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1 (7)

“你竟然要讓她獨自面對嗎?”

“嗯,”芙玉輕應了一聲,起身前行,“你不是說過嗎,她總歸要有自己要走的路,我現在能把她完全保護起來,可她自己依然弱小,如此下來,我這師父做的可謂是不稱職了。”

南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正廳之中,幽幽嘆氣。這人先前分明是一副要護她徒弟周全的模樣,事情有變後,她倒是擺出一副想通的樣子。可是,南檀是了解她的,芙玉看似對什麽都不在乎,一旦她對何人何物在乎起來,那便是不得了的。

也就是說,別看她現在說的淡然,等某些事情真的發生了,她這淡然模樣恐怕也維持不下去了。

南檀又是一聲輕嘆,随即找來了人手安排下去,起身去尋廬華。

他們二人與芙玉交情甚深,仙界中其它等級的仙者一向競争激烈,惟有他們三個認識了幾千年,除了芙玉經常把廬華氣冒煙,倒也沒什麽太大的争執。眼下芙玉看重的徒兒出了事,他們作為朋友怎能袖手旁觀?

更何況,師徒之情這種感情,她南檀有多久不知是何滋味了?往昔之事歷歷在目,就算是為了這一點,她也絕不能允許舒棠被此時打倒,從此一蹶不振。

不過,芙玉卻是不知道這些了。她一回偏殿,就見徒兒一個人啃着點心,且見到自己後,險些噎到。

舒棠心裏這個氣啊,她把那還不知名的廚子支走後一直都在練功,好不容易休息會兒,便見師父到了自己面前。她先前設想的那些青春奮鬥的汗水,還有那身姿翩然的回眸一笑,一眨眼,都毀在了這盤點心上……

芙玉自是不知她在想什麽,只覺得她面上糾結,心中登時一驚,怕她是知道了元歸派的事情。可再一想,花花吃點心吃的這般香,必然不是有心事的,這才放了心。

舒棠內心默默流淚,把手中剩了一半的點心放回盤中,抹了把嘴,匆忙站起身解釋道:“師父,我剛才一直在努力練功,這會兒才稍作休息。”

“嗯,為師帶你去閉關。”

“閉關?”舒棠微微詫異,不小心把這詞複述出來,“師父不是要教我真氣凝物嗎?”

芙玉淡淡道:“你在人界修行時已經可以将法術用的娴熟,等你學了真氣凝物,便可嘗試突破第二境界,進入第三境界。不過,你真氣雖是充足,但你體內還有玉墜之力,為了不出差池,為師全程為你護法。”

舒棠眼中滿是驚喜,不知不覺,她竟是可以進入第三境界了嗎?要知道,第三境界雖然與第二境界只差了一個數,但在真氣充盈程度上、以及法術的控制與能力上,它們差的都不是一點半點。最最重要的是,進入第三境界後,她不僅離成仙更進一步,還可以化成少女之形!

就是說,只要進了第三境界,她就不會再被當成小丫頭,而是個真正的成年人……這對她的誘|惑力太大了,舒棠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抱住師父大腿,同時大叫——“師父快帶我去閉關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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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于舒棠來說,進入第三境界本就不是什麽難事。進入第三境界的首要條件是真氣的充盈,其次是對法術的掌握。而常人在突破此瓶頸時所遇的問題,多半是真氣修煉緩慢、法術修煉不多。

他們修煉真氣,十年來的積蓄,恐怕還比不上舒棠一個月的成果。另外,對于多數大型門派而言,法術秘籍永遠都是稀缺的,至于那些小門派更是不必說。修仙者所修習的法術如若在數量上不夠,便只能将現有的那些學的無比通透,做到最為精通,才有進入第三境界的渺茫機會。可舒棠呢?給她現在所學的各類法術,比某些從門派飛升而來的仙人都要多,更不要提她的饕餮功法——只這一招,若她将其精通,今後在人間各門派中與人打鬥都不會吃虧。

于是,舒棠當即樂颠颠地與師父離開,去了她的寝殿。幾個仙婢來收拾了點心盤子,偏殿中頓時變得空落落,等元晉再來,已見不到半個人影。

拎着食盒的少年有幾分失落,轉身離去。在這之後,一連幾日都是如此,他終于忍不住問了仙婢,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們去了哪裏。

