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囚禁 (2)

觀心殿位于蜀山最西側一座山勢極其陡峭,唯有乘坐仙鶴才能到達的山峰峰頂。整座山一面幾乎被削平,直上直下,寸草不生。觀心殿雖然是專門用來讓長老級的人閉關用的,青瓦白牆的看上去很樸素,但設備齊全,廚衛浴都有,每天還有專人送飯,待遇恐怕比悅來客棧的天字號還好。更別提現在還有個琅琊真人當獄友,沒事兒跟他打聽打聽主人小時候尿褲子的八卦估計也夠我樂呵上個把月的,因此押送我上崖的司律長老清源真人和劍侍和悅等護送弟子見我不僅不難過,還時不時呻吟兩聲,都看傻逼一樣看着我,可能是以為我受刺激太大已經瘋了。

掌教真人只是下令封印了我的本體,但是并沒有将我鎖在本體中,所以我仍然可以自由行動,只是劍靈不能離開本體方圓十丈的距離(這就是為啥我去哪都要背着我的本體),所以我也就能在觀心殿裏活動活動筋骨了。觀心殿的大門打開,後面的大殿空空蕩蕩,風卷起淺灰色的紗簾飄擺不停。沒有任何陳設的殿堂,地面纖塵不染,正前方的牆上寫着大大的“道”字。十分沒有生活氣息。

清源真人小心翼翼喊了一聲,“師兄,清源進來了?”

沒有人回應。想來這宮殿這麽大,誰知道琅琊真人在哪旮旯待着呢?清源真人喊了幾句見人家不理他,只好自作主張帶我從那寫着道字的牆壁後繞入正殿後的走廊。這宮殿大雖大,但屋子不多。和悅把我的本體安放在一間下了雙合鎖靈陣的屋子裏,清源真人啓動了陣法。我坐在一邊打着哈欠看他們忙乎半天,總算把我給封印好了,便問,“主人跟掌教沒打起來吧?”

清源真人嘆了口氣,說,“打是沒打起來,畢竟師兄傷還沒好……只不過寂玄師兄現在看見掌教都跟沒看見一樣,倆人已經兩天沒說話了……”

我震驚了,雖然主人在蜀山地位一直很高,但對掌教真人一向是十分敬重的。現在竟然也有膽子跟掌教打起冷戰來了……

雖然很同情掌教,但我還是一不小心笑了出來。

清源真人很不認同地瞥了我一眼,似乎認為我才是冷戰的罪魁禍首。我沖他聳聳肩膀,“怪我咯?”

“……總之你可不要再鬧事了。蜀山的劍就你們昭華殿的最能鬧騰。”

切?羨慕嫉妒恨啊?還不是因為你們收藏的劍沒有那麽高靈性才鬧不起來。

他們離開後我打開自己收拾的包裹,結果發現多出來好多東西,包括其他主人座下跟我要好的弟子給我集齊的全套小黃書和一壺酒,旁邊還有丹朱的字條“別嗆死”,怪不得剛才背着覺得比剛收拾好的時候重……

真是患難見真情!

我打開小酒壇的蓋子聞了聞,竟然是上好的杏花村汾酒,也不知道那小子從哪兒搞來的。酒蟲一醒就忍不住了,我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正在陶醉間,忽然察覺到房間裏似乎不止我一人。

我一擡頭,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人正站在房間門口看着我,華發如雪,神色淡漠中帶着一絲驚訝,正是琅琊真人。

“鴉九劍?你為何會在這裏?”

我一口酒嗆在鼻子裏,整個腦子都快炸開了一樣,趴在地上咳了半天眼睛都快咳出來了。我摘了面具一邊抹着眼淚和鼻涕一邊用顫抖走調的聲音說,“我被關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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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麽聽起來好像我正在痛哭流涕……

琅琊真人果然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估計我看到小屁孩哭得時候應該就是這種屁股着火了一般的糾結表情。他走過來蹲下身,放柔神色安慰我,“是不是惹你主人不高興了?”

我這會兒總算捋順了氣兒,才總算沖他笑了笑,把面具戴回臉上,“沒,不是主人關我,是掌教真人把我關進來的。”

琅琊真人更加驚奇了,“掌教真人為何要關你?”

