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1)
作品相關 (1)
書名:再世喵仙
作者:芸鳥
文案:
上古仙界動亂,貓妖雲深被靈狐仙尊所救,重生到數千年後的現代都市
新家略奇怪,沒有爹媽,只有兩個俊美無俦又超級難伺候的哥哥……
灰小喵真辛苦,幸好,雲深還有仙尊留下的肉球魂珠,舔舔就振作起來了~!
新的喵生,就從在社區門口擺攤賣小魚開始吧……
還要把失散的仙尊給找回來!
*軟喵受X狐仙攻,受美,攻更美:-D
*1V1小甜文,HE,萌萌萌
*正常更新時間是早上8點,如果沒有更新就是作者菌卡文了
可以溫柔地催一下,給我力量吧XDD
內容标簽:古穿今 甜文 都市情緣 種田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雲深,秋離 ┃ 配角: ┃ 其它:貓,甜文
☆、仙界動亂
雲深蜷成一團緊靠在秋離懷中,聽着耳邊凜冽的風聲。遠處浮雲盡頭的靈虛宮早已化為了一片火海,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雲深至今也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它這樣的年紀還不能和師兄們一同議事,進不了靈虛堂,生性又貪玩。出事的那天,它正化成小白貓的原型,伸長了尾巴在仙池裏釣魚玩兒,仙池裏的靈魚可真是鮮美,雲深最喜歡了。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仙界已經大亂,靈虛宮被砸的一片狼藉。
師兄們都不知所蹤,只有他一人被師父靈狐仙尊白秋離給救了下來。
過了紫楓林,來到忘情崖的盡頭,秋離從樹影之間輕輕躍下。他謹慎地看過四周,這才摸摸雲深的背。
懷中的小貓吓壞了,全身雪白的絨毛都炸了起來。
秋離柔聲說:“到了這裏就安全了,後面的路,雲深就一個人走吧。”
小白貓擡起頭甩甩耳朵,兩只前爪支在秋離胸口,澄澈的藍眸中滿是不舍。秋離輕嘆一口氣,放開了手,雲深在半空打了個轉,穩穩落到地上化成了人形。他心裏難過極了,一把抱住秋離:“師父不要雲深了嗎?大家都不在了,雲深想陪着師父一起走!”
秋離嘆息道:“此回仙界恐怕是氣數已盡,命中必有一劫,你跟着我只會面對極為險惡的困境。你道行淺薄,元神也尚不穩固,在我身邊怕是幫不上什麽忙,只是憑空讓我憂心而已。”
雲深羞愧地垂下頭,兩只尖尖的貓耳也垂了下來。秋離看着他半人不妖的模樣,苦笑着摸摸他的頭。只見掌心一層柔光泛過,雲深的貓耳就好好地變成了人耳,秋離搖着頭:“你只要緊張害怕就會露出耳朵和尾巴,還得多加修行。今後到了人界可不能再這麽冒冒失失,師父不在身邊,沒法再跟着你後面擦屁股了。”
雲深一驚:“師父為何要把我趕下凡間?雲深好不容易才渡劫成仙的,我不要再做貓怪!”
秋離嘆息:“為師也是不得已,仙界恐怕已無你我的容身之地,雖然我與妖界也算是同宗,但成仙後也與那邊斷了來往,也不好再去求助。想來想去,也只有人界尚且能算是一片淨土,到了那裏應該不會有凡人與你為難。你就去那邊找一戶心地善良的人家,做人也好,做貓也好,就這樣好好地過下去吧。”
雲深垂着眼簾,凝神想了一會,突然說:“師父,此番劫難真是仙界動亂嗎?天庭的那些老東西自诩靈體仙胎,可看不起我們這些半路得道成仙的妖怪呢!”
秋離微微一怔,伸出如玉般的手指輕輕按在雲深的唇上:“不可胡言亂語,仙界之內怎會有這些狹隘俗事,不得對諸位仙君無禮。”
雲深挺不服氣:“但師父明明比那些仙君法力更加深厚,為什麽不能位列仙班,一直都被扔在那偏遠冷清的靈虛宮,空有一個靈狐仙尊的名號!他們就是在嫉妒師父!”