元晉來時沒有給他介紹經驗的前輩,自是不知在這仙界中到底有何等的孤獨,這番問了仙婢才徹底明白過來,他們不過是個給仙家做飯的廚子,哪能管他們去了哪裏?說到底,他在這裏什麽都不是。

元晉原以為上仙的徒弟名聲雖大,身份與自己應是沒有特別大的差距,但現在想來,他們從一開始就差了太多。

他在這胡思亂想的時候,舒棠已經習得了真氣凝物,且摸到了第三境界的邊,只差一步,便可将中間的屏障完全打破開來。

這幾日,她一直在師父屋內的密室中修煉,只偶爾與師父一起打坐休息下。要命的是,師父大人完全履行了她先前的承諾,在她休息時冷不丁地便會出手,大大提高了舒棠在休息時的反應速度。

然而,在沖擊的關鍵階段,舒棠卻是進入了本不該出現的瓶頸。她幾次沖擊第三境界,就算有師父這等強大的護法,都沒有成功,其中一次甚至是受了內傷,還要靠師父幫她療傷。

左思右想,舒棠覺得問題還是出現在那玉墜之力上,于是苦攻這股力量,努力将其融合煉化,無奈這力量實在蹊跷,練了兩日都沒有任何進展,只得放棄。

然而,她不知道真正緣由,芙玉卻是知道的。真正攔截她的乃是那真神之力,需要煉化的也是那部分力量,但這些芙玉自是不會告知于她,只對她道:“你對力量掌控不夠,你現在出去透透氣,兩個時辰後回來,為師替你疏導。”

舒棠曾在這間密室中見過吐血倒地的師父,對它印象不算好,此時出去自然頗為開心。

她趴在寝宮外的欄杆處,望着遠處明亮的天際,心中也是有幾分緊張與忐忑。

她現在越發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長大越來越近,也不知她長大後會是個什麽模樣。不過,若是長大,她再撲到師父懷中撒嬌肯定是不妥了,既然如此,只能趁今天再和師父撒撒嬌。不然,以後她再想撒嬌,還需化成獸形,不僅理由難找,做起來也羞人。

打定了主意,舒棠深吸一口氣,蹦蹦跳跳地往回走。此時,一向少有人來的卧房外,兩個仙婢一面打掃,一面正說着話。舒棠本無意偷聽,可一句話落入她耳中,令她當即怔住。

空曠的庭院裏,只聽其中一個仙婢道:“清容派好像在傳我們上仙的壞話,也不知是真是假。”

舒棠悄悄隐了身形,心裏打着盤算。自己去人界時也算是闖了小禍,若仙婢所聞不是空穴來風,那麽,多半就是這件事了。

但是,清容派為何忽然又提起此事了呢?是這其中有什麽隐情,還是又出了什麽岔子?

她正想着,忽然又聽另一個婢女小聲道:“多半是真的吧?我可聽說,那南檀上仙已經下界去了清容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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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婢此言一出,舒棠禁不住真犯了嘀咕,只是她左思右想都想不出為何會突然出這檔子事。兩個仙婢打掃結束後一起離去,院子裏恢複到空蕩蕩的狀态,舒棠也從暗處走了出來,滿心都是在思索此事。

要不然,她現在下界去看一看?

她這念頭才剛冒出一個萌芽,便聽一個近在咫尺的聲音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舒棠猛地回頭,差點撞上來人的下巴。她向後跳了一步,支吾道:“師父,我……沒什麽,就是有些緊張。”

“人形都已經化了,突破個境界而已,無需緊張。”芙玉安慰她一番,拉住她的手向屋中走,“時候不早了,進來吧。”

舒棠被師父拉住,渾身血液瞬間湧向頭頂,一張俏臉紅撲撲的。師父的手一向微涼,不溫不冰,握着極為舒服。等師父帶她走到密室的牆外,她才迷迷糊糊地反應過來,不對啊,她剛才明明是想下界打探情況,怎麽被師父輕輕拉個手,腦袋就成漿糊了呢?

于是,她一反應過來,便反握住師父的手,向後輕輕拉道:“師父,我可不可以下界一趟?”

