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告密
本是昨晚夜半子時之時,平兒經由徐勝安排,偷偷出城。
可待到第二日醒來,平兒卻安然的和衣躺在床上。她還在城內!平兒一驚,跳将起身,屋子裏不見公主,卻尋得一封書函。忙拆開來看,這一看臉色不由為之大變。手拽書信,一路疾跑,忙去尋了盧炳文。
盧炳文聽得此,心間焦急,早是沒了主意。
宋安之皺眉沉思一會,便擡頭,肅穆神色,鎮定的吩咐道:“如今木已成舟,也只能如此了。平兒只能你替了紫陽,速回京城,聯絡衆位大人,馬上進行宮變計劃。”
“可一旦宮變,燕王必定知曉讓其出兵對付李隆庸,是我等所出的詭計。這公主不會武功,如何逃得出來,不是必死無疑麽?”平兒提出心中疑慮,反對道。
“可若我等不宮變,你的公主怕是會生不如死了。”宋安之此話說的沉重,黑黑的眸間溢出不忍心,卻又無可奈何的苦楚。他也不想她有危險,可他知,她要的是什麽!他會成全所有她想要的。
“好,我這便就馬上啓程回京城。”平兒嘴上雖如此應下了,可她心間,卻也有着她的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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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和衣躺在床上,擡頭便見,那和南軍如出一轍,很是相像的營帳頂。
這依稀間,讓她以為,自己還在南軍之內。可事實是,她現今所在的是敵軍燕軍的地盤。
燕王,自那夜偷襲失敗之後。便在裏濟南和德州之間,安營紮寨。稍作歇整之後,便準備進軍攻擊濟南。
可他卻未曾預料到,這個李隆庸竟膽小至此。自己還未攻城,就已然膽小的先撤軍了。
朱隸溪望着前面這個模樣清俊,風度不俗的小兵,清楚道出如此重要的一則消息之時。他還是,不敢置信的再問了一遍:“此事當真?”
紫陽粗着嗓子,篤定答道:“千真萬确!”
朱隸溪劍眉一挑,問:“你既是他李隆庸的兵,卻又為何要出賣他?”
“我并非他的兵,我是盧炳文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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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們竟還有派系之分。”朱隸溪接話道。
“盧炳文向來與李嵩正不合,這也便是我投他軍下的原因。”
朱隸溪聽出他話中之意:“你與李嵩正有仇?”
“王爺英明。”
“那你為何出賣盧炳文?盧炳文不是也與李嵩正不對付麽?”朱隸溪問,聲音低而穩。
“我不想再與他一道受李隆庸的窩囊氣了!況且,現在李隆庸撤退,他竟還要死守濟南城。就他那麽一丁點的兵,哪裏是燕王您的對手。我不想家仇未報,卻先死了。”
沉吟半晌之後,朱隸溪問:“你說話,怎喜歡低着頭?”
“……習慣而已。”
“這是你們南軍的習慣,卻不是我燕軍的習慣。擡起頭來。”朱隸溪冷聲命令。
對上他的眸子,依舊是那般冷峻的深邃,卻少了那暖暖的微光。那是……在他在望着她時,眼中才會閃出的光芒。如今,那樣暖的光芒不複存在,是在清晰的告誡她,他的心間已無她的影子了麽?
紫陽眉蹙微動,随即淡然若水。
朱隸溪眉頭微動一下,随即道:“你方才說,李隆庸會率八萬南軍,從一線天經過。讓我提早過去設伏,必能大敗南軍?”
“正是。”紫陽回以泰然自若的目光。
“你來幫我分析分析,如若這個消息是假的,我會有何損失?”
“即便有假,王爺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首先,一線天地形險峻,是埋伏的最佳之地。燕王只消兩萬人馬,便就能滅李隆庸的八萬人馬于無形。其次,燕王手中之兵,如果在下所知不錯,應是十萬。也便是,還有八萬留守營中。燕軍向來善戰,曾以十萬大敗南軍三十萬。現今南軍最多也不過十萬之人,自然更不是燕王您八萬人的對手了。如此一分析,這消息,怎麽可能是假的。想來,是燕王為了考在下吧?”
朱隸溪誇道:“先生好謀略,南軍留不住你,可真是他們的損失。”
好謀略?能好過你麽?紫陽盯着帳篷頂,眼神茫然之中略含凄楚。
之後,朱隸溪便馬上派朱能領了兩萬精兵,連夜急行軍,前往一線天。讓其預先埋伏好,以待李隆庸的軍隊經過。他,還是這般的果敢睿智,當機立斷。
紫陽已經分辨不清,什麽是好事,什麽是壞事?什麽應該開心,什麽應該難過了?
