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賭局

月色在雲朵的朦胧中沉潛,微風吹動樹影斑駁,湖面暗光掩映。

紫陽正立于湖邊,只着一身單薄中衣。

自己的身子已然好的差不離了,朱隸溪托清清轉告說,明日便送她走。而徐婉瑩已然被勸回,且再未找過自己的麻煩,當是朱隸溪已然把她哄得好好了吧!

嗯哼,怎麽哄的呢,又不開心了。于是擡腳,踢一塊石頭下河。

伴着石頭“叮咚”一聲響,紫陽只覺有東西碰上了她的腰,黑漆漆的夜裏,瘆人的驚恐,紫陽不由微呼出聲。正待要跑的步子,卻被腰上環着的力道給生生攔下,紫陽只覺一個重物靠在了自己的右肩處,伴着沉穩的呼吸,淡淡的酒氣彌漫上鼻尖。

“隸溪。”那晚他走之後,紫陽就再未見過他了,她猜想此舉當是為了穩住徐婉瑩的原因。而因為多日不見,紫陽的聲音多了幾分自己不察的輕柔眷戀。

他低低嗯了聲,低沉的聲線嘲笑她道:“這麽膽小,大半夜的還敢一人逗留湖邊。”

“是你出現的太詭異了。”紫陽辯駁。

朱隸溪輕笑,唇摩挲上她的脖頸,喃喃嗯了聲。

紫陽頭往左邊挪了挪,以逃離他炙熱且微讓人窒息的唇,關切問:“你喝酒了?”

他的唇再接再厲的貼近,專心致志的吻着,不再理會紫陽。

紫陽稍稍掙紮,聲音微惱:“朱隸溪,你要做什麽?”

話音落,紫陽只覺腳下一輕,就被他橫抱在懷裏。而這些,太明顯的是,他要做什麽了!

“被徐婉瑩知道了,她又要找我麻煩了。”紫陽出口勸解。

“明日你就走了。”朱隸溪道。

意思是……徐婉瑩她來不及找自己麻煩了,的确很有道理的回答。可是……“我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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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隸溪停了步子,微醉的眸間有些許受傷,“為什麽?”

“你看啊,我明日既然就走了,那麽就是跟你所有的瓜葛都要斷了。竟然要斷的話,咱們就斷的徹底一點麽,現在再來點肉體上的糾纏實在很沒有必要的感覺。”

紫陽說完後,朱隸溪不再多言,只是抱着紫陽接着往房間的方向走。

嗯哼,把自己的話當耳邊風嗎!

紫陽被放到床上後,朱隸溪便開始脫他自己的衣服了,紫陽眉頭皺了皺,腦袋裏卻是再想不出任何應對的招數了。

脫到白色中衣之後,朱隸溪便上了床,把木然端坐着的紫陽撈進了懷裏後,就躺下閉眼安分睡覺了。

紫陽瞪着眼睛,愣了愣。

嗯哼,這次又是自己想多了,好丢臉。

閉着眼睛睡了會兒,還是睡不着,于是紫陽試探性的喚出聲:“朱隸溪?”

“嗯。”朱隸溪悶悶答了句。

原來沒睡着啊!“你醉了沒有?”

“沒醉。”

說自己沒醉的人通常都是醉了的。可自己問這些幹嘛呢?

其實,就是想和他說說話而已。突然間覺得自己……很沒用啊!

“你幹嘛要喝酒?”問了之後,紫陽才覺得這個問題問的實在蠢的可以。

朱隸溪卻是沒有聲響了。

“今天的月亮真的挺圓的。”是的,自己就是在沒話找話。

朱隸溪接着沒有聲響。睡着了?于是紫陽從他的懷間探出頭,便見他素來冷峻的臉龐于月色朦胧下,柔和的線條,格外的好看。

手指無意識的撫上,留戀的移轉其間,然後狠狠用力捏了捏他的臉頰。

看你還裝不裝深沉,裝不裝睡?

朱隸溪疼的皺眉,一把拽住她的手,微喝道:“朱紫陽,你作甚。”

“捏你的臉。”紫陽直白的淡定答。

按照節奏來說,不是該吻自己的嗎!于是,未得其意的朱隸溪臉色略黑,語氣有些許的不好道:“你還睡不睡覺了!”

“睡不着。”聲音拖長了音調無奈道。

“為何?”

紫陽想了想,答:“回家了激動吧!”

朱隸溪一笑,“是離開自己傷心吧?”

“……別那麽自戀可不可以!”

朱隸溪嘴角抽搐,冷笑了下,随即道:“朱紫陽,我說過只放你一次的。”

紫陽睜着疑惑的眼,探尋問:“嗯哼,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朱隸溪拍拍紫陽,哄道:“睡吧!”

有種被陰謀上了的感覺嗎!紫陽皺眉,唬喝道:“朱隸溪,你說不說!”

朱隸溪的語氣和緩,“竟然鐵了心的要走,現在有還在怕什麽?”

“你要耍陰招,我自然是要擔心的。”

“阿紫放心,你要走,本王絕不攔着。”朱隸溪聲色沉沉的安穩。

還是不放心!可是……這是在不放心神馬呢?