“可以,”芙玉答應的倒是幹脆,“不過要在你破境之後。”

舒棠一頓,只得乖乖點頭,“是,師父。”

此事的确是她心急了,先不論那仙婢說的是真是假,眼下的确是破境一事更為重要。舒棠心中慚愧,既然師父一路都跟在自己身邊,想必在清容派的種種她也是看見了。現在一想,自己稀裏糊塗地闖了禍,不僅沒有堅持承擔這份責任,反而被苗婧菡用了上仙之徒的身份去化解此事,實在不對。

舒棠暗自下了決定,待她破境後,第一件事就是去人界,無論傳聞是真是假,她都應該去彌補自己犯下的錯。

短短時間,她已将事情打算好,進密室的剎那,她的手指劃過了師父空空如也的手腕,忽而想起自己在人間時的所想。

這次下界,先給師父買上個镯子,然後再去解決清容派之事吧。

舒棠偷偷地看了眼師父的手腕,白皙纖細,美如玉脂,心中莫名的便是一喜,腦海裏盡是師父戴上自己所挑镯子的畫面。

“花花?”

一聲輕喚傳入耳中,舒棠從白日夢中驚醒了來,緊張兮兮地看向師父,“徒兒在!”

“花花,你現在正在破境關鍵之處,莫要走神。”芙玉話語間頗為嚴肅,舒棠一聽,忙念清心訣,把自己瞎想的事情揮到了九霄雲外。

心靜之後,師徒二人以打坐之姿相對而坐,同時合上雙眼。芙玉擡手運作體內仙氣,雙手在舒棠周身大穴旁緩緩游移,替她疏導體內力量。

乖乖配合師父的舒棠起初以為師父在為她調節玉墜之力,可越到後來,她越覺得不對勁。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舒棠隐約感覺到自己體內好像有着另一股力量,這股力量猶如流水,卻又有着瀑布傾瀉般的霸道,不似自己曾擁有的任何一種力量。

可是,她身體裏平白無故地多出個什麽,她怎會不知道呢?再者說,如果這力量真是她所未知的,她的師父也會與她說明,不會像眼下這般。

想到這裏,舒棠當即放下心來,不再胡思亂想,轉而一心配合師父,将經脈之中的洶湧真氣紛紛導入靈臺之中,與那散發光芒的玉墜之力緩緩融合。

一個時辰後,芙玉終于收回雙手,其身姿依然,額上卻是附了層薄汗。舒棠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感受體內的變化,心中便是咯噔一聲,撲到師父身邊問:“師父您怎麽了?”

“為師無事。”芙玉淡淡答了句,閉上了眼睛,“你将方才用盡的真氣修煉回來,為師再休息一會兒,稍後為你破境護法。”

舒棠很想說,既然師父疲憊,不如她們隔日再來破境。可是,就在師父合眼的剎那,她十分清楚地意識到,師父這回絕對是下了決心的,就算自己說了,也是沒什麽用途。

輕嘆一口氣,舒棠端坐在地,靜靜打坐修煉起來。

密室中安靜無比,芙玉休息醒來,見徒兒還在修煉,便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不去打擾。

方才,她将真神之力盡數融合在了玉墜之中,為了避免舒棠發覺,費了好一番功夫。所幸先前苗婧菡也怕被她發現,将這股力量封印了起來,隐藏在舒棠周身經脈中,極為不顯眼,若不是自己對真神之力極為敏|感,或許也是發現不了。現在,她将此力抽離與玉墜融合,依然保留着那份封印,既不會被徒兒發現,又能使其順利破境,就算付出了本源之力,也是值得的。

芙玉輕輕搭了自己的脈搏,感受到其中的虛弱後,禁不住将目光放在了打坐的徒弟身上。

這是她悉心照料大的徒兒啊……自己在土中埋藏千年,修仙數千年,還是第一次有成就感這種虛無缥缈的感覺。将象征生命的本源之力給了她,自己心甘情願。

似乎是感受到了這份注視,打坐的小姑娘忽然睜開了眼睛,二人雙目對視,一時間皆是無話。

芙玉是沒什麽可說的,舒棠則是緊張的不知道說什麽。她與師父相處時間甚長,卻從未有過這種靜谧中相視的情況發生,眼下發生了,她腦中登時變成漿糊一片,等反應過來時,她想移開視線,又覺得太過刻意。

于是,兩人靜視許久,舒棠才開口道:“師父,我現在可以破境嗎?”

