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1 (8)
大張旗鼓地入清容派,一是讓外面人知道,芙玉上仙的徒弟不是傳聞中闖禍殺人後只知道讓師父幫忙解決問題的人,二是為了保證自己入派後的安全。
對,就算她真殺了誰,也必是老老實實地承認,怎會一直不回應呢?
不過,這麽一想,舒棠卻是忽然意識到——為何師父突然說要助自己人第三境界,莫不是,她早就知道了人間這些傳聞?
舒棠有些恍然,正因為師父知道此事,所以她才會抓緊時間帶自己破境,為的,便是要讓自己直面這些問題吧?
她心中一暖,忽而想起師父溫柔的臉,心尖又是一顫。
這樣一個人,她舒棠便是負了天下人,也必是……不會負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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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棠深吸一口氣,走到了清容派入口處,對門口守衛的弟子道:“舒棠求見清容派掌門與長老,勞煩通傳一聲。”
“舒棠?”那弟子皺眉,看着眼前模樣普通的女子,不屑道:“找我們掌門和長老的人多了去了,你又是哪裏冒出來的?”
清容城這陣尋寶熱潮的熱度已微微褪去,現在守衛不再像從前那般森嚴,人來人往的也沒有很多人注意這邊。舒棠眼眸微轉,大聲道:“如若我說自己是芙玉上仙的徒弟呢?”
此言一出,衆人嘩然。
這是什麽情況,殺人不眨眼的上仙徒弟終于現身了?且這一現身,她就去找清容派掌門與長老,難不成,這人又要殺了清容派的長老?
看熱鬧的不怕事大,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在這邊,緊盯這邊的動态。守門的弟子沒想到她竟會口出如此狂言,當即道:“芙玉上仙的弟子還是個十餘歲的漂亮姑娘,你冒充她也不打聽打聽清楚。”
舒棠眼睛一眯,擡手運功,掌心浮現臨走前師父給她的仙印,“這個,可是能證明我的身份?”
模樣能造假、身份能造假,偏就這仙印造不了假。弟子怔了一怔,忙進去通傳,不多時,便請她進了結界,消失在衆人眼中。
短短時辰裏,這件事在中人口中已經傳開了,估摸舒棠若是長時間不出來,外面必會有不小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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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舒棠的小心思,她孤身入清容派,如若有了什麽危險,外面這些傳言也能幫她一把。
路上弟子倒也沒難為她,規規矩矩地送她到了商讨正事的大廳中,與掌門會面。
舒棠客客氣氣地與在場各位作了招呼,擡手去掉了面上的幻術,恢複了本來模樣。
這一下子,在場之人,見過她的與沒見過她的都是一驚。三位長老驚訝她修煉之快,其他人等驚訝于她的美貌。
一時間,有些見識淺的禁不住猶豫起來,這種美豔乖巧的少女,會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妖孽嗎?
廳中滿是耳語的嗡嗡聲,清容派掌門在上輕咳一聲,衆人頓時安靜下來。他對着舒棠嚴肅道:“你來我派中,所為何事?”
“掌門心思活絡,當然知道我為何前來。上次傷您弟子,實非我所願,若掌門還有不滿,找我與家師便是,又為何與元歸派一起陷我于如此境地?”她這話說的十分不客氣,細想卻又沒有不妥之處。
掌門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其他人,随即道:“傷我派弟子一事,先前确實解決了。但是,你殺死元歸派弟子與長老一事,又要如何解釋?”
舒棠自然是不服氣,“您說我殺死元歸派長老,也要拿出證據。”
她和那元歸派長老不過是打過照面,對方雖斥責過自己,又怎至于讓人動了殺心?然而,在掌門說完事情原委後,她登時怔在了原地。
元海暴斃入魔,他胡言亂語的內容,以及他犯下的罪孽……
舒棠不可置信地倒退一步,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苗婧菡。此事,莫不是她做的?!
她此時很想相信這小貓,可是,如果不是她做的,這世上還有誰會這般給她惹麻煩,又有誰能耐這般大,在蠻荒中來去無蹤?
