”

然後也不要小白菜幫着拿,自己把帳子攏了,細細打成包袱,然後擱在身後的筐裏才颠颠兒的跟着四爺往前院去。

白南見人都走遠了,才回頭戳了小白菜一指頭:“你啊,就是太老實,瞧瞧人家蘇谙達,甭管平日在下人裏多麽威風,該奉承的時候,一點兒也不打磕絆。”

剛才給自家格格行禮,分明就是按着給側福晉的規矩行的。

一點瞧不出不甘願,一臉對格格的真誠愛戴。

宋嘉書直到看不到弘歷的背影,才轉身進去:“都再歇歇,離着請安還有時辰呢。”

然而躺在床上,宋嘉書卻有些睡不着了。

她想起剛才樹上的四爺。

他大約是覺得天光尚黑,而且又身在樹中,旁人看不見。四爺的表情就不再是以往的冷面或是深沉,他露出了一種……宋嘉書想了半天,覺得最恰當的形容詞,居然是弘晝臉。

沒錯,四爺臉上出現了弘晝的表情,有種滿不在乎理直氣壯的神色。

宋嘉書看着帳子上的花紋:要是太子爺尚在,四爺注定了只能做一個好好辦事的臣弟,做一個富貴王爺的話,四爺這一生會不會過得更快活些。

半晌,她放棄思考這個人生幸福的高級哲學問題,轉向了另一個更現實的問題:凝心院痛失石榴幾十,帷帳一副,不知道前院給不給報銷……

——

因沒睡回籠覺,這一日往正院去,宋嘉書就到的早了一點。

從前不管是側福晉還是格格們到早了,都是在正屋坐在該坐的位置上等候福晉。

然而今日,赤雀卻來請宋嘉書進側間。

福晉已然妝飾完整,也念完了佛,正在吃每日清晨念佛後的一杯茶。

她手裏還捏着佛珠,臉上帶了點和悅的笑容,吩咐赤雲給宋嘉書倒一杯茶來。

宋嘉書覺得這待遇來的太快太好,有點讓人發蒙。

直到請安結束回了凝心院,派出白南打聽一二,宋嘉書才弄明白緣故:原來是弘歷早起還特意往福晉處請安辭行了。

聽說福晉在禮佛,就在門外磕頭拜別嫡母這才離去。

福晉自然是高興的:弘歷雖入了宮,得了皇上青眼,但對她這個嫡母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往還要恭敬。不管這孩子是真的孝順懂事,還是做出來的樣子。但只要他肯做這件事,就是尊嫡母的态度。

福晉所要求的,就是一個尊敬和禮數。

宋嘉書聽了,也覺得心裏欣慰,弘歷這孩子,是能清醒的看到該做什麽的。

哪怕從前福晉從未額外照拂過他,哪怕福晉知道他跟弘晝時常被三阿哥欺負,也只做不知,可此時,弘歷不會懷有怨怼,對嫡母,該有的孝敬一定會做到。

——

如今且說前院,弘歷需要上書房,故而早早乘了馬車進宮,四爺且要再等等。

用過早膳後,四爺便叫人将今早的石榴開兩個吃。

上一回從凝心院拿來的石榴就不錯,今兒一吃,四爺就越發覺得今年的石榴很甜,比往年都甜。

蘇培盛就道:“奴才聽說,地氣兒好的地方石榴結的好。”

四爺點頭:“正是這話,譬如一家子要走鴻運,家裏花木也葳蕤蔥茏,若是要敗了時,你瞧着草葉都失了神氣,正是花草樹木都是有靈的。”

說到這兒,四爺又捏了一粒石榴籽兒吃了。

大約是今年凝心院的時運到了。

他又想起皇阿瑪對弘歷的考評。

雖說四爺如今并未選定自己的繼承人,也覺得此時定此事為時尚早——孩子們都沒長大呢。

但只見弘歷現在展露出來的天賦和能力,在四爺心裏,這起碼是個可以重用的兒子。

若是自己順利登基,弘歷最差也跑不了是個能辦差掌實權的親王。

若這樣說,鈕祜祿氏也是個有後福的,更難得也是個聰明的惜福人。

四爺吃了一會兒石榴,又想起鈕祜祿氏幽怨的語氣,想着把人家石榴摘的一個不剩,似乎也有點過分。

于是四爺道:“今年中秋的官制月餅做的不錯,昨晚席上我瞧着鈕祜祿氏吃了兩個。罷了,女子多半愛甜,既如此,就将這裏的兩盒也帶了去給她吧。”

