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若白6
“咚咚咚。”
門口傳來敲門聲，屋裏壓抑的氣氛暫時緩和了些。
顏春曉拍了拍劉美含的肩膀，将手邊的紙巾盒遞給她，孩子沒接，還是不停地流眼淚。她于心不忍，抽了兩張紙巾，輕輕地替她拭淚。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急促了些。
“請進。”
“顏醫生。”小荟探進頭來，“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那個沈教授過來說他的藥吃完了，想讓你幫忙再開個藥單，他要去出差急着趕飛機，所以……”
小荟有點抱歉地看了一眼劉美含。
“我知道了，我馬上出來。”顏春曉說着，回頭看向美含交代道：“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劉美含低垂着頭，沒有出聲。
顏春曉只當她是同意了，便起身往外走。
這位沈姓的教授也是顏春曉的病人，他之前因為工作壓力過大而常年焦慮失眠，來“一春”心理咨詢室之後，顏春曉對他開展過幾次心理疏導，同時配合藥物治療，情況已經有所好轉了。這次他要去國外出差，怕睡不好影響會工作質量，所以希望顏春曉幫忙再開一點藥。
顏春曉開了藥方，又和沈教授在大廳裏簡單聊了幾句，等她折回辦公室時，辦公室裏空無一人，只剩下劉美含的書包還放在沙發上。
“美含？美含……”
顏春曉四下尋了一遍，發現她并不在屋內。
“怎麽了顏醫生？”小荟聽到聲音，跟進辦公室。
“美含不見了。”
“怎麽會呢？是不是去洗手間了？”
“洗手間沒人。”
顏春曉走到窗邊，扯開了窗簾，往下看去。樓下行人如織，但并沒有美含的身影。顏春曉的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劉美含剛剛向她吐露了這麽難以啓齒的事情，此時她的心情一定複雜又脆弱，讓她一個人待着會很危險。
“小荟。我們分頭去樓裏找一找，找仔細點。”
“好。”
兩人跑出去，将這附近都找了一圈，可是，并沒有找到劉美含。這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還是避開衆人視線悄悄地離開了。
顏春曉立即聯系了郭麗，但郭麗的老家地處偏遠山區，信號不好，手機一直不通。
“現在怎麽辦啊？”小荟着急起來。
“我去外面找一找，你在這裏等着，如果她回來，你馬上打電話給我。”
小荟忙不疊地點頭。
顏春曉拿上外套和錢包往外跑，跑到門口時，想起什麽，又折回來拿上了劉美含的書包。
她的書包裏除了書和文具之外原本還有一個水瓶，可此時，那個水瓶也不見了。
這個細節有點奇怪。
從辦公室出來之後，顏春曉沿着大街一路找到劉美含的家裏，但是，仍然沒有發現劉美含的蹤跡。小區保安說，早上看到她出門的，但是并沒有注意到她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顏春曉心頭的不安就像是冰上的窟窿，越來越大。
郭麗的手機依然打不通，顏春曉不敢耽擱，思來想去之後，她決定先報警。
－－
段尋結束了中午的飯局之後，就回到了公司準備下午表彰大會的事宜。
段氏員工的表彰大會如往年一樣，在集團對面億隆酒店二樓的大會議室舉行，儀式結束之後，全體員工将在酒店一樓聚餐慶祝。
段尋提前十分鐘到達酒店，酒店內早已挂起了橫幅，整個氛圍比段氏本部還要喜慶。他和幾個員工乘電梯上二樓，二樓的大會議室裏，坐滿了段氏的員工。
人事部的主管等在門口，一見段尋就迎了上來。
“段總。”
段尋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有事要說，便慢下了腳步。
“段總。等下表彰的員工人數又調整為五個了。”人事部的主管抹了下額頭的細汗，“抱歉，臨時出了點狀況。”
“少了誰？”
“財務部的錢岳鑫。”
段尋有點意外：“發生什麽事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我就知道他被警察局的人叫走了，好像是家裏的孩子走丢了，而且……”人事主管欲言又止。
“而且什麽，有話直說。”
“是是是。”人事主管聽出段尋語氣裏的不快，連連點頭，“而且我聽說，孩子的心理醫生對錢岳鑫提出了不好的指控，他可能會被拘留也說不定，剛才我們緊急商量了一下，決定把表彰先撤下來，免得到時候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段尋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心理醫生這四個字上，他下意識地想到了顏春曉和那日與顏春曉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和錢岳鑫住在同一個地方，難道，那個女孩就是錢岳鑫的女兒？
