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賣身契
佟謹一顆心暗自焦灼。
底下員工跑去找兼職, 還是這樣奇奇怪怪像個旁門左道的兼職,重點是,好死不死, 還被頂頭大boss直擊面門地撞上。
“對不起!”佟謹第一反應就是道歉。
藺馳:“這是對我不滿意,想拒絕這單合作?”
“不、不是。”佟謹忙否認,“但這個可能中間有什麽誤會, 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
藺馳并不着急,“如果你有什麽想說的, 我可以給你兩分鐘。”
佟謹抿了抿唇。
藺馳端起她為他泡的咖啡, 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我之前從來沒有私底下找過兼職, 這是第一次。”
佟謹不确定員工守則或公司規定有沒有不允許員工私自接私活的條例,這是她最擔心的。
“我對公司沒有任何不滿, 我找兼職是因為, ”佟謹頓了頓,有些難以啓齒,“最近有一點手頭緊。”
佟謹看了眼桌上的合同,上面乙方的義務标得清清楚楚, 她此時面對藺馳有些尴尬, 一個女生接這種兼職, 普通人都會覺得這人不太檢點。
“介紹人是我一個……網上認識的朋友, 對方跟我再三确保這份兼職是正規并且安全的, 我認真看過合同, 不是不正經的工作, 所以才會……”發展到如今現場翻車的境地……
佟謹想不到還要說什麽了, 便有些怯生生地正襟危坐,不再吭聲。
藺馳放下咖啡杯,咖啡油脂濃厚挂杯, 香醇、回甘,他覺得不錯。
他反問,“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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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佟謹:“……”
藺馳:“我很認同你的看法。”
佟謹瞬間擡眼看向他。
藺馳:“我并不覺得我會對你做出什麽不正規或危險的行為,也并不覺得我對彼此的合作會存在什麽不正經的要求,所以你剛剛說的,很正确。”
“另外,下班後是你的私人時間,公司對員工下班後的私生活沒有半點興趣,也不會幹預。”
這……
佟謹木讷地點點頭。
藺馳:“午休時間還有二十分鐘結束,所以現在可以聊回正題了?”
佟謹立刻回答:“藺總您說。”
藺馳:“在确定合作前,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一些基本情況。”
佟謹點頭,就如面試者般拘謹。
藺馳:“我需要确定你的感情生活目前處于空窗期,避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佟謹:“請放心,不會有這方面的麻煩。”
藺馳:“還要确定你的合同期,能簽多久。”
佟謹:“這個……您需要多久呢?”
藺馳:“目前來看,我需要的是長期合作。”
佟謹頓了頓,“請問長期是多長?”
藺馳反問她,“你有時間限制?”
要是這麽問的話,其實也不是……
“不是,我應該都沒有問題的,只不過有個心理預期會好一點。”
藺馳挑眉,說道,“無固定期限合同,試用期一個月,結算方式周結,每周日會定期轉入你賬戶,合作期間需要你随時配合我的需求,包括但不限于出席私人或工作的任意場合,”他頓了頓,補充道,“以我女朋友的身份。”
佟謹莫名突發的緊張情緒幾乎表漏無疑,她暗自調節心跳頻率,一時沒有回複。
藺馳:“有問題?”
佟謹有些猶豫地,“就是……我不是想幹預您的私生活,但基于合作的特殊性,我也希望彼此都不會出現一些……”她斟酌了一下,“感情上不必要的麻煩。”
藺馳“哦?”了聲,“你說說,你覺得我有什麽麻煩?”
司馬芙和藺馳每次見面的氣氛明眼人都能看出兩人間有些什麽,而且司馬芙上次在茶水間那話,無疑于是在宣示所有權,何況他們兩人已經去到見家長的地步,佟謹不太懂這場交易存在的理由是什麽?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是不是藺馳将她當做讓司馬芙吃醋或擋箭的工具人?
她雖然很急着用錢,但要是當別人的第三者,即使是假的,她也有些隔閡。
“就是……您跟司馬總……”佟謹點到即止。
藺馳無波無瀾地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我跟司馬芙?”
他頓了頓,“我和她,除了生意上的往來,還有什麽關系?”
