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1 (13)
而在這一聲低喚後,芙玉終于再次開口:“我知道,你剛才聽見了。”
說這話時,芙玉上仙稍有傾身,離舒棠更近了。
“徒……徒兒什麽都沒聽見!”
舒棠還嘗試去裝傻,但整座仙府就她們師徒二人,有人接近了芙玉,芙玉怎會感覺不到呢?
廬華說,感情這種事有着很多的技巧,不能急,也不能緩。芙玉深信不疑,便在先前用了點到為止的伎倆。但現在的情況則是廬華說的特殊情況——他說,雖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若是有了難得的機會去坦露心意,絕對不能錯過。
芙玉覺得,現在就是那坦露心意的最佳時機,于是,趁着小徒弟還沒逃跑,她直接抓住了對方的手腕道:“花花,你怎就這般喜歡裝傻呢?”
冰涼的手抓住溫熱的皓腕,猝不及防的肢體接觸讓舒棠更是慌亂。她心如鹿撞,臉上燒的通紅,緋色一直蔓延到小巧的雙耳,在這極度緊張的狀态下,連她的聲音都打了顫:“師父在說什麽,徒兒聽不懂。”
“第一次變人形時,你裝傻說為師認錯了人。這一次,你偏就不承認自己偷聽到了什麽。花花,為師只是想要告訴你……”芙玉話還沒說完,舒棠的直覺卻是告訴她,師父接下來說的話她很可能承擔不起,便猛地擡起手想要捂住師父的唇。但她手剛擡到一半,就被芙玉一把抓住,“……你聽到的,都是真的。”
你聽到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舒棠怔怔地靠着柱子,冰涼的柱身卻沒給她帶來半點清醒,反而使她更加混沌。
芙玉終于把想說的話的說完,想了想,松開了徒弟的雙手,同時背過身道:“我不知你如何作想,若你難以接受,那便當我今日什麽都沒說過,你我依然是師徒,我會帶你一路飛升成仙,你也不必有什麽防備。你若是真覺得心裏不舒服,那我便将你交給廬華照看……不過,你适才分明說過,就算為師不如你想像的那般,你也會認我這個師父。”
“師父,”舒棠緊緊靠着柱子,雙手緊握,手指糾結在一起,“徒兒……徒兒現在是不是被人下了幻術?”
芙玉聲音一頓,因是背對着,所以看不見她的表情。可既便如此,她也能想像到小徒弟的羞怯模樣,只得好笑道:“不是。”
“那是不是師父被人下了幻術?”
“……也不是。”
Advertisement
舒棠垂下頭,終于在這一瞬接受了這個事實——她的師父,她愛慕着的師父,竟然這般拐着彎地在與她告白。
其實,接受與承認這件事并不難,難的只是接受的過程。舒棠的小腦袋慢慢運作起來,這才恍然間意識到,師父她現在應當是極為緊張的。
若是自己主動告白,那肯定是無比害怕師父的拒絕,而想到師父剛才說的那些話,舒棠心尖一顫,不知是激動,還是心疼。
師父她已經想好了被拒絕後的種種,她分明和自己一樣害怕被拒絕,和自己一樣的緊張。
想到這,舒棠終是深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輕輕拽住了師父的衣袖,道:“師父,徒兒并不覺得不舒服。”
芙玉想到自己對感情一事的糊塗,又想到徒兒未曾經歷過這等感情的事,便開口補充道:“廬華剛才所說的喜歡并不是師徒那般的親密,而是另一種喜歡,你可明白?”
