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病

月明星稀,涼風習習。較于白日太陽底下過于的熱,此時月光之下,微風拂送,又過于的冷了。

真是,折磨人啊……

紫陽蜷縮着身子,抱緊了自己。一身響亮的噴嚏響徹寂靜夜空,分外清晰。

不待多久,徐婉瑩便從屋內走了出來,輕靈的一笑,問候道:“公主殿下,上頭風景可好?”

紫陽輕咳出聲,繼而沙啞聲色,卻是語氣有力道:“好的很,勞王妃娘娘挂懷。”

“娘娘,這般鬧下去怕是不妥。她似生病的樣子,若當真出了何事,待王爺明日回來,就不好交代了。”精明老嬷嬷低垂身子,立于徐婉瑩身後,出主意。

“一天一夜而已,能出什麽事。她昨日還力氣大的要把本王妃推下樓呢,此仇不報,本王妃何以解氣。”

“可是……”

“休得多言。”徐婉瑩尖刻否決,得意的瞧了眼屋頂之上已是半死不活的朱紫陽,得意一笑,心滿意足的回屋睡覺。

*-*-*

一整天無所事事的只是坐着,換來的是思緒一次次的飄遠。紫陽無奈且苦逼的憶起了很多事情,而這些事情大都關聯着一個人,且一件接着一件,似一幅永無止境的長軸畫卷,到不得盡頭。

愈想,腦袋愈沉,心間也愈難受愈疼。依稀間,她似見……

黑夜之中,搖晃的光暈,迷離的挺拔身姿邁着沉穩健碩的步伐,朝着她走近。

劍眉之下,眸光暖暖,威儀的嘴角微勾,似有若無的笑意。

紫陽迷瞪瞪的對着金燦燦的月亮一笑,喃喃道:“隸溪,你終于來了。”

随即匮乏的身子再支撐不住的一軟,似是所有氣力終于被抽離耗盡的一瞬虛空。坐着的力道不由一松,人就往前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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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的家丁見一個黑影從天降下,不由大叫出聲:“掉下來了!”

紫陽的意識伴着這一聲叫,不由清醒了幾分,背下堅硬的觸感所應帶來的尖銳痛覺卻并未如期而至。反是落進了一雙臂彎間,借着向下的緩沖之勢,她終于看清了那張臉。和方才背着月光,朝她徐徐走來的那個人,有着同樣一張臉诶。

只是他眸光中暖暖光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漆如幽潭。

她憂傷,喃喃道:“唔……隸溪,不見了。”

朱隸溪眉頭一皺,問:“誰不見了?”明明他好好的在這裏啊!

懷中的人兒卻再未應答,閉着眼睛似是沉沉的睡着了。

瞧看着她平靜的睡顏,朱隸溪只覺心的深處,無緣由的漾起一種幸福的柔軟。

*-*-*

紫萱居,那個即便朝代更疊,世事變遷,也依然未曾改變的名字。

朱隸溪一身黃袍及身,雖非正裝,卻依然不減其眉宇間透出的王者威儀。似與神俱來般的,渾然天成。

坐塌上的紫衣女子,擡眸朝其一瞟之後,似未曾瞧見一般,複又低頭瞧看起了手中的書卷。

他倒也不在意,在她身旁坐下,瞥了眼她手中的書,便望着她道:“近來氣色是越發不錯了。”

“在王爺精心的照顧之下,小女子又怎敢再不好起來呢!”紫衣女子語氣并不好,即敷衍又話中自有別樣諷意。

諷刺的當是他的精心照顧,竟然用大岳名士方孝孺的性命來威逼她活下去。而這樣子的逼迫,自然會讓她對他沒有好脾氣。

朱隸溪的神色間現出些許黯然,問她道:“為何那麽想死,活着不好嗎?”

“我此生最親近的人都死了,我只覺活着,再沒多餘的意思。”

朱隸溪問:“那如果還有親近的人呢?”

紫陽神色黯然,瞧着朱隸溪的目光帶着些許憤然的恨意,終究無奈道:“已是沒有了。”

“會有的。”朱隸溪答,語氣肯定。

後來紫陽知道了,他口中日後她會去在意的親人,是朱隸溪他自己。

此後一月,朱隸溪日日來,紫陽卻再未理過他。他倒也安分,自顧自言語兩三句後也并不打攪,只靜靜的陪她坐着,也看着書。

終于,紫陽再受不住,丢下手中書卷,擡起微愠的目光,斥責道:“王爺很閑嗎?費盡心機打來的天下,卻是天天用來浪費着陪我這麽一個心死之人的!”

