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你陌伯有沒有與你說過你的身世?”
詩沫雅一滞,又行若無事。任栩塵心下起了疑思,想了想,輕輕搖首。
莊紅梅與任嘉允對視一眼,又齊齊看着他。莊若水也放下了筷子,嘟着粉嫩的雙唇,責備道:“陌振南真是的,好不讨喜。”
“兩位前輩莫非知道我爹娘是誰?”任栩塵也沒了食欲,着實懷疑這二人有問題。倒是詩沫雅不受打擾,吃得歡快。
“自然知道。”任嘉允笑了笑,同任栩塵相向七八分,緊緊地盯着他,道:“若水是你的妹妹。”
詩沫雅舉着筷子的柔荑頓了頓,未想到任嘉允說得這麽直接。只聽“啪”的一聲,任栩塵無意中打碎了瓷碗。
詩沫雅擔憂的看着怔愣的任栩塵,放下筷子,悄然握住他的大掌。
“阿善……”莊若水極為激動,大笑道:“是不是很開心,你是我的哥哥。阿善是我的哥哥,我可以同阿善一起睡覺了。”
任栩塵緩過神來,卻是看着憂心的詩沫雅,聲音冰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詩沫雅垂下眼睑,輕聲應和,“是。”
任栩塵迂緩抽回自己的大掌,未多言,只身離去。詩沫雅心道他是責怪自己了,當下有些難受。倒是任嘉允若無其事,也不阻攔。唯有莊若水,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不理解為什麽任栩塵會不開心的拂袖而去。
幾許煙波成蹉跎 (三)
莊若水說:“阿善是怎麽了?”複又讪讪的繼續進食。
詩沫雅轉過心思,暫且放下任栩塵對自己的氣惱,平和的望着将來的公婆,冷靜道:“二位前輩這麽說得這麽直接,阿善怕是不太能接受罷。”
任嘉允應了一聲,漫不經心道:“兒媳,該改口喊爹娘了。”
莊紅梅掩唇微笑,莊若水更是笑得放肆,“爹爹,你怎麽連姐姐都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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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沫雅卻是一滞。別說爹娘,就是單純的這二字她喊在嘴裏也是不大習慣的。是以,一時沒了聲音,有些尴尬。
“阿善會理解的,很多事情,無須解釋。”
詩沫雅輕輕勾起嘴角,淡然道:“他固然會理解,可為什麽是二十多年沒有爹娘疼愛的阿善來理解你們?”
莊紅梅被她說得一愣,任嘉允倒是沉思幾許,揶揄道:“兒媳,我覺得他應是比較理解我們。但是理解你,可能就有點問題了。”
經此提醒,詩沫雅才又回到之前的情緒。
是了,她才是最令任栩塵怨憤的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他最喜愛的人也知道,唯獨他被瞞在鼓裏,變成了最無知的唯一一個。
詩沫雅還在想着,任嘉允已帶着莊紅梅和莊若水就此離去。
詩沫雅呆呆的看着他們的背影,直到白霜收拾完碗筷,大喊了幾聲才緩過神來。
任栩塵為了她已經低頭很多次,她不能再等着他來理解自己。曾聽聞,常常退讓的一方,終有一日會倦怠,從而離去。所以,她不能再讓任栩塵那麽辛苦了。
負氣離去的任栩塵并未回到自己的寝居,反倒去了螢燭居。現下已到了九月份,螢燭居裏卻是争奇鬥豔,一片花海。
入院便是滿眼大麗菊,花色繁多。有花瓣有白色斑痕的紅色福壽和呈睡蓮狀的橙紅色瑞寶等八個品種,整個院子裏都彌漫着它的香氣。任栩塵輕嗅片刻,不大喜歡,又更進一層。再往裏,是紅白相間的夾竹桃。
沒有濃郁的香氣撲鼻,任栩塵稍稍舒展了眉頭。
一條清澈的小溪自當中穿行而過,溪上架了一座木亭,很有意味。任栩塵倚着木柱,雙目無彩。心中想着是,任嘉允說的那句:若水是你的妹妹。
若水是他妹妹,便意味着任嘉允是他的父親,莊紅梅是他的娘親。這件事情,除他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怪不得若水一見他便那般親昵,怪不得沫雅對若水時常見怪不怪。原來,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
難怪昨日沫雅會無緣無故問那樣的問題,原是想探一探自己。也難怪今日早上她那般難為的看着自己欲語還休,原是這個原因。
可是,他的爹娘這般完好無損,為何當年要舍他而去,且到今日才與之相認?