“徒兒……明白。”舒棠喉嚨發緊,羞紅着臉道:“因為我對師父……也是喜歡的。”
偌大的仙府剎那間變得靜悄悄的,結界之外的廬華則是轉來轉去,急的恨不得沖進去幫忙。他原以為自己有機會看到這兩個遲鈍的師徒相互告白,哪知道會被如此粗暴地扔出結界。現在他既看不見裏面發生什麽,又聽不見她們說什麽,生怕芙玉哪句話說錯,白費了自己對其的一番指導。
但是,無論他有多着急,裏面的人都不會出來通知他個結果。于是,他在外面等了足足半個時辰,才被南檀上仙帶走,去做了正事。
事實上,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情商超水平發揮的芙玉上仙在聽到徒兒的話後,先是愣在原地,只沉默了片刻,便轉過身抱住了滿面緋紅的舒棠。
從前也不是沒抱過自家徒兒,只是這一次,芙玉感覺自己這徒弟格外的柔軟,抱起來十分舒服。
而舒棠,也早在師父的溫柔裏化作一汪清水,此時把臉埋在師父的頸間輕聲哭泣。
“花花?”芙玉沒想到徒弟會忽然哭起來,剛想松手去看,卻被舒棠摟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就這樣抽泣了好一會兒,舒棠才斷斷續續地出聲道:“師父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我以為自己努力一輩子都沒有資格站在師父身邊,與您并肩作戰……”
“花花,”芙玉突然出口打斷她道:“你有資格。”
舒棠不解,帶着鼻音疑問一聲,随即便聽師父道:“只要你喜歡我,我便是有資格在你身邊。同樣的道理,只要我喜歡你,那便是你有資格在我身邊。”她微微一頓,笑着補充道:“而且,是唯一的資格。”
☆、76|51.50.49.48.4.4
師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猶如一朵煙花忽而在心間炸開,絢爛了整片天空。
舒棠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芙玉的衣服,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師父,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怎會喜歡我,又是何時喜歡上我?”
情人相互确認心意後,總是會不自覺地回顧過去,每每想到什麽細節,便會恍然大悟一番——原來那時候她就已經對自己動了心。舒棠也不例外,問過之後,想到師父一直以來對自己過分的擔心,再想到她與自己對視時的臉紅,還有先前似有似無的刻意躲避,她當即更加開心了些。
接受了師父的心意後,舒棠終于緩慢地進入了甜蜜狀态,每想到一個細節,就要仔細琢磨一下——師父那時候是不是已經喜歡她了?
芙玉面上的笑也是止不住,正大光明地搓揉了下舒棠的長發,她輕聲将最初的心動和後來的迷茫都講了一番。一直講到最後,她偏過頭,忽然在舒棠泛紅的臉頰上輕啄了下,随即正經地繼續道:“就是這樣喜歡上的。”
瞬間燒紅了臉的舒棠:“……”
師父!師父她學壞了!
她竟然偷親自己!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師父她居然親的這麽順嘴!
一瞬間,舒棠心中敲響了小鼓,鼓聲幾乎震的她身子發顫,雙腿發軟。
芙玉好笑地扶住了她,免得她從柱子上滑下去。等她能站直了,芙玉上仙才松開她,單手撐着柱子看她,與其雙目對視道:“花花,你這可是答應我了?”
“答應什麽?”舒棠被親的智商下線,芙玉只好解釋道:“答應你是我的人。”
舒棠:“……”
師父她……她真的學壞了!
半晌,舒棠心裏甜絲絲,嘴上卻支吾地道:“答、答應了……”
話音一落,兩片柔軟忽然貼近,輕輕附在了舒棠的唇上。她眼前似乎閃過一片璀璨星光,靈臺之中的玉墜随之嗡鳴,顫動的心幾乎跳到喉嚨之上。
“答應了便不能反悔。”那柔軟一面摩擦着她的唇,一面如此說道。
舒棠攥緊了衣角,有些反應不能。
為什麽……為什麽她師父被廬華上仙教成這個樣子了……
廬華上仙,你還給我那個毫無情商的師父啊!
而南檀那邊,廬華正在查閱典籍,忽然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怎麽了?”南檀蹙眉看他,“我從不知道你還會做這等接地氣的事情。”
廬華也皺了皺眉頭,随手拿東西擦了擦鼻子,“許是有人在心裏罵我?”
南檀上仙稍稍一頓,然後道:“你剛才擦鼻子的帛書,是萬年前詛咒真神留下的手記。”
廬華上仙沉默半晌,答道:“哦。”把帛書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後,他撐着下巴問道:“你說,小芙蓉她到底能不能拿下小舒棠?”
