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駕崩

隆科多此人,因出身佟家,跟皇上是親戚,一路走來又官運亨通,便頗為自傲。

向來只有他看不上旁人的,再沒有旁人敢看不上他。

年羹堯只是對他不如旁人恭敬,他便不太痛快,再加上李四兒今日下了這些眼藥,隆科多就看年家不順眼起來,甚至還找茬削了一下年氏的大哥年希堯的官職,把人家本就不高的官位抹掉了兩級。

事情辦成的這日,隆科多回府後便忙着去告知李四兒,表示‘你看,我給你出氣了’。

誰知剛進門就見李四兒拿了帖子,不太高興道:“你瞧,我前些日子說什麽來着,你來看,雍親王府的帖子——年側福晉又有喜了。”

——

如今且說,年氏的不舒服,到底是診出了有孕。

雖然已經是第四次聽到這個好消息,但四爺還是一如既往的歡喜。對四爺來說,無論多個阿哥還是格格,都是值得慶祝的事兒。

況且今年真是好消息一個接着一個。

因年氏這次診出有孕較晚,幾乎是到了整三個月才診出來,四爺算算時間,正好也快到了九九重陽節,于是便對福晉道:“圓明園有好菊花弄進府些,借着佳節跟喜事,請親朋故舊都來坐坐。”

福晉淡淡道:“如此是否有些太張揚了?”

四爺略微皺眉:“這是喜事。況且又不是大操大辦,不過是節裏,熟絡的人家走動一二。”

福晉就不再說話,再說像是自己嫉妒年氏似的,于是只按着府裏的舊例去辦,往相熟的各府發了帖子。

隆科多府上自然也接到了一份。

李四兒見了就又不痛快起來:論起妾室專寵來,京裏可沒有人比得上她。自打她進了佟家的門,隆科多就再也沒往別人處去過。可她這些年除了生了一個寶貝兒子,就再也沒有好消息了,數數年氏遇喜的次數,李四兒隔空吃起了醋。

隆科多好好哄了她半日,又道:“你理她呢,難道孩子在數目多不成?正如你雖然只有玉柱一個兒子,但玉柱必是能繼承咱們府上家業的。年氏的兒子可不一定了,他還小呢,宮裏還有個已經被皇上撫養的弘歷阿哥……”

說到這兒,隆科多倒是想起了弘歷。

于是,次日入宮的時候,隆科多就把年氏再次有孕的消息傳達給了弘歷。

弘歷聽了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卻是:弘晝可怎麽辦呢?

年側福晉又要再有孩子,六弟和這個還未出生的妹妹或是弟弟,又會占據阿瑪對弘晝的注意力了。

現在弘歷已經不怎麽擔心自己額娘了:只要他在宮裏好好的,額娘在府裏的日子就不會難過。

懷着這個想法,頒金節的時候,弘歷特意尋了進宮的弘晝說話開解。

雍親王府孩子少,年紀足夠大,能跟在四爺左右的也就兩個,于是今年頒金節,四爺就禀了皇上,把弘時和弘晝都帶了進來,只說讓兄弟們見見面。皇上自然允準。

且說被帶入宮裏的弘時,卻不情不願。自打弘歷被選中入宮,弘時對這個四弟倒是不鼻子朝天或是拉着訴苦了,較之從前冷淡了許多,幾乎降到了冰點。

此時見弘歷跟弘晝在一旁小聲說話,弘時更是冷笑一聲就走開了。

弘歷也懶得再管這個三哥,只安慰了弘晝兩句:“阿瑪朝事繁忙,回府裏多照看幼弟們些也是有的,你只要好好在功課上用心,平素幫着阿瑪辦些差事,阿瑪自然也就記着了。”

弘晝倒是沒心沒肺的笑了:“四哥,第一回 難受,第二回難受,第三回誰還難受啊!沒事兒,你別管我。”然後又伸手手腕比了比:“四哥,你最近是不是瘦啦?宮裏功課一定比府裏還難吧。”

弘歷知道弘晝的脾氣,說是不在意,就肯定不在意了,就也笑道:“是啊,宮裏的師傅自然也比府裏的師傅博學明睿,在他們跟前一點子不對都混不過去的。”

弘晝同情道:“那可真慘啊。”然後又熱切問道:“冬至的時候,四哥能回府嗎?”

