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日出

待爬到山頂,天已經墨黑。一輪彎月,伴着星星點點,從山頂觀之天空的星月,更為寬闊明亮。

夜風冷冷,紫陽坐在山頂的一塊方石之上,仰頭望着幻夢一般的美麗夜空。

朱隸溪從身後跟着的兵士手中拿來兩身披風,走至她的身前,拿了一件親自給她披上。看着她呆愣微露驚詫的模樣,他的嘴角不由的又笑了。

朱隸溪披上披風,挨着紫陽在石上坐下。望着眼眸所見的無盡的黑,他道:“明日,本王給你一個驚喜。”

方才他口中所說的其他事,紫陽表示自己還未能想出個所以然。如今又是驚喜了,是什麽呢?現今的,能讓自己驚喜的事情可不多了。且他今日,帶給自己的意料之外倒還真是多。

紫陽很好奇,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麽。可是也知,以他之性,必是只有等到明天他才會說的。此時的自己,已不是當初那個還會耍着性子,央求他告訴自己的,他的愛妃——德妃了。

夜靜谧的只餘了樹葉間窸窸窣窣碰觸的聲響,萬籁俱靜間,他伸出手臂,将自己攬進他的懷間。伴着他的動作,紫陽只覺自己的心快跳了一下。

他沉沉穩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道:“想睡便睡一會,待到日出之時,我喚你醒來。”

他唐突的環抱自己的舉動,經由此話一解釋,便是:本王是枕頭,你睡吧!

這樣的懷抱,很是讓人留戀。紫陽只想,靠一會兒,再靠一會兒……

他方才口中的日出,莫非就是他的驚喜?可若是,此番他怎這般輕輕巧巧便就說了呢?

往昔昨日如夢,他勻致的呼吸聲,他穩健的心跳聲,有韻律的響徹耳畔,一切切,跳動出溫馨的節奏。伴着她漸漸淡去的意識,慢慢入眠。

許久,他轉頭,便見她安然的睡容。一種莫名的幸福滋味,不經意間襲遍全身。甜蜜嘴角漾出在嘴角,他低頭,在她的額頭種下淺淺一吻。蜻蜓點水的一瞬,卻那麽深深的烙入他的心底。似若……永遠的,揮之不去。

*-*-*

“茵兒,醒醒。”耳畔傳來聲音,還在睡夢中的紫陽聽得,表示不是在叫自己,接着睡。誰拍自己的臉來,紫陽睜眼,便見近在咫尺的朱隸溪的臉龐。時光輪轉,剎那間,恍然回到昨日。她不由的,木木的喚叫了一聲:“隸溪。”

朱隸溪只覺心間某個深深的角落被觸動了下。怎覺……那般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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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愣怔的神色,紫陽才從迷糊中猛然清醒,有些無措的我,我了半日,卻未能我出個所以然。

朱隸溪不由輕笑出聲,沉着聲音替她解圍道:“太陽出來了,快看。”

紫陽就驢下坡,放眼看向遠處的天,只見魚肚白正慢慢泛起,太陽漸漸露出他的腦袋,染紅了小半邊的天。

望着這樣一幅景色,紫陽不由的起身,向着它所在的方向邁了幾步,定住了目光。

她望着太陽出了神,卻不知,身後的他,望着她也失了神。

他不知,這個他生命中忽然出現的女子,為何會成了他漸漸時不時的想起。讓他,已再不複,昨日的他了。

嗯,待到那日,他定要娶了她。

如今,山清水秀,良辰美景的,他要做的……是要……吻她,以此來表明本王之心意?

朱隸溪輕咳一聲,向前邁了一步,走至她的身旁。極盡溫柔的喚叫一聲:“茵兒。”

紫陽轉過腦袋,便對上他柔軟的目光。只覺……所有的記憶抽離,世間只餘了面前的他和自己。

朱隸溪不由的愣怔在了她癡迷而溫暖的眸光間。鬼使神差般的,俯下了身,然後……鬼使神差般的,就吻了上去。

她配合的溫順乖巧,似乎……并無拒絕之意!這……很好!

他的唇,緊貼她的唇畔。輾轉間的唇齒相依,熟悉的味道,是讓她迷惘和無比留戀的。

金燦燦的陽光映照在臉上,暖洋洋的襲人。游離的心神,這才回歸。紫陽退後一步,逃離開這種讓人迷失的蠱惑。

“你昨日說的驚喜是什麽?”紫陽忙尋了個話題,已打破這份奇怪的暧昧尴尬。

他目光蘊喜,牽過她的手,走向崖畔。他的手指向遠處的堤壩,道:“見到它,你想到了什麽?”

紫陽不解。

朱隸溪便接着道:“濟南的地勢處在堤壩之下。”

聽之此話,紫陽的神色不由一變,“你是……是想決堤放水。”

朱隸溪嘴角微勾,漾出淡淡笑意,透着自信滿滿。

此計一出,怕是宋安之再難敵。紫陽不由眉頭蹙緊,必須速回濟南,告知宋安之這個消息。可紫陽的想法,剛冒出,就被朱隸溪瞬間打破。只聽得他冷聲吩咐同來的兵士:“生狼煙。”

狼煙,今日便是他決堤放水之日!