“兩情相悅,為何不能拿下?”南檀翻開下一份折子,在上面印了仙印,交給了廬華。
“兩情相悅?”廬華愣了下,“小芙蓉可沒說她徒弟也喜歡她啊。”
南檀擡眼看他,“總說芙玉遲鈍,我倒是第一次發現,你也是遲鈍的可以。”
廬華上仙受到這等嘲諷後,稍微反應了下,默默去翻典籍。
合着自己在這裏擔心,人家那邊早就兩情相悅攜手同行了。
南檀見他失落,微微一笑,正要安慰他一兩句,忽見一個閃着光的傳音仙書直飛進來,當即接住了它,側耳去聽。
這仙書惟有持有者聽得見聲音,等南檀聽完,廬華立刻開口問道:“怎麽了?”
“妖道與苗婧菡一行人忽然消失,我們的人在三界找不到他們的蹤跡。”南檀銷毀了仙書,“我懷疑,他們去了魔界。”
“魔界早已沒有力量支撐,不再存于世間,怎會……”廬華一怔。
“恐怕,妖道從一開始就留了這一手。”南檀掐指一算,恍然道:“昨日正是神魔大戰結束的一萬年整,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在魔界設下的結界并不是為了防止魔人逃走,而是為了設下封印。”
設下封印,就可以保存魔界的力量,待得萬年之後開啓。烈猶早就存了這一手,可是,他怎會知道自己一定能夠存活下來,等時候到了再回去開啓結界呢?
南檀曾是一棵不動的檀木,對世間之事知之甚少,神魔大戰的事情都是由芙玉相告,自然是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麽,烈猶又為何會複生。可既便如此,除非他一開始對算到了未來會發生什麽,不然怎會拿出如此之多的法力去做一件可能性甚微的事情呢?
為結界附上封印,且是力量如此之強的封印,絕對是一份難以想象的龐大力量。怪不得當初烈猶鮮少出現在戰場上,原是為了鞏固封印結界……一切都想通後,南檀當即起身去尋芙玉,卻被廬華攔住:“哎哎,人家師徒倆正是情濃,你這若是摻合一腳,小心小芙蓉一掌把你打出去。”
南檀站在原地,沉默了會兒,淡淡道:“你說的對,是我莽撞了。”
于是,等到十日之後芙玉出府,才得知了這個重要無比的消息。聽罷,她微一蹙眉,似乎想到了什麽。
思忖片刻,她對南檀道:“你我去妖界一趟,不要聲張。”
南檀有意打趣她:“你舍得留舒棠獨守空房?”
芙玉十分認真地思考了會兒,答道:“雖然舍不得,但這十日實在是膩得厲害,廬華說小別勝新婚,正好趁此機會嘗試一番。”
被秀了一臉的南檀默默不語,直接隐了身形前往出口。芙玉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頓了頓,也隐去身形,跟了上去。
而此時,府中的舒棠正在拼命地練着師父留下的劍術。劍尖一抖,泛着銀光的虛影一閃而過,她将內力逼入劍身,身子向後傾去,下盤猛地一掃,長劍劃過周身,劍氣砰然爆炸而開,震的地磚發顫。好在關鍵時刻她用真氣護住了地面,不然,這片地磚就要化作米分塵,風吹而散了。
将劍重新化作真氣收歸體內,舒棠跑到正廳之中休息。桌上放着精致的小點心,還有仙火溫着的藥粥,她心中一暖,走過去坐下,拾起塊點心放入口中。
這十日裏,她當真體會了什麽叫戀愛的腐朽氣味,也幸虧這府上沒有第三個活物,不然,非要被她們師徒二人閃瞎狗眼。師父她是個直性子的人,心裏想什麽,便毫不猶豫地說出來,而這每一句話,都可以成為甜言蜜語的學習範本。
自然而然的,舒棠漸漸也是适應了師父的直來直去。被師父一臉正經地調戲時,她也不再只知道害羞,偶爾還會與其對着正經地調戲一番。
不過,這蜜裏調油的日子顯然不會保持太久。今日師父出門時她便知曉,師父要處理的事情一定很多,必是會晚些回來的。
只是師父身體不好,本不應管仙界之事,若不是這次的事情與自己有關,師父也不會如此上心。
一想到這個,舒棠便忍不住發笑。笑了一會兒,她忽然又有些失落,心中思念成災。
明明曾經幾月不見都沒什麽關系,現在不過是分離幾個時辰,她竟然這般想念師父,這還真是……戀愛的感覺啊。
☆、77|51.50.49.48.4.4
這不是芙玉第一次來妖界,但這一次來到妖界,她不再是自己一人,而是在心中帶了另一個人。
上次前來,妖界中荒蕪之處雖多,繁榮之處卻也是有的,可這一次,一踏上這片土地,芙玉與南檀眉頭一齊皺起。
