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母子
宋嘉書扶着白寧的手,再冒着風雪走回去。耿氏與她順路,也與她一道走,此時低聲道:“姐姐針線做的慢,要是一時有什麽不湊手的,就告訴我,咱們便先湊一湊。說來……大約以後的日子,這就這兩日算是輕松些呢。”
宋嘉書與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是啊,入宮只是個開始。
凝心院前,白南一直撐着一把傘等着。
此時一看見遠處自家格格和耿格格的身影,白南就招呼裏頭的白露白霜準備熱水和新茶。
等迎着宋嘉書入門,她就笑道:“格格快進來用熱手帕捂一捂手,然後再……”正說着,白南看着白寧的臉色問道:“怎麽了,白寧姐姐這臉色怎麽跟見了鬼似的。”
宋嘉書:……
白寧恨鐵不成鋼似的問道:“方才外頭雲板聲你都沒聽見不成?”
白南只道:“方才我帶着他們在院子裏鏟雪來着,恍惚聽見些動靜,也沒有理會。”
宋嘉書就留下白寧給白南和凝心院衆人分說現在的情況,她自己坐到妝鏡前面去,一點點摘掉頭上的珠飾。
她本來就不甚喜歡沉甸甸的頭飾,所以發上簪的并不多,此時不管金銀還是珠玉自然要全都取下。
在白寧帶着人去取當日太後薨逝時的用的兩套素銀釵環時,宋嘉書對着鏡子,用薄棉紗,輕輕沾着清油擦拭去自己唇上的口脂。
待鏡子裏是一張純素顏,宋嘉書才細細端量這張,自己已經看了六年的臉。
鈕祜祿氏是康熙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出生,今年正好三十歲。
再有十一天就是她的生日了,當然,今年的生日是別想過了。
——
康熙爺駕崩的第三日,遺诏公布天下。
此遺诏長達數頁,然無論是朝堂還是民間,皆很少有人拜讀完康熙帝最後一道聖旨的前面一千多字,均是直奔最後一句。
“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鹹使聞知。”①
自此,雍親王登基已成定局。
——
幾日後。
宋嘉書有些眷戀的環視整個被夜色包圍的凝心院,這個她住了六年多的地方。
如今她們的日子,就是白天守喪,夜裏回府收拾東西,準備二十七日喪儀完畢,內外命婦釋服後,就搬入紫禁城。
且說她們這些待上崗的後宮妃嫔,要定位份搬入後宮并不是頭等要事:新帝繼位,首要任務是先帝的喪儀和國家大事,後宮且得往後放放。況且先帝爺的後宮頗為龐大,總不能先帝剛剛去世,就把其後宮集體打包塞到狹小的壽康宮,那實在是人摞着人也住不下,總得有個妥善安置的法子。
唯一一個需要盡早敲定的後宮大事,就是太後的尊號。
然而麻煩就出在這裏,德妃娘娘,準定的聖母皇太後她老人家,不肯做太後。
且說四爺(還未登基大典,仍按舊時稱呼)如今,正是前朝的事情千頭萬緒之時:好幾個虎視眈眈的兄弟們,就康熙爺駕崩當晚,唯有隆科多在側之事糾纏不休。
老九老十這種素來脾氣大,嘴巴不好的,說出來的話更是嗆人,幾乎直接指着四爺的鼻子質問皇上遺诏的真實性。言談舉止裏竟是懷疑遺诏有作僞,四爺這個皇位得之不正的意思。
再往下就是影射四爺弑父奪位了!
這讓四爺如何能忍?
