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想見你先長個耳朵再說吧
魂魄穩固住的老頭更不聽話,哪管折陽問了什麽,就知道把一把油紙傘當金箍棒耍。
荊懸起初還安安靜靜的待在折陽身後,在這老頭第不知多少次想揮着油紙傘沖過來後,他全身黑霧暴漲,倒是沒把老頭怎麽樣,而是直接把折陽全身裹住,挪到了他身後,一副保護的姿态。
布偶貓和樂安紛紛張大嘴,因為太過驚訝差點讓老頭掙脫出去。
折陽也吓了一跳,纏在周身的黑霧柔軟的像棉花,冰冰涼涼的,在這夏日裏還挺舒服。
他眉眼舒展,心情平靜了不好,伸手拍了拍荊懸的肩膀,荊懸這才不甘不願地把他放下來。
折陽走到老頭面前,耐下心問:
“為什麽一直叫我猴孫?”
老頭嗓門挺大,一聲大喝:
“乖猴孫,到俺老孫身後來,莫要讓那白骨精傷到了你!”
折陽深吸一口氣,布偶貓以為他要發火,誰知折陽居然問道:
“大王,你有沒有什麽最想做的事?或者最想見的人?”
被叫了“大王”,老頭慢慢安靜下來,手裏高舉的油紙傘也放了下來,皺着眉仔細思索,像是在想什麽世紀難題。
半晌,他才含糊地說:
“俺老孫……想見見我那六個猴子猴孫。”
折陽微眯雙眸,追問:
“哪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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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來見我的那六個……”老頭的眼神漸漸迷茫,又逐漸渾濁起來,不一會兒再次舉起油紙傘一聲接一聲地喊打妖怪。
折陽思索片刻,說道:
“一般剛死不久的魂靈不會離開生前長待的地方太遠,可以去附近人多的地方打聽打聽,附近有沒有哪家老人過世了。”
樂安用力點頭,主動攬下了這個任務。
“我去吧,我撐着傘,不會被發現異常的。”
折陽點點頭,把那套玩具熊的衣服拿出來幫荊懸套上。
幹扁的骨架穿上玩具熊的衣服終于圓潤了許多,雖然是另一種圓潤,但也比平時一副骨頭架子的模樣順眼很多。
折陽看着荊懸茫然的兩個紅豆眼,把大熊頭給他套了上去。
“戴着,不能随便摘下來,知道嗎?”
白骨沒有反應,也不知道聽懂了沒。
出發前,折陽回頭看了眼空蕩蕩的內室,平時沒有燈光也一片明亮的內室,如今因為功德消耗殆盡燭火消失,只有樂安點燃的那一支蠟燭亮着微弱的光,照亮內室的一角。
他深吸一口氣,抓住了荊懸的熊手。
“走吧。”
一人一鬼一骨頭架子一只貓出發,向着遺蔭巷外圍分散行走,沿路找人多的地方打聽關于老頭的事,至于老頭則被折陽關在了傘鋪裏面,免得他再亂跑。
就像折陽所說,老頭的事很容易打聽。
他們兵分兩路,樂安一個小姑娘帶着一只漂漂亮亮的布偶貓,很容易跟人搭話。
折陽這邊也不算困難,雖然他帶着一副圓墨鏡有些奇怪,身邊又跟着一個高大的玩偶熊,但本身長相俊美出挑,帶着一只大熊意外的吸引眼球,不用主動去找,只要在街邊一站,身邊自動吸引了一群看熱鬧的人,借此打聽消息也很方便。
大熊緊緊站在折陽身後,一只熊手牽着折陽的手,任折陽怎麽動也不松開。
折陽甩了兩下也就任命了,他對站在面前的女生微笑,僞裝得斯文有禮,笑容好看清爽:
“小姐姐,你知道附近誰家有老人去世嗎?”
