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安神湯 安神湯

大選結束,入東宮的秀女名單也随着出來了。

今日太子沐休,一大早正陽宮中皇後娘娘身側的秦嬷嬷送來帖子,尋了書房卻沒瞧見人。最後輾轉一圈才知道,殿下昨日歇在了合歡殿。

王全将帖子送上來,很快地又下去了。

昨日據說這兩位祖宗,鬧了一晚上沒睡。今日早起便晚了些,幸好今日殿下沐休不用去早朝。

合歡殿中,玉笙正斜躺在軟塌上,剛王全送來的帖子如今正在她手上。

“夏良媛,元良媛……”她眼睛一個個看過去,轉了一圈之後落在了下面陸承徽三個字上,從剛剛送上來,她已經瞧了不下十來遍了。

眼中分明有着笑意,卻偏生還是要問:“這……怎麽成了承徽了?”

太子在她身側躺着,聽見她這明知故問的語氣,搖了搖頭,懶得搭理她。

從王全将帖子送上來,她已經嘚瑟了四五回了。

光是瞧着陸承徽三個字,都是一陣舒爽,今日随着這帖子下來,聖旨也會下去。那日陸靜姝有多麽得意,如今只怕就會有多麽地傷心欲絕。

玉笙舉着帖子,看着這上面陸承徽三個字,都由衷地察覺一股神清氣爽。

前方的太子躺在她的身側,翻着手中的折子,秋闱還未開始,陛下下令重新出題,且這次的考官,從開考到結束吃穿住行等都要在貢院之中。

那重新出題的考官人選,便就要出不得一絲的差錯。

太子擰着眉,再三斟酌,先是在朱遠名字上圈了出來,随即又挑了個深受父皇喜愛的文官,但瞧來瞧去,最後一名人選卻是如何也選不出來。

想了頗久,也想不出來,他索性放了筆。

擡手捏了一把眉心,眼尾一瞥卻是瞧見她那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這麽開心?”他眉心一皺,語氣中顯然有了疑惑。但玉笙心中出了一股惡氣,正爽着呢,沒有察覺。

“開心呀。”她仰起下巴,聲音甜甜的:“殿下為我報仇了,我開心。”

太子擰着眉心,越發仔細地看過去。她眼中神情做不得假,是高興。

可就是因為高興,這才不對。

她除了高興之外,別的都沒有。

太子半躺着的身子直起來,擡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玉笙這雙眼睛裏一片迷茫,眨巴了兩下眼睛,疑惑道:“殿下?”

他洩了力,一雙毫無表情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

帖子從她手裏落到軟塌下,太子彎腰撿了起來。這次選秀本是給恒親王選王妃的,恒親王拒婚不要,父皇為了臉面賞了不少到他的宮裏。

母後哪怕是攔着,可有品級的也有六七人,更別說還有算不上名號的侍妾。

說是為了連綿子嗣,堂而皇之地塞來一屋子的人。

太子低頭往帖子上瞧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她倒是好,只瞧見了陸承徽。

輕笑一聲,太子的臉色已經拉了下來。

漆黑陰沉的,仿若能滴出水。

玉笙不傻,稍微一想就知道自己此時情緒不對。穿着羅襪的腳緊緊蜷在一起,燥熱的天心一下子透心涼。

這次入東宮的人不少,不是只有陸承徽的。

她如此心愛着殿下,怎麽着的也不是高興,最起碼也要吃醋才是。

玉笙瞥過眼神繼續看去,上面夏承徽就放在首位,顯然是家世最高。仔細數了一下,名單上面居然有六七個人。

她剛剛居然沒察覺!

咬了咬舌尖,玉笙假裝不知道殿下在瞧着自己,此時再酸溜溜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孤瞧出來你有多高興了。”

太子笑了笑,溫潤的眉眼變得溫柔,擡起手在玉笙的臉頰上抹了一把,誘哄般地笑問:“高興陸良媛成了陸承徽?”