我長嘆一聲,“這事說來話長啊……”

于是琅琊真人一整個下午就聽着我給他講在蓬萊島發生的事兒。說到精彩處我跳起來手舞足蹈,不時模仿兩下主人跟天梁道人幹架的姿勢,唾沫星子橫飛。琅琊真人聽講很認真,不時還會提問。我說到龍淵脫手,天梁道人一劍刺入主人胸口的時候,他那一向沉靜到有點憂郁的表情一下子變了,“怎會如此!寂玄現在如何?”

我盤腿坐到他對面,往說得口幹舌燥的喉嚨裏灌了口酒,“安啦,主人避開了要害,沒傷到心脈,只是肺腑受傷嚴重,現在還在靜養。”

琅琊真人于是松了口氣,表情回歸到平靜狀态。

看來琅琊真人很看重主人嘛。平日裏鮮少看到他有任何情緒波動的,雖然不像主人那樣略帶裝逼嫌疑的高冷,但是那種古井無波的平靜令人覺得分外深沉……

他問道,“那麽這和你被關進來有什麽關系。”

“……我當時還以為主人死了,一生氣,就把天梁道人給殺了。”

琅琊真人認真看了我一會兒,似乎是在确認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你是認真的?”

“……啥意思啊……你是不是覺得我殺不了天梁道人啊……”

琅琊真人很真誠地點點頭,“這是不可能的。劍靈只靠本身的能力殺死天梁道人那樣已經沖破乾元境的人,除非是像大梵天劍那樣的天賜神兵。你雖然是難得一見的神劍,但也遠遠沒有那麽強大的煞氣。”

我撇撇嘴,不服氣地說,“你咋知道我沒有,說不定我煞得都不要不要的了。”

琅琊真人沒有與我争辯,只是在思考着什麽一樣,随後道,“你之前說你聽九黎人要偷檀那念珠?”

我倒沒想到他關心檀那念珠比關心茅山跟蜀山現在緊張的關系要多。我點頭道,“是啊,主人出事的時候他們已經趁亂将念珠搶走了。”

“檀那念珠是離恨天佛一直不離身的念珠,雖然意義非凡,但并非什麽靈力超群的法寶。并且離恨天佛是封印白澤的華夏英雄,但對九黎來說卻是大大的仇人,九黎人要他的遺物做什麽呢?”

我聳聳肩膀。琅琊真人陷入某種與外界隔絕狀态的沉思,我也只好滾去一邊去看我的小黃書了。

然而我還是低估了當一個人在什麽也沒有的地方呆一天看書的快速程度。尤其是我這劍靈還不用吃飯上廁所。子時剛過我書就看完了,揉揉眼睛,窗外一輪明月離得格外近,連那銀盤上面的斑斑點點都清晰可辨。接下來漫漫長夜,連琅琊真人都入定了,該怎麽打發。往後的日子又該怎麽打發?連個打麻将的人都沒有,想想就覺得無聊啊。

要不然我也學着人類睡睡覺吧。

要模拟人類的睡覺狀态其實也不難,只要關閉自己的五感,另意識的流轉進入緩慢平靜到仿佛停滞了得狀态就對了。在海底的500年,我早就練成了這模拟睡覺的本事,否則用清醒的意識去感受寂靜中時間從身上碾壓過去的感覺,一定會令我瘋狂成魔。

然而在這一次的睡眠中我竟然做夢了。

夢這種東西我是很少有的,就算模仿人類的睡眠,也幾乎都是一覺無夢到天亮。可是今天竟然真的做夢了,而且夢得奇怪。

我夢見一雙十分美麗的鳳目在對我微笑着。那雙眼睛與主人很像,但我卻知道那不是主人的眼睛,因為那眼神中有某種主人沒有的寧靜祥和。還有一雙手,輕輕握住我的劍柄,将我拾起來。

“本為天下而鑄之神兵,竟因恨而成形。此劍煞氣太重,若放之不顧,恐會淪入魔道……”

是誰在說話?這聲音,聽着陌生又熟悉。

“咦?沒想到才成形不久,卻已經有靈了?”

“嗯……看你通體漆黑如鴉羽,劍成九日已有靈性,就叫你鴉九吧。”

鴉九?我喜歡這個名字。

你有是誰?這是哪裏?我茫然地想要看清楚,可是很多霧氣蒙在我眼前,我只能看到那雙眼睛,明明近在咫尺,卻感覺遙不可及。

“你以後,就跟着我吧。”

我從夢中驚醒,好久都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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