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書 我才不是粘人精呢
“阿蜃,你怎麽提前走了?”向今一到學校就追着俞蜃問個不停,“雖然我們贏了,但過程很艱險!對了,這周末我過生日,你可一定要來。”
俞蜃:“不一定有時間。”
向今橫眉豎眼,叉腰道:“我生日都沒時間,你幹什麽去?”
俞蜃:“妹妹想出去玩兒。”
一說到妹妹,向今頓時蔫吧了,他親眼見過那個女孩活潑好動的模樣,當然不可能阻攔俞蜃。
俞蜃:“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向今哼唧:“行吧行吧,下次一定要來。”
俞蜃:“譚立風和你們配合怎麽樣?”
向今撓撓頭:“他确實打得不錯,配合也挺好,就是看起來有點怕生,不怎麽和我們搭話,可能還不太熟。诶,不如這次我喊上他,多玩幾次就熟了。”
俞蜃:“你去問問。”
偷偷聽到全程的譚立風嘆了口氣,這是什麽傻白甜,居然這麽好騙,等向今過來一問,他一口應下。俞蜃用最快的方式幫他打開了在二中的社交圈,履行了諾言,但卻沒再喊他去家裏,這個交易怎麽看都是俞蜃吃虧。
上午下課,俞蜃幾人去食堂吃飯。
進入十一月中旬後,南渚不再那麽悶熱,校園裏已有人換上長袖。向今搭着俞蜃的肩,念叨着下午體育課打球的事,譚立風時不時說幾句話。
“俞蜃,有人找!向今,還問你借衣服!”
身後忽然傳出高亮的喊聲,回頭一看,同班同學從二樓探出頭來,朝廣場上喊,還朝他用力揮手。
向今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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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
向今一愣,忽然想起什麽,一把扯過譚立風,推了推俞蜃:“找你的!你去吧,我們給你留着飯。”
俞蜃眸光微暗,轉身往回走。
等人一走,朝着食堂去的向今腳步一轉,拉着譚立風偷偷摸摸等在樓下,一副要偷看的模樣。
譚立風:“...這不太好吧?”
向今瞪他:“你不懂,一中能來找俞蜃的,肯定是宋槐!就是昨天打球坐在看臺上那個妹子,我記得你們還坐得挺近?”
譚立風心想,何止是近,他都知道她是來幹什麽的。
不一會兒,俞蜃和宋槐下樓。
向今忙拉着譚立風弓下腰,悄聲道:“我猜他們肯定要去操場,這個點大家都在吃飯,就操場沒人,你看宋槐還換了我們學校的校服。這大中午的跑過來,肯定有什麽事……”
譚立風默默地聽着向今激情分析。
“你說會不會是告白?”
“不知道。”
“快跟上!他們走了。”
“……”
後邊兩人嘀嘀咕咕,前邊兩人不言不語。
俞蜃一臉平靜地走在路上,心想為什麽才見了一次面,發過幾條信息,他們似乎就很熟的樣子,他卻毫無知覺。
去晚了吃飯就會晚,晚了會不會影響給釉寶打電話。
俞蜃有點煩,且不高興。
相比于俞蜃的無波動,宋槐此時緊張異常,掌心發汗,心七上八下的,來得好像太突然了,一會兒要和他說什麽呢,是先問他有沒有女朋友還是問那個女孩是誰,算了,不管了……
“俞蜃。”
宋槐忽然在操場門口停住,嗓音發顫。
俞蜃擡眼看她,溫聲應:“嗯。”
從向今的角度看過去,俞蜃溫溫柔柔的,宋槐緊張地耳根都紅了,他掐了把譚立風,低聲道:“感覺能成!”
譚立風心裏發苦。
女孩死死地低着頭,揪着寬大的校服,說:“我...”她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忽然抽出一個粉色的信封,往俞蜃懷裏一塞,拔腿就跑。
“啪嗒”一聲響,信封直直掉落。
俞蜃沒接住。
偷看的向今:“......”
他的內心在吶喊:我的校服!!!
