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紋身
元旦那天，蔣煜舟和父母外出一起去拜訪小姨一家，回來的時候看到吳放在他家門口等着。
“小放，來找小舟啊？”蔣母看到吳放站在門口确實愣了愣，但畢竟是看着兩個孩子長大的，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吳放點點頭，裹緊了衣服。蔣母以為他冷，連忙說：“你看你，每年冬天都穿這麽一點，也不怕冷。來來，快進屋。”
進了屋，蔣煜舟用眼神示意吳放去他房間，蔣煜舟走在前面，吳放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
一進房間，吳放就脫下外套，蔣煜舟瞟了一眼，從箱子裏拿出兩瓶可樂，随即又頓了頓，将其中一瓶可樂換成了西柚汁。
吳放走到他身邊，露出肩端的一角。
“看，這是我為趙晴斓紋的身。”蔣煜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紋身的圖案是一個太陽。把可樂遞給他，吳放二話不說直接打開可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剛打開可樂的一瞬間蔣煜舟好像往後退了退。
蔣煜舟一邊喝西柚汁一邊問：“你……終于看明白了？”
吳放知道蔣煜舟話裏的意思，看着窗外，有些感慨地說道：“我才十七，我以後會遇到很多很多的人，或許比較過後，我才知道趙晴斓最适合我。”他又指了指紋身，懶洋洋道：“這個，就是用來提醒我，無論我以後遇到多少人，被多少人傷過，趙晴斓永遠等我。”
“真特麽渣啊你，不要臉。”蔣煜舟笑罵了一句。
“你不知道我和趙晴斓之間的感情。我一想到趙晴斓，我腦子裏就想到了太陽。她就像個太陽一樣，每天都在，不離不棄。”
蔣煜舟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過了半晌，蔣煜舟見西柚汁這麽快就喝的差不多了，他把西柚汁放到書桌上。吳放眯了眯眼，這才發現蔣煜舟喝的是西柚汁，他仿佛明白了什麽，但又模模糊糊。
“我初中的時候以為阿蔣你和我是一種人，都是年少輕狂追求刺激的人，可到了高中你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無欲無求，安安分分的只搞學習。你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蔣煜舟沉默的搖搖頭。
吳放嘶了一聲，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初中的時候女朋友談了有十幾個吧？怎麽到高中就成這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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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煜舟擡眸，初雪的陽光照着他，吳放看的無比清楚，蔣煜舟的眸色很淺，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別人的時候，倒給人一種涼薄的感覺。
“我有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夢。”蔣煜舟聲音有些沙啞，有一種撩人心扉的感覺。
“夢？”吳放莫名想到昨天蔣煜舟唱的《那些你很冒險的夢》，覺得有些怪怪的。
氣氛驟然沉寂下來。兩個昔日愛玩鬧的人突然這麽沉默，倒是有些嘆惋。
江因夢回想起高三倒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她沒有遇見什麽特殊之事，也再沒遇到過讓她心動之人。有些人心動，一輩子只心動一次。江因夢是這樣的，蔣煜舟亦是。
高考的前一個月，母親問她想考什麽大學。她想考什麽大學呢？她不由自主的想到母親，她對母親說，我想考華中師範大學，想成為你的校友。
母親在電話那頭輕輕的笑了，聲音裏透着愉悅。母親對她輕輕說了句加油，挺住就挂了電話。此時已是淩晨四點，她看着院子裏的海棠花，她打開手機，在深夜裏，發了條動态。
淩晨四點，我看見海棠花未眠。配圖是院子裏的海棠花。
趙晴斓顯然也沒睡，動态發出後沒幾分鐘，趙晴斓就給她點了個贊。
趙晴斓問她想考哪個大學。
抒夢：華中師範大學中文系。
晴天娃娃：倒是不符合你的風格。我一直以為你是要去遠方的，因為你骨子裏有一股叛逆的勁兒。
抒夢：想留在江城讀大學，然後……去鐘聆當老師。
晴天娃娃：？？？怎麽想回鐘聆了？
抒夢：我希望能随時看見我父親。鐘聆也算是我的半個故鄉。
确實，江因夢小學是在鐘聆讀的。因為江因夢的父親是鐘聆的政府官員，涉嫌貪污，被判二十年。人生有多少個二十年……
江因夢不僅想見父親，還想回鐘聆看一看。那座小城，是她的魂牽夢萦。只有親自到鐘聆去看一看，去鐘聆的鄉間看一看，去看長堤，去看古樹，去看丁達爾效應，才知道這座小城說不出來的韻美。
晴天娃娃：那我們得要分開了。我想和吳放一樣考複大。
抒夢：挺好的。
高考結束的那個下午，黃昏之時，白日盡頭，江因夢從學校出來的時候，不遠處正在放煙花。江因夢駐足看着，又是這樣的感覺，中考結束的時候也是這樣。她好像來過，又好像只是路過。人生的又一段旅程結束了……