偏生四爺如今雖是板上釘釘的皇上,但登基大典未成,又是在先帝爺靈前,他也不能直接處置了手足兄弟們,正是好一個焦頭爛額。
結果晴天一個霹靂:不光兄弟們質疑他,後宮裏自家親娘居然也發出了令他又驚又痛的質疑。
“先帝爺遺命我兒胤禛為嗣皇帝,實是令我想不到的。”這句話還不是準太後娘娘私下說的,而是在康熙爺靈前,當着一衆嫔妃和命婦說的。
此言一出,立刻以光速傳播開來,德妃娘娘晌午說出口,下午就鬧了個人盡皆知。
彼時雍親王府的女眷,作為嗣皇帝的後宮,未來的妃嫔們,身份已逾旁的命婦,因而都跪的離準太後德妃頗近,驟然聽了這句話,全都驚了。
福晉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別說旁人,連宋嘉書這種對德妃母子二人關系有所先知的人,都覺得這句話,實在說的太狠。
四爺如今如同一個攀在懸崖上的人,看似高入至颠,實則步履處處驚險。
作為親娘,德妃娘娘不說扶兒子一把,竟還反過來,突然出手推了四爺一把。
此話一出,等哭完晌午的靈,福晉便去求見四爺了。
如今妃嫔們雖還沒進來,但四爺已經挪進紫禁城來。只是他并沒有入主乾清宮,而是在養心殿辟了居所,暫居于此邊守喪邊理事。
福晉求見的時候,四爺自然已經通過下人知道了此事。憤怒、失望、痛心等情緒都品嘗過了。
于是福晉見到的,就只是一個冷靜如淵的帝王。
福晉從來覺得跟四爺距離甚遠,但直到這一刻,才真正感覺到至遠。
眼前的人,已經是皇帝了。
她恭恭敬敬行大禮跪了,将德妃娘娘的話一字不差的轉述了一遍,然後并沒有像從前在雍親王府內宅一樣,給四爺提一下自己的處理意見,而是安靜的等着面前人發話。
四爺也并沒有問福晉的意見,直接道:“明日的喪儀,命怡親王福晉靠前,與誠親王、恒親王福晉一并率諸命婦行禮,無關的人且退到後頭去。”
福晉表示明白:這幾日,都是十四福晉這個親兒媳婦,越衆陪伴在德妃左右,扶着悲痛欲絕的德妃娘娘。
按着親疏,自當如此,可按照爵位,十四現在仍然是個小小的貝子,他的福晉,也該往後退去。
四爺此舉,就是要提醒太後娘娘,先帝爺臨去前,并沒有任何爵位的恩旨。十四如今還在趕回京城的路上,他的爵位,将來是捏着自己這個親哥哥兼下任皇上手上,并不是太後說了算的。
正所謂天地君親師,在倫理綱常裏,君命是大于親命的。
德妃雖然是生母,是四爺必須要孝順的人,但四爺先是皇帝,皇命最大。四爺希望生母能看清楚這件事。
福晉很明白四爺要拿捏德妃的意思,正是因為明白,才小心翼翼請示道:“回爺的話,過兩日的登基大典,得請娘娘出面……”這會子要是跟德妃硬頂起來,豈不是難堪?
畢竟先帝的喪儀上,德妃哭着說了那句話,還可以勉強解讀成,她思念先帝過甚,實在沒想到自己兒子能當皇帝,所以‘驚喜’糊塗了。
可要是登基大典上,這位準太後再來這麽兩句,那皇帝的臉面就不用要了。
偏生德妃和四爺的性情,在某種程度上還挺一致。
四爺以十四爺爵位之事拿捏太後,太後那邊絕不會就咽下這口氣。
在福晉小心翼翼的目光裏,四爺略微蹙了蹙眉,終是點頭道:“明日午膳之時,命旁人都退下,你帶着府裏衆人伺候娘娘用膳。到時候我過去請安。”
在四爺看來,若只有母子二人私談,只怕德妃只肯哭不肯說話,到時候自己哪有功夫瞧着她哭半日;若是只有福晉這個兒媳婦在,就更奈何不了德妃了,她開口吐一個‘跪’字,福晉就不能站着。
所以四爺打算,讓雍親王府全員去德妃去報道——當着府裏一衆年輕的側福晉和格格,德妃便是要哭要發作,也得顧忌自己的顏面。
——
這是宋嘉書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德妃。
這位包衣出身,卻因誕下雍正帝終成太後的德妃,這位明明是雍正爺親娘,卻跟自己皇帝兒子關系不好的德妃。
如今先帝駕崩,後宮諸人自然都毫無妝飾,且哭的眼腫鼻紅的,很難擁有美感。于是宋嘉書對德妃的第一印象,便是個哀傷的頗有老态的婦人。但與老婦人會有的慈祥神态不同,德妃的神态很冷,眼睛更冷,讓人想起冬夜裏滾動的玻璃珠。
至于德妃她的第一印象——德妃娘娘根本看都沒看她。
德妃見衆人都到了,就擱下手裏方才福晉奉上的白米飯,眼睛落在并肩立在下面的四爺和福晉身上,淡淡道:“我不過先帝留下的一個無用之人,怎勞動新帝和未來的皇後娘娘,帶了這些個人來瞧我。”
不愧是親母子,四爺的眼睛跟面容與德妃的一樣冷,說不上哪個更凍人:“額娘言重了。”
德妃凝神看了他片刻,忽然道:“你這些日子是不是瘦了?”