芙玉緩緩點頭,來到她身後,道:“你準備吧,我為你護法。”

想到師父在自己身後,舒棠心中無比安定。就算是為了師父的辛勞,她這次也一定要成功!

舒棠深吸一口氣,猛地将渾身真氣調動起來,全力沖破第二境界與第三境界之間的屏障。這一次,一切都極為順利,直到最後關頭時,她意識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藍衣女子!

此人正是她幾番在夢中所見之人,不過,這一次的女子不是在蠻荒中,而是身着華服,站在自己面前。

舒棠此時正處于破境最緊要的關頭,意志不能轉移,只能咬牙硬挺,想要忽視這幻覺。可是,女子依然好端端地處在她的意識之中,且對她道:“投機取巧,身懷詛咒,你為何要修仙……”

舒棠的意識瞬間被擾亂,體內真氣随之打亂。她不知女子到底在說什麽,但意識本能地被對方所控制,根本反抗不得。

“投機取巧,身懷詛咒,你為何要修仙……”

又是這句話,舒棠心神越發淩亂,為她護法的芙玉發覺不對,當即運氣施法,喚回她的意識。

舒棠不知道自己這是有了走火入魔的趨勢,此時一心想着女子所說的話。

自己拜上仙為師,修仙路上占盡了便宜,投機取巧一詞尚可明白。但那身懷詛咒,究竟是從何而來?詛咒,到底是什麽詛咒?

未等她想明白,那女子再次開了口。可這一次,她話未說完,身形卻是忽然被一道流光打中。那白色流光将其擊散後,包裹住舒棠的意識,驟然沖出這困住她的魔魇。

也是在沖出的一剎那,舒棠渾身上下無比舒爽,似是浸入聖水中,五髒六腑皆得到了洗滌。

芙玉舒了口氣,将仙氣緩緩注入舒棠體內,滋養其經脈與意識。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舒棠眉心強光大盛,面容稍作扭曲後,猛然發出一聲暴喝,體內真氣飛速增長,直到再也無法增長時,她又是一聲大喝,多餘的真氣如排山倒海之勢湧出體外,氣流所過之處,除了穩坐不動的芙玉,皆被掀翻打亂。

好在這密室中東西不多,又是極為結實,此番震蕩雖大,倒也無大礙。不過,舒棠睜開眼睛時還是吓了一跳,不敢相信這片狼藉乃是出自自己之手。

芙玉收回仙氣,緩緩吐氣,随即道:“你又險些走火入魔。”

舒棠一驚,原來她剛才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虧得她什麽都不知道,還在想那詛咒為何物。

“不過,這次并非有人陷害,而是你自己心魔未除。”芙玉也是随她提心吊膽了番,此時說話多有疲倦。

舒棠想着剛才的一切,“徒兒沒有心魔,不知為何會如此。”

“心魔是意識不到的,它隐藏在你的內心深處,也許是你遺忘的記憶,也有可能是你不知不覺的臆想。”芙玉站起身,輕輕一笑,轉移了話題,“不論如何,此番破境已是成功,你現在覺得如何?”

舒棠點頭,擡手施了幾個法術,果然威力與從前大不相同。只是,當她試圖化成少女模樣時,卻是沒有任何反應。她反複試了幾次,心中發急,她的第一次少女形象可是要給師父瞧的!

幾次試下來都無變化,芙玉只得伸手攔住她道:“不必再試,你現在剛剛破境,修為不穩,可以先化成獸形修養,明日便可化成其它年紀的模樣,莫急。”

舒棠這麽一聽,當即化成小豬,站在了師父身邊。

令她驚喜的是,進入第三境界後,她化人雖還有些問題,此時卻是可以控制獸形的大小了。想着從前師父對豬崽的寵愛,舒棠二話不說,立刻化成了豬崽模樣,趴在地上哼唧。

撒嬌一事她可沒忘,現在有大好的撒嬌機會,她為何不用?

聽到哼唧聲,芙玉低頭看去,見自己的徒兒恬不知恥地化成豬崽,嘴角輕輕彎起,俯身抱起了它。

“你今後也是個大人了,獸形豬崽在為師面前幻化便好,切不能在外人面前化出,可記得了?”