然後親自帶了兩匣子新的月餅,往凝心院去。

倒是讓蘇培盛暗地裏咋舌:原來四爺除了會關心年側福晉吃什麽,眼裏竟也會看到旁人。

——

東大院。

壽嬷嬷拍着年側福晉的脊背,眼睛紅紅道:“我的主子,奴婢求您叫個大夫瞧瞧吧。您從昨晚宴上就一直難受,還強撐着坐足了宴席。回來又吐了兩回,一夜都幾乎不曾合眼歇歇。好容易早上好些,您又偏要去正院請安,果然回來又鬧不舒服起來……”

年側福晉接過帕子自己擦了擦唇:“罷了,嬷嬷又不是不知道,自打爺要給我的兒子滿月就起名,福晉待我就只剩下面子情,實則心裏顧忌着呢。昨兒四阿哥從宮裏回府,人人都高興的事兒,我偏要鬧出不舒服來,爺跟福晉不知該怎麽看我呢。”

壽嬷嬷只得含淚道:“那奴婢這就去請大夫來。您這症狀,實在是像……”

年氏又搖頭:“就為了這胸悶氣短又愛吐的毛病,已經請了三回大夫了,爺也陪着看了一回診脈,結果全不是喜,還不知落了多少人的笑話呢。”李氏在今早請安還說‘年側福晉最是嬌貴呢,每回連着不舒服都像有喜了。白讓人歡喜’,聽得年氏越發不痛快。

年氏很是要強,壽嬷嬷一貫知道。

可見年氏這個難受法子,還是要勸:“主子不光是這些症候,連着月事也停了兩個月了,說不得前三回只是日子淺才沒把出來……”說到這兒她自己也住嘴了。畢竟上一回請大夫就是短短三天前。

那時候摸不出喜脈,這會子估計也夠嗆。

年氏素系體弱,脈象也淺細難斷,大夫們誰敢說準話——若是有了身孕斷成無孕,那日後可以推說是當時月份淺摸不出來,要是先診了有孕後來發現是烏龍,那飯碗和名聲可就砸了。

壽嬷嬷只得服侍年氏躺下:“那主子快好生歇歇吧。橫豎咱們院裏的吃食都是按着您有孕時候用的,若真是遇喜,也不怕什麽。”

年氏閉了閉眼,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便道:“這個時辰,弘歷應該入宮了吧。”

便命包林去前院請四爺。

包林回來,有些戰戰兢兢回禀道:“前院的小太監說,爺去了凝心院。”

年氏沉默了片刻,才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壽嬷嬷上前來,握着年氏的手:“不過是趕巧了,四阿哥剛進宮,爺才去看看鈕祜祿格格罷了。若爺知道主子不舒服,必然會來陪着主子的。”

年側福晉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是想笑,然而只扯出一個略顯凄涼的弧度。

“嬷嬷,你說為什麽我偏要比爺晚生這些年,哪怕生了兒子,也幫不上爺的忙,只能……”

只能看着四爺與別人的兒子,在緊要關頭承擔起府裏的重任,也被四爺看重。

壽嬷嬷連忙勸道:“主子可不能這樣妄自菲薄,咱們六阿哥也快兩歲了,等滿了三歲中了痘平安出過了花就好了。”她知道,年氏上一個阿哥不足周歲夭折,是年氏的心病,于是越發拿着六阿哥快滿兩歲來說話。

見年氏不語,壽嬷嬷再接再厲安慰道:“何況咱們六阿哥爺愛的不得了,平素就是見得最多的,父子情分最深,等六阿哥大了,還愁沒前程?”低了低聲音:“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如今四阿哥雖是得了宮裏皇上的青眼,可日久天長,到底還是得爺的青眼更要緊些呢。”

