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陰晴不定的少年帝王
常卿與蕭情一同踏雪，非常陌生，因此身後的小姑娘低頭絞盡腦汁想話題的小腦瓜還挺窘迫。
他也沒刻意安撫，只是腳步一頓，俯下身捧些雪，攥了攥那冰冷的溫度，便招手道，“過來。”
蕭情眼中疑惑，但皇命不可違，還是規規矩矩小步靠近他，姿态有些畏縮。
常卿朝她淺淺笑了下。
雪色中的少年郎黑袍華服，容貌精致漂亮，那剎那笑起來，就像是堕入凡間的使臣。
尚青澀的少女悄悄擡眼看他，有些入迷。
…她身邊就沒有這麽好看的尊貴少年郎。
然後，脖頸一涼。
“啊！”
蕭情始料不及，衣襟被少年郎塞進了涼絲絲的雪，她下意識叫了聲。
常卿對她笑，一個溫溫和和的黑袍帝王竟頗有些少年意氣。
蕭情心裏本來還有些埋怨，此刻看見他笑容，頓時臉紅了，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涼嗎？”常卿玩鬧完，又體貼問她，“要不要朕幫你弄出來？”
蕭情大着膽子點點頭，常卿就走過去，抓住她衣裙，輕微撣了撣，那些濕潤的雪塊便掉在了地上，此刻兩人的距離不近不遠，她拿手帕擦着脖頸，掩飾着害羞。
背後響起了低沉的熟悉嗓音。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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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轉身，看到了幾乎融入雪色裏的白衣青年。
是丞相，裴虞之。
以及臉色不大好的婁太後。
“回去吧。”她沉不住氣道。
蕭情眨了眨幼獸般的眼睛，看了眼前方少年郎，雖然不知道太後為何這麽快就帶她離開，但還是點點頭跟着太後去了。
這時，雪地裏只剩下了少年帝王與丞相兩人，相隔幾步遠，兩相對視。
裴虞之面無表情。
常卿臉上還挂着笑，靜靜地望着他。
到底還是裴虞之走向了他，雪地中，白衣青年低頭，輕輕地抱住了身前矮了一個腦袋的少年郎，姿态珍視。
“你要控制我就要控制到底啊。”他呢喃着，也不知道是對誰說。
常卿感受着眼前人身軀的溫熱，他擡眼，“你吃醋了？”
裴虞之沒有說話，抱着他的力度卻很重，接近窒息的擁抱，他輕輕喟嘆了聲，“好喜歡。”
喜歡到患得患失，無法自控。
他怕，這樣鮮活的靈魂之火點燃了他孤獨的軀殼，會直至燃燒殆盡。
而被患得患失的靈魂之火，戳了戳他的腰。
他掩飾下情緒，低垂着黑色的眼眸，專注地注視着少年郎，“怎麽了？”
“愛卿你覺得我如此喜歡前皇後蕭楠，便會移情或者愛屋及烏喜歡上她的妹妹蕭情嗎？”
裴虞之：“……”
他有些失語，小皇帝不光洞察人心，還坦誠得很。
但，他确實是介意的。
畢竟小皇帝曾經，那麽的喜歡前皇後蕭楠，喜歡到性情大變……
而這時，前皇後蕭楠已然被驅逐出京城，再不相見，她的妹妹卻入了宮，難保小皇帝不會再度記起那段情，從而……抛棄與丞相的荒唐往事？
如果小皇帝會被他人染指，只是那麽一想，他就覺得難以呼吸了。
“你會嗎？”
他稍微退了些許，手指攥着少年郎清瘦的腰身，神情淡然如浮雲，卻心神不定。
渴望，他能說出海誓山盟的話語，哪怕騙他也好。
常卿卻是淡淡一笑，“我從不信諾言。”
他還是沒有說。
他心底仿佛破了個窟簍，空落落的，而表面的軀殼，臉部神情仿佛帶上了枷鎖的面具。他再次抱住了眼前的少年郎，輕聲道，“沒關系的，行動就好。”
偏清淡的低沉聲線，此刻溫柔無比。
看不見的背面，他那張清冷的臉，神色不明。
…要乖啊。