舒棠窩在師父懷裏,美的不得了,連忙甩起尾巴哼唧一聲,道:“師父,徒兒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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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師父甜甜蜜蜜過了一天後,舒棠終于迎來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時刻。趁師父去做飯時,她在屋子裏轉着圈圈,心中無比緊張。轉了好一會兒,她才站定在桌旁,默念法訣,忐忑地化作了少女的模樣。

等芙玉端着吃食回來時,瞧見的便是她家徒弟嬌羞地站在門口,假裝迎接自己,實則是為了展現其新化的模樣。

眼前少女亭亭玉立,面上不施米分黛,卻膚如凝脂,一雙杏眼澄澈幹淨,又帶絲絲媚意,唇上有如點了胭脂。這樣一張好看的臉,向來波瀾不驚的芙玉上仙也禁不住多看了幾眼,只因這人是她的徒兒。

舒棠輕咬貝齒,站在門口等着師父說話,奈何師父一直打量自己,看得她面頰緋紅,尴尬不已。

等芙玉看夠了,她才彎起唇角,溫柔笑道:“好一個俏生的姑娘。”

舒棠:“……”

等等!是不是她迎接的姿勢不對!為什麽師父說話時明明這般溫柔,說出的話卻像是在調侃自己?!

舒棠的臉變得更紅,幹咳兩聲後,尴尬道:“多謝師父誇獎。”

芙玉又是溫柔一笑,端着美味走了進去,而舒棠仍站在門口。

不是她不想過去,而是因為……因為她雙腿發軟,有些走不動!

舒棠想像過以成年後的模樣與師父相處,但無論她怎麽想,都想不到自己真真經歷時,會是這般犯了慫。她在心中無數遍地告訴自己,要和平時一樣,不能有所變化。可一看見師父,她就把這些都忘了幹淨,滿心眼的都是緊張。

成年便不再是孩童,有些事也會變得不一樣。她不敢走到師父身邊,她怕成年後的自己不能和師父正常交談,更怕她露了心意,令得師父厭惡……

“花花,你怎的不過來?”

芙玉那邊擺好了菜,遲遲不見舒棠動彈,一回頭,卻是看見了一張紅撲撲的臉。她走到徒兒身邊,伸手拉住對方皓腕,輕輕搭脈後,又奇怪道:“身體無礙,可是熱着了?臉怎麽這麽紅?”

舒棠平視師父,看着師父眼中的關切,二話不說地……化回了小豬崽。

她十分無恥地抱着師父為自己搭脈的手,一邊晃來晃去,一邊道:“師父,我有點不習慣……”

芙玉看着手中提着的小豬崽,半晌,唇角上揚,嫣然一笑。

這一笑幾乎晃花了舒棠的豬眼,一時間差點從師父手中掉下去,好在師父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蹄子。

于是,這一頓飯,舒棠死活不肯化回人形,硬是用獸形堅持吃完了。芙玉擔心她多想,吃飯時反複強調自家徒弟模樣生的好,不料,她這徒兒似乎更不敢化成人形了。

這是怎麽回事,花花先前那般期盼化成成人模樣,現在怎又露了怯呢?

芙玉上仙覺得,她有必要與廬華求教一番了。

不過,眼下顯然有比求教更重要的事,待舒棠吃完,芙玉終于将斟酌了幾日的話說給她聽:“花花,你的人間修行還剩兩月,你先前說要去人間一趟,便在這兩個月裏去辦你的事罷。”

舒棠雖然想去人間,但她更舍不得師父。上次賭氣直接下了界,這次她一定要把想問的事情問出口:“師父不陪我一起去嗎?”

想到自己上次偷偷跟着徒弟下界,芙玉忽覺尴尬,幹咳一聲後,單手摩挲着桌上的茶杯,道:“這次師父在仙界修養,便不随你下界了。”

雖是意料之中,舒棠仍有幾分失落。她那小腦袋上的耳朵軟軟的耷拉下來,米分嫩的尾巴也随之垂了下去,蔫蔫地道:“師父好生修養,這幾日您身子乏累,的确是不能再跟徒兒下界了。”

芙玉又是一聲幹咳,應了聲“嗯”。

這一次,芙玉甚至沒有送她到出口處,孤獨的舒棠一面心塞,一面心疼師父。這幾日來,師父本就不大康健的身子似乎又因自己的破境變得虛弱,所以,這次下界,絕不能再給師父惹禍。

