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球鞋 我不需要別人

寬敞、昏暗的儲藏室內, 疊滿了琳琅滿目的木材,有新有舊,有長有短, 淡淡的木質香氣難得見着天光,争先恐後地跑出來。

除此之外,裏面什麽都沒有。

向葵怔怔的,大腦一片空白。

樓梯口, 俞蜃疑惑看着這混亂的場面,視線落在那把錘子上, 問:“發生什麽事了?釉寶, 過來。”

謝瓷乖乖地走過去。

向葵看向并肩站立的俞蜃和謝瓷, 陷入茫然,怎麽會這樣?

...

十分鐘後,樓下客廳。

向葵如實說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發現,而後緊張地盯着衆人,她們繃着臉,聽她說完後終是沒繃住,哈哈大笑。

一時間, 客廳裏都是兩個阿姨的笑聲, 她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無理取鬧的小貓咪, 是善意而友好的。

向葵愣愣的:“...為什麽笑?”

俞蜃彎唇,溫聲道:“向老師,你誤會了。我們雇傭你, 自然是因為上一個老師被解雇了, 解雇原因是她欺負釉寶看不見,在家裏偷東西,攝像頭是在那之後安裝的。王阿姨擔心監控太明顯, 老師會更緊張,于是放置了一個小型的。”

“抱歉,沒能提前告訴你。”

向葵:“......”

俞蜃:“至于那個木雕亭子,是我買來給釉寶的,她喜歡看別人的作品。店裏賣的,你可以問趙阿姨,一直由她負責。”

趙阿姨笑眯眯的:“小葵,你想多啦。那些買家五湖四海的都有,怎麽會是阿蜃買的呢?釉寶不要的那些練習品都丢給他了,他要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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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鑰匙……”

向葵已經羞愧難當了。

俞蜃:“我不清楚你說的是什麽鑰匙。這趟回來,我是來拿練習冊的,早上出門的急,忘記帶了,上課要用。向老師,是你用來開儲藏室的鑰匙嗎?”

向葵默默地把鑰匙遞過去。

俞蜃詫異道:“這把鑰匙怎麽會……?這是我們班主任職工宿舍的備用鑰匙,有時候我會幫他去拿東西,他經常忘帶鑰匙,就把備用的放在我這裏。”

“...我記得它在我筆盒裏?”

向葵:“......”

原來俞蜃根本就不知道鑰匙丢了,她一個人腦補了這麽多,不但惹了事端,還把人家的門給砸壞了。

她漲紅了臉:“對不起,是我想太多了,給你們添了麻煩。我……可能不适合再繼續給釉寶上課了。”

俞蜃:“只是一場誤會,向老師別放在心上。釉寶很喜歡你上課,你是她目前遇到最喜歡的老師。如果只是因為這件事你就離開了,那太可惜了。”

謝瓷眨眨眼,咦,哥哥不使壞啦?

她真誠道:“向老師,你留下來吧。”

“是啊小葵,沒多大事。”

“向老師多可愛啊,真沒事兒!”

趙阿姨和王茉莉都勸她留下來,不過是一個小誤會,青春時期原就因為真摯和沖動而變得更為可愛。

向葵看着衆人,難以言喻心中的感覺,只起身彎了個腰:“給大家添麻煩了,我...我會去找人來修鎖的!”

“不用不用,阿蜃就會修!”

“對,阿蜃什麽都會,可厲害了。”

“......”

鬧劇散場,補課自然沒能繼續下去,俞蜃也沒再回學校,王茉莉端出烤好的餅幹,樂得自在地下班回家去了。

水屋只剩俞蜃和謝瓷。

謝瓷這回學聰明了,沒嘆氣,問俞蜃:“怎麽把向老師留下來了?”

俞蜃:“不麻煩了。”

俞蜃心情大好,一次性解決了兩個麻煩。對他最重要的是,謝瓷在這件事上立場堅定,向葵已不足為懼,與其再面對未知,不如把她留下來。

謝瓷咔嚓咔嚓咬着小餅幹,一口一個,含糊道:“以後她就不怕你了。哥哥,她的鑰匙是哪來的?”

