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陰晴不定的少年帝王

話音剛落,那玄衣男子的清俊臉龐,幾乎是僵了下。

“你都知道。”

他譏諷地笑了下,盡管如此,還是露出了些許眸底的狼狽。

明明他和小皇帝的關系,本就是生來就是水火不容,更何況小皇帝那惡劣的性子……可他,偏偏是情難自已。

也許在小皇帝的眼裏,很可笑吧?

他垂下眼眸,藏住情緒,只低聲道,“我只是想來瞧瞧你墜入深淵淤泥裏的樣子,你可別多想啊,陛下。”

“是嗎?”

指尖輕觸,他的胸膛。

黑發青年好整以暇,坐在青石上,眸色清明地仰視着他。

手指翻動,溜進衣襟,在靠近心口的位置作亂。

“你作甚?”對方低眸,望着他那精致臉龐,神色滿是複雜。

卻是沒阻止。

最終,黑發青年還是摸到了質地頗硬的冰滑物器。

他唇畔笑意晏晏。

手指抽出,掌心赫然立着一個小瓷瓶。

鼻尖萦繞着淡淡的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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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給我的嗎?”

惡劣的尾音上揚,明知故問的語調。

清俊男子別扭轉過頭去,皺了皺眉,“誰說給你的,別自作多情了,你……你只是一個……奪取我人生的一個原罪罷了。”

他說這些狠話的時刻,眼神幾分飄忽,不自然極了。

甚至是猶豫的。

常卿也不是原主,沒那些曲曲折折的心思,也沒有受到打擊,只是道,“成王敗寇,沒什麽好說。”

“……”

一時間,對方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這是客觀評價,沒什麽人情摻雜。

也因為這樣,他清俊臉龐又是一層層冷了下來。

“你……”

常卿打斷了他,“你,易容術,沒了。”

果然,他伸手一抹,滿臉濕潤。

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出了他最本來的面目。

清冷的眉眼,鋒利精致的輪廓線條。

此刻,那純黑暗無天日般的眸子,才算是點綴上了星子。

常卿突然想看清楚他眼裏的色彩。

美人蹙眉,看他慢慢靠近。

“你做什麽?”

眼裏卻泛起希冀。

小皇帝是不是……

而有人粉碎了他的幻想。

“你輸了。”

他神情淡淡,吐露出相當于裁決般的話語,“兵臨城下,新帝卻與我這個謀權者,在一處荒野,你說,勝者是誰?”

...

良久的寂靜中,裴虞之低笑出聲。

笑得滿臉是淚痕,狼狽不已。

“我就知道……會有今日。”

判官,生性冷漠,如同雪山。

任他怎麽暖,都是冷的,無可撼動。

黑發青年聞言眉峰一動,随後直起松散的身子,也不管身後的人,徑自往岸邊走去。

“你要殺了我嗎?”

驀地,響起微涼的尾調。

常卿腳步一頓。

他沒有回頭,聲音也沒什麽溫度,“你不能死,也不會死。”

“呵。”

這更像是折磨不是嗎?

……

一日後,朝堂權勢巨變,軍師回歸,帶着将軍攻上京城,迎接廢帝歸來。

此刻,新帝作廢,又跟在小皇帝身邊。

離去的那一日,門口竹屋,兩個農戶夫婦守着,暗藏期待地望着他。

“娘我……”那個婦人手指局促不安地絞着衣角。

恢複了本來面貌的裴虞之,已然換上白衣,正眯着眼端詳他們夫婦,仿佛在看,他們到底變化了多少?

常卿好整以暇,“怎麽了?”

那農戶爹娘也說不出什麽來了,之前那麽冷漠對他……

能不被記仇就不錯了,但……

他們也想過過富貴的好日子啊。

更何況管家的那婦人,更是想母憑子貴,一舉成為太後呢。

這信心似乎來得過于荒誕了。

但确實,常卿那張溫和易欺的臉龐,與柔弱嬌氣的身軀,第一眼望去,實在給人不了一種壓迫感。

身側的白衣青年也不語,只看跳梁小醜似的望着他們。

更像是等待着什麽。

很快,農戶夫婦就知道這個養了十四年的青年,在等待什麽了。

黑發青年低頭瞧着他們,微微挑眉,露出眼底的涼薄和漫不經心來。

“你們,也配算朕的爹娘嗎?”他聲調很平淡,如此純粹的表達着自己的觀點,哪怕是誅心之言……

“常國之主的爹娘,絕不可能是你們這樣的人的啊。”

那婦人臉頰猛地就通紅起來,“你、你……”

那句‘不孝’最終還是由那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給吼了出來。

“你奪權謀逆,搶他人命數,妄為人!”好歹小時候讀了幾年書,這人話說的算是振振有詞,聲量也是震耳欲聾。

常卿輕輕擡手,揉了揉耳朵。

相當散漫的動作,被他做得矜貴斯然,與這簡陋村莊格格不入。

“什麽神佛命數啊,我不信這個,我只信……”

裴虞之眼神霎時幽暗。

他唇角噙笑,“成王敗寇,你,便是敗者。”

……

小皇帝來時短促不過一夜,便離開了。

留給這小村莊的,只有他詭谲與難測的謀算。

還有農戶夫婦的恐懼與厭惡。

他明明笑着,殷紅誘人的唇瓣微微敞開,在外人的眼裏宛如花瓣般豔麗綻放,但在那農戶夫婦面前,卻像是鋪天蓋地而來的血色,頗有些‘人頭做酒杯,飲盡仇雠血’的架勢。

…深不可測。

今日的風很大,踏上城樓,吹得那墨色的綢緞袍角,獵獵作響。

黑發青年就那樣站在精致美觀的高牆之上,往下瞭望,墨發飄揚,身姿搖搖欲墜。

背後是白衣青年,清冷的臉龐,彌漫着複雜心緒,“什麽時候?”