如今,朱隸溪無疑已順着她們的計劃行事。可這個計劃之下,卻是需要付出那般慘痛的代價。死亡……有多少無辜的性命,會因此枉死。宋安之說,這是成大事者所必要的狠心。這也是,朱隸溪說過的話。
她是一個不合格的公主。這樣的狠心,她只覺,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了。
她踏上的這條路,一步一步走來,她只覺步步邁的都是那樣艱難。
正當紫陽茫然的發愣,苦大仇深的悲天憫人之時,有個小兵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說道:“蕭公子,燕王傳你過去。”
自昨晚見過朱隸溪,她就被安排了營帳供她休息。可紫陽卻睜着眼睛,一直的盯着帳篷頂發愣。一直發愣到天漸漸變白,漸漸變亮,變得很亮。
所以,待到站起,紫陽只覺頭有點昏昏的,像是在夢游。雖然很困,卻睡不着的感覺,着實不好,很不好!
紫陽用冷水撲了撲臉,清醒了一把,這才出了營帳。問起那個小兵,可知燕王找他何事?小兵搖了搖頭答:不知。紫陽就沒再問,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
死就死了。不對,可要死也沒那麽快啊?現在,消息恐怕還沒傳到呢?那是什麽事呢?
紫陽很疑惑!
待邁入燕王營帳,紫陽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着實讓她懵了一把。
竟是平兒!她怎麽來了!
平兒迎上前來,興奮說道:“蕭哥,我來投靠你了。”
紫陽恢複心神,嗯了一聲,随即沖着朱隸溪道:“這是我在南軍之時,交好的兄弟。”
朱隸溪點了點頭。随即吩咐:“既是如此,那你們好好的去聊聊。郭墨,命人備上酒菜好生招待。”
朱隸溪倒還真是體貼下屬。紫陽道了句謝,便領着平兒出了營帳。卻是一路黑着臉,不言語。平兒知曉自己理虧,遂只緊緊跟着,一路也不講話。
入了帳內,紫陽往床上一坐,依舊緊緊的板着一張臉孔。平兒則老老實實的在邊上站着,低着腦袋。
郭墨的聲音響起,紫陽這才換了神色,待其進來之後,和氣的道聲謝。郭墨招待一句好好用,便就出去了。然後,紫陽接着的黑臉。
平兒忍不住了,低聲嘟囔道:“也不是平兒錯在先,若不是公主私自替了平兒,平兒也不會……”
“你倒還有理了。”紫陽冷着臉,訓誡。
“平兒不會讓公主冒任何的險。”
紫陽咄咄逼人的問:“所以,你便能讓戴劍利去冒險?”
平兒心間的害怕被紫陽直白白的道明,她的神色一變,駁道:“他不會有事的。”語氣,卻是毫無底氣的。
“希望如此吧。你來這邊,宋安之和師父可知道?”
平兒搖頭,怯懦的道:“不過我留了封書信。宋安之那般厲害,定會有應對之法的。”
若知結果會是如此,她是斷不會換下平兒的。
朱隸溪是何脾氣心性,她很清楚。
所以,她知道,怎樣的人,能夠在他手下活命。
也因如此,她才會藥暈了平兒,替了她前往這危機重重的燕軍陣營。
卻不知……會最終,壞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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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天一役,李隆庸、李德全等衆位将領戰死,燕軍滅南軍三萬。
徐勝、路柴等帶餘軍五萬火速退回濟南,燕軍朱能率軍追殺,中途卻受到了一支橫空出現的奇兵阻擊。
這支奇兵不是別人,正是鐵玄心所收攏的三萬兵士。
正是鐵玄心的出現,為南軍撤退創造了有利時間,南軍五萬人馬安然退回濟南。
也正是因為這支軍隊的出現,引起了燕王的警覺,他立馬派了人,去往南京打探消息。
李嵩正與他而言,是不可以有事的。因為他的出兵理由是清君側,若他所要清的人沒了,他的出兵理由就是更為荒唐的了。所以,雖然燕王口口聲聲要清李嵩正,實則卻是他要保住的人。
與此同時,他派人對告密者紫陽,也加大的監視力度。如若京城之內,風雲變動,李嵩正被殺。那麽其,也就只有跟着死了。
他,朱隸溪,斷不可白白的被人這般耍弄。敢在他頭上興風作浪者,死,便是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