俞蜃:“向今拿的。”

謝瓷:“哇,姐弟倆一起欺負你。”

俞蜃:“就是這樣。”

謝瓷忙拿起小餅幹湊到他嘴邊:“哥哥真辛苦,一個打兩個,快吃一塊瑪格麗特,可好吃了。”

俞蜃就着她的手,慢吞吞地吃,在她那兒一口一個的餅幹,在他這兒能吃上五六七八口,恨不得吃不完。

“今天沒上成課,那我們幹什麽?”謝瓷百無聊賴地問,“不想刻木雕了,也不想玩水,外面怎麽不下雨呢?”

俞蜃:“去修鎖,聽嗎?”

謝瓷:“聽的!”

謝瓷最喜歡的就是聽聲音,聽各種各樣的聲音,只是這樣叮叮當當的聲音過于吵鬧,俞蜃不肯讓她離得太近,于是她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房門口聽。

“哥哥,我要和茉莉學做蛋糕。”

謝瓷托着腮和他閑聊。

“很危險。”

“就做一次,給你過生日。”

“我陪你。”

“那你不許動。”

“嗯。”

隔天,六班教室。

向今耷拉着腦袋,蔫了吧唧地和俞蜃道歉:“我錯了阿蜃,不該偷偷摸摸地懷疑你,還拿你鑰匙。”

俞蜃:“沒關系,是我沒說清楚。讓你們誤會了。”

向今猛地擡頭:“你不生我的氣?”

俞蜃溫聲說:“不生氣。”

向今一把撲上去,攬住俞蜃,傷心地訴說自己的糾結與掙紮,這一路的心路歷程恨不得都讓他知道。

譚立風簡直嘆為觀止。

俞蜃真是絕了,這是下了什麽藥?

由于俞蜃的寬容大度——向今能看出來他是真的心無芥蒂,于是他立即恢複了往日的熱情,問:“一中那邊這星期考完,我們約了周末去燒烤,一起去吧?叫上你妹妹,我姐說她喜歡愛出去玩,這次沒幾個人,一中三個女孩,我們倆再喊上譚立風,怎麽樣?”

向今只是試探着問,沒抱多大希望,一旦牽扯到謝瓷,他總是會拒絕的,但今天不一樣,安靜片刻後,俞蜃說:“我回去問問她的意見。”

他一愣。

譚立風也是一愣。

晚上,俞蜃回到家,果然問了謝瓷。

謝瓷正在和碗裏的牛排打架,沒聽清他說什麽,停下刀叉又聽了一遍,有點呆:“和你的同學一起去燒烤?”

俞蜃“嗯”了聲:“向今和譚立風,還有幾個女孩子。”

謝瓷忽而緊張起來:“...我也去嗎?”

俞蜃看着她:“釉寶想去嗎?”

謝瓷抿抿唇,半晌沒應聲,又拿起刀叉來和牛排作鬥争,只是這次動靜小了很多,嘴裏嘀咕:“木頭我都搞得定,更何況你。”

這樣的反應出乎俞蜃的意料。

比起他,謝瓷并不在意看不見的事,熱衷于出門玩兒,時常讓他邀請同學來家裏,可他出門見同學時,她幾乎沒提過也要一起去。

俞蜃見她不肯提,沒再問。

謝瓷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照舊牽他出去散步、回來看電影或是刻木雕,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周六。

周六下午,俞蜃放學回家。

進門沒看見謝瓷,王茉莉指了指廊下,悄聲說:“水邊坐着刻木雕呢,這兩天看起來不太高興,總喜歡一個人呆着。鍋裏炖了排骨玉米湯,別忘了帶走,姨走了。”

俞蜃丢下書包,單手拉下拉鏈,校服外套像斷線的風筝落在沙發,他跨過客廳,徑直往廊下走。

晴光灑落,木板上綴着光影。

謝瓷獨自坐在圍欄邊,握着針鑿雕琢着手裏的小像,沒帶助聽器,躲在自己安安靜靜的世界裏。

俞蜃靠着邊沿坐下,長腿半曲,耷拉着眼看她。

她坐在那裏,像天鵝的頸垂落,眸子半睜半合,如能視物一般,針鑿靈活游走着,每一筆都精準無比。

直到陽光緩慢傾斜,她停下筆,戴上助聽器,整理完,摁下邊上的報時鐘——“現在是下午四點整。”

“四點整……哥哥回來了?!”謝瓷習慣性轉頭,往屋裏喊,“哥哥?”