南檀知道,妖界六十多年前興起了一場有關火靈泉的大戰,争奪其中的寶物,因此導致了火靈泉的不穩定,所過之處必會引起此處寸草不生。但芙玉兩年前前來妖界,以自身仙印與陣風暫且封住了火靈泉,可現在看來,那本應維持數百年的封印似乎已經有些失了效果。
“妖界又出了事。”芙玉淡淡說了一句,不再多言,南檀卻已是心領神會。
仙界表面上是在管理三界,但因為當年神界抖出的事情,其權力也不是很大,妖界出了這等大事,南檀也只是在心裏留了個數,并未插手,這才使得芙玉根本不知道妖界出過這等大事,當年還帶着舒棠來尋泉修煉。
現在也是如此,南檀只知道妖界又因為火靈泉亂了套,但并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實上,妖界衆人也都是不知情的,不然,仙界的探子怎麽說都會傳回些情報,不至于像現在這般,兩大上仙站在這裏,對這片荒蕪廢棄的土地一無所知。
嘆了口氣,南檀道:“你可有什麽發現?”
兩人依然隐着身形,彼此看不見,只能聽見對方的密語。芙玉便也不怕被人聽了去,直接道:“我懷疑火靈泉與魔界有着什麽聯系。”
六十多年前的争奪,芙玉親自設下的陣法失效,在一萬年之時再次掀起風波……南檀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過來,沉聲道:“火靈泉很有可能就是開啓魔界的那道門。”
“嗯,”芙玉應了聲,“而且,六十多年前的奪寶大戰,應該也與此有聯系。”
南檀上仙當即應下,“我回去便派人調查清楚當年的事情。”
她利落地說完這句話,才後知後覺地一笑,“芙玉,我從不知道你管起事情來也是這般能耐的。”
芙玉沒有答複她什麽,俯身用手指觸摸着幹裂的土地,道:“火靈泉已經離開這裏許久了,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其實,不是她不會想事情,也不是她不會處理事情,所有的不在意與無所謂,無非是因為此事與自己沒有什麽關聯罷了。不在意,所以無所謂,但當事情找上她的小徒弟時,她又怎會坐視不管?
從前她看不清自己心意,一面對徒弟好,一面迷茫,現在卻是不同了。想到花花這幾日說話越來越多,對自己也越來越依賴,芙玉禁不住心情大好,火靈泉一事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于是,芙玉在妖界行走了一日,都沒什麽疲憊的感覺。兩人幾乎将火靈泉經過每一處都走過一遭,到最後,終于是确定了火靈泉接下來會出現的地點。
這處恰好在竺采彤的回春堂附近,南檀難得親自來一次妖界,便與芙玉一同去了回春堂,一是為了拜訪,二是為了提醒。
敲了門後,芙玉恢複了身形,绮煙将她帶入院落,竺采彤這次沒在涼亭吃果子,此時正在後院侍弄她那些珍稀的仙花靈草,冷不丁地聽芙玉說了火靈泉的事,差點把手上嬌嫩的草葉掐出個指甲印來。
绮煙默默扶她站起來,給她遞了杯茶,等她緩過勁兒來,芙玉才繼續道:“不過,這也只是我和南檀的推測,火靈泉現在隐有被人操控的痕跡,我們不敢肯定。”
“南檀?”竺采彤剛剛疑問一聲,便見芙玉身邊出現了南檀的身形,也瞧見了兩人在回春堂內設下的結界。
“在外面不便露面,抱歉。”南檀禮貌地一笑,“好久不見了,小芍藥。”
竺采彤看着對面兩人,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前塵往事紛紛湧上了心頭。正胡思亂想着,绮煙不知何時拉住了她的手,指腹輕輕劃過她的手背。
被這麽一握,她總算是反應過來,帶着她慣有的妖媚調子,道:“南檀上仙好些年不來我這回春堂,也不知是不是嫌這裏太小,可叫我好等。”
手又被一握,長袖下的動作輕微,但兩上仙還是察覺出來,惹得竺采彤有些發羞。
她向來是個喜歡去魅惑別人的,可自從落到了這人手裏,只有被管教的份兒了。
于是,她幹脆收了那些多餘的表情,道:“兩位上仙前來,先坐下吧,正好我也有些消息要說給你們聽。”
話說到如此,绮煙當即松開她的手,起身去備茶。竺采彤扯着自己的衣袖,忽然問道:“她與小豬崽在一起了?”
