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攤牌
“爸爸認識剛剛那個女人？”
言睿的語氣随意得像在問這裏的牛排好不好吃一樣。如果不是當初和言睿一起目擊了那令人意外的一幕，想必南琪也會被他蒙了過去。
“哦，剛剛那個女士嗎？是柳小姐，我的一個客戶，就是她介紹我來這家餐館的。哈。沒想到她私下也喜歡來這裏！”仿佛早已準備好被提問，柯先生游刃有餘地回答。
“是嗎？那是感情不好談不來的客戶咯？連招呼都不打一聲，還不如黃叔叔呢！”言睿淡淡地說道。
“哎，不是誰都像你黃叔叔那樣熱情的！再說，黃叔叔對我來說與其說是客戶，其實更像是個朋友。以後你出來社會工作就知道了，人和人合得來最重要。”柯先生滴水不漏地把話題轉到另一邊。
“不過她倒是和我們的一個朋友長得很像，說不定是母子。”言睿煞有其事地說。
“是嗎？我知道她有孩子，不過不知道多大，也不知道念什麽學校。哎呀，其實我們也沒有多熟而已，最近才有接觸的。”柯先生連忙劃清界限。
“不熟？那就好。”言睿挑眉，任誰都感覺得出他語氣裏的不滿。
“你今天怎麽這麽八卦了？”柯太太見狀安撫似的揉了揉言睿的頭發。
“沒呀。就覺得剛剛那阿姨挺有威脅力的，得替媽媽把爸爸看好了。”言睿開玩笑般淺淺地笑着。
南琪看在眼裏，聽在心裏都默默為言睿感到難過。換作是別人或別件他不上心的事，他也用不着這麽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一點都不像他平時雖然話不說滿但絕對不拖泥帶水的個性。
“你這小腦袋想的都什麽東西啊？”柯太太失笑。
“爸爸有媽媽，有你，哪裏還看得上其他人？男的女的我都不要，所以你放心。”柯先生試圖開玩笑緩和氣氛。
“就怕你看不上別人可別人還惦記你呢！”言睿卻沒有就此作罷。
“哇，在你眼裏我行情有那麽好嗎？一大把年紀誰想惦記我？”
“就剛剛柳阿姨那樣的寂寞女人或許就愛中年大叔，誰知道！”言睿幾乎可以說是咬牙切齒地把盤裏的雞扒切成好幾塊，仿佛那柳小姐是雞扒而他在洩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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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這話說得很有問題啊！沒證實沒親眼看見的事情別亂說，會惹出事情來的。”柯先生正色說道，語氣裏有微微的不悅。
一個男人和一個少年，兩個雄性生物像是打太極拳一般，互不相讓地把氣流從飯桌的一端推到另一端，又從那一端推了回來。
至于另一個女人和少女，兩個雌性生物則敏感地注意到越來越不和諧的氣氛，心裏暗暗覺得不安。
一旁默默吃東西的南琪瞥了柯先生一眼，心想：糟糕，這是被踩到尾巴要開始反擊的意思嗎？
她伸手在桌底下輕輕捏了捏言睿的手背，示意他：攤牌也得看場合啊！要爆炸回家才爆吧？
至于柯太太則是負責打圓場：“你們兩個吃飯就吃飯嘛，說那麽嚴肅的話題幹嘛！”
“我就是為了不把事情惹得更大。”言睿絲毫不讓步。
“什麽事情需要你操心了？你最近都在煩什麽？小孩子把書念好，不讓父母擔心就行，其餘的事情大人自然會安排好。”柯先生輕斥。
“哦，就算把我當小孩也沒關系，但麻煩你把謊圓滿，也別讓我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我什麽時候騙你了？還有什麽叫不該看的東西？”要不是現在在外頭，柯先生肯定已經發飙。
“你們大人心裏清楚就好，我怎麽知道？”言睿說完就低頭吃他的雞扒，固執地不和柯夫婦對上視線。
看着柯先生難看的臉色，南琪不用想都知道言睿從小到大肯定從來沒有這樣頂撞過他。唉，是啊，平常的言睿一向溫和好商量，只要是他在乎的人，說多幾句，撒嬌一下，他耳根就軟了，更何況是和他感情一向不錯的父母。
眼看就要暴走的丈夫，柯太太連忙小聲安撫，又是拍肩又是遞水。好一陣子後，柯先生才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有些事情沒有告訴你是為了你好，大人的事我們自己操心就好，你沒有必要急着長大。”