她胸口一陣悶痛,難道,苗婧菡此番為了嫁禍于她,竟是對她同行過的人下了手……也就是說,如果她沒和元海接觸,元歸派入蠻荒的隊伍,便不會死這麽多人了。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乃是元香獲了救,而救她之人,多半就是赤焰。
舒棠心思一轉,運功壓下了升至胸口的那口悲傷郁結之氣,面上的悲痛難過倒是沒有絲毫隐瞞地表露出來。
這件事若要解決,她必須要去蠻荒一趟,與赤焰問個清楚。可是,赤焰的存在是不能讓這些人知曉的,她眼下必須想其他辦法。
于是,舒棠在周遭嘩然時,忽然淡淡道:“此事非我所為,真兇另有其人。掌門若想知道真相,待得三日後,我再回到此處,與您說來,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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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棠這番話一說出,掌門臉色登時有些變了。這次上仙徒弟在人間闖禍的事情,他們這些人間的門派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如今罪魁禍首送上門來,她反倒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樣,還說要調查清楚,他這做掌門的,該是信,還是不信?
站在三位長老後的一名弟子不停打量舒棠,聯想到她上次過來時,忽然有些不妥當地開口道:“掌門,上次與舒姑娘同來的那人,看模樣神色都不像老實人,可是她帶壞了上仙大人的徒弟?”
他這個推測似乎還真有點道理,掌門立刻看向舒棠,問道:“舒姑娘的好友到底是何來頭?”
舒棠心中懷疑苗婧菡,卻也不會這時出賣了她,“如有必要,我自會告訴掌門,但此時回答于您,似是有些不妥吧?”
廳中一片寂靜,半晌,掌門才道:“那便聽姑娘的。”
舒棠微一颔首,提了個條件:“不過,我希望清容派的衆人不要将我今日所許諾的事情說出去,等我回來,一并公布了也不遲。”
說罷,在對方答應後,她對上座的掌門鞠了一躬,算是行了禮,随即起身離開,目光從頭到尾都不曾掃過掌門之外的人。
順暢地離開清容派,舒棠再次施了幻術,一路小心躲開人群,将舒棠已經離開清容派的消息傳播開後,迅速踏上了前往蠻荒的路。
這是她第三次來蠻荒,也是她第一次獨自前來。舒棠破了殺陣,一出陣口,便迎來了兩個獸魂上前挑釁,她心裏煩亂,速戰速決地解決了它們,在它們奄奄一息地逃走時,倒是沒有追上去。
繞過白骨堆,獸魂多了起來。許是因為元歸派出了事,蠻荒中的隊伍不多,一眼掃過,漫天黃沙中,只有遠處似乎有人在與獸魂厮殺,在沙塵中看不清楚。
舒棠抿唇抹了把臉,一面小心躲開獸魂,一面尋找赤焰。
這家夥平時出來的快,這次卻久久沒有出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舒棠身邊總是會聚集很多獸魂,她有事要辦,不然用它們練手也是極好的。眼下不容耽擱,她雙手以真氣凝成雙劍,劍起劍落,劍光所到之處,僅餘獸魂哀嚎。
第一次進蠻荒,她便是極容易招引獸魂,不過,那時候是因為她太過于弱小。按理來說,以她現在的實力,那些獸魂不應該這般輕易地上前挑釁才對,這都是怎麽了?