四爺一愕,心底不是不感動的,只是那感喟還沒有浮在臉上,就聽德妃繼續道:“你這幾日在皇宮裏做皇帝,養尊處優的,都瘦了,可想遠在西北熬了這些年的十四還不知成什麽樣子了!”
四爺心底那點子剛浮起來的熱氣,立刻就像是被霜雪打了一樣,冷了下去,連煙都不剩。
德妃見眼前将要做皇帝的兒子,提起親弟弟來,臉上竟絲毫不見動容,也覺得心寒酸楚,老四這都還沒登基立足不穩便這樣,那幾年下去,她這個額娘,十四這個親弟弟,還不知要落到什麽田地去。
所以必要趁現在,先帝爺剛去,新帝要做出孝敬母親,施恩兄弟的态度之時,給十四争一争。
德妃的聲音就不由帶了哽咽:“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是你在先帝跟前,力陳讓十四去西北的,這一去就是好幾年。從前先帝每每誇你待弟弟好,逢年過節,都想着在先帝跟前提一句,往西北送些新鮮物去。”
德妃擡手擦了擦眼角:“可你既知道他的辛苦,又記得這些小事,怎麽不記着最要緊的事兒?你親弟弟如今還只是個貝子呢。”
“若說從前,你是做王爺的,不好說話也不怪你。可如今你說了卻是天下最算的,竟也不提。”
“先帝爺駕崩後次日,你便封了兩個親王,一個郡王出去,誰都想到了,就是想不到十四。”
德妃娘娘說的這事兒,是四爺登基後,立即升十三為和碩怡親王,次日又再次升八阿哥胤禩為和碩廉親王,廢太子長子弘皙為郡王之事。
這三個重量級王位批發出去,衆人就都明白:十三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從光頭阿哥直接到親王,實現了八級跳,而弘皙阿哥這個郡王,多半就是順着先帝的意思,保全廢太子一脈。
唯一讓衆人有些迷惑的,就是從前八貝勒,如今廉親王的晉封了。這位不是跟新帝從前多有龃龉嗎?難道如今已經冰釋前嫌?沒聽說啊。
不過皇上嘛,總不會讓人摸準所有心思,所以衆人只得先看落在實處的冊封:新皇在諸位兄弟裏,只看重十三爺和八爺。
倒是先前的撫遠大将軍,親兄長登基,至今也沒什麽恩旨。
德妃正是得知了此事,才不免傷心,覺得老四不體恤照看十四。兼之多少有些流言傳到她耳朵裏,她心裏也有個疑影:雖說皇上這兩年待老四是看重,甚至養雍親王府的阿哥,還讓雍親王巡察八旗。但要是往早先算,近五年來,皇上待十四也分外看重啊,給了兵權不說,當時十四出征的時候,用的可是天子儀仗,這可比什麽都板上釘釘,是所有官員都親眼看着的。
到底皇上駕崩的那一晚,只有隆科多在暢春園,老四是第一個趕到的皇子,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別人再也不能知道。
想起隆科多,德妃就不免想起隆科多的親姐姐孝懿仁皇後,胤禛的養母。明明胤禛是她的親生兒子,卻偏偏多了這麽出身、家世、位份都比她強的養母!而胤禛,也從來覺得佟家人是親眷,管隆科多叫舅舅,更讓她傷心。
德妃只要想一想,甚至連胤禛的皇位……都脫不了孝懿仁的家族,她心裏就堵得什麽似的。
這會子德妃越說越傷心,又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拿來問四爺:“新帝,你若惱了我,嫌我傷心壞了說話不防頭叫你生氣便只沖着我來。如今今日又當着衆人下十四媳婦兒的面子,叫她按着府裏的爵位站到衆人之後去?渾然不顧我傷心需要人安慰也罷了,更要緊的是,叫旁人一看,豈不都看輕十四一家子,這也是你做哥哥的道理?”