“這兒。”

懶懶淡淡的男聲在左側響起。

謝瓷鼓鼓臉,拿小報時鐘往他腿邊重重一放:“回來也不叫我!可以喝湯了嗎,聞起來好香。你抱我,走不動了。”

俞蜃“嗯”了聲,将她打橫抱起,問:“去燒烤嗎?譚立風他們在路上了,不去就在家裏吃。”

謝瓷悶悶的:“你自己去。”

俞蜃:“釉寶呢?”

謝瓷不說話。

俞蜃把人放下,盛了半碗排骨湯,說:“王姨炖的湯,讓我們帶去喝。燒烤的地方是個小鎮,有小溪和橋,還有花園和橘子樹,我們晚上睡在樹屋,能聽到風聲和蟲鳴,很熱鬧。釉寶不想去嗎?”

謝瓷恹恹地擡眼,問俞蜃:“他們以後不願意喊你玩兒怎麽辦?”

她看不見,耳朵還不好。

他們會在背後說俞蜃,會嫌他帶着小麻煩。

空氣寂靜一瞬。

俞蜃攥緊拳又緩慢松開,輕聲說:“釉寶,哥哥不是因為這個才不帶他們來家裏,和你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在身邊,我不需要別人。”

謝瓷思索片刻,認真問:“不和別人玩兒也可以嗎?”

俞蜃盯着她的眼睛,說:“可以。”

“我想住樹屋,和哥哥一起嗎?”

“嗯。”

“那我們去燒烤吧!”

謝瓷的煩惱一掃而空,捧着碗小口喝着湯,俞蜃上樓整理行李,等下來時,她早已換了新的小皮鞋等在門口,是上次白色那雙。

“哥哥,我好看嗎?”

她仰着臉問。

俞蜃輕“嗯”了聲,視線落在烏黑的發上,說:“給你紮辮子,紮兩個還是一個?想用什麽樣子的頭繩?”

“要墜着鈴蘭花那個!”

“過來。”

謝瓷哼着不成調的曲子,哼了幾聲,又開始叽叽喳喳地問:“我也可以烤嗎?早上會有很多小鳥叫嗎?我可以去小溪裏玩嗎?”

俞蜃:“不可以,有,可以。”

三個問題,兩個都合她心意。

謝瓷暫時消停了。

“好了,我們去坐車。”

“想買兩根棒棒糖,路上吃。”

“......”

雨山鎮位于南渚西北部,是難得少雨、多晴日的地方。

向今一行人先行到樹屋,他收到俞蜃的消息的時候,忍不住怪叫了幾聲:“我靠!俞蜃帶妹妹過來了!”

譚立風一怔。

居然真的帶出來了,不像他。

其中兩個女生看向宋槐,說上次那個果然是俞蜃的妹妹,讓她趁着這個機會,和妹妹聊聊俞蜃,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宋槐輕抿着唇,沒告訴她們告白的事。

他們各自放好行李後,宋槐單獨找了向今。

向今正拿着手機拍個不停,拍完就發給俞蜃,生怕他半路後悔不帶妹妹來了,見着宋槐,沒多想,随口說:“我們先去場地?”

宋槐見左右無人,問:“俞蜃有喜歡的女生?”

向今一愣,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宋槐可是和俞蜃告白過!他偷偷看見了,不但看見了,還知道那封情書的下場!

他噎住,含糊道:“...沒吧?聽譚立風說他不喜歡女的。”

宋槐呆住,面色古怪:“不喜歡女的?”

向今:“诶,不是這個意思,字面意思懂吧?也不喜歡男的!我總結一下,他不喜歡人類,這總明白了吧?”

宋槐:“沒有。”

向今:“......”

他真編不下去了。

宋槐:“那天我看見了,他和一個女生在夜市吃夜宵,穿着二中的校服,是你們學校的女生。向今,你是不是騙我?”