又趕跑一只使水系法術的獸魂後,舒棠幹脆不再小心躲它們,提氣快速向深處走。
自己的氣息赤焰應是知道的,如果它知道自己前來,多半是會趕來的吧?她原本是這般想的,可到了這個時候,舒棠一時間也有些拿不了準,只能認真尋找。
不料,就在她尋找時,腦中靈臺上的玉墜猛然震蕩起來。玉墜之力的震蕩乃是在靈臺之中,自然非同小可,只一下,就令舒棠頭暈目眩,幾乎邁不出步子。
但是,如果她沒有感覺錯,這一下震蕩中,她似乎接收到了危險的警告。
舒棠目光立時淩厲,謹慎地掃向四周,感受着那股危險來源何處。然而,她原地站了一會兒,除了兩個要來蠶食她的獸魂,沒有其它的不正常。
難道自己是感覺錯了嗎?舒棠松了口氣,祭出點點饕餮之火,彈到兩只獸魂身上,十分速度地趕走了這兩位。
她又向四周看了一會兒,提腳剛要走,一股強力猛地襲向她的身後。這股力量來勢兇猛,且是從很遠的地方打向她,舒棠心中一凜,當即轉身向後猛跳數步,運行真氣架起身前防禦,同時找尋接下來閃躲的最佳角度。
隐約間,她似乎聽到了一聲冷哼,那聚集了力量的光柱伴随這聲冷哼射來,舒棠來不及想這聲音,猛地提氣一跳,暫時空閑的雙手聚起一團饕餮之力,爆喝一聲打在了那光柱上。
兩股力量接觸的瞬間,四周空氣都随之靜止了一瞬。下一剎那,洶湧的力量爆破開來。
舒棠身子被震得飛起,正用力抵抗這力量時,一道紅光從遠處“嗖”地來到自己面前,她面上一喜,翻身抓住紅光中能抓住的東西,跟着它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待那力量相沖的餘波散去,一個身形模糊的人才顯現在舒棠離去的地方,雙目緊閉,神情陶醉。
“啧,最後一股真神之力,竟然在一個小丫頭身上……”他享受地嗅盡舒棠留下地最後一點氣息,忽地睜開眼睛,那模糊透明的臉上,惟有這對眸子清晰無比。
湛藍色的眼眸猶如承載了浩瀚夜空,微微閃耀的光芒,似是漫漫星辰。
而此時,舒棠正揪着赤焰腦袋上的那幾撮毛,在空中快速前進。赤焰一早就收了身上的火焰與火毒,看着沒那麽吓人,可它的臉卻是猙獰無比,血盆大口一張一合:“美人兒,你人長大力氣也大了不少,這下可是抓的太過用力了,疼!”
舒棠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松了松手,順便拍了拍赤焰的頭。
威風凜凜的赤焰獸被這種令獸屈辱的方式安慰後,勉強不再炸毛,與她說起了方才之事,“你剛才反應不錯,要不是你制造出那般大的動靜,我也不敢貿然出手。”
對于剛剛發生過的事情,舒棠仍心有餘悸,“襲擊我的人法力高強,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赤焰,你認識他嗎?”
剛認識時,這小母獸一口一個“赤焰前輩”,現在,竟是叫起它“赤焰”來了。赤焰心有不爽,甩了甩腦袋,差點把舒棠甩了下去,“當然認識。”
“那他為何要攻擊我?說起來也奇怪,我覺得蠻荒中的獸魂都盯上了我,一個個都要和我過上兩招。”舒棠疑惑。
現在身在路途,元歸派之事暫時不方便問,她只能撿些不重要卻又好奇的事情問上一問。
赤焰回頭看了眼身後,确定沒人跟上來後,才道:“攻擊你的乃是魔獸獸魂的首領,星辰獸。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為何要對你出手,有可能因為你看起來比較好吃?”
舒棠在赤焰頭上,居高臨下地鄙視了它一番。
“你進蠻荒不久我就想來見你,可那家夥始終在暗處盯着你,我不好出面,只能一直等着。誰知道他會下那般的狠手,要不是你機靈,我若想救你,可要費番心思了。”
赤焰不爽歸不爽,說話間倒是沒有半點隐瞞。舒棠在它頭上靜靜坐着吹風,過了一會兒,才道:“赤焰,你為何會這般照顧我師父呢?”
“誰照顧她!”赤焰嘴硬,“小芙蓉每次氣人都氣個半死,哪有你可愛,若說照顧,我還是照顧你多一些。”
舒棠無奈地笑了笑,她又不是傻子,怎麽不知道赤焰真正所想?第一次知道蠻荒此處時,她聽南檀上仙對此處頗為忌憚,自家師父嘴上雖在附和,可真到了蠻荒,她又哪見一點擔心?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這蠻荒中有她的好友——赤焰嗎?而且,這樣推想的話,師父還曾對赤焰說過“我與你提及的廬華”,也就是說,南檀上仙和廬華上仙竟都是不知道赤焰的存在的。
三大上仙相識幾千年,彼此之間秘密想必很少,且那南檀上仙管理仙界諸事,對別人了解更多。這樣一個人都不知道赤焰的存在,可見師父與赤焰關系的不一般。
見她一直不說話,赤焰哼了幾聲,道:“我和小芙蓉認識時,她還是塊玉石,蠢笨蠢笨的,天天和別的佩飾說話,又沒人理她,我身為她主人的仙獸,自然和她關系好一些。”
舒棠一怔,沒想到他竟講起了那般遙遠的事情。她心中一喜,想要更多地了解那個遙遠的師父,于是忙問道:“後來呢?”