皇上是祖父,四爺才是親阿瑪。沒聽說過皇位隔代傳的,皇上再喜歡弘歷阿哥也沒用,到時候選誰做太子,看的可是四爺的心思。

也不知她這話有沒有勸動年氏,年氏只是閉着眼倚在榻上沉默,半晌才疲倦的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我歇歇。”

壽嬷嬷連忙帶着人都退出內間,出門後才忍不住心疼的嘆息:方才她給主子拍背,只覺得年氏的脊背竟是那樣消瘦單薄。

——

凝心院。

宋嘉書收下兩匣子精致的官制月餅,愉悅的道謝。這月餅是宮裏做了分到各王府的,雍親王府總共十匣子,每匣子才四個,分起來有些不夠,福晉索性沒往下分,直接昨兒在席上擺了。

四爺看着鈕祜祿氏依舊是這樣怡然安寧,并沒什麽兒子又離開自己的悲戚苦澀,心底也舒服了許多。

随口道:“下回弘歷再回來,只怕要到過年的時候了,那時候我去向皇阿瑪多替他告幾日假。”

宮中。

康熙爺下了朝,就收到了一份特殊的中秋禮。聽聞老四還跟兒子一起上石榴樹來着,康熙爺忍不住大笑了一陣。

然後當場讓宮女給他剝一個石榴出來,然後用小銀勺舀了一口吃。

不知是不是心情好的緣故,康熙爺也覺得這石榴格外脆甜,比昨兒中秋席上的還好吃。

弘歷知道皇瑪法年紀大了,有些牙齒都松動脫落了。且石榴籽極容易卡住,從小大夫們都是囑咐,小孩子和老人吃石榴和棗這等果子都要細心些,最好做了汁來吃。

于是弘歷便道:“孫兒在府裏,喝了些石榴汁,覺得更甜些,皇瑪法要不要試試?”

康熙爺只嫌石榴吃的費事,就點頭,自有宮女上來拿了去榨汁。

這裏康熙爺便歪在榻上,由小太監給捶着腿,邊考了幾句弘歷的功課。

最後點點頭笑道:“今年咱們不去塞外了,等過了頒金節,朕帶着弘皙和你,咱們去暢春園散散心。”康熙爺閑散的看着窗外初秋的藍天,漸漸都有些困了,懶懶道:“若是朝中無事,在暢春園過個年也未嘗不可……”

弘歷見皇瑪法露出倦色,連忙起身告退,然後往書房去銷假報道。

待上完晌午的課,才借着中午的空,将分好的幾份石榴親自送往各處。

和嫔處有兩分:奉旨照料他的和嫔自然有一份,還有一份是給宮裏位份最高,如今管着六宮的佟佳貴妃送的。

和嫔聽說是他自己上樹摘的,居然還送了自己,又是歡喜又是擔憂,連連囑咐他,在宮裏可不要爬樹,這才放了他走。

之後弘歷又往弘皙堂兄的屋裏走了一趟,也親手奉上石榴,弘皙笑着收了,又邀他半月後參加他新得的女兒的滿月宴,弘歷也應下來。

最後一份,則是送去了隆科多處。

隆科多作為九門提督,掌禁內安危,在宮裏是有自己三間屋休息的。

他一貫以四爺的長輩自居,看弘歷就更是晚輩的晚輩,于是弘歷進屋,他也沒起身迎候,只是笑呵呵道:“弘歷來啦。”

弘歷覺得這位大臣的語氣,竟比十三叔對自己還随意。這樣的想法只是轉了一轉,弘歷就也執晚輩禮道:“舅公,阿瑪帶着我親手上樹摘了些石榴,挑了些好的,我這給您送些來。”

這聲舅公一叫,隆科多就美滋滋的摸了摸胡子,點頭道:“多謝王爺和弘歷阿哥想着了。方才我去面聖,皇上還提起,說起雍親王府送的好石榴,那時候我還嘴饞呢,沒想到這會子也得了。”