對時人來說,冬至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弘晝想着,這日說不得宮裏會放假呢。

弘歷搖搖頭:“只怕不能,皇瑪法說了,過了頒金節,就帶着我們往暢春園去。”見弘晝遺憾的把眉毛都垂成了八字眉,弘歷就安慰道:“放心吧,我過年肯定就回去了,你看,也沒兩個月了不是?”

弘晝這才振作起來:“好啊,那我等四哥回來過年。”然後雙手張開比劃了個大圓圈:“我給你在凝心院堆一個這麽大的雪人好不好?”

弘歷也笑了:“好啊。”

然而弘歷再也沒能回雍親王府過年。

——

一個月後,暢春園。

自打前幾日,皇上帶着兩個孫子到了暢春園後,康熙爺就發話,阿哥們的功課書本減半,騎射多增些。

于是十一月十三這一日下晌,弘皙弘歷兩人就一起往暢春園別苑裏頭射獵去了,然後拎了些獐子狍子回來給康熙爺複命。

見兩個孫子都收獲不少,康熙爺颔首而笑。

弘皙笑道:“皇瑪法,這別苑裏豢養的獵物,都是蠢呆呆站着動也不動,極容易中箭,到底不如草原上的野物有趣。”

康熙爺就指了兩人笑道:“好,等來年開春,朕就帶你們上草原上去,咱們再打只老虎或是黑熊回來。”

說着有些咳嗽起來。

弘皙弘歷都連忙起身關切問懷。

康熙爺擺擺手:“不過是冬日吹了點風,有些鼻塞咳嗽,喝些姜糖水,睡一覺就好了,連藥都不必喝的。”

康熙爺自己就是全才,不但是皇帝,還懂些天文地理并醫藥常識。宮裏太醫診脈開方後,康熙爺都會拿過去自己看看,甚至斟酌着添減兩味藥。也是康熙爺謹慎,凡事不肯盡信太醫的意思。

皇上自己如此,連帶着下面的皇子們也都一并如此,起碼弘歷就知道,自家阿瑪也是能看懂脈案和方子的。

此時康熙爺這樣說,弘皙弘歷都無異議,只道請皇瑪法早些休息,他們便告退下去。

弘歷素來沒有熬夜的習慣——也是清廷中阿哥每日都要起的很早,根本也不具備熬夜的條件。

于是仍是按着素日的時辰睡下了。

睡到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見耳畔有喧鬧嘈雜之聲,弘歷揉揉眼睛,還沒坐起來,就見自己帶進宮的小豆子跑進來,慌慌張張語氣不成個語氣的道:“阿哥,阿哥,咱們院子被人圍了。”

弘歷瞬間就清醒了。

月光照進屋裏,把小豆子吓白了的臉映的像個鬼。

不比弘歷是個長身體愛貪睡的少年人,這些奴才們睡覺基本都睜着一只眼睛,所以外面一有動靜就醒了,連忙進來叫醒主子。

小豆子哆哆嗦嗦道:“奴才,奴才湊在門縫兒處瞧了,外面好多穿着甲帶着刀的侍衛,有守在咱們門口的,也有列着隊來回跑動的,奴才從未見過這麽多熱……”

弘歷起身,也不用人伺候,自己伸手迅速穿上了褂子。

外間的燈也漸次亮了起來,進門來伺候他的宮女和內監,都是一臉驚慌,有着紙人似的雪白的臉。

面對着這一張張白臉,弘歷一時間都以為自己跌入了鬼蜮噩夢中。

下人們都是做不得主的,此時只能慌成一窩子鹌鹑,連給阿哥打水和遞毛巾的時候,都抖得不像樣子。

弘歷索性不讓人兌熱水,就用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臉,然後仔細的扣好衣裳的紐扣,就拉開屋門往外走去。