佟謹無聲“蛤?”了聲。
藺馳看着對方的表情,強勢地抛下一句話,“我希望你記住,無論基于我是上司還是客戶,你要相信且服從的,只有我跟你說的話。”
世上就是有人能将如此強勢的話輕輕松松說得如此理所當然,佟謹心中感嘆,而且還讓人不得不臣服。
藺馳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實在沒必要和她在這方面撒這樣的謊。
佟謹點點頭,“我會記住的。”
藺馳朝她露出個淺淺的笑意,似乎對這場交易很滿意,“你可以簽字了。”
“這是……面試結束了嗎?您覺得我沒問題?或者您不需要多面試幾個嗎?”
“我是個喜歡一步到位的人,既然你符合我的要求,那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成本。”
藺馳擡手看了眼手表,“你還有五分鐘時間考慮。”
佟謹不是個腦子一熱型人格,但往往處于氣場過于強盛的人面前和時間逼迫中,她都會将問題簡單化成“是”或“否”。
很明顯,她和藺馳之間,無論是身份地位、雇傭權益,怎麽看得益方都是她。
佟謹簽下了名,将合同推向他,對方便如簽訂一份普通協議般落筆迅速,幹脆利落地為兩人加上了一道微妙的關系。
一式兩份,佟謹拿着屬于自己的那份,暗自輕咳了聲,為兩人突然從單純的領導下屬關系疊加了一層甲乙方關系而感到一時恍惚。
佟謹從藺馳辦公室出來回到工位,正好碰見端着咖啡從茶水間回來的司馬芙。
對方朝她看了過來,佟謹有些心虛地将手中的合同折疊起來。
司馬芙上下掃了她一眼,“來一下我辦公室。”
佟謹快速将合同放進櫃子裏,随後惴惴不安的跟着司馬芙走進了對方辦公室。
司馬芙:“關門。”
佟謹依言把門關上,“司馬總有什麽事需要吩咐嗎?”
對方坐在辦公桌後,用指甲敲了敲咖啡杯身,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片刻後,司馬芙開口,問她,“你調上來總裁辦多久了?”
“三個月。”
“總裁辦一共多少個女的?”
這……
“我在這方面沒有仔細數過。”
對方又問,“那你之前在程明底下幹活,有留意藺馳有跟哪個女的走得比較近?”
佟謹反應不來地眨了眨眼,“藺總身邊事無大小好像都歸程秘書管,平日裏在公司藺總大多都在辦公室,沒看到藺總身邊有其他女生走得比較近。”
這是真話,佟謹從第一次見藺馳,到去南延出差,到現在身處總裁辦,雖然接觸時間不多,但對方身邊好像除了程明和高層彙報時,并沒其他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司馬芙似乎沒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皺了皺眉,一臉不耐煩,“行,沒事了,你出去吧。”
佟謹重新回到工位,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如果按照藺馳剛剛所說的話,那麽現在看來,是司馬芙單方面進擊?
只想盡量置身事外的佟謹立刻将櫃子裏的合同塞到包包的裏層,在職兼職這件事還是不能被第三方知道為好。
今天下班時,佟謹正收拾好東西從工位起來,藺馳便從辦公室步步生風地走了出來。
上班時對方是領導,此時下班了對方便是客戶,無論是哪個身份,佟謹都得恭恭敬敬服務到位。
仿佛有種……二十四小時賣身了的既視感。
“藺總。”
藺馳經過她身旁時只一如往常淡淡地“嗯”了聲,然後便帶上程明揚長而去。
看來今天客戶對她是沒有需求的一天,佟謹随即火速下班。
解決了晚餐後,佟謹從包裏拿出那份合同,又重新看了一遍,在乙方應盡義務那,字字斟酌。
如藺馳今天中午所說的,包括但不限于陪同甲方出席私人或工作任意場合,然後後面還有補充,履行合約期間,如出現必要性身體接觸(包括但不限于牽手、擁抱或其他親昵但不越矩行為等),乙方不得以不正當理由拒絕,且應主動積極配合。
看到這,佟謹下意識輕咳了聲。
她放下合同,腦海裏浮現出藺馳平日裏高高在上不茍言笑的嚴肅刻板臉,實在不能想象對方竟會需要……租賃假女友。
而且也想象不出,藺馳作為“男朋友”,會是怎樣的畫面。
Jin:你作為介紹人,事先知道我這個兼職的客戶身份嗎?
佟謹想到今天那社死的場景,就忍不住給那人發信息盤問。
sun:略有耳聞。
略有耳聞???