高考聚會是避無可避的，但江因夢高考一結束就去了珠海，趙晴斓也沒去班裏的聚會，反倒是去了吳放班裏的。
“哎呀，慢點兒！你說你喝那麽多幹嘛！”陳易軒扶着喝醉的蔣煜舟，踉踉跄跄的走在路上。
蔣煜舟沒理他，他心中苦悶，上了大學，就要各奔東西，有些人……再也見不到了。
他眼睛一瞥，看到了路邊的紋身店，他立馬走了過去，陳易軒都驚呆了，連忙跟了上去。紋身師見有客人來了，還是個喝醉的學生，倒不是失戀了吧。
“你想紋什麽？”紋身師微微彎下腰，問蔣煜舟。一旁的陳易軒打量着紋身師，目光有些好奇，這男人的打扮完全不像紋身師啊。鍋蓋頭，手臂上也沒有紋身，一副幹幹淨淨的模樣。
“你倒是不像紋身師。”蔣煜舟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紋身師輕笑了一聲，對上蔣煜舟的目光。蔣煜舟雖然有些醉了，但眼睛卻看的清清楚楚，這個紋身師長得秀氣，眉宇間竟有些和江因夢相似。
“我叫蔣煜舟，只有蔣山青，秦淮碧的蔣，煜煜明鄰火，遙遙起暗歌的煜，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的舟。你叫什麽？”
“梁思忘。出自于不思量自難忘。”梁思忘頓了頓，調侃道：“你就是我媽說的她帶過的最浪的學生之一啊。”
陳易軒：“……”
“你媽是？”蔣煜舟問道。他其實就是想試探一下這個人姓什麽。
“哦，你們初中班主任，孟華枝。”
蔣煜舟扯了扯嘴角，盯着梁思忘看了一會兒，說：“給我紋一個字母吧，大寫的M，紋的好看一點。”
梁思忘挑挑眉，明白的點點頭。
一旁的陳易軒了然于心。他要是沒猜錯的話，M，夢……
“我倒是沒想到，孟老師的兒子是個紋身師。”
“我也沒想到我能在這兒碰到我媽的學生。”
這時門口突然走進來兩個女孩。
“林菲妍？”陳易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林菲妍居然來這兒。
蔣煜舟和梁思忘對視了一眼，世界可真小。
梁思忘走到穿黃色長裙女孩的旁邊。
“介紹一下，這我女朋友，林言意。旁邊那個，你們也認識，她表妹，林菲妍。”
乖乖……林家人這基因也太好了吧。一個個都是小美人。陳易軒在心裏驚嘆道。眼睛卻一直盯着林菲妍。旁邊的梁思忘和林言意察覺到了什麽，相視一笑。
“咳咳。”蔣煜舟故意咳嗽了幾聲。“我還要紋身呢。”梁思忘這才反應過來，開始給他紋身。
林菲妍走到陳易軒旁邊，悄聲問：“蔣煜舟怎麽突然想起來要紋身啊？”
陳易軒聳聳肩：“不知道，應該是受啥刺激了吧。”說完，悄悄的牽起林菲妍的手，林菲妍有些不自在，臉上漸漸浮起了紅暈。一旁的林言意挑眉看着，覺得自己不應該呆在這兒，于是就走到梁思忘身邊。梁思忘見林言意來了，看了她一眼。
“你們既然跟菲妍認識，應該是同學吧？剛高考完？”林言意突然問道。
蔣煜舟點點頭。
“想考什麽大學？”
“華科。”
林言意拍了拍梁思忘的肩，笑着說道：“他很有可能是我們未來的師弟。”林言意今天化了妝，讓底子本來就很好的她，變得明豔動人。
梁思忘的喉結微動，附在林言意的耳邊說：“回去再收拾你。”林言意不好意思的笑了。
被迫當電燈泡的蔣煜舟：“……”
“你好歹也是個紋身師，能不能認真點。”蔣煜舟有些不滿道。再看了看旁邊的陳易軒和林菲妍，心裏不是滋味。陳易軒能追到林菲妍是高三剛開學的時候，當時他都驚呆了。不過，陳易軒和林菲妍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他不禁羨慕起來。
紋完身後，走出店門，已是晚上九點多了。陳易軒依依不舍的跟林菲妍道了別。蔣煜舟暗暗翻了個白眼。
走在小道上，蔣煜舟看着路旁的香樟樹，想起外國語學校裏也有一排香樟樹，他又想到了江因夢。他想起《麥田裏的守望者》裏面的一句話：你千萬別跟任何人談任何事情。你只要一談起，就會想念每一個人。
想念麽……他現在只要看到同江因夢有關系的事物景色，都能想起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未能告白，只能相思入骨。
上天給的驚喜總是措不及防的。
兩人走到公交站臺的時候，看到江因夢和趙晴斓正等着公交車，交談着。蔣煜舟和陳易軒有默契的什麽話也沒說，默默走到公交站臺上，離她們只有半米遠。
“你真的決定要考華師嗎？”趙晴斓的聲音不小，蔣煜舟能聽的一清二楚。
“嗯。”江因夢的側臉在月色的照耀下，顯得異常溫柔。
蔣煜舟聽到江因夢要考華師之後，心裏的煩躁與苦悶頓時一消而空。不一會兒，公交車來了，江因夢二人上了車，上車的時候，江因夢條件反射般往蔣煜舟那邊看了一眼。
見她們上了車，陳易軒調侃道：“你倆還真挺有緣的。一個華科，一個華師，雙華啊！阿蔣。”
蔣煜舟笑了笑，笑意直達眼底，怎麽也止不住。陳易軒看得出來，蔣煜舟是真的很開心。
“我和菲妍決定一起考武大。到時候，你和她真成了，我們四個人可以一起出去旅游啊之類的。”陳易軒幻想着。說完，他又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向她告白。”
“等她上了大學過一段時間之後吧。”
“為什麽要過一段時間？”
蔣煜舟看了他一眼，笑着說道：“我總要給她點時間适應大學生活吧。”
陳易軒了然的點點頭，給蔣煜舟豎起了大拇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