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茶攤
那人壓低了聲音接着講述,"前,前些日子,宋,宋安之,不,不,不是退兵了嗎,原來,那不是,李,李嵩正的注意,這是…… 宋,宋安之要,要造他,他李嵩正的反!"
紫陽聽着甚是捉急,卻也無可奈何,眉頭緊緊鎖着,沉着臉色耐心仔細聽。
朱隸溪則是面無表情,斟了一杯茶遞到紫陽面前,不急不徐的聲調道:"喝杯茶。"
紫陽接過,灌下,便聽得一旁聲音接着響起,聲線粗犷,當是那位虬髯方臉接的話,問道:"消息可确切?"
"千真萬确。"白衣男子終于說了一句不疙瘩的話,紫陽聽着甚為舒爽,只是…… 緊接着他有結巴了起來,"你們,知,知道,宋,宋安之,為何,要,要反麽?"
紫陽惆悵,知道自己說話不利索,就該學着精練語言啊!竟,竟還用起了反問引人興趣。真是個,惡趣味。
"二哥,我說你有話就快說吧!別,別在折磨我們兩了。"小個兒用實際行動積極響應了紫陽的內心活動,紫陽打心底裏默默鼓掌。
"那,那,我,我不說了。"白衣公子接話道。
紫陽嗆了一口水。兄弟,夠狠!
小個兒立馬了展起笑容,熱情的遞上一杯水,"嘿嘿,二哥,我說笑的。別介意啊!傳言說宋安之反,是為了一個女人?"
紫陽手握茶盞的手不由的緊了緊。
白衣男子接過茶,道:"七八分吧!"
虬髯男子打斷八卦,直問正題,"當今朝堂之上狀況如何?"
小個兒搶話道:"我聽說皇上不見了人,莫不是李嵩正早早探得消息,将皇上俘虜囚禁了吧?"
白衣男子故作高深的搖搖頭,卻并不急着說話。
虬髯男子猜測道:"二弟的意思是……皇上沒被李嵩正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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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點頭,繼而道:"皇上,皇上在,在李嵩正得,得到消息前,就,就已經,逃,逃走了。"
虬髯男子沉着聲音大膽猜測道:"難道宋安之退兵一事,乃是其與皇上密謀已久的?"
白衣男子一笑,誇道:"大哥,就,就是聰明。"
紫陽聽得此,心間緊繃得弦才跟着一松,這才顧得擡起頭來看看朱隸溪得神情。只見黑眸如深潭般幽深,可紫陽卻知這表面的波瀾不興之下,實則暗潮洶湧。
這件事,關乎于燕軍得生死存亡。
如若這個白衣男子說述是實,那對于燕軍而言,将是滅頂之災。
首先,燕軍這幾年冠冕堂皇的出門理由乃是清君側。此次若宋安之順利鏟除奸臣李嵩正,那對燕軍而言,這唯一還說得過去的清君側理由便也就不存在了。
也便是說:燕軍已沒有正當的存在理由。
而這些……想必他早已知道了。
紫陽轉過目光,看向遠處無盡的草地,綠綠的一片和澄澈湛藍的天空交相輝映,美麗至極。
這樣的日子,終究是快要結束了。
對之于白衣男子的誇贊,虬髯男子一笑,用手指刮了刮胡須,接着分析道:"如今手掌重兵的乃是盛安,宋安之手下之兵最多也只及其的四分之一。且原先李嵩正會動用宋安之這步險棋,不過是屢屢敗仗之下的無可奈何。所以一直以來,李嵩正怕是都在防着宋安之。況且這盛安在被授予将軍印後,李嵩正便将其親身女兒嫁給了他。如今他可是李嵩正的女婿了,想是如何都不會反的。所以宋安之每走一步,可都驚險萬分,異常艱難啊!"
紫陽的心不由跟着一沉。往昔種種浮現,她……欠宋安之的實在太多了。
"大哥,分,分析的全,全在理。"白衣男子接話道。
一陣沉默之後,小個兒男接着八卦,問道:"二哥,那個女人可是朱紫陽?"
"嗯!"白衣男子點頭,緊接着道:"還有,據說宋,宋安之本是,不,不想出山的。是,是這個徳宜公主,把,把他請出來的。"
小個兒男接着問道:"那後來這位公主怎跑到燕王身邊去了?"
白衣男子搖頭,"這,就,就不得而知了。"
"我猜是李嵩正的幹的,一來讨好燕王,二來刺探宋安之的忠心,當真可謂一箭雙雕啊!"虬髯男子道。
小個兒男似是恍然,不由誇道:"大哥就是大哥,一語道破玄機。"
虬髯男子粗曠的笑了兩聲,玩笑道:"不然怎麽當你們大哥呀!"
紫陽沒心思聽這些,從桌案上擡起目光看向朱隸溪,只見他眸光沉沉,正望着自己。那樣的目光深沉而陌生,帶着打量。
紫陽垂下目光,起身道:"我們走吧。"
朱隸溪不說話,跟着站了起來。兩人先後上了馬,待馬兒緩緩邁着步子走出老遠後,朱隸溪才道:"方才關乎于宋安之的消息,不想知道了?"