秋離搖了搖頭:“你不明白……也罷,還是不明白的好。”他說着俯身挽起雲深的手,将自己的掌心輕貼在雲深的掌心上。雲深只覺得肌膚一陣熱意,與秋離掌心相觸之間已經泛起了一絲暖光。
收回手的時候,雲深看見那團光凝聚在了自己的手心裏,感覺暖洋洋的。
秋離親了親他的臉:“這魂珠你要好生保管,危難之時它會幫助你。”
雲深心裏酸酸的,抱緊了秋離:“師父,我們還能有見面的機會嗎?”
秋離笑笑:“會有的。”
雲深又問:“那當年雲深得道之時,說了要是渡劫成功,他日就想與……想與師父成親。雲深想與師父做一對神仙眷侶,這話現在還算數嗎?”
秋離笑着點了點頭:“算數的吧,雲深是我一手帶大的,為師最喜歡雲深了。”
雲深白皙的小臉微微紅透了,他踮起腳,鼓起勇氣在秋離的唇角輕輕啄了一下。秋離摟着他,神情溫柔似水,淡紫的眸底卻似是有些憂傷。
忘情崖之上,兩人靜靜相擁着舍不得分開。冷風吹過,秋離輕輕推開雲深,雲深只覺得腳下一晃,竟不知何時已經滑出了懸崖邊,就這樣緩緩落入了那無邊無際的雲海中。
身體輕飄飄的,視線裏的秋離漸漸遠去。雲深伸出手,哀戚地輕聲喚他:“師父……”
秋離銀色的長發在風中飛舞着,隔着迷離的雲霧,那俊秀的面容清冷美貌,不可方物。
他的聲音隐約傳入雲深耳際。
——雲深,好好保重,有緣再見。
迷霧遮掩住了他的身影,雲深的眼角滑下一滴淚。
他知道,自己也許再也見不到師父了。
意識漸漸遠去,四周變得有些暗淡,朦胧中,雲深似乎看見了靈虛宮那昏暗幽深的大殿。
這是怎麽回事?靈虛宮不是已經被燒成了一團灰燼嗎?
殿上,雲深只見秋離負手而立,座下弟子長跪不起。大弟子尉遲幽嘶聲道:“師父,您歷經千辛萬苦才得道成仙,怎能被那魔物亂了心神!今日師父若是收了雲深,天庭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以師父一己之力無法與整個仙界抗衡,還請師父三思,把雲深那魔物交出去吧!”
秋離冷聲道:“雲深不是魔物,他與你我一樣苦修成仙,并沒有做錯什麽。我不會讓自己心愛的任何一位弟子受委屈,哪怕是得罪了諸位仙君也在所不惜。這件事,以後不準再提了,你們也不準對雲深透露半分,就這樣。”
說罷,他拂袖而去。
視線漸漸歸為一片黑暗,雲深只覺得渾渾噩噩的。
魔物?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他一點都不記得?
他只是在山間流浪的野貓一只,無意中邂逅了道行高深的九尾靈狐白秋離,這才拜師修仙渡劫得道。論法力他連師父的一根頭發都及不上,魔物之說又是從而來?
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吧,這只是一場噩夢吧。
雲深閉上眼睛,思緒慢慢飄散了。
是的,這只是一場噩夢。等到下一次他醒來的時候,他相信靈虛宮肯定還安然無恙,而師父也會依然站在桃花盛開的瑤池邊,對他微微含笑……
身體漸漸消失在層疊的雲海中,雲深的元神化為一縷魂魄,悄然落下了凡間。
***
數年後,絨城,鬧市區。
傍晚,一輛漆黑色的加長豪華轎車停在酒店門口,一名戴着墨鏡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四面八方立刻響起尖叫聲:“青淺!青淺!”
一群舉着牌子的粉絲就像潮水一樣從天而降的湧過來,經驗豐富的保安立刻伸手站在轎車的頭尾兩側攔住瘋狂粉絲的進攻。邵青淺摘下墨鏡朝群衆随便揮了幾下手,然後就在各種閃光燈和手機咔擦咔嚓拍照聲的包圍中,敏捷地鑽進了車子。
一上車他就開罵了:“那老賤男人又摸我屁股,換個攝影行不行?”