譚立風不忍直視,原來這年頭真的還有人告白是用遞情書的,遞了就算了,收的人還沒接住,這是什麽樣的悲慘世界,是他不懂學霸。
俞蜃在原地停了幾秒,想直接走開,但他不知道裏面有沒有寫他的名字,宋槐有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被人撿到很麻煩。
如果沒有手就好了,俞蜃想。
半晌,他撿起信封,徑直走到垃圾桶邊丢了進去,動作幹淨利索不帶一絲猶豫,讓人看得目瞪口呆。
向今懵了一下:“他...直接給丢了?”
譚立風心說不好,正準備喊俞蜃,卻見他又俯身,把那封信撿了回來,往操場外的體育樓走去。
向今摁住譚立風,快速道:“你先去食堂打飯,我去追我的校服。”
譚立風欲言又止,見俞蜃撿回信封多少松了口氣,點點頭,轉身走了。
譚立風走後,向今并沒有去追校服,轉而朝體育樓跑去,剛跑進樓內,俞蜃轉身進了男廁,廁所透出的光照射在陰暗的樓道裏,照亮男生冷漠的側臉。他怔怔的,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走到門口,清脆的撕扯聲回蕩在空曠的廁所裏,俞蜃将那封情書撕了個粉碎,沖進下水道。
俞蜃來回洗了三次手,掃了眼時間,快步離開了體育樓。在他走後,向今捂着自己狂烈的心跳,從雜物間出來。
剛才的人是俞蜃?
為什麽看起來那麽陌生?
眠湖,水屋邊。
向葵進門時,謝瓷正在躺下曬太陽,隔壁趙阿姨坐在自家廊下,曬着小魚幹,偶爾和謝瓷閑聊幾句。
她笑眯眯地湊過去,問:“釉寶周末看哥哥打球去了?玩得開心嗎?”
謝瓷:“白天不開心,晚上開心。”
向葵“咦”了聲:“聽向今說他們是白天打友誼賽,怎麽不開心了,體育館太吵了嗎還是誰欺負你?”
謝瓷拍了拍邊上的木板:“老師先來曬太陽。”
向葵喝了口蜜水,依言躺下,躲在芭蕉的影裏,舒服地嘆了口氣:“這日子真惬意啊,釉寶還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向老師,我想長大。”
謝瓷說。
“釉寶每天都在長大。”向葵側了個身,手支着腦袋,替謝瓷擋去那幾點光斑,“很快就能長成大姑娘了。長大後,釉寶想做什麽?”
“想開一家店,刻木雕,還想和哥哥在一起。”
“釉寶還要找男朋友呢,怎麽能總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也一樣。”
趙阿姨聽了,莞爾一笑:“釉寶是粘人精,一說到不能和哥哥在一起可要傷心了,對不對釉寶?”
謝瓷悶着臉,小聲道:“我才不是粘人精呢。”
向葵笑着和趙阿姨搭話:“趙姨,你的店鋪叫什麽?我在朋友圈給你打打廣告,我好友可多了。”
趙阿姨:“那好呀,剛好釉寶刻了個小亭子挂上去,可精致了,估計沒多久就會被人拍走。我們釉寶可有不少粉絲!”
向葵建議:“可以開個微博!”
趙阿姨:“這些我可不懂,釉寶年紀小,最後也得讓阿蜃打理,他學習忙。我們也做不快,一點愛好,就不開了。”
三人聊了會天,王茉莉提醒她們上課時間到了。
下午照舊上課到四點。
向葵整理着課件,對謝瓷說:“十二月上課的次數可能會減少,得花點時間準備期末考,但也不會少很多,下個月我們再安排。”
謝瓷點頭,指着門口的櫃子說:“向老師,我刻了一雙小鞋子送給向今,祝他生日快樂,就放在櫃子上。”
“送給向今的?”