向今納悶:“你确定沒看錯?他真沒喜歡的女孩,我給算算你時間。首先,他根本不上晚自習,到點就回家,平時不是在教室就是在辦公室,然後這次他又是年級第一,我和你打賭,肯定比你們學校的分數高,每天這麽忙,哪有時間?”

宋槐篤定道:“我沒看錯。”

世界上,大抵不會有人認錯偷偷喜歡了那麽久的人,久到記憶裏每一個畫面都清晰,那天的天氣、溫度、味道,她都記得。

向今不懂少女情懷,想了想,說:“可能是他妹妹。她……”他頓了頓,而後語氣如常、堅定地說,“她看不見,俞蜃不會把她一個人丢在家裏。”

俞蜃把謝瓷當作常人,他也不該因此而為難、覺得她可憐。

宋槐反應了一會兒,問:“看不見?是她眼睛……”

向今:“嗯,我和譚立風都知道,你和她們打聲招呼,把她當成正常人就好,不用特別小心翼翼。俞蜃特別疼她,聽不得別人說她可憐。”

宋槐怔怔的,說不上話來。

...

半小時後,向今一行人齊齊看向蜿蜒的小路。

場地在一片矮林裏的草坪上,石子路像放縱的緞帶鑲嵌在地面,路面上落着幾片碎葉,不遠處,俞蜃和謝瓷到了。

俞蜃每一步都走得緩慢,而被他牽着的女孩,不似她們想得那樣安靜、內向,相反,她很活潑,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摸摸石子、落葉,還要湊到樹邊聞味道,上空掠過的鳥都能占據她的心神。

走到近處,她又一次停下來,仰起臉,指着天和俞蜃說話,離得近,她們都聽見了,她說:“哥哥,小鳥如果看不見,它還能飛嗎?”

“嗚,我心碎了!”

“我也是,這是什麽小可憐。”

女孩們捂着嘴,唯恐讓她聽見。

向今盯着謝瓷,心中漫上鈍鈍的疼,讓他難受得說不出話來。他尚且如此,更何況與她朝夕相處的俞蜃。

譚立風不去看,繼續準備食材。

而宋槐,看着俞蜃,感覺很陌生。或許是因為過分喜歡他,她敏銳地覺出不同,和妹妹在一起的俞蜃,忽然變得很輕。

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

他像……像是雲,被謝瓷網住了。

俞蜃垂着眼,說:“釉寶能走路,它也能飛。”

謝瓷:“幸好!不能飛就太慘啦,那麽美麗的翅膀。”

俞蜃:“釉寶也有翅膀。”

謝瓷:“我才沒有!”

說話間,他們到了。

向今首先迎上去,磕磕巴巴地自我介紹,而後幾個人先後主動和謝瓷說話,謝瓷眨了眨眼睛,說:“我認識你們。”

幾人一愣。

謝瓷能準确叫出他們的名字,聲音對名字,一個都沒錯,她笑眯眯地解釋:“兩個男生,譚立風我能認出來,那這個就是向今啦。女生嘛,那天在體育館,我就坐在你們身邊,記得你們的名字。”

女生們:“......”

尤其是宋槐,她忽然紅了臉。

那天她們居然當着俞蜃妹妹的面,肆無忌憚地讨論怎麽和俞蜃告白的事,這太令人羞恥了。

俞蜃帶謝瓷丈量了距離,說清地形,便沒再管她,站到燒烤架前準備給她做晚餐,還将排骨湯分給了衆人。

因為謝瓷沒當衆說出她們的談話內容,三個女生都對她心生好感,當即就和人聊了起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連鳥都嫌煩,不願停留。

“聽向今說,你叫謝慈,是慈愛的慈嗎?”

“瓷器的瓷。”

“超美诶這個名字。平時俞蜃照顧你嗎?”

“嗯,哥哥照顧我。”

“......”

女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只有宋槐一直安安靜靜的,悄悄打量謝瓷——這是個特別美的女孩子,充滿好奇心,活潑健談,笑起來還有梨渦。

幸好這是俞蜃的妹妹,宋槐想。

兩人只當宋槐是不好意思,畢竟她喜歡俞蜃,一合計,一起跑去外頭買奶茶,留下宋槐和謝瓷一起。

謝瓷輕嗅了嗅,說:“你香香的,花漾甜心的味道。”才說完,意識到不對,忙閉上嘴,生怕讓另一邊的俞蜃聽着了。”

宋槐輕聲應:“你也是香的,是鈴蘭花。”

“你喜歡嗎?”