助理Eric坐在一邊笑:“換誰呢?圈子裏有頭有臉有技術的gg攝影師幾乎都被你罵走了,也就只有莫老師貪戀你的美色,敢迎難而上。他鹹濕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老板已經放話了,要是再嫌棄的話你就自己去找人,當然gg的質量速度都不準差,必須準時出片,不得有誤。”
青淺嘁了一聲:“藝人地位不如狗。”
Eric拿出娛樂周刊,微笑道:“狗是萬萬不敢在片場把人罵哭的。”
周刊封面上大喇喇的寫着标題:當紅一線巨星邵青淺又見發飙,少女新人不堪羞辱淚灑當場。
青淺不耐煩地瞄一眼,又嘁了一聲:“她記不住臺詞怪我喽?三句話NG幾十次浪費了多少錢?一幹群衆還等着收工回家吃飯呢,我大義滅親倒是算有罪了?”
Eric耐心道:“大義滅親不是這麽用的,再說那也不是普通的三句話,加起來得有十分鐘呢,對新人而言難度确實是高了一點。你的工作能力是衆所周知的,背臺詞就像吃飯那麽簡單,但你行不等于別人也行,有時候也要注意照顧一下同行的情緒。畢竟,電影也不能靠你一個人拍出來,是不是?”
青淺渾身不爽:“因為我太聰明了,所以要把自己的智商拉低到跟傻逼一條水平線?這個愚蠢的世界,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我要退圈!”
Eric循循善誘:“別耍小孩脾氣嘛,動不動就退圈,景軒哥怎麽想?他是你親哥,長兄如父呢。你都二十七了,如果在事業上還是沒建樹,景軒哥肯定會難過的。”
青淺哼唧着:“……哼唔,他才不會難過,那老男人的心就跟石頭一樣硬,他上輩子肯定是機器人投胎的。”
Eric适時拿出iPad:“這你就冤枉他了,你看這是末日煙火的上周票房,景軒哥一口氣給你包了五十場IMAX呢,好大手筆。如果這都不算愛,你還想要怎麽辦?”
青淺扭過頭,哼唧了半天說:“反、反正你們得給我搞定那個鹹濕老東西,下次拍照不準再摸我屁股了!”
Eric知道青淺耍脾氣的時候就愛到處亂咬,等到回頭來再談正事也就代表着差不多咬完了。他略微松了一口氣,點頭說:“回頭我們會跟莫老師談談,但你也要注意別總是跟攝影師吵架了。只要你不發火,一切都好辦,畢竟你現在也是公司的頂梁柱。”
青淺哼唧着沒說話。
車裏安靜下來,Eric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青淺已經開始玩手機游戲了,随口罵他:“不該說就不要說!肯定又是什麽狗屁的土豪要我去陪酒是不是?”
Eric搖頭:“不是啦,呃……該怎麽說呢,那個……你弟弟醒了。”
青淺一怔:“我哪有弟弟?”說着,他保險起見往自己的兩腿之間看了看,“沒醒啊。”
Eric扶額:“不是你褲裆裏那個弟弟,是你親弟弟,雲深。”
青淺呆住了,他呆了半天,勉強從嘴裏吐出一個字:“靠。”
☆、邵家兄弟
邵青淺在絨城也算是個人物,他十八歲出道就一路走紅,國內外各種影視獎項拿到手軟,如今早已是當之無愧的一線巨星。要說有什麽缺點,那大概就是脾氣和名氣一樣大,比貓還難伺候。
景軒比青淺年長幾歲,名義上的職業是畫商,專業做高端藝術品交易,跟許多名人都有交好。因為兩人都是有頭有臉,所以五年前邵家發生的那起事故,在整個絨城沸沸揚揚了好一陣子。
據說,那年夏天邵家夫婦帶着幼子邵雲深出海游玩,帆船在海上碰見風浪沉了。邵家夫婦魂歸海底連屍骨都沒找到,最後只有雲深撿回一條命。
雲深外傷不重,但是一直都沒醒來,年紀小小就這麽成了一個植物人。但事情還沒完,邵家夫婦死後留下了相當龐大的一筆遺産,因為沒有遺囑,親戚之間鬧得不可開交,至今風波還沒有完全平息下來。
那起海難到底是事故還是另有隐情,到了最後都沒人知道。雲深住的那家醫院雖然一直沒曝光,但他醒過來怎麽都是一件大事,如果沒處理好,整個絨城說不定又得炸鍋一次。
當然,大家都不知道,這次醒來的雲深早已不是原主了。
新的雲深,現在腦子裏壓根就是一團迷糊,對原主的情況一無所知。
在寬敞的病房裏恢複意識的時候,雲深只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腦袋又疼又重,全身虛軟,手腳不聽使喚(畢竟也是在床上睡了五年多)。更重要的是,雲深睜開眼睛以後看到的東西全都莫名其妙,他感覺自己一夜之間仿佛是到了異邦。