女生應該是附近大學城的學生,雖然有點奇怪折陽打聽這個做什麽,但也沒多想,思索片刻說道:
“誰家有老人去世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們學校的一位教授前段時間去世了,很多學生都去看了,教授人很好的,哎。”
女生說着語氣十分惋惜,折陽立刻問道:
“那位教授叫什麽名字?”
“楊守誠。”女生回道。
折陽笑着道謝,女生臨走時想給折陽拍一張照片,折陽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拍照的時候,女生喊着一二三,在喊道三的時候,一直站在折陽身後的大熊突然走了上來,憑借着自己的身高和一身厚實的玩偶熊服裝,将折陽擋得嚴嚴實實。
照片上只有一只面無表情的熊和被熊擋着只露出一點衣角的折陽,女生拿着手機愣住了:
“啊這……”
折陽依舊面帶微笑,扯過荊懸就往外走。
“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謝謝。”
說着就帶荊懸快步離開,他怕再待下去,荊懸當衆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來,他能感覺到荊懸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冷。
兩個人飛快回到傘鋪,不一會兒樂安和布偶貓也回來了。
雙方信息交換,很快就知道了關于老頭的一些信息。
老頭名叫楊守誠,是附近一所大學的教授,深得學生喜愛,已經退休幾年了,前幾年時常回學校去看看,近幾年就少了,折陽猜測應該是因為患了老年癡呆症的原因。
楊守誠一生未婚,無兒無女,倒是資助過六個學生,聽說這六個學生一個都沒回來參加楊守誠的葬禮。
“這老頭說的想見見那六個猴子猴孫,應該就是想見這六個人。”布偶貓說道。
樂安皺緊眉頭,問道:
“為什麽連葬禮都不來參加?這也太沒良心了。”
折陽面無表情,覺得一切都稀松平常,在他看來,人類無論做出多麽喪盡天良的事都不足為奇,更遑論只是抛棄一個曾經資助過自己的老頭。
布偶貓偷瞄了眼折陽的表情,它大概能猜到折陽的想法,折陽向來對人類深惡痛絕,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經歷過什麽才會這樣。
“既然他的遺願是見這六個人,那就讓他見好了,見完了了心願,也該離開了。”折陽說得很冷靜。
“怎麽見呢?都不知道這六個人是誰。”樂安疑惑。
折陽轉頭看向布偶貓,布偶貓被看的渾身毛都炸開了,一連後退好幾步,喊道:
“不是吧!又是我!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為什麽總叫我做?”
樂安茫然:
“什麽偷雞摸狗的事?”
等到了晚上,樂安就知道布偶貓說的“偷雞摸狗”是什麽事情了。
想要打聽到楊守誠家的住址并不困難,楊守誠這幾年得了老年癡呆,一直瘋瘋傻傻的也沒留下任何遺書,他的財産被親戚瓜分的差不多了,就剩房子還扔在這裏,親戚們到現在也沒争奪出個結果來。
此時折陽等人就站在楊守誠家門口,不一會兒,緊閉的房門就被打開,布偶貓人立站在裏面,看到幾人翻了個白眼。
屋子裏的窗戶打開着,顯然布偶貓是從外面翻進來的。
樂安一臉驚訝地跟着折陽走進去,看折陽那副自然的模樣,顯然這種事沒少幹。
屋子裏已經落了一層灰,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倒是書房裏的東西都還在,畢竟一些書本筆記,楊守誠的那堆親戚也沒什麽興趣。
書房牆上最顯眼的位置,挂着幾張照片,都是楊守誠和幾個學生的合照,折陽看了下,一共六張不同的面孔,應該就是楊守誠資助的六個學生。
