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勸降
夜色撩撥樹影,蟬鳴陣陣,聒噪了整個夜色。
一襲青衣乘夜而來,似若一記晚風,瞬間平複了紫陽煩躁的心情。
“我聽得消息,好在你無事。”紫陽迎上前道,眸光間洋溢着欣喜。
“讓你放心便好,我宋安之既然敢去,就必定能夠全身而退的。”
見狀,紫陽板起臉色訓誡道:“你就這嘴皮子猖狂,真該讓你吃些教訓,讓你學會收斂幾分才可以。”
宋安之卻受下了,收斂起玩笑表情,誠懇道:“公主教訓的在理,臣知罪。”
紫陽搖頭,而後邀道:“我準備了酒,你們共飲幾杯,可好?”
“你鮮少請我喝酒,自是不敢不從的。”
微風寥寥,月色空寂。紫陽和宋安之坐在湖畔的拂香亭內,憑湖而望,共飲一壺薄酒。
“此番去卻未能成事,教你失望了。宋某以此酒賠罪。”宋安之舉起手中酒,對着紫陽道。
“此事本就怪不得你,你又何須賠罪。”
宋安之垂眸一笑,許久之後才道:“我回來途中,遇見朱隸溪了。他不僅放了我,還讓我帶話給你。”
“他讓你帶什麽話?”
“他今生所欠,讓你記得。一些他給不了你的東西,終有一日他可以做到。”
紫陽茫然,“給不了,卻又終有一日?此話又是為何意?”
“當今形勢之下,燕軍若戰,多數是要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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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眸光一震,驚道:“以你之意,他口中所指的……”說到此處,紫陽卻說不下去了,似是不信的搖了搖頭,而後才不敢置信的問道:“他,他終有一日可以給我的,是他的命?”
***
宋安之回京的第三日,北方就傳來消息,朱隸溪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南軍重兵駐守的滄州發起了進攻,南軍慘敗死傷數萬,大将李德凱被俘。
這個消息,顯然讓宋安之吃了一驚,他雖知朱隸溪必會趁着時局還未穩的當晌,朝岳軍發起一番猛攻,只是不曾想他的動作竟會如此之快。宋安之此番孤身一人深入北平,一則勸降,二則也是在拖延時間,以讓岳軍有足夠的時間從宮變的動蕩局勢裏恢複穩定,三則便是窺探他們的動靜,可深入敵營腹地那麽久,他竟未曾察覺到朱隸溪有絲毫出兵跡象。總總而言,終歸是他再次輕敵失算大意了。
密報傳至南京的當日,宋安之便立馬被授予統帥之職,前往滄州等地抗擊燕軍。而後,南軍的慘敗之勢才得以稍稍緩解,兩軍僵持三月之後,因河北、山西一帶的南軍将領出擊偷襲燕軍老巢北平,朱隸溪為保大本營,于是不得不收兵回城。
就此,南北之戰的煙火,又歸于平息。
***
北平城,燕王府邸,朱隸溪負手立在一幅美人圖前。沉潭般的黑眸之上,劍眉深蹙。
“王爺。”郭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朱隸溪轉身道。
郭墨推門而入,而後關上門,走近了才道:“王爺,公主來了。”
朱隸溪眸光顯然一震,含着幾分怒意,問道:“她現在何處?”
北平城,最富盛名的茶樓內,朱隸溪走入一間廂房。那抹熟悉身影映入眼簾,瘦弱的身姿背他而立,幾稀單薄。
“阿紫。”朱隸溪喚道。
紫陽聞言轉身,嘴角莞爾含笑,眼中卻含着淚水,“不曾想,今生你我還能再見。”
朱隸溪眸光冷然,瞧着紫陽道:“你來幹什麽?”
“我不想你死。”
朱隸溪嘴角微勾,反問道:“誰說本王會死。”
“朱隸溪,當今局勢,燕軍哪裏還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朱隸溪打斷道:“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以不到最後一刻,誰都無法斷言最後一刻的結局。”
“你,不知好歹!”紫陽罵道。
“嗯,本王就是了。”朱隸溪點頭道。
紫陽氣急,于是拿出殺手锏道:“你若是死了,我就嫁給宋安之。”
朱隸溪眸光瞬間冷似刀鋒,“朱紫陽,你敢。”
紫陽冷哼一聲,扯出一個笑道:“有什麽不敢的。”
朱隸溪眸光依舊冷冽,一步步朝着紫陽逼近,紫陽也不躲,正了正身姿腰板挺得筆直,眸光也直愣愣與之對視。
朱隸溪頭稍低,與紫陽的面龐幾近咫尺想貼,而後擡手挑起紫陽的下巴,唇靠近她的嘴角,吐字道:“阿紫不是不敢,而是不會。”
紫陽瞪了朱隸溪一眼,伸手便要打掉她遏制住自己下巴的手,怎奈手剛擡,就被朱隸溪一把抓住了。而後還來不及反應,唇就被朱隸溪含進了嘴裏。
這個吻吻得熱烈,絲毫不給字紫陽吐息的空間。且下巴又被捏着,紫陽只覺頭朝後挪挪,就被捏的生疼。
紫陽無奈,只得閉眼生生受下。心跳之快又呼吸不暢,紫陽只覺頓時腦袋昏昏的發沉,身子軟的發虛,本能的用另一只空置的手箍上他的脖頸,以來支撐住自己幾近欲倒的身子。就在此時,朱隸溪很是貼心的将紫陽打橫抱起,柔聲的問道:“累麽?”
