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番外1
宋安之的計策,不過是在李隆庸等人于一線天被燕軍伏擊斃命之時,也在京城之內一同發起宮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了李嵩正。
此計本是甚好,捉賊先擒王。兩邊的頭頭都已身先喪命,其下的小喽喽,任是再怎般,也定然是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了。
可命運的多舛,世事之多變。任是宋安之千算萬算,卻獨獨遺漏了身邊之人的個人情結。
紫陽的重生,讓她不能再失去一些東西。平兒回來之時,滿臉嬌羞,又滿含甜蜜的告訴了紫陽,她與戴劍利之事。如此完滿的姻緣配,怎可剛剛開始,便就結束呢?紫陽的記憶裏,平兒已經為她失了她的幸福一次,而她不能讓她再錯過第二次。
可紫陽卻不知,在平兒的生命裏,已沒有什麽比紫陽的性命要來的重要,其甚至于高過了他所喜歡的戴劍利。
她之所以會在那日,那麽唐突的表白了。隐隐的是因,她怕此生她再也不能見到戴劍利了,她怕再也沒有機會說上一句“我喜歡你”。
而後,他的回應,讓她那麽欣喜,也讓她覺着,此生如此,她便就已心滿意足。
平兒知,李嵩正若得知李隆庸之死之後,必會馬上采取動作,對付京城之內暗中反對他的人。而李嵩正所知道的人中,戴劍利無疑是的。
平兒猶豫過,但終究敵不過她的責任,護住紫陽安危,是她作為紫陽的丫頭,一生的使命。這一點,似一個魔咒,牢牢的刻入了她的腦海裏。高于親情,重過愛情。
毫無疑問,她心間有着希冀。她會想,戴劍利會武功,也挺厲害。是不是,可以逃過呢?但公主不會武功,燕王又那麽壞,所以救公主才是首要的。
她以為這是她的真正原因,卻不知,使命與她來說,才是那無形之間的真正因素。
世事的難以預料,或許本就在于,你以為自己看清了,而實則你卻是重未看的透徹。
經由此事,宋安之也算吸取了教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堂堂一介公主,會以她的命去換取一個丫鬟的命。而這個丫鬟的眼裏,卻也僅僅只有她家公主的命。
這聽之,實在可笑,也太過不識大局,小家子心思。卻……讓他感觸頗深。
原來,這世間,還有着這樣的一種情分,有着這麽一種執拗。而這樣的情分和執拗,竟是成了壞事的利器。不過,古往今來,情分和執拗壞事的例子,倒也是多之又多,數不勝數的。
而這種情緒,将接着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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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庸率八萬軍隊,于天剛微亮之時,便就離了濟南城,經由一線天撤退至後方更為牢固的城池,以待援軍。
之前開軍事大會之時,坐于首位之上的李隆庸問及有多少人不願走之時,除卻盧炳文之外,只有一人站了出來,此人便是盛安,素來沉默不多言,為人極其低調。
這出了盧炳文的意料。果真,在關鍵之時,所有的一切才能得見真章。
戲要演足,遂他開口問:“除卻盛安之外,就無其他人了?”
靜默無聲。
盧炳文黑了臉,粗着嗓子吼徐勝道:“徐勝,你也不留下?”
徐勝一臉苦相,低垂腦袋,反是勸盧炳文道:“将軍,您不如随我們一同走吧。”
“窩囊廢!”盧炳文大罵一聲,便大步流星的出了門。盛安見狀,告辭一句,也忙緊随着跟了出去。
盧炳文和徐勝間的戲,演的不錯。
而這帶來的直接性效益便是,當李隆庸的鐵杆忠心手下趙德全提出心中疑慮時,被李隆庸不由分說的否決了。
宋安之不得不感慨一句,這條大魚釣的實在是太過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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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天,地勢如其名。崇山峻嶺之間,只有一條窄窄的小道。越往中間,越是路窄。最窄之處,僅容一人通過。
也便是,一旦深入此道,逃跑便是難于登天,因為裏頭太擠了。你跑起來了,前面的人還沒個反應,路被堵住了,驚慌失措之下,便就只有挨刀的份兒了。
徐勝此番的任務是,争取做墊後。
且在李隆庸已經深入一線天,燕軍卻還在等着更多人進入一線之時,就大喊:“有伏兵,快撤退!”