随着德妃一句句的逼問,四爺的臉色越來越淡漠。
在德妃說這些話的中間,他還想打斷反駁一下:原來額娘也知道我從前只是王爺,不好說話,原來額娘也知道,昨日你說話不當,惹得衆人非議。
可後來,他見德妃對這些事都毫無愧意,心心念念唯有十四,四爺就失去了所有想要跟這位親額娘交談下去的欲望。
他就這樣站着,筆直如山岳,如青松。
他是這個國家的皇帝,從此後,只要他不願意,沒有人能再讓他彎腰屈從。
室內安靜一片,唯有德妃的啜泣聲回蕩着。
從方才德妃開始哭,福晉就退後一步,帶着雍親王府衆人跪下了。
宋嘉書自然也跟着跪在後面。
她跟着衆人一起,不能擡頭看,但她的耳朵并沒有聾。
德妃的一番話說完,哪怕宋嘉書對四爺并沒有一往情深,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有些齒寒。她略微擡眼,就看到跪在她前頭的年側福晉,不知道是不是氣的,連着消瘦的脊背都在微微發顫。
年側福晉還懷着身孕呢,如今雖然已經快七個月了,腹部明顯隆起,但她的身量還是消瘦。這樣跪着,顯得有些可憐。
好在永和宮裏有地龍,十一月底跪着還不算甚冷,否則一定要跪壞人了。
宋嘉書不忍再看,便依舊垂目,盯着地磚上極微小的裂縫,跟衆人一起裝作自己只是個擺設。
四爺就是這時候開口的,他的情緒并不激烈,聲音也不高,卻透露出一種特殊的威嚴,令人不敢出聲。
“額娘可還記得世祖立在交泰殿的鐵牌?內宮不許幹預政事。”他頓了頓,一雙濃眉下面的眼睛,像是兩片幽深夜色一般難以看清:“既如此,外頭的事情就交給兒子便是,額娘不需操心,只需安養。”
德妃的手帕還舉到一半,有些震驚于這個兒子的強硬,都忘了繼續擦眼淚,手就這樣停在半空中,仰頭看着四爺。
從前他們母子雖然冷淡些,有時候也生疏些。但正因這份生疏,彼此才都是客氣的。老四從沒這樣頂撞過自己,可如今他說什麽?他竟然說自己不需操心外頭,不許自己管老十四了?