紫陽深深呼吸一口久違的新鮮空氣,才稍事回神的點點腦袋,趕了兩天一夜的路,的确是很累了。
“那我們去休息。”朱隸溪道。
紫陽疑惑,“你要帶我去哪裏。”
朱隸溪不答,朝着房正中的一扇門走去,腳踢開門,便是一座畫有竹影仙鶴圖屏風。紫陽剛想誇上一句,好風雅。卻聽得門啪一聲立馬的被朱隸溪用腳關上了,然後一個轉身便出了屏風,而後便見漫天的綠紗從房梁傾瀉而下。雖是漂亮,可未免有些……情調的過了頭了。
不是過了頭了,而是此地就是用來調情的。因綠紗半隐半現間,紫陽竟見一張床榻依稀可辨。
而朱隸溪不急不緩的行着步子,穩穩穿過綠紗,目标很是明确的徑直朝着床榻走去。
将紫陽放下後,朱隸溪居高臨下瞅着紫陽道:“這裏可好?”
好是好,只是……紫陽閉上眼睛,疲倦的聲音懶洋洋的,“唔,本公主兩天未曾合眼,此地睡覺正好。”
“好就好。”朱隸溪仿若只聽得了紫陽話中的那個好字,很是滿意她能夠滿意的答了句。
紫陽閉着眼睛要去拉被子,卻抓住了某人的手,而後被他握緊在了手裏頭。
紫陽不得不從睡意朦胧間又重新睜開眼睛,訝然的神色對上的是他溫柔含笑的眸子。
“阿紫,我好想你。”他此時的聲音,吸人心魂,紫陽只覺心跳奇怪的突突快跳了起來,眸光再無法他的眼,只定定的這般望着。
望着望着,唇上傳來暖暖味道才将紫陽迷離的心神稍稍拉回幾分。
“阿紫,想我嗎?”朱隸溪擡起頭,睜着眼望着,素來似若冷潭的眸光,此刻卻似春風化盡的春水,癢癢的甚是瘙撓人心。
“想。”紫陽鬼使神差般的應了句,出口才知後悔,剛想用其他話語辯駁過去,可之後朱隸溪卻再未給她重新開口的機會。
***
待到紫陽再次醒轉,已是第二日午時。
眼中不見了漫天鳳舞的調情綠紗,而是一應俱全的家具所用,不是過分奢華,倒也精致。
開了門,便見郭解遠遠立着,通過郭解紫陽知道朱隸溪已經走了。更重要的是,他說他不會再回來了。
紫陽倚窗坐下,回憶一番昨日細節,除卻……她與他所說之話統共也超不過十來句。她怎麽可以睡着呢!且一直睡至今日午時,中間還未曾醒轉過來一次。
紫陽懊惱的嘆息了聲,便對着郭解道:“本公主耐心不佳,最多能在屋裏頭悶上一日,就一定要去外頭走動走動了,你讓你家王爺看着辦吧!”
郭解眉頭深皺,一臉委屈狀。
紫陽見狀笑,提議道:“快去找你家王爺吧,他早來本公主早走。本公主一些話未曾說完,是絕對不會走的。”
“有什麽未完的話?”一個不溫不火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紫陽怔了好一會,才緩過心神,回道:“你,你一直在偷聽啊!”
朱隸溪臉間閃過一絲無奈,糾正道:“剛巧到了而已。”
“本公主的目的就是來勸降的,不達目的之前絕對不走。”經由昨日的教訓,紫陽覺得及時挑明自己的決心非常的重要。
“這樣也好,我當初想留你你卻要走,如今你送上門來,正好。”朱隸溪這話說的輕挑暧昧。
紫陽卻不氣,嘴角揚起反是一笑。從懷中抽出一封書信,手勾住朱隸溪的脖頸,踮起腳尖靠近他道:“嗯,我送上門,你收下這勸降書,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