“嗯,他是哥哥的好朋友。”
向葵的心幾乎軟成了棉花,她看着面前乖乖軟軟的小姑娘,沒忍住上前抱了抱她:“謝謝釉寶,有空帶你去我們家玩。”
謝瓷眨眨眼:“好。”
矮櫃上立着一只瓷瓶,枝葉擋住瓶口,纖長的粉色花束斜斜映着雪白的牆面,垂落的花朵下放着兩只被串起來的木雕小球鞋。
“啊,好可愛!”向葵驚喜地拿起這小木雕,“是鑰匙串嗎?”
她揚起笑,轉過身,視線忽而頓住,瓶口的枝葉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她湊近了一點,嘴裏說着這花開得真好,企圖看得更清楚。
倏地,向葵整個人僵住。
是...攝像頭?!
鏡頭正對着她和謝瓷上課的小書桌,看得一清二楚。
謝瓷對此一無所知,仍朝着她的方向笑着:“嗯,是鑰匙串。”
向葵張了張唇,腦子裏閃過數個念頭,可看着謝瓷的笑顏,最終什麽都沒說,按捺住滿腹疑惑,匆匆離開。
當晚,向今回到家,一進家門鞋還沒脫,被向葵拉到陽臺上,他納悶:“姐,你今天不回學校?”
向葵神色嚴肅,問:“你和俞蜃同桌這兩個月,有沒有覺得他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仔細想想,哪怕是很小的事。”
“阿蜃?能有什麽事,他……”
向今忽而止住,中午那張冷漠的側臉始終在他腦海揮散不去,他還撕了宋槐的情書。這樣的人,哪像是溫柔好脾氣的人,可他平時又那樣溫和,易說話,在妹妹面前細致而有耐心。難不成他心情不好?
向今腦子亂糟糟的,找不出個答案來。
向葵拿出小木雕,認真道:“這是釉寶送你的生日禮物,她溫暖又善良,還特別單純。如果俞蜃真的有問題,釉寶不能再和他生活在一起。”
“可是...他有什麽問題?”
“今天下午,我在上課的地方發現了攝像頭。向今,你聽好,接下來你要仔仔細細地觀察俞蜃的一舉一動,別讓他發現。”
向今瞠目結舌:“攝像頭?俞蜃放的?”
向葵:“除了他還有誰?”
...
水屋,謝瓷房間內。
俞蜃垂眼看着譚立風的信息:[中午向今拉着我,偷偷跟着你和那個女生去操場,看到你扔情書了。後來我先回去了,他說去拿校服,可能還跟着你。]
半晌,他拎起故事書,視線落在床上,輕聲問:“你給向今刻了什麽?怎麽沒和我說,我已經準備了禮物。”
謝瓷正在給自己紮辮子玩兒,向葵告訴她,紮一晚上,睡醒再拿掉皮筋,頭發就會變得卷卷的,很可愛。
“一雙球鞋,照着你經常穿的那雙刻的。”
“哥哥,我紮得好嗎?”
她興沖沖地看過來,滿臉期待。
俞蜃“嗯”了聲,接過來重新紮了下半段,說:“下午向葵看見攝像頭了,似乎吓到了,先不用解釋。”
“難怪她急匆匆地走,關門聲好大呢。”
謝瓷摸了摸重新紮好的辮子,抿唇笑了一下,也不問俞蜃為什麽不解釋,家裏的事都是聽哥哥的,然後哥哥聽她的。
俞蜃:“下午上課前,在外面說了些什麽?”
謝瓷:“沒說什麽,就聊聊天。向老師問趙姨店鋪的名字,說要給她打廣告,說了我的小亭子,還說要開微博,趙姨拒絕了。就這些,沒啦。”
剩下的,都是她的小秘密。
“我要睡覺了!今天聽新故事。”
“蓋好被子。”
“知道啦。”
“......”
謝瓷睡下後,俞蜃行至走廊,打開房間對面的儲藏室,打量片刻,關上門,視線在門鎖上停留一瞬,轉而回房,關燈睡覺。
周六中午,臨近放學前。
“向今,你鬼鬼祟祟幹什麽呢?”