“ 是高興殿下舍不得我。”玉笙搖了搖頭,像是沒聽懂他說的話。

“還有呢?”他耐着性子,手指敲着身側黃花梨木的小矮桌上,再給她一個機會。

“殿下……”她面上的笑意立馬就停了,轉成了一抹期待,問出的話卻是讓人啞口無言:“日後新人入府殿下會不過去麽?”

那雙眼睛瞬間就變得有些狼狽來,無奈的躲開她期待的眼睛。

還沒說話,對面,玉笙又笑了笑,她手指着帖子上,故意裝作輕松的語氣:“殿下不用擔心,玉笙不會鬧的。”

仰起頭,她又朝着他笑:“只要殿下喜歡的,玉笙都為殿下開心。”

王全走過來,擡眼便瞧見玉承徽這強顏歡笑的模樣,他頓了頓,輕聲道:“殿下,太醫來了。”

太醫是一早太子便吩咐的,十來日不見,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他自然不放心,特意招了太醫院的劉恒過來。劉恒是太醫院院判張墨的徒弟,醫術十分了得。

擡手給玉笙把了會兒脈, “大驚,心神不寧。”他說的與沈太醫說的差不多,玉笙點了點頭。

劉太醫又問:“這幾日小主是不是吃睡都不好?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旁邊,太子就坐在她身側,玉笙瞥了殿下一眼,道:“是有些,這幾日總是很難入睡,除昨日睡得好一些,其餘幾日眠上兩個時辰左右就醒了。”

“醒了之後,就很難再入睡了。”

她低着頭,面上的憔悴是藏不住的,這幾日天氣太熱,她是沒睡着,臉都小了一圈。

“小主那日還是被驚到了,再加上焦慮,思緒不全。”劉恒起身,開了些安神湯的方子,随後又查看了玉笙每日喝的安神湯。

“敢問小主,給小主開藥方的人是誰?”

“是太醫院的內醫正,沈清雲沈太醫。”素嬷嬷在背後答道。

玉笙仰起頭,往他那兒瞧了一眼:“可是有什麽問題?”

劉恒搖搖頭,眼中有一絲的贊嘆:“這倒是沒有,這藥方開得足夠好了。”藥性溫和,卻藥性極好:“小主這藥應當吃了十來日了。”

“日後只需放寬心态,當然,最重要的是多眠才是。”

太醫說完就告退了,王全趕緊送着人出去,屋子裏一時間無人說話,太子捧起茶盞喝了口,又原樣地放了下來。

“驚吓過度?思慮不全?”

太子擡手敲打着桌面,沖着她那兒看過去:“孤不認為,陸靜姝的幾句話就能将你吓成這樣。”玉笙仰起下巴,往他那兒看了一眼。

故意裝作輕松道:“沒什麽,就是這幾日天氣太熱了,我熱的睡不着而已。”她笑着上前,抱着他的腰哄:

“殿下,我的好殿下。”她奶音拖長,面上滿是讨好:“你就疼疼玉笙吧,最近真的太熱了,殿下若是不弄點冰塊來,我真的是要熱化了。”

然而,她說真話,殿下卻是不信。

虎口拖着她的臉,收緊逼迫:“再給你一次機會。”

玉笙仰起下巴,對上他的眼睛,許久之後才悠悠地道:“我怕的從來不是陸靜姝一個人。”深深地嘆了口氣,随後又落在他手邊的軟塌上:“殿下以為,大選沒結束,玉笙真的睡得着嗎?”

“這種日夜不眠的日子,讓人忐忑難安,殿下多寵我一日,玉笙心中便放心一日……”

“若是殿下不來。”咬了咬唇,她又洩氣的頓住。

太子渾身的眉眼已經緩和了下來,瞧着她的眼神又是心疼,卻也是帶着得意。這麽一個小美人,全心全意都是自己。

輾轉反側不能入眠,任憑是誰都得意高興。

太子是凡人,自然也不能免俗:“哦?孤若是不過來,你會如何?”