“後來?後來她就不說話了,整日修煉,倒是我說話比較多,難得她沒開口把我趕走。”它說到這裏,輕笑一聲,語氣裏也是充滿了懷念,“那時候,小舟舟和千輪關系不錯,千輪那家夥和你師父一個毛病,喜歡養東西。不過,她養的動物多是從人間随手抓來的,不像你師父,養豬養個沒完沒了,還總養不活。”
它說的絮絮叨叨,舒棠卻是極為愛聽,趴在它頭上認認真真地聽着,也不插嘴。
“對了,小舟舟就是你師父的主人,詛咒真神,千輪是輪回真神。小舟舟嫌自己的名字不好聽,說出去怕吓到別人,就給自己起名芙舟。我們這些仙獸和其他真神都叫她小舟舟,她也不生氣,只偶爾拿詛咒吓唬吓唬別人。”赤焰語氣輕快,“千輪養的最多的東西好像是鹦鹉。我記得她養過一只烏鴉,後來烏鴉走了,她傷心了好一陣,小舟舟說鹦鹉比烏鴉好,長得好看還能學人說話,她就改養鹦鹉了。”
舒棠應了聲,聽它繼續說道:“如果我沒記錯,千輪最後養過的動物,似乎是豬崽。說來也巧,你師父那時候剛修出了魂魄,有靈氣的很,小舟舟喜歡帶她出門顯擺,千輪就拿自己家的豬和你師父比,說養豬比養玉好玩兒。我那時候在外面領軍打仗,沒機會和你師父說話,等我回來時,你師父就和豬玩一塊兒去了,平時都懶得理我!”
它十分不服氣地問:“你說,就那麽一只沒開靈智的豬,能和我比嗎!”
作為一只貨真價實的豬,舒棠為了不被它扔在路上,十分堅定地說:“不能。”
“這就對了。”赤焰得意了一會兒,聽舒棠問道:“那後來呢,這只豬去哪兒了?”
被這麽一問,赤焰輕快的模樣頓住。半晌,它才輕聲答道:“那只豬在上古神魔大戰時,被意外轟成血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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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豬被轟成血沫,死了。
這幾個字輕飄飄地落入舒棠耳中,風沙肆虐,刮的她有些發疼。
她抓着赤焰的手緊了緊,直到赤焰叫喚着“疼疼疼”,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神,松開了手。
赤焰用它清朗的聲音哼哼唧唧地道:“雖然那豬下場慘了點,但好歹是比我強,困在這蠻荒中永日不得翻身,還不如被轟死呢。”
舒棠恍惚地問:“那你為什麽還要有這活着的執念呢?”
“可能是我心中還有留戀的東西吧,”赤焰說話正經了起來,“不過,被神殺死的人和牲畜都沒有輪回,真計較起來,我比那只豬還好上一些。不知為何,它是被千輪親手殺死的,所以它不會再有輪回了。”
舒棠心亂如麻,明明這赤焰說的是幾萬年前的豬,她總是忍不住把自己帶入其中。難道,這就是物種的共通性?
她甩了甩頭,不再多想,赤焰此時也已經到了目的地,落到沙洞前,在外面罩了層結界。
“你先在這裏休息下,我馬上回來。”赤焰伸出爪子拍了拍舒棠的腦袋,爪鈎不小心鈎下幾根長發,忙裝作沒事人似的跑了。
舒棠哭笑不得,重新梳好了頭發,坐在沙洞裏等赤焰。
過了會兒,赤焰拖着一具屍骨回了沙洞,舒棠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看出來,這具屍體上穿的乃是元歸派的衣服。
“這是元海?”她猶豫地上前,心裏悶的發痛。
赤焰應了一聲,把他的身子往前推了推,“我知道你這次來是為了此事,還好我當時保住了他一具全屍。”
舒棠一怔,“有人要毀他屍身?”
