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意外
今天日子巧, 來探班不止星瀾一個,許懷然在工作結束後也溜溜噠噠過來了。
遠遠看見星瀾冷着臉坐在休息區發呆, 咧嘴一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把人喚回神,順勢拉過一張凳子在他身邊坐下。
“你怎麽也來啦?接人?”
星瀾輕飄飄看他一眼,沒回這句廢話。
許懷然早習慣他三句話逼不出一個屁的尿性,也不在意,擰開一瓶水喝兩口,邊擰瓶蓋邊往片場張望。
找到正在補鏡頭的白大美人後心滿意足欣賞了一會兒,複又去找另一個,結果伸長了脖子沒見着人:“诶, 南初人呢?怎麽不在, 你在這裏守着都能把人看丢?”
星瀾無語:“她回化妝間換衣服了。”
許懷然哦一聲:“今天的拍完了?”
星瀾:“嗯。”
許懷然笑了聲, 拿過一瓶水擰開瓶蓋:“還挺快。”
有星瀾在的地方就別指望他能主動挑起話題, 兩人安安靜靜并排坐了一會兒,許懷然才想起還有一件事:“對了星瀾啊, 我能問問你們兩個現在到底什麽情況麽?”
星瀾看一眼化妝間的方向,人進去有一會兒了, 還沒有要出來的跡象:“什麽什麽情況。”
“還能是什麽, 就你和南初什麽情況啊。”許懷然說:“我以為你倆早複合了, 結果那天被小白劈頭蓋臉訓了一頓才知道沒有,怎麽,拉不下臉啊?”
“嘶我就搞不懂了。”許懷然疑惑:“你說你記挂人家這麽久,這好不容易又遇見了, 不趕緊複合恩恩愛愛彌補遺憾,還別扭個什麽勁,果真是愛玩好事多磨這一套?”
“那你和你的小白呢?”星瀾不答反問:“為什麽這麽久了還不表白?”
“我這說你的事呢?扯我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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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然鼓了鼓腮幫, 翹起腿抱着胳膊往後一靠:“我跟小白就是很單純的友誼好吧?再說了,誰能保證告白了就一定會成功?這玩意兒一個巴掌拍不響,你怎麽就知道人會喜歡我。”
說罷覺得自己這話似乎有點兒歧異,連忙補上一句解釋:“當然我只是打個比方,沒有喜歡的意思,更沒有表白的意思,你千萬別多聯想。”
“我沒有聯想。”星瀾淡淡道:“既然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你都懂,又為什麽覺得我們能這麽快複合?”
不是不會複合,而是,不可能這麽快複合。
許懷然聽出他的潛臺詞了。
眉尾一挑,意味深長道:“哦……我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怕南初不願意?又或者更嚴重些,你不知道南初還喜不喜歡你?
星瀾垂着眼沒說話。
許懷然偏頭認真打量了好友一會兒,很驚訝:“不是,星瀾,你不是向來殺伐果斷對所有事情都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麽?這麽患得患失可不像你。”
“別太高估我。”
“我這哪兒是高估,這不是衆所周知的事情麽?”
“那只是你們以為。”星瀾頓了頓,尾音落下來:“我和她之間的事,沒有那麽簡單。”
起起落落發生了那麽多事,隔着互不相知的七年,什麽變了,什麽沒變,他都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就算已經握在手裏,可是連他自己也不敢确定到底能握多久。
如同近在眼前的獵物,如今好不容易捕獲了,卻不敢輕易靠近,總怕吓着她,吓跑她,只能維持現狀一點點靠近,小心翼翼試探。
他已經禁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了。
許懷然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好友,但是他一個母擡solo單身至今的悲慘富二代,這種情傷相關他實在是不擅長。
仔細斟酌一番語言,正想說想話,忽聽一聲巨響,喧嘩聲四起,吵雜聲中隐約能夠辨別出有人在叫白老師,連忙扭頭看去——
裏三層外三層的人面色焦灼地将白傾傾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将人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楚到底怎麽了,但是從這情況來看必不可能是什麽好事。
許懷然心中一緊,噌地站起來沖過去:“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
“裝飾的花瓶摔了,砸到了白老師腳上,看起來很嚴重......”
“既然嚴重還圍在這裏幹什麽!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許懷然焦急地扒開圍堵的人擠到最裏面,一眼看見紅着眼睛坐在地上的白傾傾,顯然疼得狠了,下唇咬得發白,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
“小白!”
許懷然立刻上前把人從一個女生懷裏接過來,緊張得要命:“砸到哪只腳了?很疼嗎?還能不能動?骨頭沒有事吧?”
