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願 嫡長子只能是陸家的肚子裏爬出來……

王全捧着茶盞來,瞧見玉笙站在門口。

“喲,玉小主您怎麽自個兒站在這?”

王全單手拖着茶盞,邊說邊一巴掌甩在身側的小太監頭上,只不過是虛晃一招,瞧着聲音大卻沒用多少力氣。

那小太監被他打的往後一縮,跪在了地上。

王全這才轉過頭來,笑眯眯的沖着玉笙笑道:“殿下在裏面商朝事,小主您要是着急,奴才進去替您禀報一聲?”

自王全來的時候,玉笙腳步就往後推了一步。

屋子裏面的聲音不大,除了剛剛那兩句話之外,其餘的玉笙也沒聽見。

聽到王全這樣說,她低下頭想了想,卻是搖搖頭:“算了,殿下既然有事,那我就不打擾了。”

王全這個人精的很。平日裏的對她的态度,就是殿下對她的态度。

如今話裏話外的,她聽着不像是想讓她進去的樣子,既然這樣,她自然不敢進去招人嫌。

玉笙說完就走,王全在背後扭頭看着她的背影,瞧見人走後立馬對着跪在地上那小太監肩膀踹了一腳:“還不快些跟上去。”

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趕緊過去送。

王全看了一會兒,搖搖頭,捧着手中的托盤往屋子裏走進去了。

正殿內,太子靠在太師椅上,眼睛半眯着,手中摸索着一枚腰間墜着的玉佩,穗子搖搖晃晃。底下的人跪在地上繼續說着話。

王全走上去,将茶盞放下來,輕輕地悶哼一響他随着小聲兒道:“ 剛玉小主來了,瞧見殿下在忙人又回去了。”

那半阖上的眼簾過了一會兒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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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人瞧着是禀告完了,太子揮手讓人下去,屋子裏安靜過後,太子往外看了眼時辰。

“也是要到用午膳的時候了。”手中的玉佩穗子放下來,太子起身要往長信宮走。可人才剛到門口,卻是不料被個小太監攔在了原地。

來人是正陽宮的,跪在地上滿眼都是笑意:“太子殿下,皇後娘娘說今日禦膳房做了您最愛的金玉滿堂,邀您過去陪着一道用午膳。”

——

玉笙回去後,汪昭訓已經走了。

周承徽看樣子是認了命,哭起來也沒了前幾日那樣撕心裂肺,有氣無力的只剩下幹嚎了。

“這日子過的。”素嬷嬷嘆了口氣。

如今長信宮也就只有個她們小主拿的出手,外頭的都嫌這兒晦氣。

“該是要想個法子搬出去才是。”冬青捧了茶盞上來,這幾日這話一直在念叨着,說的多了,玉笙的心也開始活絡了。

可偏生就是今日不巧,人都沒見着。

玉笙捧起茶盞喝了一口,殿下如今是真的忙,雖不至于忙的腳不沾地,不然這朝中的大臣們也算是無用了。

但無形之中,依舊還是忙。

光是撞見人彙報公務,這已經是第三回 了。玉笙捧着茶盞的手在杯盞上摸索着,她倒是記得,回回說的都是恒王。

手中的茶盞已經冷了,指腹之間一片溫涼。

玉笙收回了手指,側過身将茶盞給放了下來。桌面上傳來一陣悶響,她心中同時想道,對于這位恒王,她其實也是聽說過一二的。

無非是貴妃娘娘之子,深受陛下的寵愛。

當年西北勢頭猛,仗着接連奪下兩座城池,要求娶元淳公主下嫁,兩國聯姻交好,這才肯退戰。可元淳公主是貴妃的第一個女兒,深受陛下與貴妃的寵愛。

元淳又是恒王殿下的親妹妹,西北軍隊太猛烈,朝中一時之間無人應戰。

還是恒王站出來,自動請纓去的。當年的恒王好像才十七,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如今倒是一晃五年過去了。