“是,而且這個人就是陷害你的人。”赤焰道。
“你怎知有人陷害我?”舒棠奇怪問。
赤焰哼了一聲,頗為神氣地道:“前幾天有人進蠻荒時說了你的事,不過他們已經被我教訓了。”
舒棠沉默了下,決定轉回正題:“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赤焰把元海的屍身向旁邊撥弄了去,随即與她講了始末。原來,那一日,在舒棠離開後,元歸派一行人便繼續攻擊獸魂了。但是,就在他們合作攻擊時,元海突然倒地死去,不多時,又化成了一具行屍走肉,身上充滿了魔氣。
長老欲要殺他,元香攔住了他,卻是闖了大禍。在那之後,元海功力瞬間倍增,十分殘暴地殺死了除元香外的所有人。就在他要殺死元香的瞬間,赤焰恰好與芙玉師徒分別歸來,見到這一幕,當即出手救下了元香。
但是,還沒等赤焰囑咐她幾句,元香便已驚慌失措地逃出蠻荒,只留下一個詭異笑着的元海。
赤焰在他身上感覺到了老熟人的氣息,斟酌後替他驅了魔氣。然而,魔氣一離體,他當即死去,身上的魔印暴漲,眼看着魔印之力要将這屍首變成一片塵土,赤焰又替他引出魔印,好歹是保住了他的屍身。
他做的這些,說到底不過是為了等舒棠回來查個明白。舒棠心中感動,嘴上卻沒說什麽,只是問道:“那熟悉的氣息是誰?”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名字我實在記不得了,只記得他自稱妖道。”赤焰回憶道。
“妖道是妖界的人嗎?”舒棠蹙眉,她可不記得自己得罪過這麽一號人物。
赤焰擺了擺爪子,否定道:“他是半妖半魔之人,沒有哪一界屬于他,我以為他當年也死了,沒想到他還活着。”想了想,它又補充道:“我記得他妖身是只烏鴉。”
烏鴉?舒棠想到了輪回真神養的那只烏鴉,又想到苗婧菡,隐約覺得其中應是有什麽聯系。
事情已經打聽清楚,舒棠拿出一個收納物件的法器,将元海裝到了裏面。赤焰雖然還想與她待上一陣,但顧及到她在元歸派的事,只好立刻一路護送她出了蠻荒。
一出蠻荒,舒棠先是找人給清容派送了消息,讓他們到元歸派一趟,随即自己動身趕往元歸派。
元歸派位于元歸城中,與清容城有上些相似,只是其街道比之清容城更要繁華幾分。不過,她現在沒有逛街的閑情逸致,只匆忙趕去元歸派,在外面守着。
待她看見清容派一行人已到,她才現身入了元歸派,在弟子帶領下一路來到正廳,直面兩派掌門。
此時,她說不緊張絕對是假的,畢竟此事的确因她而起,她又不能扯出遙遠的妖道來解釋,只好對衆人道:“元海的屍身我已經帶了回來,他乃是中了魔怔。他被人注入魔氣後,死而化魔,這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對于她的解釋,元歸派掌門自是不信的。等她放出元海的屍首,他大聲呵斥道:“若不是你給他注入魔氣,他怎會如此!”
元香站在掌門旁邊,雖是一言不發,可光彩依舊。只是,在她看見元海屍身的瞬間,還是眼角落了淚。
清容派是見過芙玉上仙的,對舒棠也諸多忌憚着,再者說,他們說到底與舒棠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但元歸派不同,于他們而言,舒棠令他們派內損失慘重,且是殺人兇手,不可饒恕。
舒棠也不氣,此事本就和她脫離不開,那妖道幾千年沒有現世,不會無緣無故和元歸派結上仇,說到底,還是自己惹的禍。
于是,她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解釋,忽聽外面傳來一陣騷亂。她回過頭去看,只見一個黑衣錦服的女子款款走來,面上帶着微笑道:“人是我殺的,魔氣是我注入的,與她無關。”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元歸派的人不識得此人,清容派的長老卻是認識她的——這不就是當日與上仙徒弟一起闖入清容派的女子嗎?
苗婧菡淡笑走來,舒棠心底隐有不祥之感,果然,這人接下便道:“小棠體內帶有真神之力,有獸魂攻擊是正常的,可是你們長老卻對她不敬,我便殺了元海,借他之手為小棠出了口氣。”她眉眼彎彎,“這個解釋,掌門可滿意?”