他走出屋門,才發現天上有點飄小雪。

小豆子連忙也跟出來,拿起廊下一把油紙傘,跟在弘歷身後。來到院子裏,外面的聲音就更清楚了,弘歷不但能聽到外面侍衛跑動的聲音,甚至連他們身上甲胄的摩擦聲都清晰可聞。

擡頭望去,這暢春園的夜晚,不是黑沉沉的夜色,而是燈和火光照亮的半邊天。

弘歷很快就站到了院門前:“開門。”

此時正守在門口的兩個圓明園小太監,都怕的站不住了,面條一樣跪在地上。聽了這話便直磕頭道:“阿哥,阿哥不能出去啊,外頭不安呢。”

弘歷再次重複:“開門。”

這院子裏只有幾個太監和宮女嬷嬷,要是外面嘩然起變,真有人要自己的性命,這一扇薄薄的院門又能有什麽作用呢?

躲在裏面無非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

反而早早開門,多了解一點外面的局勢,才好想一想要怎麽辦。

小太監開了門。

弘歷還沒有走出院子,便有侍衛半跪在他跟前道:“請阿哥在院內歇息。”弘歷聽了這個聲音,又看清了這個人,心裏就穩當了許多。于是伸手:“額宜蘇侍衛,請起吧。”

額宜蘇是隆科多曾介紹給他認識的人,說是自己要應酬禦前事多,弘歷若是要往外送信兒或一時尋個方便,只管找這位額宜蘇。

在方才走出院門的片刻裏,弘歷已經想了很多。

暢春園是皇瑪法的別苑,住了多年,斷不會出現什麽半夜被亂臣賊子揭竿而起造反攻入園中的情況。

那麽入夜亂成這樣……

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有皇子窺探帝蹤,見着皇帝在暢春園而不在守衛森嚴的紫禁城,就趁機謀反了,此時皇瑪法正在命人鎮壓;還有一種可能……弘歷不想去想,但心裏卻知道可能性更大些,那就是皇瑪法突然駕崩了。

如今這亂象,是為了将來的帝位!

弘歷還來不及額宜蘇說再多的話,就見對面的門也開了。

他與堂兄弘皙住的是對門,方才他沒出來的時候,弘皙顯然也是等在門內聽信兒,只沒有開門。此時見他開了門,弘皙便也叫人開門探一探外頭的動靜。

自然也有侍衛去‘勸’弘皙阿哥不要出門。

兄弟倆隔着夜色和兵甲的反光對視。弘皙的神色有些苦澀和古怪:弘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得到。

弘皙的苦澀在于,若真是皇瑪法駕崩了——旁的皇子還好争一争,但原本的太子,原本此刻該名正言順登基的,他的阿瑪,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額宜蘇也見到弘皙阿哥出來了,卻不去給弘皙行禮,只壓低聲音對弘歷道:“外面霜雪重,還請阿哥入內歇息,隆科多大人有命,必要保阿哥您的安危!”

弘歷的眼睛收回來,落在額宜蘇被凍得有些泛紅卻十分堅定的面容上。

別說暢春園了,便是在紫禁城中,隆科多這個九門提督都是負責全面安保的。若是有皇子謀逆,那額宜蘇這個隆科多的心腹必會去幹正事跟着平叛。如今這人卻被派來只保護自己的安危,兼之方才額宜蘇一見他就跪了,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這樣突如其來的重視和恭敬。

弘歷幾乎要忍不住擡手按住自己狂跳的心:是阿瑪,當是阿瑪勝了!

這一夜,暢春園上下,沒有人再有半分睡意。

——

而這一夜的雍親王府,宋嘉書睡的很好。

且說宋嘉書的先知,有個比較大的問題:她知道歷史常識,知道康熙只有六十一年,但令她苦惱的是,她不知道康熙爺的六十一年執政截止在哪一天。

于是從進了康熙六十一年,她就有些心神不寧。

自打弘歷進了宮後,随着時間的推遲,她就越來越有種刀懸在頭上的感覺。

甚至有時候忍不住會想,要是自己就是那只蝴蝶呢,要是因為自己摻和了弘歷的成長,以至于弘歷沒有變成歷史上康熙爺喜歡的那樣,皇位生了變動怎麽辦?