他故意強調了宋安之,他終究還是在意的。
見紫陽不說話,朱隸溪接着問道,語調冰冷,"為何不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麽呢?"紫陽語氣平靜而無力。
"如果未曾遇見我,你會和他怎樣?"
會怎樣呢?紫陽痛苦的閉上了眸子,依舊平靜而無力的語調,緩緩道:"會……嫁給他吧。"
"那我呢?"
紫陽苦澀一笑,"不是還沒遇見你嗎?"
朱隸溪将頭靠在紫陽的肩上,環在她腰上的手臂緊了緊,語氣讓人心疼的溫柔,"阿紫,你撒謊。我們明明,遇見的那樣早。"
紫陽只覺他的話讓她一瞬沒了心跳。
"我都記起來了。"
"你,你都記得什麽了?"
朱隸溪嘴角勾出一個幸福的笑,"原來當初,我追你追的那麽辛苦。"
往昔點滴記憶不由被此話勾起,紫陽不覺也漾出一個笑,"是啊,當初你那樣霸道。"繼而搖頭,無奈感慨,"不是,是一直以來你都那樣霸道。"
"阿紫,對不起。"朱隸溪聲音很輕,卻揪疼了紫陽的心。
紫陽搖頭,"別說對不起,我曾經是讨厭你,怪過你,但如今,我只喜歡你。"
"那為何,不能一直待在我身邊?就只喜歡我,只是我的阿紫。"
"我也希望我是,但是我不可以是。所以,朱隸溪……放我走。"
"放你走嗎?"朱隸溪重複道,聲線低沉而憂傷,"阿紫,你可知它日戰場相見,刀劍無情,你要親手殺了我嗎?"
"或許,我們可以有其他的選擇呢?"
此時,一聲悶雷響徹天空,灰黑色的雲已布滿不遠處小半邊天。本是豔陽普照的天空,漸漸轉為陰霾,慢慢的黑了起來。
朱隸溪望望天空,"看樣是要下雷陣雨了,此地危險,我們加緊趕路。阿紫你抱好苛雅家的西瓜,我要加快馬速了。"
紫陽快速的拎起挂在腳邊的瓜,抱緊道:"好了。"
馬的速度再快,終究快不過這突然而至的雷雨。不待紫陽和朱隸溪趕回至自己的帳篷,雨就已"嘩啦啦"的傾盆而來了。好在,已經快到苛雅家的帳篷了。
大大的雨滴拍打,浸濕了衣衫,耳邊風呼嘯吹過,掠入衣內,帶來幾分沁入骨頭的寒冷。
紫陽縮着脖子,側着臉盡量的将自己整個兒的都埋進朱隸溪的胸膛裏。
馬兒在這風雨雷電交加中疾馳了好一陣,才緩緩慢了下來,紫陽只覺颠簸愈近平緩,于是擡起頭來看,便見苛雅家的帳篷快到了。
與此同時,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雷鳴"轟隆隆"響徹灰茫茫的草原,紫陽被這突然的一下,忙又縮回了脖子,躲進了朱隸溪的懷裏。
而後,紫陽只覺自己所依附的懷抱一松,然後就被朱隸溪整個兒抱了下來。腳剛及地,就聽得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是苛奇,"西大哥,你們快進去,我來牽馬。"話音落,人就已現身在了馬前。
朱隸溪見狀,便對着紫陽道:"你快去屋內,我來拿東西。"
紫陽"哦"了聲,忙手抱着瓜竄進了帳篷裏。苛雅手拿毛巾迎了上來,口中道:"我和苛奇正擔心你們呢,好在是安然無恙。來,快拿毛巾擦擦臉。我去給你拿件幹衣裳,你趕緊的換上。"
紫陽卻不急着接毛巾,将瓜遞給苛雅道:"我千辛萬苦保護回來的瓜。"
苛雅一笑,忙接過瓜道:"那待會兒我們一起吃了它。"
紫陽這才接過毛巾擦頭,提醒道:"你不覺得你該不忍心吃它嗎?"
苛雅放好瓜,理所當然道:"有什麽不忍心的,你買回來不就是給我吃的嗎!"
紫陽郁悶。卻聽得身後朱隸溪的聲音響起,"苛雅,你快去拿幹衣裳吧,小心凍壞了她,到時你可真不忍心吃這個瓜了。"
"啧啧啧,真是羨慕不來的呀!"苛雅走入裏層帳篷,卻不忘調侃,"西大哥,你疼老婆還能疼的在明顯一點麽?"
朱隸溪一笑,摟過紫陽的肩膀,對着嘴上親了一口,暖暖眸光看着紫陽,輕聲說了句,"我能的。"
"咳咳咳。"故意的咳嗽聲響起,紫陽忙跳出朱隸溪摟着自己的臂彎,目光朝門口看去,便見是苛奇,正一臉笑眯眯的看着他倆。
"大哥,這可是我家,打情罵俏記着收斂一些啊!我倒是無妨,我姐老大不小的還沒出嫁,我真是怕她看着受不了,到時要轟你們走啊!"
"死小子。"伴着苛雅的一聲喝,一件衣服朝着苛奇飛了過來,正正巧的砸到他的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