這話問的不是芙玉,南檀明白過來,便應了聲。
“看也看出來了,這般勤快地辦事,必是因為事情與小豬崽有關聯。”竺采彤道。
她話語間也聽不出什麽語氣,芙玉本是想開口說些什麽,頓了頓,卻是沒有說出來。
此舉正是竺采彤所期望的,她不指望芙玉說什麽,她只不過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罷了。
感情一事就是如此,她懇盼了幾千年的感情,還不如舒棠拜師兩年。日久生情會有,如她和绮煙,但生情的前提,必是要有緣份的。不然,就算在一起度過幾千年,也不會生出什麽感情來。
她救下绮煙為緣,後來的那些事情,是份。而她與芙玉,只能算是有份無緣。
三人一時間都未言語,過了會兒,才聽竺采彤開口道:“火靈泉最近頻頻出現,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但據我所知,火靈泉每次出現,都伴随着魔氣。”她喝了口方才绮煙給她倒的茶,“魔氣極淡,若不是曾經見過真正的魔,恐怕我也難以察覺。”
這一點,其實芙玉二人也有發現,當時不太确定,眼下得到證實,都是神色一凜。
竺采彤接着道:“還有,每次火靈泉出現,那處都會消失一批妖,不過,數量倒是不多。”
南檀蹙眉,“這些妖恐怕是被帶到魔界了。”
“魔界已亡,哪來的魔界?”竺采彤一怔。
南檀将魔界入口的猜測與她說了一番,竺采彤恍然明白過來,“怪不得我在妖界常常看見似乎入了魔的南修,原來是這般原因。”
話音一落,绮煙恰好烹好了茶,向這邊走來。四人談笑着喝了茶,绮煙代表竺采彤起身将二位上仙送了出去。
行到門口時,绮煙突然對芙玉密語道:“绮璇若是再執迷不悟,還請上仙幫忙清了這孽障。”
芙玉看着她的眼睛,忽見對方化作了白白胖胖的小白兔,用紅眼睛掃了眼自己,便轉身跑了。
第一次見绮煙時,她很是執拗地護着自家妹妹,生怕南修傷了她妹妹的心。結果,後來的後來,卻是她的妹妹绮璇一次次傷了她的心。
绮煙這些年對绮璇向來是絕口不提的态度,竺采彤自然也不會自讨沒趣地與她提起,如今她自己突然說出這種話,必定也是有原因的。
至于是什麽原因,芙玉管不得,也不想管。
一路回了仙界,南檀立刻着手去查火靈泉,芙玉則是加快腳步回了府上。正廳、偏殿,舒棠常出現的地方此時沒有人影,芙玉稍稍一想,便來到了小廚房。
小廚房中的食材多種多樣,都是由仙氣護着的,根本不會腐壞。舒棠挑了些食材,叮叮當當地在廚房忙碌了小半天,正用仙火煲湯時,忽然被人抱住,手一抖,險些燒了手。
“餓了?”身後的人聲音如玉,溫柔淡雅,卻無緣無故地撩起了舒棠心裏的火。
師父她居然趴在自己耳邊說話,簡直……簡直就是在作弊!