蓋在身上的是溫暖又柔軟的蠶絲被,雲深膽戰心驚地摸着,這分明就是達官貴人才能享用的極品吧?難道他是到了皇宮裏?那這個床頭閃着亮光的鐵塊又是什麽東西,皇宮裏怎麽會有妖物?(其實是心電監護儀)
那妖物鐵塊一見雲深醒來,就開始滴滴滴的亂叫,把雲深吓得一陣膽顫。他手忙腳亂的想把妖物給制住,還沒弄清楚聲音是從哪兒來的,就看見幾個身穿白大褂的人湧了進來。
白大褂們一邊激動着“雲深少爺醒了!”一邊跑到床前各自分工,把各種奇怪的管子插在雲深身上,檢查他的身體狀況。雲深既惶恐且莫名其妙,他好想跳起來把這些奇裝異服的家夥們全都咬跑。
幸好,他還是控制住了。
在師父教導的《仙人凡間生存守則》第一條,就是兩個字:淡定。
師父說了,在凡間不論看到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要淡定,就算不淡定也要假裝淡定。只要夠淡定,愚蠢的人類們就不會看出任何端倪,然後,睿智的仙人就可以帶着好奇心,一臉淡定地研究凡間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了。
于是,雲深便開始假裝淡定。
白大褂們測試了雲深的血壓和心跳,又檢查了他的瞳孔。護士微笑着問:“雲深少爺,您現在感覺有哪裏不舒服嗎?”
雲深淡定道:“……沒有,我哪裏都很舒服。”
其實不是啊,我哪裏都不舒服!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好害怕啊!
雲深的心聲在咆哮着。
一旁的醫生看着心電圖,互相小聲讨論着:“真是奇跡,腦部的血腫已經完全消失了。”“各項指标也都正常。”“心跳有些快,可能是突然蘇醒之後的應激反應。”
雲深豎着耳朵聽他們說話,總算勉強聽明白了“心跳有些快”。
不快也不行啊,畢竟淡定是假裝的,他現在的真實心境是惶恐且莫名呢,論道行是遠不如師父的。
怕白大褂們心生疑惑,雲深偷偷的深呼吸——呼氣,吸氣——嗯,慢慢平靜下來了。
他開始勉強接受了誤入異邦的現實。
這時候,青淺的車還堵在鬧市區裏,在車流中動彈不得。
Eric見青淺似乎不太高興,體貼道:“都這麽晚了,雲深那邊咱們就當沒這回事吧,明天一早你還得去片場。醫院我會派人過去看看,要是沒什麽情況的話,我直接把雲深偷偷接回你家去就行了,記者應該不會發現的。”
青淺想了想,問:“這是哪兒來的消息?雲深已經睡了五年多,怎麽突然醒了?”
Eric指指他的手機:“下午你在酒店裏拍gg呢,景軒哥打來的電話,我就幫你接了。他這幾天在國外忙着拍賣會回不來,醫院通知了他,他讓你自己看着辦。”
青淺皺眉沉思着。
Eric問:“你和雲深關系不好?”
青淺搖頭:“不是,我壓根就不怎麽認識他。我是一個人在國外長大的,爸媽去世的時候才知道還有這麽個弟弟。”
Eric笑笑:“最小的兒子,你爸媽生前一定挺寵愛他的。”
青淺皺起眉,似乎是在想什麽,想了一會兒,他揮了揮手:“還是去一趟吧,去醫院。”
Eric挺驚訝:“你覺得我的主意不好?”
青淺還是皺着眉:“我哥很麻煩的,五十場IMAX不是個小數目,我總得回報點兒什麽。”
Eric啞然失笑:“你們兄弟真奇怪,感情好的話直接說出來不行嗎,非要互相偷偷做好事,一點都不光明正大。”
青淺甩他白眼:“閉嘴。”
Eric只能點頭:“好好,本來這也是你的家務事,你說了算,那就去醫院吧,到了附近小心點看看有沒有記者在蹲守。”
轎車離開車流,往另一個方向駛去。今天運氣挺好,因為有其他明星來絨城舉辦新片的新聞發布會,記者們都擠到那邊去了,青淺這邊還算清靜。他讓Eric中途繞回公司去換了一輛不起眼的普通車子,又僞裝了車牌,一路上都很順利的沒被人發現。
到了醫院,他喬裝打扮一番,駕輕就熟地就潛入進去了。
雲深在這家醫院治療的事情是個秘密,病區遠離普通病房,十分低調。青淺推門進病房的時候,醫生們已經完成了基本的身體檢查,見他來了,主治醫生連忙客氣地迎上去:“邵先生。”
青淺摘下墨鏡:“情況怎麽樣?”
