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抉擇
話雖如此，耀謙自那天之後的狀态就一直不怎麽好，壓抑而異常沉着。擔憂的怡忻不僅要顧自己的課業，還要花心思逗他開心甚至故意找他吵架，否則他可以一整天不說一句話。在他沉浸在自己煩惱的時刻，怡忻也在深怕他頭腦一熱就直接放棄了。
盡管耀謙一直讓她別擔心，預考的前一天怡忻還是在睡前撥了電話給他。不交代一番她不放心啊！
“怎麽還沒睡？”耀謙看了眼備注上的“疑心軟白菜”，劈頭就問。
“你不也還沒睡？東西收拾好了嗎？”
電話另一頭傳來女孩平靜的聲音，像是日常的閑話家常卻聽得耀謙心裏暖暖的。考試前一晚就像是等着任人宰殺的牛羊而在這令人焦慮不安的一刻，他确實很想聽聽她的聲音，細細的，糯糯的。啊，他就是這麽口是心非。
“收好了，你有空擔心我還不如檢查多一遍你自己的用具。”耀謙批評道。
“一起檢查啊！身份證帶了嗎？2B鉛筆、橡皮擦、尺……”怡忻唠唠叨叨地開始念起老師們分發下來的必備用具清單。
“都有，你趕緊去睡覺了。”耀謙哭笑不得地催她上床。
“那你也睡啊！不準你偷偷一個人通宵！考試之前熬夜會影響表現，那是你說的！臨時抱佛腳沒用也是你說的！”怡忻把之前他說的話全搬了出來。
“知道知道，我也要睡了。”耀謙無奈地應着。
“我不相信。你開視頻證明你是真的要睡覺了！”怡忻要求。
“小姐，我要是真想騙你的話，挂了電話我還是可以繼續念書的。”耀謙失笑。他這個女同桌确實腦子不怎麽靈光。
“是哦……”怡忻有點失落，忍不住又叮囑道：“那你真的不可以繼續讀書了啊！很遲了！再不睡覺明天會沒有精神的！別想太多，別太壓力，明天是你最拿手的數學，一定會旗開得勝的！”
明明心裏剛剛還在數落怡忻，聽見她像哄小朋友一般的話語，耀謙忍不住脫口而出：
“阮怡忻，如果我真的沒考進10名……”
只可惜話沒說完就被怡忻打斷了：“一定會考上的。我說會考上就是會考上！退一萬步講，就算沒考上那又怎樣？你已經很努力了。”旁人不知道他有多拼命沒關系，她知道就行，他的付出和努力她都看在眼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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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考上那又怎樣？
耀謙心想：他一向可是說到做到，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說好了這次考進10名以內就展開行動追她的，怎麽可以失敗呢？這麽好的一個女孩兒，他怎麽可能放心她一個人上大學呢？那裏人又多又雜，虎穴狼巢的，她這麽傻這麽容易被騙被欺負，沒人看着還不得被吞得渣都不剩？
怡忻一直以為他是因為爸爸的威脅所以才如此壓力，殊不知他不想讓爸爸替他決定将來升學的事情全是因為她啊！他想要和她念同一所大學，想要和她在出來社會工作前享受最後的青春啊！唉，相逢恨晚，要是可以再早一些認識她就好了！耀謙經常這麽想。
“嗯。”怡忻的話确實起了安撫的作用。
“反正你不管怎樣都考得比我好啦！倒是我，我覺得考進50名以內是沒望了……你看我上次的化學和高數都還是差強人意……”怡忻反過來唉聲嘆氣地自嘲。
“喂喂，剛剛是誰還讓我別想太多別太壓力，說一定會旗開得勝的？”耀謙聽了哭笑不得。
“那是你嘛！唉，龍傲天，你說，要是我真沒考進50名，那個約定還算不算數啊……”怡忻越說越小聲。
“那是我對自己的要求，跟你沒關系。你就算是最後一名我也喜歡。”耀謙鎮定地說道。
