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傻缺

張哲賢醒來時,覺得自己疼得又要再昏過去。

可渾身冰冷的顫抖,又讓他十分清醒。

這滋味,真特麽難受。

怎麽屋裏連火盆都沒有點上一個?

張德貴真是個不孝子!

張哲賢眼睛直直盯着天,心裏在罵娘。

等了半天,也不見兒子張德貴來伺候,身上已經冷得感覺要結出冰渣子了,張哲賢擡手動了動。

突然發現,他正躺在竹席上。

身上除了亵衣亵褲,連一件襖子都沒有。

這是?

張哲賢腦袋“嗡”一聲,也不顧身上又疼又冷,扯開嗓子就喊:“阿貴,阿貴,你在哪兒?”

可他喊了半天,嗓子都啞了,卻不見有半個人影。

卻恍惚聽見了角落處半開的窗戶,“啪嗒啪嗒”被風吹打的聲音。

沒有燒炕,沒有火盆,沒有襖子,連窗戶都開着,外頭的雪才剛剛化掉。

張哲賢覺得自己可能沒有疼死,先得凍死。

腿疼得厲害,身上發起了高熱,張哲賢燒的臉色通紅,身體卻不停在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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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已經喊啞了,不見有一個人過來。

剛剛尿了,沒多久身下就結了冰。

眼前黑暗漸漸籠罩全身,張哲賢徹底斷了氣。

族長知道張德貴帶着村裏的混子去賭場“要說法”的時候,氣得把桌子拍得邦邦響:“你,帶上幾個人,把張德貴他們綁回來。”

長子領命而去,帶回了一群鼻青臉腫的混子,其中張德貴傷的最重,一只眼睛似乎瞎了,一跳腿折了。

族長恨不得當場就打死這群游手好閑的混子,可一想族裏男丁不多,打死舍不得,可鞭笞一頓還是舍得的。

張德貴被打了二十鞭子,這狗東西渾身是傷了,喉嚨倒是好得很,他一邊哇哇喊痛,一邊對着族長也出言不遜:“老東西,我爹被人弄死了,我去讨個說法有什麽不對。族裏都是些懦夫,死人了還畏畏縮縮的,你還是族長呢,就這麽眼睜睜看着族人被弄死,你這老東西也不嫌臊得慌。我呸,不會當族長,就早點換人——啊——”

張德貴還要接着罵,卻被鞭子打得住了口。

族長氣得整個人都像是在抽抽,他覺得自己馬上要背過氣去。

他就不明白了,張德貴是家裏三代單傳的男丁,不但祖母父親,就是張思賢這個大伯早年都寵愛有加,就是他一族族長,都得看在張哲賢唯一的血脈上,多次饒恕。

怎麽張德貴就成了這樣的人了。

被狠狠打了一頓,張德貴和一群村裏的混子倒是被大夫上了藥,關在了祠堂裏。

祠堂有些冷,喝了一碗熱粥吃了三個窩窩頭後,張德貴還覺得冷。

心說,早上把那件從他身上剝下來的襖子也穿身上就好了。

他回想上午的事,若是族裏派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一起去鬧事,說不定賭場就看在一條人命的份上,給他賠個百八十了銀子了。

聽說,賭場也是見兇怕見善欺的主,死了人賠銀子也不是沒有。

就是因為人少,幹不過人家,氣勢也不夠足,自己才吃了虧。

過幾日,多找幾個人,再去一天趟,一定要搞到點錢才算數。

心裏迷迷糊糊地想着,張德貴睡了過去。

半夜裏,張德貴睡得正熟,一臉鐵青的族長過來了。

“張德貴,你個畜生!”

族長的怒吼聲,大得能傳到隔壁村去。

張德貴揉揉眼睛,醒來,不解族長不是已經打了他們一頓嗎,怎麽又這麽大火氣。

哼,這老頭精氣神十足,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蹬腿,真煩!

族長幾步并成一步,沖到張德貴跟前,一個巴掌掄圓了就甩過來:“畜生啊,真是畜生!你将你爹活生生凍死了,你簡直不是人!”

張德貴見族長一張皺巴巴的老臉極度猙獰,心裏難得有一絲害怕。

祖母被杖斃了,老娘被沉塘了,自己會不會也被……

狠狠顫抖了一下,張德貴急中生智,急忙求饒:“三叔祖爺爺啊,我爹他斷了一條腿,原本就是活不下去的,我、我這不讓他少受點折磨——”

“啪”,族長再次一個巴掌,張德貴鼻子都被打得當場出血。

“你、你給我等着,回頭再來料理你!”族長暴怒,咆哮着離開。

張哲賢的喪事很快支棱起來,張德貴似乎被遺忘了,除了一天一個冷窩頭一碗冷水,沒人再見過他。

可張德貴心裏越來越不安穩。

總覺得族長這次肯定不會輕易繞過他。

他想過要逃跑,可身無分文,逃出去也得餓死,思來想去,他想到了一個人。

只是這個人,比他想得要及時。

半夜裏,祠堂的一扇窗戶被撬開了。

石頭憨憨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少爺,少爺。”

張德貴看了一眼熟睡的其餘幾人,悄悄來到窗邊。

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臉絕地逢生:“石頭,石頭,是你家小姐讓你來的嗎?”

石頭呆呆點頭,一臉無害:“少爺,這是十兩銀子,這是一包饅頭,村口有人,你往後山繞出去。”

張德貴喜極而泣,在石頭的幫助下,悄無聲息地逃出祠堂,來到後上腳下。

石頭憨傻地把包袱遞給張德貴:“乘天黑,趕緊從山頭繞出村。”

張德貴一把奪過包袱,頭也不回,也不說一聲謝謝,一瘸一拐就往上山走。

石頭又撓頭,心說這張德貴還真傻,原本她要讓張德貴走那條小道的,他竟然不用自己提醒,就往那走了。

石頭心說自己就是聰明,和小姐說的一樣。

如果當初不是求着镖局的人把自己賣到莊戶裏的殷實人家換錢,自己去了別的地別說見不到小姐,說不定已經被人趕出門了流浪了。

心裏真尋思着自己也許不太笨,突然聽見山腰處轟隆一聲。

嗯,應該中了。

石頭靈巧地往前飛奔,和她比一般女子更高更壯的體型一點也般配,不一會,就到了山腰處的一個陷阱旁。

二人高的陷阱裏,張德貴一只腳被獸夾夾斷,正往外冒着血,他捂着腿坐在地上,哼哼着救命。

依稀見到石頭探出的腦袋,他再次驚喜:“石頭,快把少爺救出去,快!”

石頭聽聞,動作很快地忙活起來。

只見,她很快從不遠處的一個樹叢裏,變戲法似的找出一把鐵鍬。

然後,很快地把陷阱邊上的泥土,飛快地一鍬一鍬往陷阱裏填。

張德貴見頭上飛速落下的泥土,差點吓死過去:“石頭,石頭,你幹什麽,趕緊把你家少爺救出去啊——啊啊啊——別填了,你個傻缺!”

石頭速度更快了,她心裏說,小姐說我是個聰明的姑娘

小姐說得對,你說得不對。

石頭速度越來越快,張德貴很快就沒了聲音。

把陷阱踩實,上面鋪了大大小小的石頭,再放上幾根枯枝,和旁邊的上山小路一般無二。

石頭心說,自己的一點也沒有退步呢。

往家走的路上,石頭心裏有些可惜。

自己獵到了獵物,卻不能剝皮放血,也不能賣給別人。

還真是可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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