醫生笑笑:“很好,一切正常。除了有一些症狀較輕的肌肉萎縮,雲深少爺就跟一般的健康人沒什麽兩樣。這真是個奇跡,我們也覺得十分驚訝。”
青淺往病床那邊看看,只見雲深正一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亮着日光燈,雲深還從沒見過日光燈,這就又是滿腦子的問號——為什麽這支蠟燭這麽大呢?為什麽蠟燭的光是白色的呢?為什麽白色的火苗不會搖晃呢?
但他倒是略微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仙界一日,地上已千年。大概如今的凡間早已改朝換代,他身處的不是自己熟知的年代,而是數千年以後的陌生世界了。
青淺看見雲深一臉傻樣,心裏莫名覺得不爽。
他走過去,不冷不熱的喊了一聲:“喂。”
雲深從天花板上收回視線,看着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唔,奇裝異服,沒有禮貌,自帶戾氣,看起來怎麽都不像個好人啊,是妖怪嗎?
不不,先別多思考,要淡定,要淡定。
于是,雲深淡定地問青淺:“你是誰?”
病房裏頓時陷入了異樣的沉默。
青淺的脾氣在醫院裏也是小有名氣的,發作起來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這個鬼神,不,這個大明星是多麽的家喻戶曉,是多麽的衆人皆知,就連路邊的小石子都應該跪着求他施舍簽名,這樣的他怎麽能忍受自己的親生弟弟一臉呆滞地問他:“你是誰?”
青淺簡直要氣死了,他抄起墨鏡狠狠往地上一摔:“你他媽敢再問一遍!”
醫生和護士連忙沖上去從各個角度按住他,好言相勸:“邵先生冷靜一點!雲深少爺才剛醒,也沒有做過全方面的檢查,說不定大腦的記憶區出了點問題。”
雲深則是淡定地冷眼旁觀,如此愚蠢又暴躁的人類,跟仙風道骨的師父真是有天壤之別呢。
好想回仙界去啊。
他這麽淡定,青淺頓時更氣了。他覺得醒來的這個弟弟似乎有哪裏不一樣,又說不上來,那感覺就好像……就好像有一股脫俗的仙氣圍繞在他的四周。
呸呸呸,這怎麽可能,一定是幻覺!
青淺很想把雲深打一頓,簡單粗暴的撕破這層幻覺,但是這當然也不可能。他咬着牙,艱難地冷靜了一會兒,問醫生:“那,你們的意思是說他失憶了?”
醫生們商量了一會兒,轉而問雲深:“雲深少爺,你真的不認識青淺少爺了?”
雲深搖搖頭。
他現在誰都不認識呢,幸好投胎的身體也叫雲深,否則他連自己都不認識。
青淺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三兩步走到病床前指着自己:“你真的不認識我了?我是你哥!就算你沒見過我真人,至少也見過照片吧!”
……居然是哥哥嗎。
雲深有些訝異,還沒顧得上研究“照片”又是個什麽鬼東西,心裏已經湧起了一陣類似失望的複雜感情。
他作為仙人的自尊心還在,對自己的交際圈當然也是有一定要求的。雖然這個人類哥哥長得是不錯,容貌漂亮的很,但品格真是跟師父和師兄們相差十萬八千裏呢。
有點不太想理他。
青淺是非常擅長察言觀色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雲深臉上那種不屑,這讓他心裏頓時又炸開了一團火。他一腳踩在剛才摔爛的墨鏡上,咆哮着:“怎麽,你這是在嫌棄我?!真他媽反了天了!”