小組長納悶地看了他一眼。
向今正探頭往窗外看,恨不得整個身子都趴出去,臉還縮在窗簾後躲躲閃閃的,被人一喊就心虛得不行:“我...我看老師!”
小組長:“不是才叫俞蜃去辦公室,不會來的,別看了。”
向今輕咳一聲:“哦。”
小組長随口問:“去拿快遞沒?不拿等下周了。”
“啊,我的快遞!”
向今猛地起身,着急忙慌地下樓往校門口跑,這周他過生日,幾個快遞直接寄到了學校。而他們學校規定只有午休時間可以拿快遞,老師學生都一樣,過時不候。
“叫什麽?”“向今。”
門衛大叔問了名字,轉身翻找,向今也幫着一塊兒找:“叔我幫您,可能有三四個,一直攢着沒拿。”
快遞堆裏,有個名字極其顯眼,向今一眼就瞄到了,問:“叔,能幫同學拿嗎?同班同學,順便帶回去。”
“什麽名字?”
“俞蜃。”
門衛大叔笑了下:“俞蜃啊,就這個小夥子不行,他的快遞不讓代領,不用擔心,他會準時來拿的。”
向今微愣:“那...那就拿我自己的。”
向今一路沉思,回教室沒見着俞蜃,等了好半晌,才見他拿着個快遞盒回來,他匆忙收回視線,等人坐下,随口問:“你也拿快遞去了?沒看見你。”
俞蜃:“走了近路。”
向今:“買的什麽?”
俞蜃:“木雕。”
木雕?
向今下意識去摸自己口袋裏的鑰匙,上面挂着一串小木雕,是那個女孩送給他的,不知怎的,他不想提起這件事,哪怕俞蜃可能知道。
“我聽我姐說,你妹妹也刻木雕?”
俞蜃當着向今的面拆了快遞,拿出精致可愛的小亭子,随手放在桌上:“嗯,她喜歡刻木雕。”
向今一頭霧水,俞蜃怎麽看都是正常人,哪有不對勁的樣子。可偏偏有一些古怪事,時不時冒出來。
這樣的猶疑只持續到放學,他回到家——
“诶,我鑰匙呢?”
...
“确定早上帶出門了?”
“我下午還摸着了!一定丢學校了。”
向今急急地解釋:“下午俞蜃拆了個快遞,正好是個木雕,我還摸了下口袋裏的鑰匙串,肯定在學校,不然就是丢路上了。”
向葵一頓:“木雕?什麽樣的?”
向今:“一個小亭子,怪可愛的。”
小亭子?
向葵忽然想起在水屋時,趙阿姨說,釉寶刻的小亭子剛上就被拍走了,難不成就是俞蜃手裏那個,還有被要回去的木雕海棠,以及向今消失的鑰匙……
她毛骨悚然。
向葵嚴肅道:“他一定有問題。”
向今臉色微凝,不願意相信。
兩人急急趕回學校,剛走到校門口,迎面撞上譚立風,他喘了口氣,說:“正找你呢向今,都準備上你家了。”
向今撓頭:“怎麽了?”
“叮鈴”一聲響,眼前落了串鑰匙,木雕小球鞋悠悠晃蕩着。
向葵詫異地睜大眼,向今露出欣喜的笑來。
譚立風嘆氣:“今天我值日,在你座位下撿到的,怕你家裏沒人,想給你送過去。下回別丢了,丢外面不好找。”
向今松了口氣:“謝謝啊,我還怕丢路上了。”
“姐,我說在學校吧?”
向葵抿唇,似乎是她多心了。
鑰匙在、木雕也在,和俞蜃沒關系。
向葵和向今走後,譚立風朝另一側走去——俊朗幹淨的少年站在陽光下,随手抛着幾乎和向今那串一模一樣的木雕小球鞋,碰撞間發出清脆的哐當聲。
“換回來了?”
譚立風問。
俞蜃高高抛出,待落下時,手掌倏地收攏,将木雕牢牢握在掌心。他轉身,眼角眉梢顯出些愉悅之意,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