那雙眼睛悄悄地朝着他那兒瞥了眼,紅了紅臉卻還是道:“只怕是日日喝安神湯都不管用了。”

“盡說昏話。”太子輕笑起來,眼尾的笑意都蘊開了,心情頗好地在她腦門上彈了彈,清脆的一聲響。

王全走上來,跪在地上道:“殿下,恒王殿下來了。”

太子渾身舒爽的從軟塌上起身,眉眼全是笑意,由着王全替他穿好靴子,起身的時候扭頭沖着她的臉,獎賞地拍了拍:“孤先有事走了。”

見他有事,玉笙自然不好癡纏,乖乖巧巧點頭。

“乖。”太子獎賞地摸了摸她的臉:“等晚上孤再來陪你。”

王全在一邊,驚訝得早就說不出話來了。只嘴巴張得大大的,趕緊掩飾般的低下頭。

還是這位玉主子有本事,哪裏見過殿下對待旁人這麽貼心溫柔過啊。他提了提神,麻溜地跟着殿下身後出去。

日後瞧見了這位玉主子,可得機靈些。

太子出了門,心情還是大好,捏着眉心想了想,随後又問:“今年怎麽還沒供冰?”

“貴妃娘娘使小脾氣呢。”王全壓低聲音小聲兒道:“娘娘不讓,底下的沒法子,這不都只敢背地裏埋怨。”

太子想了想,道:“你想法子去弄些來。”

太醫說她睡不好,別的給不了,別的地方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到底是舍不得,憐她一片真心。

——

太子那兒收到了帖子,廣陽宮自然也收到了。

這幾日太子妃心情都不錯,自從知道殿下為了自己與母後抗衡後,她這幾日心情都是愉悅的。

“府中已經接了聖旨,據說靜姝小姐哭了一遭呢。”

丁香面上也滿是笑意,殿下雖是不常來廣陽宮,但心中還是惦記着她們娘娘的,娘娘是太子妃,自然不用與那些人一樣争寵。

“聽說殿下今日又去了合歡殿。”想到這兒,丁香道:“還叫了太醫院的太醫劉恒。”

太子妃染蔻丹的手停住了一會兒,皺了皺眉:“劉恒?”劉恒在太醫院的地位高,尋常請安把脈什麽的,用不到他。

“是劉恒。”

丁香點了點頭:“但主子放心,合歡殿那兒估計是真的病了,藥都喝了十來日了。”

“本宮沒什麽不放心的。”

手中的蔻丹染着第二遍,層數越多,顏色越是鮮豔。太子妃瞧着十分喜愛,舉起來瞧了一眼。

“真是可惜了。”十根手指光禿禿的,她傷雖是好了,但之前養的那些水蔥似的指甲也全都沒了,如今瞧着雖也是好看,但到底也是缺了些什麽。

“主子放心,再繼續養養就是了。”

丁香在一邊捧着茶過來,外面,小太監卻是進來禀告:“娘娘,皇後娘娘傳的家書。”丁香走上前去接過,打開之後舉着讓主子瞧。

太子妃瞥了一眼後,面色開始一點一點冷了下來,周遭的氣氛一下子變了。

下面,跪在地上的小宮女渾身顫抖着。

丁香舉着信紙的手也在發顫,太子妃從宮女手中抽出手,任由剛染好蔻丹染得手指都紅了。她抽回信封,渾身都打着細顫。

“怎麽了主子……”丁香吓得跪在地上。

太子妃深吸一口氣才顫抖着道:“府中不滿靜姝才承徽之位,讓本宮想法子讓她早日入東宮,助她奪得殿下的喜歡。”

咬着牙,太子妃面無表情将信給撕成兩半,厲聲顫抖:

“為了有個陸家的血脈,如今是臉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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