更不想理他了呢。
雲深默默扭過頭。
但作為一名修為深厚的優雅貓仙君,他還是可以不計較愚蠢人類犯下的一點小小錯誤的。于是,他淡定地看着窗外,盡量假裝十分寬容大度地說:“不嫌棄,我怎麽會嫌棄哥哥呢。”
這話聽着真刺耳,每個發音都仿佛是在放嘲諷。青淺氣死了,他伸手就惡狠狠地捏住雲深的臉頰,使勁揉了起來:“你再敢說一遍!”
雲深沒料到他會來這麽一招,臉整個都被揉成了一團。
他使勁在青淺懷裏掙紮着,嘴裏發出嗚咿嗚咿的抗議聲——凡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揉本仙君高貴的臉!這才是真反了天了!
☆、魂珠系統
青淺才不理他,他一邊揉一邊咬牙切齒着:“讓你再得意!”
一旁的醫生和護士們很無奈:“邵先生請別這樣,雲深少爺才剛醒,萬一傷到哪裏就不好了。”
不過,看起來青淺也是對雲深挺沒轍的。青淺說來說去只是嘴硬,人其實還挺好,以前他到醫院來探望雲深的時候,總記得給醫護人員送水果或者小禮物,群衆們都已經習慣他的表裏不一了。
雲深畢竟是弟弟,就算真的撒潑耍賴,青淺也沒辦法。
這時候只聽青淺嗷的一聲,觸電似的把手縮了回來。雲深捂着被揉紅的臉氣呼呼地瞪着他,而青淺的手上已經被咬出了一道牙印。
雲深瞪着漂亮的眼睛:“哥哥是惡霸!”臉被揉的好疼,他沒法再假裝淡定了。
青淺也被咬得好疼,他一邊倒抽冷氣甩着手,一邊還對雲深虎視眈眈着:“小兔崽子!”
主治醫生适時插話:“那,既然雲深少爺已經醒了,我們是不是要商量一下之後的治療方案?如果精密檢查也沒有問題的話,雲深少爺的後續治療看來得從恢複記憶和身體複健兩個方面着手。”
青淺想了想,問雲深:“你現在大概失憶到什麽地步了?還記得什麽嗎?”
雲深說:“我記得吃,我愛吃魚。”
青淺額頭上青筋直爆:“只有吃嗎?”
雲深想了一會兒:“……也記得喝,拉,撒。”
青淺跳起來要打他:“你他媽逗我玩兒嗎!”
雲深挺委屈:“我很認真的在回答呢。”
一旁的主治醫生默默寫下病歷:嚴重失憶。
青淺又問:“那你記得自己是怎麽躺在這裏的嗎?你和爸媽的帆船在海上失事了,只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
雲深一呆……原來,這個身體的親生父母已經不在人世了嗎。
好可憐。
雲深自己從小就是無依無靠,對失去父母的孩子有些感同身受的哀傷。
但是,他也沒忘了發問:“帆船是什麽?”——當然,古代也是有帆船的,但是雲深在山林裏長大,接受的知識也比較閉塞,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帆船。
青淺開始頭疼了:“你連帆船也不知道了?”
一旁的主治醫生又默默寫下病歷:嚴重失憶,伴有認知能力退化現象。
青淺耐着性子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雲深除了吃喝睡說的本能之外,基本上已經什麽都忘記了。如果要治療他的話,恐怕得把他當成三歲孩子來從頭教育。
想到景軒回來的時候得跟他彙報這件麻煩的事情,青淺覺得很頭大。
問來問去,雲深也說不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時間倒是越來越晚了。青淺也沒辦法,他跟主治醫生商量了一會兒,最後定下了兩種治療方案。
第一是雲深繼續住院,用醫療手段幫助他恢複記憶。但是失憶的病因很複雜,以目前的醫學水平尚不能有完全的治愈把握,說不定雲深會一直保持這種狀态。
第二則是雲深回家去,家裏的環境能夠讓他精神放松,熟悉的環境也有助于大腦皮層的刺激,也許會有奇跡發生。但是雲深因為昏迷太久,需要進行身體肌肉方面的複健,如果回家去的話,這方面需要醫院定期派人跟進。
青淺問雲深:“你想回家還是想呆在這裏?”
青淺和醫生說話的時候,雲深又在研究天花板上的蠟燭(其實是日光燈)為什麽沒有火苗,也沒在意他們說了什麽。聽青淺過來問,他挺奇怪的:“原來這裏不是家嗎?”
青淺瞪他:“這裏是醫院!你到底是傻到什麽程度了!”
跟失憶的傻瓜說話真的好累。
雲深一知半解的:“醫院?”