白傾傾衆目睽睽下拉不下臉示弱,一開始還能憋着一口氣忍着不吭聲,結果一看見許懷然,什麽逞強的心思都垮塌了。
攥着他的衣襟用力埋進他懷裏遮住整張臉,甕聲甕氣的音量只有兩個人能聽見。
“右腳,不能動,痛死了......”
小白有多要強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除非疼得狠了,不然不可能露出這樣示弱的模樣。
許懷然心疼死了,一下下拍着她的後背安撫她,側頭壓着嗓子問:“叫了救護車嗎!怎麽還沒有來啊!”
向來好脾氣的人突然發起火來比擺慣了冷臉的還要吓人,道具組那位打了救護車的小姑娘被他吓到了,揪着衣袖愣愣不敢吭聲。
張導嘆了口氣:“許總你先別急,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應該正在過來的路上了。”
在路上在路上,誰知道這個在路上是在哪條路上?!
許懷然等不了,幹脆将白傾傾一把抱起來快步往外去:“不等了,我自己送她去醫院!”
“哎,許總,可是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了!”
“那你打電話讓他們不用來了!”
“可是......”
話沒說完,人已經走遠了。
行吧,你厲害你說了算。
許懷然抱着人很快離開了劇組,演員沒了,衆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看向張懷恩,無聲詢問現在要怎麽辦。
能怎麽辦?
張懷恩啧了一聲,煩躁地擡了擡手:“收工結束,今天不拍了,等白老師情況出來在說。”
既然不拍了,布景的一些道具都得收起來,服裝組的人收拾東西時才發現地上還掉了根釵子。
服裝安排是他們的工作,每天都要經手,自然一眼認出來這是“魏雪”的發飾,估計是在對戲時不小心掉了一直沒發現,正想撿起來,有個人比他動作快一步拾起發釵。
工作人員被搶了工作,愣愣擡頭:“宋先生?”
“抱歉,請問這個簪子可以給我麽?”星瀾攥着簪子認真發問。
那人入行也有幾年了,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要求:“啊?可是這是劇組的,明天拍戲可能還要用......”
“必須用這個?”
“要說必須......倒也不是......”
“那就用別的。”
“......”
行吧行吧。
工作人員無奈點頭,答應了。
星瀾道了聲謝,從善如流收起發簪,一點看不出來是剛黑吃了劇組道具的模樣。
費解...現在的有錢人,怪癖還真多。
南初剛換好衣服卸完妝就聽化妝師說白傾傾出了事,急急忙忙跑出來卻發現人已經走了,劇組其他人也在各忙各的,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傾傾呢?”她快步跑到星瀾跟前:“我聽說她被花瓶砸傷了,她人呢?嚴不嚴重啊?”
“懷然送她去醫院了,應該不嚴重。”
南初沒有親眼看見,總覺得放心不下:“那我們可以去醫院看看嗎?”
“你想去?”
南初連連點頭:“想。”
“不去。”
“......?”南初睜大眼:“為什麽?”
“有懷然在就夠了,用不着那麽多人。放心,檢查結果出來了,他會立刻通知我們。”
南初還想說什麽,又聽星瀾問:“都收拾好了?”
“嗯。”下意識點點頭:“收拾好了。”
“那就回家。”星瀾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卻動作自然地牽住她的手,随後轉身往外走:“下班高峰期快到了,不想在路上堵太久,就別耽誤時間。”
星瀾的手比她的大太多,輕輕松松便能将她整個包裹住。
幹燥溫暖的掌心将本屬于他的溫度源源不斷傳遞給她,入侵力太強,似乎連皮層下流動的血液都在不斷升溫,被輸送到心髒收縮一下,又流竄全身。
南初注意力被沖散了。
視線飄到兩人緊牽的手上,整條手臂都在發麻,連什麽上車,什麽時候到家的也沒注意。
真的是,太沒出息了。
抱着膝蓋蹲在花園看着面前狼吞虎咽幾只小貓,半晌,将整張臉全埋進手臂,只留下兩只耳朵通紅一片。
怎麽這麽沒出息啊。
明明都睡同一張床了,現在不過是牽個手而已。
從前又不是沒牽過......
...
吃過晚飯洗完澡,星瀾難得沒有回書房,一反常态坐在客廳沙發看新聞。
于是南初也沒急着回房,而是将劇本拿到客廳,安安靜靜在星瀾身邊隔着半米遠的距離坐下。
星瀾側目看了她兩眼:“不吵?”