“你！你！說什麽鬼呢！”忽然之間被告白的怡忻抓狂。要撩人也得看時間啊！
“不是這個約定嗎？不然是哪個？”耀謙輕笑。
“這，這不重要啦！反，反正同樣一句話送回給你！”怡忻努力地找回因為耀謙第一次開口承認喜歡她而又驚又喜得不見蹤影的魂魄。
“哪句話？”耀謙玩心一起，故意問道。
“龍耀謙，你不要欠打！你明明知道的！”怡忻罵道。
“好了，逗你的。知道了，就算我考最後一名你也喜歡我，這樣行了吧？”耀謙開門見山地把怡忻沒敢說出口的話全說了出來。
“我，我，誰誰喜歡你了！睡覺！”另一頭響起女孩倉促的否認然後電話很快就被挂斷，惹得耀謙無奈地搖頭。
就憑口是心非的本領，兩人也該是一對的！
預考開始的早晨，耀謙雖算不上精神抖擻但神色還算自然輕松，而這讓怡忻放心了不少。一連幾天，進入考場前，怡忻一定為他打氣：“加油！”即使考場座位因不同科目而有所調動，出了考場後怡忻也一定馬上飛奔到他身邊問他考得怎麽樣：“發揮正常實力了嗎？”
前面幾天的考試都沒問題，直到耀謙遇上了他最不擅長的國文科。
“你可以的，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也得相信我啊！加油！”知道耀謙一直很擔心他的國文，怡忻又叨念了一番。
“嗯。你也加油。”耀謙點點頭。她的心意他收到了。
考試開始，耀謙翻開試卷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作文題目的選項。
“都什麽跟什麽啊……”耀謙嘆了口氣。
在肯定知道自己不怎麽會寫的題目和肯定自己會寫但是不太确定考題範圍的題目之間，糾結了一番，耀謙選擇了後者，決定放手賭一把。
這一次，考試結束後，遠遠地，怡忻就看見了耀謙不怎麽好的臉色。
“怎麽了？”怡忻湊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能考砸了。”耀謙誠實地回答。
“來不及寫完？”怡忻猜測。
“寫倒是寫完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離題。”耀謙嘆了口氣。
“啊？你都寫了什麽啊？”他這麽一說，怡忻也跟着緊張了起來。離題可不是開玩笑的，一不小心甚至會導致不及格的！
耀謙大略和怡忻說了一遍而她聽後斟酌了一番開口道：“我個人認為問題不大，應該不算是離題，頂多是某些段落顯得比較不恰當，就看考官怎麽評分了。”
耀謙聽了又嘆了一口氣，意思是要靠運氣，看能不能碰上一個“開明”的考官嗎？這樣很沒勁啊，即使考好了靠的也不是實力。
“別嘆氣了！把好運都趕走了！明天就是最後一張考卷了，也是你拿手的高數，争取把國文丢失的分數補回來吧？”怡忻樂觀地鼓勵道。
“但願吧！我說啊，你的樂觀要是能賣我一定跟你買。”耀謙苦笑着打趣。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小妞竟然比他還樂觀了？
“不必買，我免費送你！”說着，怡忻忽然狡黠地嘿嘿一笑，踮起腳尖伸手捏了捏耀謙的臉頰，硬是拉出了一個笑臉。
看着搗蛋後飛速溜走的怡忻，耀謙撫上她剛剛摸過的臉頰，低頭莞爾。
只可惜，一切并沒有如他們所願。這一次的高數考卷就像魔鬼，把考場上超過一半的考生都折磨得半生不死。仿佛故意刁難學生似的，出題老師把考題出得比往常的考試還高了好幾個層次，就連平時簡單的算式題也變成了需要動腦筋才能完成的理解題。
“不是吧……”耀謙看着考卷，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幾乎每一頁都有他不會做的考題。這老師太狠了吧？就連上次考了90分的自己都不會做了，其他人怎麽辦？分數總是在70分徘徊的怡忻怎麽辦？