“我又不是一歲半，不明事理。容易讓人誤會的事情與其躲躲藏藏還不如事先說清楚。苦衷不苦衷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個人對家人都有一定的責任，當中包括誠實和真相。如果連家人都遮遮掩掩，那和外人有什麽分別？”
言睿一口氣地把話說完，聽得柯夫婦和身旁的南琪都一愣一愣的。天啊，今天要中萬字還是馬票了？柯言睿這個平時說話有說五分就不錯的人類竟然把腦子裏想的都完整地講出來了？
“如果你們執意不想讓我們擔心，那麽大人的事請你們自己管好，別把無辜的小孩子扯進去，這句話麻煩轉告那位柳小姐！”言睿眼神毫不避諱地盯着柯先生一字一句地說道。當時偷錢事件把南琪都卷了進去，他柯言睿嚴重表示不滿！
柯先生錯愕地看着自家兒子那麽嚴肅地說出那麽正經的話來，仿佛他們不是在慶祝兒子考到好成績的父子而是在飯桌上談生意，各自在心裏打着不同算盤的生意老手。
餐桌一陣寂靜，南琪唐突地說道：“言睿，這個魚扒很好吃可是我吃不完，你幫我吃一些？”
言睿看了南琪一眼,心裏明白她的用意，所以把盤子推向了她：“好。”
之後的氣氛雖然不再劍拔弩張，可也沒有了往常的歡樂。
晚上。
“我剛剛真的偷翻了我爸的手機。”言睿冷靜地和坐在他對面的南琪說道。
“哦。”她的心還身在剛剛那場沒槍沒劍的戰争中，默默流着冷汗。
幾秒後。
“什麽？”領悟過來的南琪大叫。
“你小聲點！”言睿驚慌地捂住她的嘴巴。
“看到什麽了？真的有染？”南琪緊張地問道。啊啊，難怪剛剛這小子會忍不住跟叔叔攤牌，原來是找到證據了嗎？
“看了他和那個柳小姐的聊天記錄，但是沒看懂。”言睿無奈地攤手。
“蛤？他們用什麽語言？谷歌翻譯啊！”南琪一巴掌拍在言睿的大腿上。
“華文！華文！不是那個不懂，是指我看得沒頭沒尾的，不知道到底怎麽一回事！”言睿沒好氣。
“哎呀，那些不重要，只要裏頭沒有愛呀老公呀老婆呀還是離婚啊這就行！”南琪激動地說。
“沒有是沒有，但看起來也不像什麽正常的客戶關系。爸爸好像在幫那個柳小姐什麽忙，而且好像還牽扯到一些柳小姐惹不得的人，然後當我想看更多的時候爸爸就沖好涼了。”言睿可惜地嘆了一口氣。
“可是哦，都說旁觀者清，我身為一個旁人實在不覺得叔叔有外遇咧，你看，他剛剛的表現怎麽看都不像是做虧心事的感覺，很有可能是真的有什麽苦衷吧？瞞着你是為了不讓你擔心。”南琪公正地說道。
“只是他到底答應幫那個柳小姐什麽忙，以至于需要出賣身體，讓人家毛手毛腳的……”言睿說起來還是覺得不能接受。
“那個，你別說得那麽難聽啦，什麽出賣身體……話說，那個柳小姐跟越珅真的超像的！”南琪想到這又忍不住驚呼。
“是吧？肯定是她媽！這樣就說得通為何他老是找我麻煩！說不定他就是懷疑自己母親和別的男人有什麽不正當的關系，所以才想從我這套口風？”言睿一步步推論。
“不過他怎麽知道你是叔叔的兒子？畢竟你長得像阿姨多一些。”南琪端詳着這張看了十幾年的臉。
被她看得一陣尴尬的言睿伸手推開南琪的臉：“可能之前在學校的活動上看過吧？畢竟家長會什麽的爸爸也去過好幾次。”
另一個房間裏。
“老婆老婆，你說言睿是不是發現了？”剛剛的威嚴和怒氣都抛到九霄雲外，柯先生焦慮地抓着自家妻子問道。
“我覺得是……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最近他行為怪怪的，有點反常。”雖然很不忍心，但柯太太還是實話實說。
“吼，怎麽辦！我還以為自己遮掩得很好！”柯先生抓狂，在房裏束手無策地來回踱步。
“你就和他好好說明吧？他會理解的。”柯太太建議道。言睿是她的兒子，是她養大的，他的品性，他的為人，她最了解。
“那怎麽行！哪有兒子會容許自己的爸爸做這樣的事！”柯先生搖搖頭，想都沒想就否定這個想法。
于是，那天晚上，兩只雄性生物在不同房間裏各自嘆息，輾轉難眠地熬出了黑眼圈。頓時，柯家一夜之內培育出了兩只中國國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