“走失的孩子是女孩？”
“啊？”人事主管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懵了，雖然他和錢岳鑫是同事，但畢竟不在同一個部門，他并不了解錢岳鑫家生的是男是女啊。
“算了，沒事。”
段尋徑直走到前面，他的位置在最前排居中，桌上是助理準備好的文件，錢岳鑫的檔案資料已經被撤下來了，放映組那邊也在緊急修改ppt。
“聽說那孩子不是親生的，所以……”
“真是看不出來啊。”
“是啊是啊，誰能想到，一邊大義凜然地救人，一邊卻對孩子做着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
身後傳來各種各樣的讨論聲，段尋沒細聽，他翻動着手裏的發言稿，不知為何忽然有點擔心顏春曉。
孩子不見了，以她的性子，一定會當成自己的事情來着急。
員工表彰大會結束之後，段尋沒有參加聚餐，提前離開了酒店。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撥通了顏春曉的電話。
電話很久沒有沒有人接，正當段尋準備挂斷時，那頭的顏春曉忽然接了。
“喂。”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在哪？”他問。
顏春曉還沒回答，就聽聽筒裏傳來一個男人憤怒的聲音。
“你身為心理醫生，怎麽可以血口噴人呢！”
－－
顏春曉接起段尋的電話，剛說了句“喂”的功夫，就見錢岳鑫忽然朝她沖過來，那怒氣沖天的樣子吓了她一跳。
手裏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屏幕碎得四分五裂。
“別激動！”錢岳鑫身後的民警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先別激動！”
“我怎麽能不激動呢！這樣血口噴人太過分了吧！”錢岳鑫瞪着顏春曉。
顏春曉撿起地上的手機，沉了一口氣：“錢先生，我并沒有要誣陷你的意思。因為美含不見了，所以我報了警，而我剛才和警方說的，都是美含親口告訴我的，我沒有半字虛言，如果你不相信，我有錄音為證。”
“怎麽可能？”錢岳鑫臉上的憤怒轉化為不可置信，“怎麽可能呢，美含怎麽可能說我對她……”
他的話音止住了，臉頰和耳廓因為羞憤而漲得通紅。
“好了，你們也別争辯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孩子，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回來，你們還怕問題說不清楚嗎？”一旁的警察說，“我們現在已經在調查這附近的監控了，也出動警力去幫忙找人了，所以你們別着急也別吵吵，安靜待着，不要添亂。”
顏春曉和錢岳鑫同時點了點頭，但望向對方時，又冷了臉。她尚不能确定他的真面目，而他又覺得她污蔑他，彼此看不順眼是情理之中的。
警察局辦公室不停的有電話響起來，民警們忙得腳不着地，沒人再管他們兩個大人了。
顏春曉心裏一團亂麻，神經也是繃得緊緊的，生怕有不好的消息傳來。
“顏醫生。”這時，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顏春曉轉頭，看到段尋正從門口進來。他穿着黑色的正裝，一身沉穩，看向她的目光也是沉穩的。
她一時沒了反應，腦海裏各種思緒碰撞，最後定格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個場景。那天晚上，他也是這樣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帶着一身與這個警局格格不入的高貴氣質。
不過，那時候她還看他不順眼，現在，他的出現卻能給她心安的感覺。
“你怎麽來了？”
段尋沒答，只是問：“沒事吧？”
顏春曉想了想，想起手機摔壞前正在和他通話。
“沒事，剛才手機不小心摔了，所以電話斷了。你就為這事兒特意來的？”
段尋應了聲，目光看向一旁的錢岳鑫，錢岳鑫也正好看向他。
“段總？”看清楚來人之後，錢岳鑫猛地站起來，“段總你怎麽來了？今天不是公司有活動嗎？”
“我聽說了你的事情，正好我和顏醫生也認識，就過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顏春曉和錢岳鑫又互看了一眼。
“我女兒不見了，現在我們除了等，也沒有其他辦法。”錢岳鑫說。
“她有沒有常去的地方？”段尋看着錢岳鑫，“或者她很想去但平時都不會去的地方。”
“她平時就在家和學校往來，兩點一線，沒有其他常去的地方，至于想去但不會去的地方……”錢岳鑫想了想，“倒是有那麽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