然而,事實上,在場的掌門與長老都來不及聽後面那些解釋了。當他們聽到“真神之力”四個字後,已是呼吸粗重,有幾分按捺不住。
真神之力在芙玉上仙的徒弟身上!這個消息讓在場每個人都激動無比,看着舒棠的目光也越發的貪婪起來。
真神之力,那是每個修仙者都無比渴望的力量。真神已滅,餘威卻可長存萬年,這股力量既不可求又不可遇,哪想會被他們兩派人遇上?
雖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舒棠心中已暗道不好。只是,她正要攔住苗婧菡時,卻聽身後襲來一陣掌風。她堪堪躲過這一擊,猛地被苗婧菡拉到身後,聽她道:“在場各位應該明白,真神之力不是小事……”
她話沒說完,元歸派一長老已再次出手道:“無論小事大事,你們兩個今天都要留在這裏了!”
舒棠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地站在原處。他們竟是要對她出手了嗎?對苗婧菡出手乃是為了報仇雪恨,對自己出手……便是為了那編造而出的真神之力嗎?
且不說真神之力不在自己身上,就算真在自己身上,這些人明知自己已是無辜,也要殺了自己?
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苗婧菡說這些話的原因。
舒棠心中發冷,眼看着衆人不再管什麽矜持廉恥,紛紛對自己出手時,又聽苗婧菡接着道:“真神之力不是小事,也就是說,知曉它存在的人……”她嘴角扯出一個弧度,雙手仙力驟出,“都不能再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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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舒棠下意識地要去攔她,随即又意識到,如果他們活下去,自己似乎會有危險。
她雖然不知道為何這些人知道自己有真神之力後變得這般亢奮,但也可以從中猜到一二。她對真神之力了解還不多,只知道這力量極為強大,又極為缺少,上次她所見的輪回真神之力,很有可能是世間最後一份力量……但是,假設力量真的在她身上,這些人就算是能捉到自己,又有什麽用?
不過看眼下形勢,顯然是個要拼得你死我活的。舒棠心下發寒,看着這些修仙門派的掌門長老,嗓子眼中求情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了。
她想叫苗婧菡停手,但如果她真的停手了,自己就算暫時逃離此處,今後恐怕也不得安生。舒棠不是聖人,她也有自己的自私,可若是真看着這些人死在苗婧菡手裏……
她咬了咬唇,內心掙紮,苗婧菡回頭看她一眼,輕聲一笑,問道:“要不要一起對付他們?”
“我……”舒棠話未說完,一股強力忽然将自己拉走,她匆忙回頭一看,見是南檀上仙與廬華上仙,便不再動了。
明明下界時決定不要給師父闖禍,可她現在還是闖了。舒棠垂頭不說話,南檀上仙擋在她身前,以睥睨天下的姿态對在場人道:“我仙界的人,若要論罰,也是由我們親自解決,還不勞各位出手。”
場上兩位上仙坐鎮,頓時無人再敢造次。各位冷靜下來後,也是紛紛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但是,那可是真神之力……世間又有幾個人會對它無動于衷?!
廬華和南檀在芙玉面前是個好脾氣的,可不代表他們在外也是如此。南檀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在場的各位,冷聲道:“堂堂一派掌門,對一個小輩出手,也不知什麽叫羞恥。這位說舒棠有真神之力,她就真的有了?若她真有這等力量,我仙界會随便讓她到人間歷練嗎?各位行事之前可有動過腦子?”說話間,她的目光落在了苗婧菡的身上。
苗婧菡在他們進來之時,面上只劃過絲笑意,但很快就恢複了原态。此時聽南檀将矛頭針對向自己,她面色坦然道:“有沒有真神之力,芙玉上仙是最清楚的,不如二位叫她來對峙一下。聽聞芙玉上仙不擅說謊,我看,她的話倒是比你們的話更為可信。”
就算是面對兩位上仙,她的語氣也依然不變。本來有些人已經懷疑起她所說之言的真假,這樣一來,這些人又開始搖擺不定了。
舒棠在南檀身後,想出去說些什麽,卻是被廬華拉了一把。緊接着,她便聽南檀上仙道:“若上仙是你随叫随到的,你也不會在這與我做這唇舌之戰。苗婧菡,你的身份和你主子的身份我已查了清楚,還勸你回去與他傳上一聲,莫要再做無用功。”
“是不是無用功,上仙大人自己最是清楚。”苗婧菡輕笑,忽然走近了南檀,在她耳邊道:“只可惜,你們以為破壞了我的計劃,其實卻是助我一臂之力……”
她的聲音漸漸變得飄渺,舒棠瞳孔緊縮,南檀和廬華也是同時一怔。在場衆人眼睜睜地看着苗婧菡的身體消失在原地——原來,這竟是個幻影!