化成人形後,舒棠直入雲霄,奔去了清容城。入城之後,她先去了幾家首飾店,給師父選好看的镯子,然而,她左看右看,都找不到能配得上師父的物件,不免心中有些煩躁。

等她走到散仙聚集的地方時,總算是看見了一個精致好看的镯子。镯身由全銀打造,小巧精致,上面刻着朵美豔的芙蓉花,還嵌了顆淡藍色的晶石。只一觸摸,舒棠便感覺到了晶石中蘊含的溫和力量,不禁眼睛一亮。

賣镯子的是個擺攤的散仙,見來了客人,便懶洋洋地道:“這镯子只能用土系法術換。”

舒棠奇怪道:“不可用銀子買嗎?”

“此镯鑲的晶石可滋養三魂七魄,可護靈識,你覺得它能用銀兩交換?”說罷,那散仙輕哧一聲,甚為不屑。

舒棠想着自己學過的那些土系法術,也不知哪個稀奇,幹脆挑出了兩個學起來頗為困難的,道:“這兩個法術可行?”

聽她說完,散仙懶洋洋的态度登時反轉,原本躺在地上的身子也坐了起來,“你方才說的法術,我若是都想要,你覺得如何?”

“你胃口倒是大,我只能教你一個。”舒棠态度強硬,顯然是不肯吃虧的。

“我們可以再做一個交易,你教我這兩個法術,我不僅賣你镯子,還可告訴你兩件事。”

這镯子深得舒棠心,好看不說,還能滋養師父的身子。但是,只要不面對師父,她也不是什麽蠢笨的人,當即便道:“我要問的事情,你萬一不知道要怎麽辦?”

被她如此質問,那散仙也不生氣,只是神秘地壓低聲音緩緩道:“你想問的事情,我一定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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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此言,舒棠心中越發警惕。但是,還沒等她再問什麽,已有一個人将她向後拉了拉,小聲道:“姑娘,這人是個瘋子,你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瘋子?

舒棠愣了下,回頭看向好心提醒她的人,兩人四目相對,那人的臉登時紅了起來。舒棠卻是一笑,這位倒是個熟人。

好心提醒她的這位,乃是在妖界尋找火靈泉時所遇的長毛大漢,也就是那只和苗婧菡起了沖突的黑熊。舒棠好笑地看着他漲紅的臉,當初他和楚楚可憐的苗婧菡争執時,還以為他對任何美貌都能熟視無睹呢。

黑熊自然是認不出眼前之人正是當日所見的小豬,他見到如此美貌之人,這會兒只知道支吾:“唔,姑娘……我、我沒別的意思,只想提醒你莫要受騙,莫要惹上是非……”

舒棠一笑,在人間看到沒有惡意的熟人,總歸是個舒坦事,于是對那散仙應付幾句,起身與那大漢到一旁道:“你怎知他是瘋子?”

“我常跑到人界交易,這瘋子到處擺攤賣東西,來來回回也就是那麽幾件。一旦有人要買他的東西,他便以土系法術為條件進行交易,但是啊,每次他賣出了東西,最後都會發狂,非要說買家偷了他的東西,說那人殺了他全家,和對方打的你死我活……所以,常在人間混的,大多知道他,見到他後也就躲了。”

聽他這麽一說,舒棠也不知該不該慶幸。她在人提醒下躲過一劫是好,可是……她這招惹怪人的毛病何時能改?!

與大漢道了謝,舒棠決定對這瘋癫散仙敬而遠之,哪知道,這人火速收了攤子,一路跟在了她身後,不停地問她要不要交易。

舒棠懷念起初見時此人懶洋洋的态度,卻也是被他擾的不勝其煩,便道:“我不想交易,你不要再纏着我!”

怎料,聽聞此言,男人竟是忽然發起了瘋,狠狠拉住她的胳膊道:“你的法術與她一樣,怎麽不是她!”