南初迅速搖頭:“不吵。”
生怕星瀾不相信,剛說完又立刻補充:“真的不吵,這樣剛好,如果太安靜了反而看不進去。”
星瀾默了一瞬,扔下一句“随你”,不再管她,只是一言不發拿過遙控器,将電視的音量調低了一半。
許懷然很快發來了消息,說小白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沒有骨折,也沒有其他大礙,注意休息幾天就好了。
南初總算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背劇本比背課本還要無聊,尤其身邊還有一個随時都在吸引她注意力的星瀾在,看不到兩分鐘就忍不住往身邊偷看一眼,或者擺弄擺弄手機,半個小時過去也沒背完一篇。
直到發現微信有個新的好友申請,點開一看,是劇組群裏面那位白蓮花頭像。
說來離奇,兩個人呆在一個群裏挺久了,奈何都不是愛發言的人,加上除了張導進行重要通知艾特全體成員時,她幾乎不會點開群消息,以至于兩個人在同一個群裏呆了這麽長期間,她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哪位。
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主動加她。
南初受寵若驚通過申請,正想主動打個招呼,對方倒是先一步發來消息:【/圖片初初,我腳變成粽子了。】
照片上是怼着腳背拍下的一張照片,紅腫的皮膚和腳腕的纖細潔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南初眨眨眼睛,試探着回複道:【輕輕?】
對方嚴謹糾正:【是傾傾!】
白蓮花原來是傾傾!
南初一下樂了,幹脆放下劇本專心致志跟白傾傾聊起來:【我都不知道這個是你,還想說我們劇組裏怎麽會有這麽佛性的人,甚至一度以為是哪位看破紅塵的投資商。】
白傾傾:【傻不傻,投資商怎麽會在劇組群裏。】
白傾傾:【之前本來就想加你來着,可我記性不好,總是因為別的事情耽誤而忘記,今天總算想起來了。】
南初:【沒關系的,反正我們也天天見面。你的腳還疼不疼?看起來好嚴重,要多久才能消腫啊?】
白傾傾應該也是躺在床上無聊,秒回:【一點點,不動的話就不怎麽疼了。】
白傾傾:【醫生說一周之內就能消腫了,這一周我都要變成瘸子了/哭泣】
南初:【一周很快的,沒事!等我明天就來看你。】
南初:【你現在一個人在醫院嗎?】
白傾傾偏頭看一眼歪在沙發上打瞌睡的許懷然,抿嘴笑起來:【沒呢,有人陪着。】
南初:【嗳,那就好。】
...
暖黃的燈光将一切都染上了溫度。
女孩兒低頭打字的模樣比看劇本時還要認真,微垂的眉目,嘴角上揚的柔和弧度,都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美好得不真實。
“這幾年在法國過得怎麽樣。”
南初正和白傾傾随意聊着,忽聽身側的人開口發問,偏頭看過去,星瀾視線還停留在電視上,并沒有看她。
白傾傾還在等她的回複,南初打字的速度卻慢了下來。
牽動嘴角嘻嘻笑道:“星瀾,怎麽突然問這個啦?”
“随便問問而已。”星瀾這時方才側目,低聲道:“不方便說?”
“沒有,沒什麽不方便的。”南初重新低下頭,邊打字邊一字一頓說:“我過得挺好呀,爸媽都在身邊,還進了特別好的舞蹈學院,後來也有了體面的工作,一切都很順利。”
客廳裏的安靜似乎被忽然放大,白傾傾發來回複,短短一句話南初盯着看了好幾遍才看懂是在問她準備幾點睡覺。
“所以,為什麽不告而別。”
這個問題被星瀾抛出來,簡直就像是橫在他們中間一座隐形的大山,提起才會顯形,沉重的落石砸得南初手足無措。
她想先回複了白傾傾,可是打出來一行字混亂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
兩人之間最敏感的話題被提起,她想過會有這一天,卻一直沒有想好應該怎麽回答。
握緊了手機又放開,再握緊,七上八下一顆心,不知怎麽才能落定。
“星瀾......”
她想問他怎麽了。
為什麽要突然提起這個她原本以為兩人都心照不宣想要忘記的話題,是不是厭煩她了,是不是已經不想讓她陪在他身邊,是不是已經想要趕她走了?
可是她不敢問,不敢面對,甚至膽小到下意識的反應想要把自己藏起來,逃避一切。
“星瀾,時間有點晚了,我們是不是該休息了?”
她擠出一個有點傻兮兮的笑容,嘀嘀咕咕說着明天還有工作要早起,抓起劇本自顧自想要回房,誰知剛站起來,就被拽住手腕一把拉回去摁進沙發。
沒等她有所反應,星瀾的吻緊接着落下來,帶着幾分小孩賭氣的味道,堵住她所有可能将出口的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