“嗯?”

黑發青年輕輕哼了聲,眼神依然俯視着那城樓外的巍峨大軍,與那領頭的青衣男子,那人正在一個紅衣青年的幫助下,卸下戰袍,整理衣裝,見他的眼神,又是朝他不卑不亢的點了點頭。

常卿報以淺笑。

這樣溫和貴氣的黑袍帝王,仿佛不是人間物,可是也只有一個人知道,藏于袍子之下的,腳踝滿是傷痕,而那顆心,冷得像是這城樓之上,吹來的風。

裴虞之搖了搖頭,把其餘想法甩出腦內,聲線又冷了幾分,“常喜,福喜?”

棋盤之上的一步步,他究竟謀劃了多少?

“這個啊,也就是幾年前出征的時候吧。”

他不鹹不淡講述着,又轉頭,眉眼松散道,“很鋒利的一把刀,對吧?”

…畢竟這也是殺死原主的一把刀呢。

——

原本的給戰士們接風洗塵的宮宴,最終在紛紛擾擾之後,如期舉行,只是又多了條……大赦天下。

也就是說,奪權的丞相不必處死,跟着他的那些人亦然。

為此,禦書房內,常喜百般勸阻,“丞相此人,不得權柄不會罷休,陛下您留着他,無疑是留下隐患!”

“朕知道,”常卿倚着書案,頗為倦怠地擡了下眼皮子,“但他,不能死。”

哪怕知道不能問,但常喜還是禁不住,“……為何?”

自古帝王心涼薄無情,為保權勢,弑父弑手足比比皆是,為何……一個毫無瓜葛的丞相就不可以?

而那黑袍帝王只是道,“不必多說。”

短短一句話便擋住了他的滿腔疑惑。

常喜只得按捺下勸誡。

...陛下定然是別有打算。

常卿又宛如摯友般閑聊幾句,“你和那崔家将軍相處得倒是可以。”

常喜輕輕低下頭,掩下眸內情緒,“他很重情義。”

除卻這些,倒也沒什麽了。

終究……道不同不相為謀。

常卿支起竹簡,擱于下巴之處,眯了眯眼睛,似清醒又似陷入夢境,“我瞧他馬背上有個紅衣身影,他帶回了一個女子?”

常喜嗯了聲,“聽他說,那是他少年時就愛到骨子裏的嬌嬌,但因為某些事無法在一處……如今在回京都路途遇到了,也是緣分至此,如願以償了。”

“這樣啊……”

書案之上,黑袍帝王已然抵抗不住睡意,腦袋将落不落,随意揮手道,“退下吧。”

常喜擡眼,“是。”

但到底還是沒退,他猶豫片刻,道,“陛下,您處理奏章,需得注意身體,也別太辛苦了。”

黑袍帝王已經閉上了眼,也不知有沒有聽見,只又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

半個時辰後,那盆栽之後的人走了出來。

他顯然藏匿了良久。

走路時,腿腳略微僵硬。

清冷眼神一轉。

書案邊,黑袍帝王趴着,濃密的睫毛娴靜,睡得香甜。

他輕手輕腳,立于身側,然後又俯下,高大身子來。

是打量,密密麻麻的幽暗眸光。

小皇帝睡着時的臉龐,很乖。

溫和易欺的精致容貌,又驚豔絕倫的漂亮,睜開眼睛時,淡淡望着人,仿佛眼裏就只有你的溫軟。

他就是被這樣騙了,負了。

動了動手指,衣袖裏的冰冷觸手可即。

尖銳的。

他想這樣結束偏離的荒誕故事,可……

他總是想起小皇帝的笑,想起他鮮活的,迷離的,清明的……說,“愛卿不能死,也不會死的。”

那樣信誓旦旦。

那樣狠心。

那樣……

惑人心魄。

游離溫柔與疏離的神情。

...這樣鮮活的小皇帝沒了,死去了。

那他,心間重新毫無波瀾變成死水的他,是不是也算是……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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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可以更新了

突然想到很逗的一句話……

...常卿于丞相,是整個世界。

...丞相于常卿,特麽什麽都不是。

大概近兩章結束這個世界,結局he,丞相太慘了【虛假抹眼淚ing】

突然又想開坑……類似于老實人穿成渣受什麽的,結果老實人成了攻……想想就覺得好玩,但一想到更新……我再想想……

【我中二病發作時寫的垃圾話,什麽生啊死啊愛情哪,那紙夾在書裏,借給同學看書時,被她看到了,她很善意的跟我說後,我:尴尬地哭出聲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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