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是

天氣依舊很冷,這天倒是出了個大太陽。

秀蘭早早出門了,挎着一個小籃子,裏面裝了一些繡活,以及一些小零嘴。

路上碰到了笑得見了牙花子的趙氏:“秀兒啊,出門吶,去哪啊?”

秀蘭攥緊了籃子,才沒有把籃子砸到趙氏的臉上。

趙氏腆着臉,還要搭讪,秀蘭繞開她,徑直走了。

“呸,賤蹄子!”

秀蘭遠遠聽見趙氏在罵人。

別急,總會輪到你的。

走了大概一刻鐘的功夫,秀蘭到了族長家門口。

族長小孫女這七八天的功夫裏,和秀蘭已經很是熟絡,兩人在一起做起了針線,偶爾吃點小零嘴。

一個面黃肌瘦、左臉有個雞蛋大小的胎記的小丫鬟,過來添茶水,不小心發出了響聲。

小丫鬟也是個機靈的,馬上跪下認錯:“奴婢該死,六姑娘贖罪,奴婢下次一定小心再小心,一定不會再出錯。”

族長小孫女一臉嫌棄:“要不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賣給人牙子了。”

見秀蘭一臉狐疑的望過來,族長的小孫女耐着性子解釋:“她是我娘族裏的一個族兄的女兒,娘死了,繼母生了兩個弟弟,她祖母就把她賣到我家來,說是給口飯吃就行。哼,說得好聽,給口飯吃,我娘還花了一兩銀子買下的她呢。”

小丫鬟跪在地上陪着笑:“六姑娘心腸好,奴婢來了之後,就沒有餓過肚子,菩薩保佑六姑娘呢!”

秀蘭只當不知道小丫鬟的身世,一邊繡着帕子,一邊不經意說着:“六姐姐如果放心,就把她給我吧,我出二兩銀子。我身邊也沒什麽人,有個人陪着,六姐姐也算關照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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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小孫女眼前一亮,“好啊。”

秀蘭一臉感激:“奪了六姐姐的人,妹妹真是不好意思,這帕子繡好,就送給六姐姐了。”

族長小孫女更是高興,當場就銀貨兩訖。

中午,秀蘭婉拒了三叔婆的留飯,帶着小丫鬟和賣/身契回了家。

門剛關上,小丫鬟就撲通一聲跪下了,邦邦磕頭,眼淚滾滾:“秀蘭小姐,奴婢若是能保母仇,下輩子做牛做馬,還伺候您!”

秀蘭扶起她,眼神堅定:“不急,我們慢慢來。”

秀蘭多了一個名叫小草的丫鬟,除了王氏眼紅了一會外,只有楊氏背地裏咒罵了幾句。

只是,楊氏被李氏族中狠狠教訓了一通,暫時不敢腆着臉上門。

小草好好洗漱了一通,自己的補丁衣服被小姐扔了,穿了小姐幹淨的舊衣服,還紮了兩根漂亮的紅頭繩,再吃上了幾個大白饅頭,覺得這輩子最幸福的日子,不過就是如此了。

一天下午,小姐關上了房門,和她商量了好一番,小草雖然驚訝,甚至心髒都在咚咚直跳,但她咬牙點頭。

連着幾天都是大太陽,寒風都似乎不那麽淩冽了。

王氏聽趙氏吩咐,打算到趙氏娘家那邊去一趟。這秀蘭的事,對方可不打算就這麽算了。趙氏去了幾次,賠了笑臉解釋了好一番。

但人家不要笑臉,說原本打算人過來是辦了宴席的,現在人沒了,宴席的錢,要趙氏來陪。

王氏知道不是好差事,但不得不硬着頭皮去。

本來昨天就要去的,但那個賤蹄子不知道怎麽回事,做了一籃子白面饅頭送過來,說是自己買了個小丫鬟,讓大家認個眼熟。

雖然遲了一天,但還是要去挨罵。

嘴裏咒罵趙氏馬上見閻王,王氏悶頭趕路。

路過梨花村村口的時候,王氏見一個妖/豔/婦人,正指揮着幾個人拖拽着一個姑娘往村外走。

那姑娘嘴巴被塞了東西,兩手被反制,只得眼淚汪汪地嗚嗚。

王氏多看了幾眼,被那妖/豔/婦人啐了一口:“看什麽看,滾一邊去。”

王氏撇嘴,心說那賤蹄子比那個姑娘可漂亮多了。

然後,妖/豔/婦人給了一個男人五十兩銀票,笑眯眯地說:“放心,絕對不會有人知道,你就說你侄女落水了,失蹤了,或者和男人跑了都行。”

王氏心動,踟蹰不走。

妖/豔/婦人笑眯眯靠過來:“妹子,你家有姑娘?放心,我這裏價格公道,也絕對不會走漏消息。我每月這幾天都會經過這裏,你——”

王氏想想侯府,腦袋一縮,沒等人說完話,一溜煙走了。

妖/豔/婦人一甩帕子,呸了一聲。

王氏傍晚時分,才深一腳淺一腳回到溪水村。

她午飯沒吃上,倒是被噴了一臉的口水回來。

冬日裏太陽落山早,王氏又冷又餓,心裏還一肚子火,想起秀蘭就想把她賣到窯子裏去。

這才能解恨。

剛進村,就聽見有人在嚼舌根。

“秀蘭可是有大福氣的人呢,勇毅候府世子爺的良妾啊,以後吃穿不愁,穿金戴銀一輩子呢。”

“就是呢,若是給勇毅候世子生個兒子,那妥妥就是侯府的功臣呢。”

“誰說不是呢,秀蘭這幾年吃的苦啊,以後都能讨回來。”

“對了,我聽說,秀蘭被她二叔一家欺負得很慘呢。”

“是啊,那個王氏,幾乎就把秀蘭害死了。”

“哼,若我是秀蘭吶,進了侯府第一件事,就是活活把王氏掐死。”

“掐死?太便宜她了,聽說高門大戶後宅啊,有的是手段叫人求死不能呢!”

王氏屏住呼吸,聽了一會,才辨出是寡婦顧氏和村東頭的汪氏。

兩人說着就走遠了。

王氏從樹後走出來,一陣涼風吹過,背後的冷汗瞬間結成了冰渣子。

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

回到家,趙氏和張哲賢父子已經吃過了晚飯。

王氏冷鍋冷竈的也沒心事做飯,胡亂吃了一個窩頭,就躲進了屋子裏。

半夜。

張哲賢突然被□□打腳踢地翻到了地上。

“臭婆娘,你幹啥!”

張哲賢隐約看見,黑暗裏,自家婆娘王氏正閉着眼睛手舞足蹈。

“別打死我,求你別打死我!”

張哲賢狠狠揍了幾拳頭,王氏才大汗淋漓地醒來。

夢中,穿金戴銀的秀蘭在一種奴婢的簇擁下,正下令要打死自己。

原來,是個夢啊。

王氏,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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