經由這麽一喊,燕軍是不進攻也得進攻了,否則人就跑了。而當時,李隆庸已經深入,除非插上翅膀能飛,否則是再怎麽着也逃不出來了。而因為徐勝喊早了,所有那些剛入一線天的士兵,逃跑還很容易。因為一線天的開口處,還是較為空闊的,易于奔跑逃生的。
以上本要做到的這些……徐勝都出色的完成了。所以,他保留下來了南軍較多的士兵。
除卻此外,路柴!這個不動聲色的宋安之,竟也已把其拉攏到自己的一方了。
只見,燕軍紛紛從山間冒出來之時,路柴騎着戰馬,魁梧的身姿,刷刷的抵擋着飛來的箭。一路頗有力道的大聲喊着:“快往出口跑,小心飛箭。……”
由于其一路的喊将出來,較為裏頭的士兵,也逃了一些出來。從而,也減少了枉死,增加了南軍的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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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朱隸溪便跟随其父朱成濠征戰沙場。那時,他十九歲。年齡雖不大,卻在行軍打仗方面頗具天賦,漸漸嶄露頭角。其父死後,完全展露鋒芒的他,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頻頻勝仗。
他為人剛毅果決,極具忍耐力和抑制力。一反面,仁慈和善;另一方面,卻殘暴嗜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卻真正實實的出現在了一個人身上。他之所以擁有這兩幅不一樣的面孔,不是因他性格暴躁易怒,恰恰相反,是因其頭腦極為清醒冷靜。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對于不同的人,該對之以何種不同的方式,又該怎樣去樹立他的威信。或寬和,或殘忍,這兩樣缺一不可。他是這個時代的傳奇,紛争的亂世間,他綻耀着他輝煌的光芒。
所以,假若他知曉了,告密者的真正目的不過是借其手,來對付他實則要去護住的李嵩正。
如若朱隸溪不将這告密者殺了,想來才是怪事之中的怪事了。
那麽,紫陽曾言:朱隸溪是何脾氣心性,她很清楚。所以,她知道,怎樣的人,能夠在他手下活命。
那麽依着紫陽的知道,她該如何在她手下活命呢?
答案其實很簡單,就是要不怕死。
有氣節之人,大家都佩服。但有氣節的人,通常都不會茍活。但紫陽要活着,所以,得拿捏好這氣節的分量。
倘若南京城內,宮變已然進行,李嵩正已死。朱隸溪知曉後,必定派人押了紫陽前去問罪。
紫陽會裝無辜。說并不知曉這原是盧炳文的陰謀詭計,如若燕王不信,自己只有以死謝罪了。
此話一出,朱隸溪會稍稍猶豫,會願意聽他再接着說下去,但卻依舊還未改其要殺他的心。
這般,紫陽便會接着道:在下素聞燕王英明睿智,明辨是非。卻原來也這般糊塗,如若在下真有其他目的,怎會還安生至今。人都會怕死,只要有生存下去的機會,就一定會将其牢牢把握。如此想來,那在我将消息告知燕王之後,我就必定會想着法子逃跑。可時至今日,燕王哪裏看出在下曾有逃跑的心思。燕王派來監視我的小兵,也可曾見過我有任何逃跑的舉動。如果在下如此說,燕王您還不信,我也就只有認栽了。只是在下家仇未報,死不瞑目。且在下的死,傳到外面,人人只會道燕王善猜忌,還斬殺了來投奔他的人。經由此,還會有幾個不要命的敢來投靠燕王。
如此一說,已紫陽對腦海中朱隸溪的了解,其必定會留下她的命。但他會加重對她的看管,因為他還是不信她,他留下她的命,不過是因他對其心存賞識,覺得殺之可惜。所以,他要留待考察考察。
而現今的朱隸溪,紫陽不知該法能否奏效。那麽,她所能做的,便就只有一搏,賭上一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