他謹記着。
——
窗外百花齊放，姹紫嫣紅。
春天來了。
“桃美人死了。”
黑袍少年郎捧着那盆葉片腐爛不成樣子的桃美人，皺着眉，“它爛根了。”
桃美人熬過了寒冷的冬日，卻死在了溫暖的春季。
白衣青年蹲着，窗半開着，光亮照不到他的角落，神色不明。
他們曾戲言，那是愛情的結晶。
他輕聲說道，“抱歉。”
照顧桃美人的是裴虞之，他喜歡常卿，便也愛屋及烏喜歡他喜歡的，很小心翼翼地養着它，光照充足，又害怕常卿忘了給它澆水，因此來禦書房時常常給它澆水，可卻不知道開春時給水要循序漸進，結果，卻适得其反……
常卿聽到他的道歉聲，擡了下眼，笑道，“沒事的，再給我找一株吧，不然手癢，就得來禍害你的臉了。”
白衣青年神情松懈了些，“可以。”
“什麽？”
清冷的丞相低下頭，“你可以來禍害我的臉。”
常卿笑了起來。
……
男主變得很膩歪。
666系統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
其實本身這兩個人就是整天在一起的，上早朝之前，裴虞之幫宿主更衣，然後上早朝有事沒事都得互相對望說話，兩人上完早朝再玩樂，到下午再到禦書房裏去處理政事，而裴虞之很少宮中留宿……反正基本上除了夜晚，兩人都是在一起的。
而如今的狀态，便是男主他化作皮膚饑渴症患者或者泰迪精，天天貼着常卿，不厭其煩的模樣。
系統委婉的表達了這件事。
常卿倒是當局者迷，“有嗎？”
他倆以前也很膩歪啊。
666系統鄭重道：【有。】
常卿情商低，“為何啊？”
666系統也是混反派部門的，情商自然也不必說了，就是挫。但它稍微琢磨了下：【……他估計想跟你圓房。】
常卿：“……”
人類中，正常的相愛之人，進入到熱戀期時，精神得到了滿足，也想軀殼也是如此。
而兩人幾個月下來，雖親親抱抱，但實際上，從不逾越雷池一步。
可男主到底是個凡人，性冷淡治愈後，自然就有了那種需求，所以才膩膩歪歪……
666系統是這樣想的。
常卿有些無語，“所以我該怎麽做？”
上嗎？
兩人縱橫反派部門多年，從未經歷過這種情情愛愛的事情，經驗不足。
666系統羞恥捂臉，【難道還要我一個數據給親親宿主你科普嗎？你在我心裏的形象，本來是如此高大……】
“別廢話。”
666系統熟練被宿主霸道喊停後，頓時正常發起彩虹屁，【宿主你這樣好強勢好有魅力的……】
然後猝不及防給他塞了本不知名的垃圾書。
洪亮喊了句【加油】，就給跑了。
666系統完全無法想象自家宿主幹那種事的樣子……簡直人設崩塌，不如不看。
……
但常卿并未幹那種事，他實際上不想做那種事，看完了那垃圾書……那就更加不想了。
醜，是他看到那交纏圖畫的第一既視感。
難舍難分，沉湎欲念的模樣。
突然能理解丞相那抗拒的心情了。
門外響起熟悉的叩門聲，他沉凝片刻，便抛到了禦書房的角落，不予置會。
結果接近黃昏的時刻，少年帝王靠在窗邊的床榻上淺眠，白衣青年放下竹簡，按了按疲累的額頭，拂袖起身，想伸手抱起那少年郎的剎那，目光一頓。
他枕邊有本黃皮紙的書籍，圖畫字體，皆是上品，但這內容……
小皇帝怎麽會閱讀這樣污穢的書籍？！
難道他有那個需求嗎？
一時之間，丞相有些心緒複雜。
恰時，床榻之上，黑袍少年郎懶懶翻了個身，眼皮微掀，聲線疲懶，“愛卿……”
白衣青年耳尖泛紅，“怎麽了？”
“我好困。”
“我抱你去寝殿。”
“嗯。”少年郎放心地閉上了眼。
裴虞之俯下身，輕手輕腳地抱起他，少年郎還是長身高的年紀，體重似乎重了些許，但還好，他尚抱得動。
短短幾條小徑的距離，丞相抱着他的少年郎，到了寝宮。
路上零零散散幾個人，常卿不喜歡身邊伺候着很多人，留下的人都是武功蓋世的衷仆，看見丞相溫柔抱着少年帝王的模樣，也是習以為常，沒有多說。