他的目光離開書卷微擡,對于她的怒目相向,他的眸光卻是含笑,“你終于肯同我說話了。”

他的話,讓紫陽一時反應不過來該怎麽回答。

“其實我不閑,只是想見見你而已。”朱隸溪聲音柔軟,像一葉方舟拂過湖面,微撓心田。

紫陽冷冷煩躁的回:“可是我不想看見你!”

“為何?是因本王打攪了你看書?”

“是。”的确是因為這個。

“可為何會打攪呢,是因為在意了?”

紫陽眉頭深皺,臉上的神色怒氣更盛,決絕否定,“本公主才不會在意你呢!你不是愛待這裏麽,本公主走還不成。”話音落,便起身要朝屋外走。

朱隸溪拽住她的手臂,緩緩道:“你似乎搞糊塗了一件事情,我來這裏,是因為想見你。所以,你走到哪裏,我只會跟到哪裏。”

于是後來,紫陽開始躲朱隸溪,可是每每卻都能被他找見,然後雷打不動的在她身邊待上一個時辰。無疑此事,讓紫陽很是受挫。可她已無可奈何,什麽招數都已經使過了,什麽冷眼相待,怒言相加,都已是無用的了。

還能怎麽辦呢?只有裝作看不見了吧!

可這樣的裝,實在辛苦的可以。

“朱隸溪,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晃。”

“朱隸溪,你能不能不要動!”

“朱隸溪,你什麽都不幹,可還是影響到我了。所以,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最後那句,他深邃的眸光笑意濃烈,無辜的回道:“阿紫不覺的,即便我走的再遠,都已經能夠影響到你了嗎?”

是啊,即便走的再遠,都已經可以影響了。即便記憶埋藏的再深,終究還是那般輕巧的被一件件挖起。即便有些情感掩飾的再好,終歸是要露出痕跡。

*-*-*

待到紫陽醒來,發現自己已然躺在了床上。而畫面中一個個悠遠而細長的場景,像是做了一場極為真實卻又遙不可及的夢。

自己昨天……又叫他隸溪了?還記得上次,鬼使神差般的一次喚,換來的是他的吻。這次呢?

好失策!紫陽,很懊惱。于是,皺眉,打氣……

一定要嚣張跋扈,善嫉又膽小,比徐婉瑩還要徐婉瑩,要被朱隸溪很讨厭很讨厭才可以。

可是,被他讨厭了,會不會真被當作人質來威脅宋安之呢?

不會的吧,宋安之既然肯将自己送給朱隸溪,說明他不在意!而這樣在外人面前無價值的自己,自然成不了他宋安之的威脅。那個小夥雖有些許見地,但終歸還是太過膚淺了。

雖然真正的事實是……但應當沒有多少人知道的。連他宋安之,或許也以為自己不知曉。其實,她可能是知道的。

正如有些情感掩飾的再好,終歸還是要露出痕跡。

其實,朱隸溪抓自己來,不過是受不過當初濟南城之時,自己騙了他的氣。所以,事實僅是,正如他口中所言的,他要使盡各種手段折磨自己。

那他現在應該心滿意足了吧!自己如今感冒發燒,外加昨晚差點從屋頂上摔的個半生不死,還被他陰毒陷害招致徐婉瑩如此的嫌恨妒忌。

事實也恰如紫陽所想,正當她皺着眉頭喝苦藥的時候,朱隸溪來了,深邃眸間少有的淺淡笑意,和煦若風的神色讓與神俱來的戾氣稍斂。

自己只是生個病而已,他至于開心成這個樣子麽!紫陽只覺脊背發涼,心情微惱。

他在一旁羅漢床上坐下,開口道:“聽說你昨日潑了王妃一身水。”

紫陽一口氣喝完碗中藥,苦的緊緊閉了閉眼睛,才平靜回道:“還她前日潑我一身水的恩情而已。”

“膽子很大嗎!”朱隸溪冷聲誇道。

紫陽坦蕩道:“反正應該死不了,就不擔心了。”

“你不是很怕死嗎?”

“王爺不怕麽?其實若可以保命,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紫陽真誠眸光,篤定道。

“你随便做什麽吧,只是別傷了王妃就可以。本王……擔保你不死。”朱隸溪鄭重承諾,神奇輕松。

紫陽低垂眸光,随即精光一現,鄙視朱隸溪道:“王爺當真陰險。”

“我明明再幫你,你卻說我陰險,好沒有道理啊!”

“王爺不喜王妃纏着你,所以,更确切的說,當是本公主在幫你拖着她吧!”

朱隸溪一笑,起身朝他走近,随即彎下身子,直視她道:“朱紫陽,你可知,你裝的實在破綻百出。”

紫陽心快跳一下,被識破了?面上卻依然鎮定,無辜反問:“我在裝什麽了?”

朱隸溪劍眉一挑,再不多言,轉身走了,留給紫陽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紫陽憤懑皺眉頭,自己裝的很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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