這都什麽和什麽!舒棠暗咒一聲,道是自己不該招惹他,旋即手腕一繞,使了巧勁掙開他的束縛。

她不想和他多有糾纏,卻也不想被人注意到,尤其是清容派的人。她現在還沒打聽清楚此事,她在暗,清容派在明,只要不暴露身份,她現在還是存在優勢的。

哪想,這散仙發起瘋來會是如此可怕,在大街上便對她大打出手,同時雙目渙散,口齒不清地道:“就是你……你為什麽要殺了他們!為什麽我只能這樣活着!你來找我了,哈哈……你竟然來找我了!”

舒棠全然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皺着眉應對他的招式,餘光掃過附近的地形,思考着該如何脫身。

正在此時,方才離去的黑熊大漢竟是又回了來,拉着舒棠起身就跑,“我帶你躲!”

舒棠這時候也來不及管什麽镯子,只能和大漢一路狂奔。可是,她一個剛入第三境界的豬妖,再加上一個不知第幾境界的熊妖,跑得再快,也比不上一個散仙,這要如何是好?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這倒是哪門子體質,怎就這麽容易惹事呢?不過,一個說話得罪人的師父,一個到處惹事的徒弟,這組合也算是合理了。

所幸黑熊對地形極為熟悉,三兩下就拐入一處為妖所設的結界中。瘋癫散仙在結界外發瘋,喊着亂七八糟的話,不斷嘗試着破開結界,倒也進不來。

舒棠吐了口氣,不動聲色地将胳膊抽離出來,道:“謝謝兄弟,日後如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必會相助。”

江湖道義嘛,這個舒棠是懂的。雖說眼下乃是修仙的世界,但想來那些江湖規則不會差的太多。

黑熊果真受用,撓了撓頭道:“姑娘不用謝。這裏是妖界在人界偷偷設立的結界,只有危險時才會啓動。畢竟妖在人界太過危險,所以這結界還算牢靠,姑娘請放心。”

舒棠點點頭,看着外面發瘋的人,複又嘆了口氣。這人倒也是執着,明知道自己破不來此界,還要在這白費功夫。

不過,她在看他的時候,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對勁。

這個人在說過奇怪的話後,似乎一直在喚着一個人名——绮璇。

舒棠身子猛然一震,绮璇,這就不是绮煙的妹妹、在海裏生活的那位鬼仙嗎?若她沒記錯,苗婧菡說這人乃是個瘋子,殺了海中所有的妖,将其變成珍珠,一個人居住在海中。再想到這瘋癫散仙所說的話,她不禁設想,他莫非是與绮璇發生了什麽故事,兩人一同瘋掉,绮璇殺了海中所有妖,而只有他逃了出來……

不得不說,她對此事産生了濃烈的好奇心,可是想到當初對清容派産生好奇心的後果,舒棠忙不疊地把自己那些好奇的心思統統收了回去。

不管他們發生過什麽,都與自己無關,一旦沾上這些事,肯定又要惹得一身麻煩。舒棠想的雖是明白,可她哪知,自己早就卷入了這件事當中。

黑熊大漢和她在原處休息了會兒,便帶她離開了此處,前往更安全的地方。徹底甩脫了那瘋仙後,舒棠再三感謝了大漢,這才起身離開。

被先前發生的事情一攪,她也沒了再去挑選镯子的心思,開始專心打聽清容派一事。

舒棠先是在面容上施了幻術,随即進了酒樓,聽人瞎侃,自己也插|進去與人瞎侃。侃着侃着,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只是這其中真假參半,也不知有多少上靠譜的。

在她所了解的過程中,先是元歸派中有妖魔作祟,死了不少人,後來,元歸派把她舒棠當做是了妖魔,四處打聽後,竟是與清容派對上了頭,一起得出結論——芙玉上仙她徒弟是個妖孽,當初傷了清容派弟子不說,這次與元歸派一言不和,竟然殺了人家長老和一衆弟子。

舒棠一陣無語,先不說這傳言有幾分真,就說這清容派前後的态度,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啊。還有,就憑她當時的功力,怎麽會殺死一個長老?這傳言也忒不靠譜,必是被誇大了不少的。

勉強算是打聽出了情況,舒棠當即離開酒樓,找客棧開了間房,一面打坐一面思量,這件事她要如何解決?

她自己被人抹黑不要緊,可是,她一個剛修仙不久的人,哪會有人知道她的名號?一提起她,人間必是說起她師父,她又怎能讓師父失了臉面?

一夜想來,舒棠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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