“待到濟南城攻下,進可攻退可守,則天下可得。”朱隸溪對着腳下蒼茫山河,意氣風發,轉而又溫柔的對着她道:“茵兒的仇,也便不日可報了。”

紫陽換下愁容,佯裝出欣喜之色,道:“王爺說的極是,勝利已是指日可待。”

水流滾滾奔向濟南城,晚了,一切都晚了……

紫陽這才清晰的意識到:她是大岳德宜公主——朱紫陽,而他是叛賊燕王——朱隸溪。那麽清楚明白,那麽的界限分明。

她,不可以再糊塗了。

*-*-*

濟南城內,盧炳文,宋安之,徐勝,盛安和路柴都在房內,幾乎每個人的臉色都是一張一模一樣,極為難看的苦瓜臉,連平時不知愁滋味的宋安之也是緊鎖着眉頭。

朱隸溪決堤放水淹濟南城的這條計策實在是太過毒辣厲害,這一方面造成南軍戰鬥力嚴重下降,因為他們不可能一邊游泳一邊打水仗,另一方面他也摧毀了南軍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來的守城鬥志。

若再無辦法,濟南城不多久怕是便要失守!

宋安之嘆了一口氣,道:“如今之勢,看來也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何辦法?”路柴露出興奮之色,急切問道。

宋安之卻是未有喜色,一臉肅穆的道:“可能太過冒險,但為今之計,也就只有如此了。”

路柴受不住他婆婆媽媽沒完沒了的叨叨大白話,粗着嗓子催道:“公子有什麽辦法,就快說吧!”

“我的辦法便是,讓一千人前去詐降。以此為籌碼,要求燕王單騎入城接受我等的投降。待到他進入城內,我們便設計活捉了他。”

“可燕王為人心思缜密多疑,他如何會相信我們的詐降,又如何肯願意單騎入城呢?”盛安提出心中疑問。

“這便是這個計劃的冒險之處,要讓燕王相信我等是真的投降,就必須由盧将軍親自帶兵前去。”

“不行,這樣将軍就極有可能有去無回了!要詐降,我去!”徐勝趕緊反對道。

“安之說的沒錯,要讓燕王相信就必須我親自前去。”盧炳文說道。

“将軍,這未免也太過冒險了。”盛安也反對道。

“難道你們想濟南失守!”盧炳文反問道,随即篤定的道:“如今這是最好的辦法,我已經決定這麽做了,你們不要再反對。”聲音平和卻透着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将軍……”徐勝還想勸,卻被盧炳文伸手攔住了,徐勝餘下的話就被他的這一手勢給生生咽了回去。他知,說再多,都是已是無用的了!

盧炳文見大家再無異議,便對着宋安之道:“安之,你且将你心中計策細細道來!”

*-*-*

盧炳文帶一千兵士前來投降!紫陽聽得此消息時,臉一瞬的轉白。

細思幾分,不由更為震驚。師父絕不會投降,那麽……這是宋安之的計策。他,究竟是要做什麽?

紫陽打住平兒劈頭蓋臉的問,吩咐了聲好好待着,便去往了燕王營帳。

燕王營帳之內。

紫陽剛剛踏入,便聽得盧炳文甚為堅定的道:“這次我親自領兵前來投降,由此燕王便可得知,我軍投降城心可表。所以,我等也希望,王爺能夠單騎入城接受投降,以聊表您的誠意。”

這便是,宋安之的計策。待得燕王單騎入濟南城之時,便活捉了他!

朱能喝道:“大膽,竟敢要求我們燕王單騎入城接受你們的投降,如果你們其中有詐怎麽辦?”

盧炳文不慌不忙,一臉難看的反問道:“将軍是在懷疑我軍投降的誠意?”

“朱能,不得無禮!”見朱武還要說話,朱隸溪趕緊冷色喝道,且随即換了副神色,溫顏相待盧炳文:“将軍見諒,朱将軍并非懷疑南軍投降誠意,只是擔心我的安危罷了!且恕本王無禮,為何要我單騎入城,還請盧将軍給個合理的解釋。”

“我們只是希望,能夠為一個充分信任我們的人賣命!如果燕王敢單騎入城,那麽其足可以說明,燕王相信我等。也只有如此,我盧炳文才敢帶着我南軍衆将士,誓死追随燕王!”

朱隸溪定定的看着盧炳文,眼神中帶有幾分犀利的探尋,盧炳文坦然對之。幾秒之後,朱隸溪一笑,頗具威儀的道:“好!今晚本王便就入城!”

“多謝王爺信任。”盧炳文拱手謝道。

朱隸溪随即吩咐道:“郭墨,你且将盧将軍帶下去好生招待。”

郭墨回了句是,便與盧炳文兩人出了營帳。盧炳文在經過紫陽身旁之時,停了步子,說了一句話:“還是蕭公子有先見之明。”

紫陽朝其微颔首,表示回應。先見之明?宋安之此話之意,可是讓我們趁此時機,趕緊逃跑。

“軍師,對此你可有何異議?”

神算子張道宇別有深意的目光看了一眼紫陽,眸光犀利之中似含世俗所不常見的光亮。緊接着,他的目光轉向前方,淡然飄渺似不見一物,悠然語氣,緩緩回道:“屬下認為,其可信。”

紫陽出言想勸,可話至嘴中,卻再也出不了口。

朱隸溪,若此番你死了。我朱紫陽,這便去陪你。一命抵一命,也算還了你對我的情分,我對你的虧欠了。

如此思來,紫陽便也就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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