裴虞之喜歡這種不必多說的狀态。
另外，出宮臨走前，想了想，他重新前往禦書房，抿唇，将那本黃皮紙塞入袖中。
小皇帝不會看這種東西的。
——
桃美人重新養了一株。
裴虞之更加盡心盡力的照看着它。
甚至常卿都有種失寵的感覺，他托着下巴，“你也喜歡上它了？”
裴虞之沒有回答，他最近總是這樣，就看着他，目光癡迷缱绻，那黑眸中卻又似乎藏着些什麽烏雲，看不真切。
至此，四季交替，時間便這樣匆匆而過。
第二株桃美人在裴虞之的精心照料之下，越冬又到春天，甚至活到了常卿及冠的那一年。
天子行冠禮的那一日，數位大臣須得到常光寺見證那一幕。
常卿終于褪下黑袍，換了身明豔的紅色冠服，系黑色大帶，都是很襯膚色的顏色。
他已經從一個鮮衣怒馬少年郎，蛻變成了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只是依舊唇紅齒白，眉目精致漂亮，是讓女子都自慚形穢的容貌，卻因習武而氣勢淩厲，絕對顯不出女氣來。
此刻，常光寺內，幾年前常卿陪吳師傅來祈福過的佛像前，天子加冠儀式。
中央，紅衣青年略微彎腰，任憑身前德高望重的白發大臣也就是太傅，顫顫巍巍地戴上旒冠，也就是天子能戴的十二旒禮冠，那珠簾垂下，搖搖晃晃，青年的容貌，影影綽綽，随珠簾而動。
一眼看上去，紅衣黑發，當真是旖旎畫卷，宛如妖孽降世，企圖滿足吸食陽氣的罪惡。
佛像前，那些虔誠的臣民們，皆是驚豔或嫉恨。
而這萬衆矚目之人的目光往朱紅色大門那處移動，淡然而滿含笑意。
那在朝野之上運籌帷幄的白衣青年，站在那兒，手心攥着什麽，正溫柔地望着他。
珠簾搖曳之下，帝王唇角微漾。
主角已莅臨，那戲，自然也該登場了，不是嗎？
“朕既已行冠禮，便該成家，一月後，也該迎娶鄰國公主了。”
那帝王溫和疏離的腔調，不似有血有肉的神色，話音剛落，那門邊的白衣青年溫柔的神情乍然破碎，似是應和什麽，掌心那陳舊泛黃的白色布條，也驟然一松，墜落地面，激起了一片塵灰。
那是小皇帝擋箭墜崖後，消聲滅跡時的那一年中元節，他選擇相信自己嗤之以鼻的神佛，去常光寺祈福，去菩提樹下挂布條，選擇渴望小皇帝的鮮活。
他一字一句寫又撕掉，反複寫上的：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卻沒想到這首詩裏還有一句——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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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媽媽：常卿你好渣！！！
常卿：……閉嘴。
——本來今天是不準備更新的，結果我下了個橙瓜碼字……到底還是抵不過新奇啊！！！
另外，我在玩《無盡噩夢》，有點恐怖懸疑，剛開始兩次被那個形态可怕的女人紮刀的時候，心跳一滞……但後來就好了，但是……太難玩了吧，老是被紮刀【哭】，另外，我特別想要那種長相精致好看的人來紮我刀……額，怎麽那麽像常卿的人設呢？？這麽一想的話，如果作者穿書，成為那個被常卿虐的男主，我該怎麽辦呢？啊啊啊不能再聯想了【哇地一聲哭出來】
感謝在2020-08-25 21:15:18~2020-08-28 13:51: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影青 5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