四爺不顧德妃的震驚,繼續道:“後日的登基大典,內務府來不及趕制新的太後吉服,便拿先太後娘娘的改了,今晚就拿來請額娘試一試。若有什麽吩咐,額娘只管告訴內務府罷。”
正事說完,四爺行雲流水般走人:“既如此,兒子就告退了。”
他自己走不說,還對福晉點了點下颌,福晉只得帶着衆人起身一并告退,衆人按着順序退出來。
宋嘉書要跟在四爺、福晉和兩位側福晉後面退走,離開的較慢。于是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清脆的杯盞落地聲:嗯,應該是德妃娘娘終于反應過來,然後砸了個杯子吧。
這一聲,不單走到後頭的宋嘉書聽見了,四爺和福晉顯然也聽見了。
四爺的腳步一頓。福晉也連忙停下。
然而四爺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說話,帶着身後一衆妻妾,離開了永和宮。
直到出了宮門,四爺才回頭對福晉道:“內務府吉服之事就交給你了。”還不等福晉點頭,四爺的目光已經移到了年氏身上,帶上了焦急關懷:“瞧你這臉色,趕緊宣個太醫看看,若是撐不住,便去偏殿卧着。”
年氏的眼中也只有四爺,方才她看着德妃這樣為難四爺,真是心都要碎了。
德妃在上面擠着眼淚哭,年氏跪在下面,卻是忍了又忍才沒有當場痛哭出來。
此刻見四爺這樣關懷她,年氏眼裏不免噙滿了淚水,只道:“臣妾知道了,還請爺……請皇上保重自己的身子,切勿挂念。”
兩人這種旁若無人的氛圍,讓跟在後頭的幾位格格都忍不住低下頭,覺得非禮勿視。
何況是還夾在兩人中間的福晉了。
福晉的臉色也有些發青,看起來跟年氏幾乎是相映成青,很是緩了緩才福身道:“皇上放心,臣妾早就收拾出幾處偏殿,專供年老體弱或是有身孕的內外命婦歇息,其中也有太醫待命,臣妾這就帶了年氏去。”
四爺這才又看向福晉:“好。你做事向來周到。”
福晉終于把臉上的表情調回到正常檔,準備帶着衆人告退——方才她們是來‘伺候’準太後用午膳的,結果準太後一口沒用不說,她們也全部餓着,這會子也該去各自吃點東西,預備着下午的喪儀。
四爺卻開口道:“鈕祜祿氏,你留下。”
宋嘉書準備吃飯的想法再次被無情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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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書跟在四爺身後,穿過不知多少層的宮門,直到養心殿附近。
妃嫔不能走養心殿正門,自有太監引她從角門進去,然後等在後殿。
如今,這大清數代帝王居住過的居所養心殿,剛剛迎來它的第一任主人,所以看起來還頗為簡素,也有些尚未修整的歲月痕跡。
宋嘉書見香爐裏的煙細弱,就走過去添了一勺。
是熟悉的帶着清苦的薄荷香,旁邊還放了滿滿幾匣子。
只從這香料的數量,就可見四爺近來的忙碌,只怕是連睡覺的時間都沒多少,常用着這提神醒腦的香料。
一時蘇培盛帶着笑臉進來了,一進門就打了個千認真行禮道:“奴才給您見禮了。主兒恕罪,如今實不敢稱呼。”
這會子後宮位份沒定,蘇培盛這種滑頭卻不肯再稱呼格格——就像四爺還沒登基,雖不自稱朕,但外人也沒有再敢稱呼他王爺的。
“蘇谙達近日也辛苦了。”
一句簡單的問候,卻惹得蘇培盛感慨萬千:可不是嗎,這些日子主子爺幾乎不怎麽合眼,他們這個奴才自然也跟着連軸轉,只恨爹媽少給自己生了幾條腿幾只眼。
不過辛苦是辛苦,以後的前程也是盡有。
蘇培盛連聲道不敢,然後又道:“主子爺是惦記着,您這些日子都沒好好看一眼四阿哥,所以特意宣了四阿哥來見駕,也叫您見一見。”
他是偷空特意跑來賣好的,也是想着哪有親娘不惦記兒子的。果然見眼前的鈕祜祿氏,一聽四阿哥就笑了,再跟自己說話的時候,語氣都溫和了八個度:“承谙達的情了。”
蘇培盛深覺:自己這一趟沒白跑。
作者有話要說:
①:見于清實錄康熙爺遺诏。
關于德妃的話,《清世宗實錄》中有一句記載“欽命吾子繼承大統,實非夢想所期。”
有關爵位就不一一标注了,怡親王、廉親王、弘皙的理郡王爵位都是出自清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