玉笙撐着下巴微眯着的眼睛笑了笑,其實東西她是哪裏夠資格知曉的?但這五年來這位恒王殿下太過與耀眼,哪怕是在揚州,光是聽人說書的,也聽說的差不多了。

她一早被汪昭訓鬧醒,現在有些犯困。

撐着下巴閉上眼睛,想解解乏。素嬷嬷瞧見了揮手讓屋子裏的奴才撤下去。才剛走到門口,小元子卻是沖着跑了過來,躬着身兒上氣不接下氣兒的。

“怎麽回事,哪裏搞得一額頭的汗。”素嬷嬷皺着眉心,小元子撸起袖子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

手指着外面小聲兒道:“殿下去了皇後娘娘那兒。”

屋內,玉笙撐着眼睛微微撩起一條縫,顫了顫沒多久又重新合上了。

——

太子去了皇後娘娘的正陽宮,一直到晚膳後才回來。

去是一個人去的,回來的時候倒是與太子妃一起。皇後說是犯了頭疼,這幾日都是太子妃在侍疾。

不過才短短幾日,太子妃就瘦了一圈。

太子偏過頭撇了一眼,沒說話,秦嬷嬷在倆人身後跟着,送着人出去。

還沒到門口,身後一宮女就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她手裏拿着食盒跪在地上道:“小廚房剛做好的杏仁酥,娘娘惦記着殿下喜歡,立馬讓奴婢給殿下送來了。”

秦嬷嬷跟在身後,不着痕跡的擰了擰眉。

“娘娘說剛出鍋的,還熱乎着,讓殿下餓了的時候多少用一些。”王全低着頭上前接過來,太子妃的眼神卻是如刀子一樣落在王全的手上。

微風一吹,天上的星星仿若都要出來了,太子擡起頭,面上卻是帶着笑意。

“多謝母後操心了。”

如今還沒入夏,晚上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兩人也沒叫轎攆,就這麽一步一步的從正陽宮走了回去。

太子妃時不時的扭頭看着身側的人。

溫和的面上五官與氣度都是拔尖兒的,太子殿下生的這張天生就是讓人難以忘記,但那深邃的五官下,一雙眼睛卻是讓人瞧不透。

眼看着那雙眼睛立馬就要擡起,太子妃目光一沉立馬将目光給挪開了。

剛晚膳的時候用了點小酒,如今人正微熏着。她擡手揉着眉心,腦子裏卻是想着這張臉,路過個臺階沒注意,身子晃了晃。

眼看着要倒下,身側一只手忽而扶住了她。

太子月白色的長袍與她湖藍色的裙子交融在一起,太子妃低頭看着兩人交纏着的袖擺,一時半響沒有回過神。

“腳下當心。”他彎着腰,偏着的下巴崩的緊緊地,月色下的肌膚比雪還要白。兩人之間本是隔着一條道,如今卻是意外隔的如此的近。

他擰着眉心說話時,微微的呼吸就噴在她的頸脖之間。

太子妃微軟的身子漸漸站直,她咳嗽了一聲,盡量忽視腰間放着的那只手:“多謝殿下。”一句話說完,那扶着她的人立馬推開了兩步。

太子扭頭沖着身後的奴才:“扶着你們主子,當心些。”

宮女們心都吓顫了,丁香上前立馬扶住太子妃。太子妃擡起頭,想到今日皇後娘娘說的話。

姑母這是在幫她。

一路上心都揪緊了,直到快到廣陽殿門口。太子妃咬着牙,飛快道:“我那兒有一壺梨花釀,殿下要是不嫌棄,今晚來嫔妾那兒喝上一杯吧。”

她低下頭,月色下的那雙眼睛讓人瞧不清楚。

太子站在身側,除了剛扶了她一把外倆人之間又恢複了之前的距離。兩人一左一右,雖不親近卻也沒故意冷着她,讓奴才們編排。

太子妃這話說的什麽意思,不言而喻。他們雖是夫妻,但他已經許久許久沒去過廣陽殿了。

東宮之中開始也有閑話,但太子妃掌握東宮管理職權,兩人之間又是相敬如賓的恭敬,除了背地裏幾個嘴碎的奴才外,別的倒是也沒人說過。

如今純良媛剛協助管理東宮,若是此時他再不去,有些流言蜚語就解釋不清。

“行。”太子看了她的頭頂一眼,點頭往屋子裏走去。

身後,太子妃擡頭看着她的背影,心仿若被人一巴掌捏住了,揉的稀巴爛。

又酸又疼,更多的事有些東西難以言語,可看着前方那已經進去的背影,再後悔也來不及了。垂下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太子妃一臉複雜的跟着走了進去。