陌伯從未提過他的爹娘當年發生了何事,就這樣将他丢給陌家,且一去便是二十多年。如今欲相認,卻只是丢那樣一句話給他。
任栩塵垂下眼睑,陣陣涼風拂面而來,并一顆溫熱的心,一起吹涼。
詩沫雅找到他時,已是月明星稀。
吹着清香的微風,發絲輕輕飛揚,衣袂飄飄。趁着清朗的月華,負手而立,如仙風道骨。詩沫雅當下想,這樣的男子竟是深愛着自己,這得積幾世幾輩才能遇見一位。若是錯過他,只怕再也不遇到了。幸好,她及時抓住自己的心,沒有錯過。
“阿善。”
任栩塵正出神,她這麽一喊,正好喚回他的神思,卻是未動分毫。
“對不起,阿善。”詩沫雅從身後摟着他,靠在他微涼的後背,輕輕淺淺道:“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說到底,我只是一個外人。若水姑娘不願與你說明,我更是沒有資格告訴你。對不起!”
任栩塵心顫了一顫,雙手覆在她搭在身前的柔荑之上,冰冷冰冷。
“沫雅,不必說對不起,我明白。”未待說完,他清晰的感覺到詩沫雅的身子抖了一抖,又繼續道:“我只是想在此冷靜冷靜。”
詩沫雅從前竟未覺得任栩塵也可以說出這般薄涼的聲音來,只好徐徐松開雙手,略略後退幾步,看着他修長清明的背影,道:“我知道了。”
這日晚上,任栩塵在此吹了一夜冷風,詩沫雅在樹下晃了一夜秋千。
太陽露出地平線,詩沫雅微微睜開雙眼,身體一顫,覺得有些冷。白霜閑步去叫詩沫雅起床,卻見那扇雕花門并未關上。找了找,确實不在。正好奇着,卻見詩沫雅坐在秋千上出神,一動不動的,竟叫她看着有些心疼。
白霜走過去,站到她的身邊,輕到:“小姐,你怎的起這麽早?”
詩沫雅擡眼,看着白霜,久久未語。
“小姐,我去準備早膳。”
詩沫雅仍是未語,白霜只好就此離去,先将膳食備好再作打算。豈料,詩沫雅只吃了幾口便游離道:“我想歇會兒。”
是以,詩沫雅睡了一天,直到日暮才醒。白霜見她一直熟睡着,便未曾打擾。
任栩塵那廂經此一夜,心情依然沉重,讷讷的回到寝居,擺了一盤棋,與自己對弈。白晴給他備了一壺茶,他卻不要,問白晴要了一壺酒。
白晴微愣,倒是第一次聽自家公子要酒吃,卻是依言備好佳釀。
任栩塵淺酌一口,眉頭微鎖。
這盤棋,已斟酌推敲了一個多時辰,仍舊解不開。
一道陰影投下,執黑子落棋,棋面豁然開朗。
任栩塵看着來人,只見她笑了笑,溫婉道:“你心緒不定,自然破不了棋局。”
此人正是他的娘親,莊紅梅。
莊紅梅思索了許久,道是詩沫雅說得在理。然若是任嘉允來解他的心結,怕是要許久之後才能叫任善與他們相認。所以,她自己來了,在與任嘉允商量之後。
任栩塵亦落下一子白棋,與之對弈。
莊紅梅也不急着與他說話,默默地陪着他下棋。這一局,直到日落時分才分出勝負,任栩塵略勝一籌。
莊紅梅盈盈淺笑,與柳芊芊不一樣的溫婉,十分滿意,“棋藝很好。若是你爹與你對弈,也怕是贏不了的。”
任栩塵不做聲,仔細地收着每顆棋子。
莊紅梅也不在意,将當年的事簡而道之:“那年出了些事情,你又剛出生。為保你的安全,只能将你丢給陌振南照顧。後來我與嘉允雙雙落崖,休養了數月才養好身子。”
“崖底是個我們不曾想到的世外桃源,是以這一住便是二十多年。”莊紅梅如任嘉允一般漫不經心,同他一起收着棋子,“叫你孤身一人二十多年,你爹和我都是心有愧疚的。只是你爹向來傲氣,使使絆子倒是得心應手。若是你見誰不順眼,他定然整得那人牙癢癢。”
莊紅梅笑了笑,想到當年與任嘉允第一次出府的經由,道:“我還記得當年有個老頭子長得太磕碜了些,他便叫我下瀉藥,直讓那個老人拉得第二日走不動路。那時我還以為那人因別的事得罪了他,後來才知道是我想得多了。”
任栩塵也被她講得發笑,清淺的揚着薄唇。怪不得若水說,阿謹更像爹的兒子。确然,阿謹與爹的性子有兩分相像,自己與爹的性格卻是沒甚相像的地方。
莊紅梅疼愛得看着自家兒子,知道他已然解開心結,笑盈盈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