*-*-*

颠簸的馬車經由大開的城門緩緩駛離,紫陽掀開馬車窗簾,一眼便見城樓之上那抹熟悉的身影,傲然所蘊的威儀別具,差于芸芸衆生的獨立。

紫陽對之一笑,極盡的美好,也如此的哀涼人心。随即她垂下目光,松開了掀簾的手指,眸光間黯淡的悲楚便緩緩沒入了方放下的布簾裏。

前幾日,宋安之多次攻城失利且糧草被燕軍所劫,故而不得不撤退至不遠處的壩城,稍事歇整,而北平城距離此地則需約莫半日馬程。

半日,當不會再生出任何岔子了吧?可朱隸溪口中所稱的計謀又是為何計?紫陽一路思來,卻是毫無頭緒。

午間時分,烈日炎炎,馬車剛過了一座矮山間人工開辟出的一條羊腸小道,便忽的停住了。紫陽反應不及,身子因勢而不住前傾。

馬車突然勒停,是出了何事了?稍穩了穩心神,紫陽便掀開車簾,剛啓唇想問車夫出了何事,話卻未來得及道出,便生生被這眼前所見之景驚的咽了口去。

那抹身影她方才還在城樓上瞧見,如今怎跑至了這裏!可是……自己眼前出現幻覺了?

“我們馬車面前可有人?”紫陽似是不信的輕聲問車夫道。

車夫點頭。再有半個時辰就至壩城了,朱隸溪出現在此這是不要命了!紫陽臉色一變,随即跳下馬車,跑至朱隸溪馬前,質問:“朱隸溪,你來此處作甚?”

“帶你回去。”他話音清渺,冷峻臉色間又含着柔柔的光亮。

“你不要命了!”紫陽斥道,随即堅定的回絕,“我不會跟你回去的。趁着此時南軍還未發現你之前,你趕緊回去。否則你身死于此,也是你活該。”

“阿紫若不走,本王便等到他們來。”

紫陽皺眉,擡眸朝朱隸溪身後看去,竟只帶了十個騎兵,郭解位列其間。于是紫陽對着他,語氣不好道:“郭解,你怎不勸勸王爺,竟由他這般胡鬧。”

郭解無辜着臉色,掙紮一番,終究反是勸紫陽道:“公主殿下,王爺方才口中所述并非是同你開玩笑的,如今他孤身深入險境,便足以可見其對你的用情至深。所以還請娘娘體諒,趕緊同王爺回去吧!”

紫陽眸光一沉,臉色冷凝。随即神色一轉,換上一副無所謂之容,語氣輕松又似是賭氣道:“好啊!朱隸溪,此番你既要找死,本公主便随了你的意。”話音落,便毫不猶豫的轉身,邁開步子朝着壩城所在的方位步行而去。

可剛邁沒幾步,身後便傳來零碎的馬蹄聲。憤懑怒意散出,于是猛地轉身,臉卻差點與鴻赤的馬鼻相貼,如此一驚吓,紫陽不由的一個踉跄倒地,地上的石子沁入手心,很疼很疼。

正懊惱間,手臂傳來一股力道将她拖拽起身,紫陽擡頭便見已然近在咫尺的朱隸溪,迅速反應的掙開他拽着自己臂腕的手,且退後一步氣惱道:“朱隸溪,其實你要找死的話,用刀一抹脖子會更快些。”

“本王這是在找死嗎,阿紫?”朱隸溪聲音舒緩,很淡定不着急的樣子。

紫陽出口罵道:“真不知如你這般的一個昏庸王爺,是如何統領燕軍的。”

“阿紫錯了,你一定會跟本王回去,所以本王并不昏庸,只是英明而已。”朱隸溪篤定。

他哪裏來的自信,哪裏來的!不止自信,是自傲的毫無道理。紫陽氣急,皺眉轉身,打算不再理會他接着往壩城走。卻見不遠處飛騎揚起的黃塵,臉色不由為之一變,南軍怎會來的如此之快!于是轉身,急促催道:“朱隸溪,你快走,南軍來了!”

“跟我一起走。”朱隸溪聲音很輕,卻讓人毋庸置疑的堅定。

紫陽神色一冷,搖頭退後了好幾步,哀傷的表情果決道:“朱隸溪,如果你這是在賭,那本公主現在就可以明确告訴你,你賭輸了。”

朱隸溪一笑,反問:“是嗎?”

紫陽閉眸吞回了亟待要出的眼淚,轉過身背對朱隸溪,狠心的再不看他。手捧上耳朵,緊緊捂住,似是以此來隔離這即将要來的一場厮殺。

可即便如此,耳畔還是傳來了刺耳的刀劍碰觸聲,隐隐而現,卻還是無比清晰的灌入耳朵,揪疼了她的心。

淚在止不住的落下,無助彷徨,撕心裂肺的疼!

朱隸溪,你為何還不走!

“王爺,小心!”

郭解焦急的一聲吼恰如一把尖刀貫穿心田,紫陽再顧不得其他,唯一的反應就此只剩下了轉身。

淚水模糊的眼中所見,竟是一把真正的劍刺入了他心的位置。

紫陽飛步上前,伴着飛濺的血落漫天,朱隸溪倒入她的懷間。他的神色溫和柔軟,嘴角猶蘊笑意,“阿紫,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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