舒棠不像以前那般愛臉紅了,可這種耳鬓厮磨她還是不大适應,身子縮了縮,她弱弱地道:“沒有,我在給師父煲湯。”
話一說完,她就後悔了。
師父給她做飯的次數多的數不清,哪一次像自己這樣了?她如今在師父面前,十足是個小媳婦的作态。
舒棠在心裏臭罵自己一通,剛想硬氣起來,可一想到師父在外面忙了近一天一夜,心中的思念和心疼便壓倒了自己僅存無幾的硬氣,繼續道:“師父累了的話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稍後……”
她話才說到一半,芙玉就抱緊了她,精致的臉埋在她的脖頸間,啞着聲音道:“花花,讓我抱一會兒。”
舒棠一瞬間老實地站住,絲毫不動地任由師父抱着,感受着脖頸處傳來的呼吸。
這種擁抱是她所喜歡的,因為這時候的師父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上仙,而只是個需要自己的尋常女子。
過了會兒,芙玉的頭動了動,轉過臉時,柔軟的雙唇劃過舒棠露在外面的皮膚,引起了一陣顫栗。可舒棠清楚,師父做這些舉動絕對是無意識的,就像她說的那些話,甜歸甜,每一句卻都不是刻意為之,而是自然而然的話語表達。
而且,師父活了萬年之久,什麽情情|愛愛的沒見過,學會些許也是常情。
于是,對于這些小動作,舒棠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等到師父說“抱夠了”,她才彎下身子把湯盅端到盤中,羞答答地問道:“師父要嘗嘗我的手藝嗎?”
芙玉應了聲,起身端起木盤,與舒棠一起回了寝殿。
“手藝不錯。”喝罷,芙玉如是說道。
舒棠一喜,湊到她身邊問:“真的?”
“真的。”芙玉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湯盅,“你要不要也嘗嘗?”
舒棠做好湯後,将其中的材料悉數盛了出來,統共也惟有這一盅清湯,去哪找第二份來?她正發懵,忽見師父的臉湊近了來。
仙草煲出的淡淡香氣缭繞在二人周圍,舒棠剛一張嘴,師父的臉在她面前登時放大,随即,一股淡香盈滿于口。
閉上眼睛前,舒棠想,自己煲的湯,味道還真是不錯的。
☆、78|51.50.49.48.4.4
南檀那邊查着火靈泉的事情,不過半日就有了結果。原來,六十餘年前,火靈泉忽然出現在繁華城中,聲勢浩大,傷了不少尋常百姓。因此,妖界能者紛紛出動将其控制住,其中一位以身涉險,到泉中探查情況。此人本是去發現泉中是否有其他異常,進入之後,卻是發現其中蘊養出了寶貝。
見到寶貝,這人也不由得起了貪念,想要一個人偷偷帶走它。哪想,這寶貝飄忽不定,且外面有着強大結界,使他在泉水中折騰了好一番都未能得到。因着他動靜太大,火靈泉中出了寶貝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直到傳遍了妖界。一開始,寶貝一事傳的還算靠譜,到最後,竟傳出此物可使人擁有永生不滅之身,惹得整個妖界大亂。
争奪寶物的過程無非是勾心鬥角互相算計,但結果卻是令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那寶貝,竟然無聲無息地被人帶走了。
這件事鬧了個雷聲大雨點小,到最後寶貝下落不明不白,令得不少人都氣結。不過,既然別人有拿走寶貝的本事,那便是人家的能耐,別人怪不得。可若只是如此,想必火靈泉一事也不會鬧的太大,壞就壞在——火靈泉開始不對勁了。
曾經的陣法忽然失了效,火靈泉成為了四處燒殺的恐怖存在,讓妖界變得一片荒蕪。
當然,這些事情,便是個人界的凡人也能完完整整地打聽出來,南檀調查出的關鍵在于——帶走寶貝的人,是烈猶。
火靈泉中到底有什麽寶貝,衆人是不知的,但能讓烈猶看上眼的,絕不是尋常物件。
南檀猜測,那東西或許就是開啓魔界的什麽玄機所在,卻被芙玉否決了。
她難得飛轉的腦袋,以及她向來不存在的直覺都在告訴她——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可事情真相到底是什麽,這世上恐怕也只有烈猶自己了。
于是,事情一直調查着,烈猶等人與妖界也一直有人看守着,但守了整整兩個月,烈猶他們和火靈泉都是銷聲匿跡,不見任何蹤影。
而這兩個月裏,舒棠的真神之力似乎已經脫離了玉墜的控制,轉而融合在她的身體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她感覺出了問題,她總覺得自己體內功力增長速度飛快,問了師父,她只說出了功力在大增,卻不知為何。
除去功力的反常,還有一事,也讓舒棠無比在意。
自從師父那日給她講了上古神魔大戰,她便開始反複夢見藍衣的千輪在戰場哭泣,也反複夢見烈猶在千輪身邊與她說話。若是從前,有這種奇怪的夢,她早便去與師父說去了,可這一次,她一直都保持了沉默。
不是怕麻煩師父,也不是不想說,而是師父的身子在忙碌了兩月後,如今辦事都有些力不從心了。自己練功時,她大多都是在寝殿休息,且休息的時候越來越長。
師父身子不好,舒棠每每看到都是忍不住的心疼,可又無能為力,只能拼命練功,盼着早點飛升。
五年,只要熬過五年,她便可以飛升成仙,擁有真神之力,從而保護師父!