偏生她這個壓力還不能露出來。

于是到了後半年,白寧白南都發現,自家格格每回用晚點的時候,都不再喝水用湯了,而是直接喝酒,是真·拿酒當水喝。

兩人深深憂慮,覺得自打四阿哥入宮,格格思念過甚,以至于變成了個酒鬼。

對宋嘉書而言,喝酒卻只是為了更好的入睡。

只不過她酒量實在太好,而她的庫存裏頭高濃度的好酒有限,由不得她敞開喝,所以她只能日常用米酒代替茶與水,用量來取勝,每日喝上幾碗,晚上略微帶點微醺之意,才好早早入睡。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的夜晚,宋嘉書仍舊是喝了酒睡的,這一夜睡的很香。

不單單是她,這一夜,整個雍親王府的後宅都沒有被驚動,都只當是平靜的一晚。

且說這一夜,四爺恰好的睡在前院的。隆科多的人快馬加鞭,一刻不停從暢春園趕到雍親王府叩門,順利入了雍親王府。

四爺從被驚醒坐起,到帶人縱馬出府,總共沒用了一盞茶的時間——這時候,可不是好好收拾換衣裳的時候!

他帶了府裏的親衛長,而張有德和蘇培盛都被留在了府裏,按四爺的吩咐,守好府裏的門戶。

四爺又格外叮囑了不許提前驚動福晉和年氏李氏等人,尤其是弘時。

一切消息的傳遞都要等直到暢春園的事情塵埃落定才行,不能從自己家裏走漏了風聲甚至出了亂子,那才真是要命。

于是雍親王府的這一夜,似乎與往日的夜晚一樣風平浪靜。

唯有張有德跟蘇培盛兩個人,懸着一顆噗通噗通狂跳的心,睜着眼等天亮。

自家的主子,若能再進一步,他們這些奴才,也就是天底下最高的奴才了。但若是一個不慎退一步,主子是皇親貴胄或許還有命,奴才們定然是要死了。

——

次日清晨,宋嘉書撩起簾子,只覺得雖沒點燈,屋裏也比往日亮堂許多。

果然,等她往窗邊一看,就見外面一片茫茫雪色,映的屋裏都亮了。

“昨兒前半夜只是小雪飄着,誰知後半夜下了好大的雪啊。”白寧遞上一杯飄着清香的紅茶:“今日也是怪了,要以往夜裏下了這樣大的雪,福晉早就派小太監們,各處說一聲免了請安,今日卻還不見人來。”

這樣的雪,主子們走着去請安,萬一滑一跤也不是鬧着玩的。福晉不是在這上頭苛待的人。

白南在旁倒熱水,笑嘻嘻道:“那就是福晉處有事兒要吩咐吧。”

然後又跟格格彙報:“昨晚起初雪還小,後半夜大起來,我特意叫小蘿蔔把兔子都移到屋裏去了,格格放心。”

說完,卻見自家格格有點魂不守舍似的。

“格格?”

宋嘉書望着窗外:是啊,今早福晉怎麽沒有免了請安?

府裏近來并沒有大事——十月份的頒金節剛過去,如今只是十一月半,又不忙着過年的事兒,正是有些空閑的時候。

府裏是沒事兒,那外頭呢?