梨花釀是好酒,清潤甘甜,後勁卻足。

太子擰着眉,看着太子妃一口氣喝了三杯,清潤的面上眉心皺了皺,帶着兩分不悅:“你剛在正陽宮喝了不少,再喝就醉了。”

太子妃陸靜好一向是溫柔的,那不是裝,是生下來就是個溫柔如水的人。

頂天的家世,地位,背景,寵愛,還有一副好容貌,生下來就擁有最好的。

兩人成婚七年,更是自小就認識,她不說話,太子都知道她為的什麽,他兩手執着白玉杯,沒喝。

“母後說的話,你無需放在心上,”

他依舊還是溫潤的,說出來的話也是替人考慮。太子妃眉心卻是狠狠擰了擰,又倒了一杯酒出來,一口氣喝了。

“時候不早了,妾身去洗漱。”

說這話的時候,太子妃幾乎是逃着的,她起身,耳側的蝴蝶簪子翅膀都在顫抖。太子擡起頭,面色讓人瞧不出神色。

太子妃卻是不敢看了,眼睛一燙立馬往屏風後走去。

今日她要侍寝,可樂壞了身側跟着伺候的人,特別是丁香,走路都帶風。伺候着太子妃娘娘洗漱好,穿寝衣的時候,丁香小聲兒道:

“殿下在那兒等着呢。”

她眼中帶着笑意,眸子裏都是輕快:“殿下已經許久沒來我們這兒了。”殿下是許久沒來正院,上次侍寝還不知是多長時候的事。

後面初一十五都不來了,主子也當做不知曉。

雖沒人敢嚼舌根子,但她們到底是憋了一口氣,就等着哪一日殿下過來,狠狠的打那些長舌婦一個大嘴巴子!

“殿下就在外面等着,什麽不做,就跟以往一樣,可當真兒疼愛娘娘。”

丁香一邊說,一邊在太子妃身上摸着玫瑰香。太子妃仰起頭,面對着銅鏡,看着裏面的人衣服微微的撩開。

露出雪白的一截肩頭來。

太子妃恍惚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們之間也是有過以往的,那時候有些東西還能忍,雖不恩愛,但也算是相敬如賓。

但無法抹去的是,他對她是真的很好,許是看中她的家世,或者念着小時候那點情誼,入東宮那麽多年來,他從未虧過她。

深吸了一口氣,丁香上上下下都收拾好了,太子妃卻坐在椅子上,不出去。

開始丁香還笑嘻嘻的說話,到了後頭聲都不敢哼了,半跪在地上,許久才敢哆嗦着一句:“娘娘,殿下還在等着。”

外面,太子的确是在等着,他擡手掐了一把眉心,開始就沒打算過來,只是她今日開了口,自己若是不來,怕明日奴才們說閑話。

太子妃許久不出來,他又好笑又覺得無奈,卻唯獨沒有驚訝。

他面上溫和,可實際上哪裏有那麽好的脾氣?那修長的身影站起來,面無表情起身往屏風那走去。

剛到,還沒出聲兒。偏房裏的人剛好開了口:

太子妃顫抖着,抱着跪在地上的丁香:“我不想出去……”喉嚨翻滾着,發出一聲聲詭異的咕嚕咕嚕響。

太子妃喝醉了酒。

銅鏡中,猩紅的眼睛裏面帶着炙熱與瘋狂,那樣溫柔的一個人,泛紅着眼睛也叫人瞧不出厭惡來。

只是她抱着奴才的腰,卸去了往日裏的溫和,哭得無助又狼狽:

“我怕……”那詭異的聲音又開始咕嚕咕嚕翻滾着,太子妃又想起今日皇後與她說的那些話。

“下個月選秀,你庶妹也在,本宮想法子讓她入東宮,你們姐妹好生照應。”

“如今東宮之中無一子嗣,嫡長子只能是陸家的肚子裏爬出來的。”

哭喊着,太子妃将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不想他碰……”

門口,太子站在屏風後,聽的一清二楚,面上卻半點都沒變化。

他擡手對着屏風旁的架子上,兩根指頭扣了扣,将原本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夜深了,孤就不留宿了,你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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