弘歷帶着一張真誠的微笑臉:“這些石榴都是阿瑪親手分的,俱我看着,舅公這裏的石榴只比皇瑪法處的小一點兒。”

他是十二歲的小少年,臉上還帶了些孩子的輪廓,說話就顯得比面容老成的大人真誠,隆科多不免笑得更燦爛些。

此時隆科多邊伸手拿出來一個石榴捏開,邊道:“皇上今兒還說起,過了頒金節就去暢春園呢,小阿哥你想必也要随駕吧。”

弘歷也不說準,只道:“皇瑪法倒是提過一嘴,不過也說了要看我功課呢,若是憊懶了,定是去不了的。”

隆科多哈哈一笑:“沒事兒沒事兒,到時候我去給你說好話。暢春園可不比你阿瑪那園子差,你還沒去過呢,怎麽不得去見識見識。”

這口氣,似乎皇上聽他調停似的,弘歷心道:就你這拿主意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皇瑪法看好你登基,而不是我阿瑪呢。

弘歷端着一張乖巧臉,聽隆科多說了兩盞茶的時間,才借着要上課走掉了。

雖說弘歷覺得,聽隆科多說話不甚快活,但隆科多的觀感正好相反:在他看來,弘歷真是個乖巧的孩子,比常年冷着臉的他阿瑪可要讨喜多了。

因弘歷打小是在揣摩自己親爹磨練中長大的,能被康熙爺選中,本來就證明了他會讨長輩的喜歡,隆科多作為一個大叔,也不例外被讨好到了。

因此,隆科多回府後還跟自己的心尖子,李四兒說起了弘歷。

還不忘記親手給愛妾剝石榴吃,感慨道:“真是歹竹出好筍,這弘歷阿哥據說只是雍親王府一個出身低微的格格所生,可這孩子是真聰明懂事。”

這也就是宋嘉書聽不到,聽到了肯定要罵人:你才是歹竹,你一家子都是歹竹!

李四兒笑了一聲:“皇上的眼光還能有錯?皇上在咱們佟家老太爺的六個兒子裏,只看重爺,叫你做九門提督,就知皇上眼光好了。”

隆科多叫李四兒說的心花怒放。

李四兒見此就接着說:“只是你有句話我不愛聽,什麽叫出身低微的格格,難道我們這些出身低微的人,就不配生個好孩子出來?”

隆科多連忙表示自己沒這個意思。

李四兒繼續冷哼:“你不用哄我,我也不配說出身二字。”她撇着嘴道:“這鈕祜祿格格我曾見過一次,很是個溫和可親的人。比那堂堂雍親王福晉和赫赫揚揚的年側福晉好多了!”

最後一句才是李四兒的主旨:她其實跟宋嘉書除了一面之緣根本沒有往來,之所以肯誇她一句,都是為了拉踩福晉和年氏。

李四兒雖然恃寵而驕,但不是個不會看眉眼高低的傻子。她看得出,雍親王福晉那是一百個看不上她,每回看她那眼神,都讓她心裏刺撓的慌。

至于對年氏的敵意,則來的更莫名其妙些:因年氏生的太美了,美的讓李四兒一見都錯愕心慌。況且都是妾室,年氏入宮的時候是一身側福晉的打扮,自己卻沒有正經诰命,李四兒就很不喜歡年氏。

隆科多眉毛就豎起來了:“怎麽怎麽?難道她們敢欺負你不成?”

李四兒就捂胸口:“罷了,人家雍親王府是要有大造化的,她們看不起我你又能怎的?況且那年側福晉可不是雍親王的心肝?從她入了府,雍親王府可還有別人生過孩子?更別提你從前說過,她的兒子一滿月,雍親王就興沖沖進宮要去給讨名字。就這樣的人,瞧不起我我也只好忍了。”

李四兒口中委委屈屈,隆科多就惱了,冷笑道:“如今聽你說起來,我倒想起,年氏那個哥哥年羹堯,就很是桀骜的模樣,他從西北回京述職兩回,見了我竟也不冷不熱的,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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