直到白南叫了她兩聲,宋嘉書才回神,然後按着往日梳洗了,由白寧撐着傘,踩着雪往福晉處走去。

雪在腳底下發出“吱吱格格”地聲音,讓人有種奇異的快樂之感。

每次踩雪都會讓人覺得回到了小時候,只需要單純的踩着雪蹦跶。只是宋嘉書還沒快樂的走幾步,只聽從二門的地方,傳來雲板之聲。

一聲,兩聲……

宋嘉書不需要去數了,因為這雲板聲層疊不斷,有遠有近,可見周圍的府邸都陸續叩響了府上的雲板。

能讓京中所有公侯王府一同敲響報喪雲板的事情,唯有一事——康熙帝駕崩了。

——

今日請安,到的人很全。

連懷有身孕,略有不适的年側福晉也堅持踩着雪到了。再有不舒服,也不能這會子不舒服,所有人都急于來福晉處,得到更确切一點的消息。

福晉臉色雖不是太好,但眼睛卻是明亮,氣度也是穩重。

見福晉這般穩如泰山的莊重,無論平日喜不喜歡福晉,甚至最厭福晉如李側福晉,都覺得自己心內有了些底氣和安心,俱是殷殷望着福晉。

福晉的眼睛,也一一掃過衆人。此時并不入座,就站着道:“今日雖有大雪,我卻沒有免了請安,就是為了當面告訴你們,天有不測風雲,皇上駕崩了。你們都回去收拾自己屋裏的物件,不許有一點違喪儀之禮的地方。”

福晉說到皇上駕崩,還按着規矩禮數,露出悲痛來,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福晉正在作勢擦眼睛呢,而一聽皇上駕崩,本來就膽小的郭格格,便吓得嗷一聲當真哭了出來。

衆人:……

福晉皺眉望過去,李側福晉直接罵道:“有哭的時候,你現在號喪什麽!”

這時候,哪裏顧得上先哭先帝啊,當然要先問新帝是誰啊。若是旁人,她們就該哭哭自己了。

李氏喝止住郭氏,然後繼續眼巴巴望着福晉。

福晉也不理會兩人,只道:“收拾物件的時候,都把自己的東西理一理。待大行皇帝大殓後,梓宮便要安置到乾清宮,咱們得日日入宮守喪,等喪儀完畢就要搬入後宮,到時候在收拾,只怕是來不及了。”

最後一句話,福晉雖然說得輕,但落在衆人耳中,仍舊是驚雷一般。

她們搬入後宮!

那也就是說,四爺為嗣皇帝!

年氏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這樣的大喜事,福晉為何不先說爺要登基,反而要隐晦的說,她們要準備搬入後宮之事。

也就是說,登基之事,還未徹底落在實處,以至于福晉不敢直說,只得以妻妾搬家為隐喻。

年氏眉宇間就現出憂色。

果然福晉接着道:“遺诏未宣,咱們府裏如今便要一個穩字。”然後雷厲風行的表示,這幾日外頭都有侍衛守衛,不許任何人出府,連采買運輸都不成,更別提各院裏想派人出去跟家裏人傳遞下消息。

所有人都要老老實實蹲在自己院中,直到宮裏安定了,需內外命婦進宮哭喪才能出門。

這回包括李氏在內,都表達了對福晉鐵腕政策的支持。

吃兩日不新鮮的菜蔬算什麽,府裏暫時缺少些使用又算什麽,只要遺诏宣讀,爺登了基,這些都是小事兒。

宋嘉書坐在椅子上,說不上是什麽感觸,有一種觸摸歷史,卻又與歷史重疊的感覺。

福晉卻格外對她點了點頭道:“弘歷在宮裏,自當能平安,你且不要慌了神去。”

宋嘉書起身謝過福晉。

至此,衆人便散了。

都得先回屋裏去,換上喪服,收起所有色澤鮮豔的物件,然後加緊縫制來日哭喪的必備品,譬如膝蓋處要加厚縫上棉花的綢褲,譬如到時候恐哭不出來,要提前備好的熏淚小香囊。

這一回哭喪,比當日給太後哭喪又不同了:一來是皇帝駕崩,二來這回雍親王府的所有人,都會是別人注目的焦點。

整個喪儀期間,雍親王府的女眷是絕不能出一點岔子的——新帝的後宮,居然在先帝的喪儀上舉止不當,那真是好說不好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閣內谕》和《清世宗實錄》都可見,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駕崩之時,并沒有留下遺诏,而是先由隆科多口頭宣讀遺命,等到三天以後的十六日,康熙遺诏頒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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