有護士給雲深耐心地解釋:“醫院就是身體不舒服的時候需要去的地方,然後在醫院打針,吃藥,身體就會好了。”
雲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好像明白啦。”
他又擡頭去看那個困擾了自己很久的“蠟燭”,問護士:“那個東西又是什麽呢?”
護士笑着說:“這是電燈,照明用的。”
照明這個詞語雲深還是明白的,看起來“電燈”就是一種跟蠟燭差不多,但又不是蠟燭的奇怪東西吧。護士們見雲深認真沉思的樣子,暗暗都笑起來。青淺性子急,碰上雲深就像只炸毛的刺猬,但年輕的女孩子們倒是挺喜歡雲深的。雲深長得很漂亮,皮膚白皙又柔軟,他昏睡的時候就是個粉嫩的男孩子,凝神思索的時候又別有一番純情可愛,讓人真想揉揉他的臉。
青淺作為哥哥,随時随地都可以揉臉,還真讓人嫉妒呢。
見雲深轉眼居然跟護士們打得火熱,青淺不耐煩地問:“那你到底想不想回家?”
雲深點頭:“回呀,我要回家。我又不是真傻子,我只是好多事情忘記了而已,從頭學一學就會明白的。”——他是修行的貓仙呢,跟凡夫俗子可不一樣,學習新生事物的速度是很快的。
青淺感到自己前途漫漫,已經覺得心累了起來。但客觀而言他也想帶着雲深回家去,把一個失憶無知什麽都不懂的弟弟獨自留在醫院裏,萬一他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那很麻煩的。
于是,他和主治醫生就定下了,等到雲深做完了全套的精密檢查,就給他辦出院手續。這幾天,就還是好好地把他關在病房裏。
商量完了以後,青淺還得回演藝公司去。雲深見青淺要走了,有些着急地問:“哥哥,你要走了嗎?不帶我一起回家?”
青淺看着手機,Eric已經發短信過來催了,随口說:“你剛醒,保險起見還是得在這裏住幾天。”
雲深嘟着嘴不吭聲了。
青淺擡頭看他,只見雲深的臉上有些落寞的神情。但是他正在竭力的掩飾這種落寞,那模樣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青淺心中微微一動,問:“怎麽,一個人覺得害怕?”
雲深倔強的扭頭:“才沒有,雲深不害怕。”
青淺啞然失笑,伸手揉揉雲深的頭發:“傻瓜,醫院裏沒有鬼怪的。”他看看雲深的腦袋:“你的頭發很長了,出院以後我給你剪一剪。”
雲深一聽很開心:“真的嗎,哥哥不要耍賴呀。”
青淺在他的臉上捏了一把:“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就不耍賴。”
Eric催個不停,青淺跟主治醫生聊了幾句就匆匆走了。離開病房,他低頭看看自己剛才摸過雲深的手,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真是的,跟傻瓜厮混在一起,他自己好像也變得奇怪了。
青淺離開以後,護士們給雲深打了營養針,确認監視儀器運作正常,然後就關上了燈:“雲深少爺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八點開始做精密檢查。”
雲深點了點頭:“再見。”
護士輕輕關上門,病房裏變得一片漆黑。雲深獨自躺在黑暗中聽着自己的呼吸聲,感到有些難言的落寞。他就要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生活下去了,沒有師父,沒有師兄,也沒有他熟悉的仙界和山林。
好害怕啊。
雲深覺得鼻子酸酸的,伸出手來看着自己的掌心。
黑暗中,掌心泛着淡淡的熒光,那是師父送的魂珠。雲深也不知道這個魂珠到底有什麽用,但只要看到它,他就好像看到了師父,心裏覺得暖洋洋的。
他把魂珠湊到唇邊親了親,低聲自語着:“師父,雲深好想你啊……”
魂珠微微亮了一下,那光芒暖洋洋的,那情景就像是秋離聽見了雲深的話,在對雲深微笑着。
雲深小心翼翼地,又親了親:“師父,雲深好喜歡師父呢。”
師父現在做什麽呢?他平安無事嗎,找到了其他的師兄們嗎?師父法力這麽高強,一定沒事的,說不定他很快就會踩着仙雲翩然而降,接雲深回仙界去呢。
親過了魂珠,雲深覺得身上似乎充滿了力量。他想了想,目前還得在凡間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