Jin:那就是知道了!
sun:所以?是不滿意為你分配的客戶?
Jin:不是這個意思,是你明知道對方是我老板你為什麽還私自将我簡歷發給對方!
sun:客戶有權了解你的學歷情況和工作經歷,正好你簡歷上都有。
佟謹:“……”
sun:現在在忙,有正事請留言,選擇繼續發問按标準收費。
佟謹:“……”
佟謹在周日去了趟醫院看林岳娥,大概是做了一次腎透析,現在對方比當時第一天入院時消腫了不少。
明天早上林岳娥便出院了,對方挂的北醫三院的專家號在上午九點半。
林岳娥問她,“你明天大概幾點過來?”
明天周一上午正是每月一次的例會時間,佟謹有工作需要彙報,沒法請假。
林岳娥聽了,眉頭緊皺,“媽媽在北城人生地不熟,北城地鐵又複雜,我連怎麽買票都不會,地圖也不會看,你讓媽媽一個人怎麽去啊?”
“那你當初怎麽又能一個人來北城?一個人來這裏?”
林岳娥大概知道自己不占理,此時便沒在病房跟佟謹繼續掰扯。
佟謹離開時經過護士站,一位護工像是認出她來,立刻快步過去喊住她,“你好啊,是117病床的女兒是嗎?”
佟謹駐足,對方立刻又問了一遍,“你是117病床的女兒吧?我是照顧娥姐的護工。”
佟謹愣了愣,“你好,有什麽事嗎?”
“噢小事小事,就是你之前請我是當普通護工嘛,然後娥姐這幾天腳腫得厲害,前兩天還插着尿管,上下床不便,就改成了24小時一對一的,這不娥姐明天就出院了嘛,所以你看差價是現在補還是……”
佟謹聽到林岳娥升級了護工沒有半點驚訝,只是聽到對方說林岳娥前兩天還插着尿管時有片刻的恍惚。
“什麽時候改一對一的?”
“第一天就改了。”
“差價多少?我現在補給你吧。”
“一對一是200一天,五天差價一共是600。”
佟謹掏手機的動作頓了片刻,随後平靜地掃碼給錢。
“哎呀,娥姐有你這麽孝順的女兒可真是命好啊,多少住院的老人別說子女不來,連護工都不願請的,在醫院啊,是最能看清人情冷暖的地方了。”
佟謹聞言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醫院。
自從上次轉了五萬給陳斌,佟謹存款清零不單止,現在林岳娥每月所需的治療費用,能可預見性地将她每月工資輕而易舉地耗盡。
窮人,真的病不起。
周一例會結束後沒多久,佟謹便又再次接到林岳娥的電話,“今明後三天都有檢查,為了方便我就直接申請住院了,你什麽時候有空過來?”
意思是讓她過去交住院押金和其他的檢查費用。
佟謹走到電梯旁的安全通道問她,“你來看病,陳斌一分錢都沒給你?”
“給了些,今天開了不少檢查,都花完了,一開始誰都沒料到需要這麽多錢。而且我不是跟你說了,陳斌公司目前資金周轉困難,那邊小傑吃住都要他照顧,都是不容易的。”
林岳娥又接着說,“媽媽知道自己沒用,你放心,這錢就當我跟你借的,以後我會還給你的。”
林岳娥語氣有些疲憊和滄桑,佟謹即使知道這話是假的,她也疲于回擊。
佟謹挂了電話,回到工位,眉心始終無法放松。
別說檢查費用,現在她連住院的五千押金也拿不出來。
她盡量維持平靜的心态不影響到正常的工作,直到下班後,她再三思量,最終還是深呼吸了口氣,敲響了藺馳辦公室的大門。
藺馳見她進來,從文件中擡了擡頭,“有事?”
“藺總,”佟謹出聲後便頓了頓,然後在對方平靜深沉的注視中再度開口,“這需求可能有些無理,但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先預支一周的薪酬,之後我會無薪服務雙倍的時間賠償給您的。”
藺馳靜靜地看了她兩秒,随後拿起手機,沒多會,佟謹手機便收到一條彙款信息。
藺馳:“工資我已經發了,那正好,今晚有個飯局,需要你作為我的女伴出席。”
他頓了頓,“你試用期內第一次正式上崗,希望你的表現,能專業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