幻影乃是魔界中人特有的法術,這便是說,魔界……開始複興了。
除了南檀和廬華,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震懾住。沒有人想到,在上古神魔大戰結束的幾千年後,還有魔界餘黨殘存世間!
舒棠亦是明白過來,苗婧菡不過是使了個幻影,引導自己和兩位上仙演了出戲。在這出戲裏,她先是散播了自己有真神之力的謠言,再引自己看清這些門派的真實面目,而那最關鍵的一步,就是算好了南檀與廬華的出現,并以此讓衆人看清了自己在仙界的重要性……
若苗婧菡先前未說真神之力這件事,兩位上仙的出現僅僅是為自己撐了個場子,可是現在,他們的出現似是将謠言的內容印證了般,根本沒有再讓人解釋的餘地。
南檀倒也無意解釋,苗婧菡走後,她也不再提方才發生的事情,直接在元海屍首上使了仙訣,重現了當日發生的事情後,淡淡道:“他确實是被人下了魔咒,眼中黑光便是最好的證明。你們也是看到了,此事與舒棠無關,在場各位若再要她留下,那就是別有用心了。”
說罷,她轉身便走,廬華帶着舒棠跟上,只留大廳中一衆人臉色時青時白,想追,卻又不敢追。
好不容易離開元歸派,舒棠終于有了機會說話:“二位上仙,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是小芙蓉的徒弟,這點小事算什麽。”廬華十分潇灑,随手在三人身上罩了隐形的結界,隐了身形。
南檀瞥他一眼,“剛才你好像一句話都沒說。”
“……我整個人站在那裏,就具有了強大的說服力!”廬華上仙表示不服。
他們兩個這麽一鬧,舒棠頓時感覺好多了。南檀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如果你沒帶來元海的屍首,我也不知該如何還你清白。只身前往元歸派本也無錯,錯只在有人算計了你。不必多想,有什麽疑問,回去問你師父便是。”
“我們現在要回仙界嗎?”舒棠心中一暖,問道。
南檀有幾分失神,随後道:“你現在謠言纏身,不便待在人間。我還有些事要辦,你與廬華先行回去罷,你師父應該也是擔心你的。”
舒棠察覺她臉色不對,立刻點頭道:“今日多謝南檀上仙了。”
“你怎麽不和我說謝謝呢?”廬華在旁邊咋咋呼呼,像個沒得到獎賞的小孩,南檀懶得理他,舒棠面上一窘,道:“……也謝謝廬華上仙。”
廬華喜滋滋地拍了拍她的頭,南檀笑了下,随後離開結界,眨眼間消失在原地。等舒棠和廬華趕回仙界後,她才起身去尋那人。
清容城中,舒棠身份清白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仍有人談論着最近這件大事,說話時好像自己親身經歷了蠻荒中的殺戮一般。南檀隐着身形走在城中,循着那絲氣息,終于在一處妖界結界前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他。
“南修。”她俯下|身子,輕輕喚道。
先前追着舒棠不放的瘋癫散仙躺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他雙手上的鮮血已經幹涸,上面布滿牙印,竟是自己活生生咬的。南檀施法為他療傷後,探尋向他的靈臺,正替他修複舊傷時,地上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此時仍隐着身形,南修看不見她,卻目光渙散地喚道:“師父……”
南檀心中發酸,卻是沒有答應下來。當年,南修是個難得的修仙好苗子,因其是個無名無姓的海妖,所以她親自給他起名,與自己同姓為“南”。
他是她唯一的徒兒,一直悉心照料,卻不想後來出現了一個绮璇,完完全全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