“嗯,有時候會用香水。”

兩人就有的沒的說上一陣,宋槐終是沒忍住,試探着問:“之前我在夜市看見俞蜃了,你們一起吃夜宵嗎?”

謝瓷眨眨眼:“我穿着哥哥的校服。”

宋槐一滞,謝瓷這麽就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她或許知道告白的事,這個念頭冒出來,她不由有些難堪——俞蜃會怎麽和妹妹說這件事,用怎樣的語氣、表情,他們會在背後怎麽談論她……

“我...我去趟洗手間!”

宋槐忽然起身,匆匆跑開了。

謝瓷微歪着腦袋,對着腳步遠去的方向,她能聽出宋槐話語間的羞惱,但卻不知道為什麽,想不明白,她就不想。

幾步遠,俞蜃擡眼看向謝瓷。

她蹲在草坪上,低着頭,雙手輕輕地往草上放,掌心與草尖尖相觸,毛茸茸的觸感輕而細,擡起又落下,反複幾次,摸到了不一樣的草。

那是一朵小而矮的花,混在草叢間,非肉眼可見。

謝瓷換了個姿勢,跪坐下來,俯身用鼻尖輕輕嗅着花間的味道,就像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小動物,東嗅嗅西嗅嗅。

“釉寶,餓不餓?”俞蜃問。

謝瓷想過去聞味道,但俞蜃不讓,只好慢吞吞地說:“一點點。”

向今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話,連忙說:“我烤了蔬菜和肉,你...你餓的話可以先吃。”說着,他看向俞蜃。

俞蜃沒什麽反應,垂着眼,專心翻烤。

于是,向今挑了幾串烤得最好的,小心翼翼地遞給謝瓷。

譚立風看着俞蜃沒什麽表情的側臉,莫名升起一股緊張的情緒來,他咽了咽口水,說:“我去趟洗手間。”

謝瓷“咦”了聲,她有一個驚奇的發現,大家找借口溜走,都喜歡用去洗手間。

“不、不好吃嗎?”

向今緊張兮兮地問。

謝瓷晃了晃手裏的烤串,提醒他:“我還沒吃呢。”

向今微微紅了臉,不敢看謝瓷,但也不走,磕磕巴巴地說:“那個……謝謝你的生日禮物!”

一副純情少男的模樣。

謝瓷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自己刻了個小木雕給他,她問:“你帶着嗎?”

向今:“帶着!就挂在鑰匙上。”着急忙慌地拿出來,叮叮當當響了一陣,把木雕球鞋褪下來,遞給她,“在這兒呢。”

謝瓷一手把烤串遞給他,一手朝他攤開掌心。

幾步外,俞蜃行雲流水的動作忽然停住,他眼看着謝瓷将那木雕球鞋攥到了掌心,緩緩收攏。

向今傻站着,直到兩個女生回來,随手把他手裏的烤串拿走,問:“喝奶茶嗎,要喝什麽味的?”

他如夢初醒:“...喝,都行。”

謝瓷手裏也被塞了一杯奶茶,女孩子溫溫柔柔地和她說:“妹妹,多放了一份果肉和奶油,特別大杯,慢慢喝。”

她抿唇笑了一下:“謝謝。”

兩個女生去燒烤架邊湊熱鬧,順帶着把向今也拎了回去,念叨他:“就讓俞蜃一個人烤,你是不是故意偷懶?”

“我沒!”

“那就別愣着!”

“......”

謝瓷聽了一會兒,放下奶茶,低頭摸着手裏的木雕,指腹緩慢地撫過,和木頭相處了三年,每一道走筆她都了然于心,只摸了一遍,她就知道,這不是她刻的。

俞蜃注視着謝瓷。

她只把玩了一會兒,就将木雕放到一邊,轉而捧起奶茶來,小口小口地喝着,神色如常,看不出丁點異樣,他看了片刻,移開視線。

俞蜃沒看見,在他低下頭後,謝瓷看向了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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