但是,真神之力……真的是屬于她的嗎?
她先前總是懷疑自己與千輪有着什麽關聯,可這事想必師父也不清楚,她又不能跑去問烈猶,只能把事情藏在心裏,一日複一日,到了現在,倒是有些釋然了。
就算她真是什麽千輪又如何?其他人等與她皆是無關,只要師父無恙便好。無論自己是不是千輪,她都是師父的花花。
想開了,舒棠便更努力地練功,每日刻苦的芙玉都有些心疼。
又一日,她剛從打坐的狀态中出來,芙玉便為她準備了好些補養的吃食,等她大口吃上時,芙玉上仙忽而問道:“花花,你可知何為仙侶?”
舒棠彼時正在喝湯,聽罷差點嗆到,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個詞——求婚。
師父這是在暗示要與自己結為仙侶,也就是……成親嗎?
舒棠心跳加快,垂着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不知。”
“仙侶是仙人成親後對彼此的稱呼,”芙玉一笑,不似尋常的溫婉,而是奪目的絢爛,“待你飛升成仙,你我結成仙侶如何?”
……
“待你我一同成仙,你我結成仙侶可好?”
……
舒棠恍惚了一瞬,猛然想到當年南修對绮璇所說的這句話,腦中白光一現,她已經大聲道了句:“不要!”
那“要”字的回響震得芙玉一愣,半晌也不知要說什麽。舒棠回過神來,忙解釋道:“不是不想與師父結成仙侶,而是……”
她頓了好半天,才道:“而是想盡快成了親……”
芙玉面上的驚愕之色漸漸褪去,轉而換作了笑,“沒想到花花比我還要着急這事。”
舒棠垂頭道:“我是想到了南修與绮璇的事情,雖然說起來不吉利……可他們若不是因為這句承諾,哪會落得如今的下場?”她說的實在是可憐兮兮的,芙玉聽罷,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道:“那我便去選個好日子,在府上,只有你我二人成親,可好?”
舒棠自然說“好”,芙玉繼續道,“等你飛升後穩固了根基,你我再辦上個排場大的婚事。”
“師父……”舒棠弱弱地喝了口湯,“你就不怕有人說三道四嗎?”
其實,這問題她也憋了好久,畢竟女子成親并不多見,師徒成親……更是于理不和。
哪想到,芙玉竟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為何要有人說三道四?”
舒棠沉默了下,也不知如何與師父解釋。
她原以為師父的情商已經上線,誰知,對方的那一丁點的情商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哪還有餘下的去想別人?但這卻也說明了師父對自己的完全接納,是件好事。她們二人确定關系的時間雖不長,可朝夕相處的日子也不少,就算成親,也不算過早。
總的來說,成親這事算是莫名其妙地定了下來。等第二日早晨打坐醒來,舒棠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昨日與師父約定了什麽,當即在榻上興奮地打了兩個滾,恨不得立刻就與師父喝上交杯酒。
師父那邊也是麻利,一大早,芙玉上仙便找了位最擅長算日子的真人,請他算了個良辰吉日,而後匆匆趕回來告訴了舒棠。
日子是難得的大吉之日,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只是離現在稍有些遙遠,還要等上足足五個月。
芙玉也知道時間長,認真思慮一番後才道:“這是百年一見的吉日,也算難得。時候雖是長了些,卻正好給了些準備的時候。”
舒棠聽了在理,心裏滿滿的都是即将成親的喜悅。被師父吃了會兒豆腐後,她暈暈乎乎地便應了下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