“等等，現在沒空管別人了，還是想想自己怎麽辦吧？”耀謙甩甩頭，埋頭苦苦解題。
時間一分一秒地溜過，兩個小時的考試很快過了一個小時15分，耀謙一手在卷紙上塗寫，一手不斷壓計算機。即使身處于冷氣禮堂中，冷汗卻從他額頭沿着臉頰滑落。
“怎麽辦，怎麽辦，這樣下去肯定做不完，而且之前做的也不知道正确嗎……”耀謙心裏亂成一鍋粥，手上卻不敢停下來，一完成算式就馬上翻頁。
“咦……這幾題好像在哪看過……哥哥的筆記！”耀謙震驚地發現。仔細地再掃過一遍，他确定這兩頁的考題就是哥哥在筆記上特意打星星的題目。
驚喜之餘，耀謙卻發現按照他記得的方式去解答根本找不到答案：“怎麽可能？明明是這樣做的啊……難道我記錯了？還是少寫一個步驟？”
檢查之後，耀謙肯定自己沒有犯粗心的算式錯誤，那麽就只能是記錯步驟了：“怎麽辦……這幾題加起來就30分了……”
犯了慌的耀謙瞥了一眼走廊旁堆積的書包，想起書包裏頭哥哥的筆記。課室裏只有一名監考老師，如果他找借口上廁所……
“不行不行！既然已經決定認真讀書怎麽可以和以前一樣跟作弊的同學同流合污？”換做之前，作弊在他們這樣的放牛班裏再正常不過，同學不僅不會報告老師，還會互相合作，達成互惠互利的交易。
“就瞧一眼！哥哥的筆記不大，塞得進口袋，只要逃過老師的眼睛從書包裏拿出來就行……努力了這麽久難道就因為這張笨考卷而功虧一篑嗎？說出口了就要做到，怎麽可以讓她失望呢？”心裏打着仗的耀謙眉頭皺得都快可以夾死蒼蠅了。
沉浸在自己糾結的世界裏，監考老師忽然走了過來，敲了敲耀謙的桌子，心虛的他吓了一大跳。
“搞什麽？只剩半個小時了，別發呆！”監考老師輕斥。
“知道了，謝謝。”耀謙立馬做得端正，眼神再不敢往書包堆那處飄。
“我只是來替考生撿文具的。”監考老師說着就彎下腰從他腳邊拾起了一支圓珠筆。
咦，那是怡忻愛用的牌子？她不是坐在他的右後方嗎？扭頭一看，監考老師果然把筆還給了怡忻。耀謙一愣，這筆長翅膀了嗎？從她那兒掉到他腳邊也太誇張了吧？
原本被監考老師擋着的怡忻在老師離開後和耀謙對上了視線。短短的幾秒鐘，怡忻只對他搖了搖頭，沒有手勢甚至連嘴巴都不動一下。
她相信他會懂的。看到那幾題似曾相似的題目後，她自己也一愣。這也太巧了吧？擡頭一看，原本奮筆疾書的耀謙還真的停了下來，盯着書包堆發呆。向他們這樣的放牛班想瞞過老師作弊簡直易如反掌，可她不希望他做傻事。于是她故意擡手一揮，希望可以把筆給掃到了耀謙座位四周。
似乎是受到老天的眷顧，圓珠筆還真的被摔到了耀謙的腳邊，而監考老師幫忙撿起後，耀謙也果然回頭看了她一眼。一眼就足夠了，她不希望他因為對她的承諾而做違背良心的事情。
前方的耀謙看着怡忻搖了搖頭，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表示就轉了回去。搖頭？是讓他別作弊嗎？一定是的吧？否則那堅定的眼神裏怎麽還會有一點點的哀求？
“龍耀謙啊龍耀謙，你已經堕落到需要喜歡的女孩子提醒你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嗎？哈，就算用這樣的方式得到了前10名，恐怕她也不會接受的吧？多麽不光榮，多麽可恥！”耀謙在心裏自嘲。
算了，就這樣吧！果然他是比不上哥哥的。甭管對錯了，就當作臨死前的最後掙紮吧！耀謙越寫越沮喪，最後當卷紙收上去後，他甚至沒等怡忻就獨自離開了考場。任憑在身後的怡忻怎麽叫他，他都不回頭，就這樣消失在考生的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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