“聽說這個楊教授最開始資助學生的時候也很窮,自己吃饅頭鹹菜也要供他們讀書。”樂安說道。
比起到處翻找的折陽,樂安就拘謹多了,她找東西都小心翼翼地,就怕碰壞什麽東西。
折陽扔下一本書,說道:
“人死了一把灰一捧土,什麽都沒了,塵世的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必要過于謹慎。”
說着折陽從書架上抽出一個十分厚重的記事本,皮質的封面,上面滿是劃痕,邊緣破損處被小心的修整過,能看出主人對這記事本的珍惜。
布偶貓湊過來,瞄了幾眼,說道:
“這是楊守誠的日記啊。”
它看着上面的幾段話,讀道:
“二月初,曉陽和一鳴說等過年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
“大年初一,曉陽說家裏有事來不了了,曉陽爸媽的身體也不知道如何了,明天打電話問問看,需不需再彙點錢過去。一鳴昨兒也沒打個電話,打過去也不通,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大過年的還這麽忙,辛苦這孩子了。”
“聽說立業那孩子結婚了,也不叫我這個老頭子。”
“不知道娟娟怎麽樣了,換了電話號碼後一直聯系不上。”
“志傑今天打來電話,說新工作沒了,房租都交不上,我給他打了兩萬塊錢,希望他能渡過難關,現在的社會,孩子們都不好混啊。”
布偶貓一句一句讀着,這本日記很厚,也不是每天都寫,最早的日期是十幾年前,記錄了楊守誠從資助這六個學生後的一些零零碎碎。
這六個學生年齡不一,從他們畢業後,和楊守誠的聯系越來越少,後面多數都是一些楊守誠各人的牢騷以及對這六個人的擔憂。
這六個人幾年來唯一和楊守誠的聯系,大概也都是一些關于借錢方面的問題,還都是只借不還。
布偶貓越讀越生氣,樂安聽得眼眶都紅了,折陽合上日記本,沒再看下去。
他們從書房找到了這六個人的聯系方式,打算離開這裏,臨走前,折陽又回到書房,拿走了那本日記。
樂安注意到,折陽雖然口口聲聲說着塵世間的東西沒必要過于謹慎,可他後面放下日記本和拿走日記本的動作都很輕柔。
她恍惚意識到,她的老板可能與表現出來的兇巴巴有點不太一樣。
布偶貓私下裏跟她說折陽十分厭惡人類,要她沒事不要招惹折陽,到底是什麽樣的事能讓折陽如此厭惡人類?
回到傘鋪,折陽把日記本放在了老頭面前,一直拿着油紙傘發瘋的老頭看到日記本似乎有些動容,可很快又去發瘋了。
樂安沒忍住,走過去将日記本翻到最前面,看到上面寫着:
“孩子們說我是他們的孫大王,能夠幫助他們打跑妖怪守護着他們,雖然孫猴子長得很醜,一臉猴毛,可既然孩子們希望,我就是孫大王吧。”
折陽拿着六個人的聯系方式,最終還是扔給了布偶貓。
“聯系他們,讓他們過來。”
布偶貓爪子按着寫着聯系方式的紙,貓臉滿是人樣,皺眉道:
“要是他們不來呢?”
折陽回頭看着身後的荊懸,擡手把荊懸戴着的熊頭揪了下來抱在懷裏,揉了揉熊的耳朵。
“不來?那就打斷了腿帶過來。”
荊懸眼眶中的兩點紅光落到被折陽放在手心使勁揉搓的熊耳朵上,看着看着突然在折陽面前蹲下,把自己的骷髅頭側着湊了過來。
折陽看着骷髅頭空蕩的側臉,輕笑道:
“想讓我揉你耳朵?”
白骨又往折陽身邊湊了湊,黑霧悄悄飄過去,擠走了折陽懷裏的大熊頭。
折陽伸手,指尖在荊懸的腦殼邊一劃,一把推開了他的骷髅頭。
“你先長個耳朵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荊懸:我還不如一只熊頭好摸嗎?
折陽:不如:)
小天使們,我改了一下更新時間,以後都是晚上六點更新,要是有事六點沒寫完,就是晚上九點更新,麽麽噠~
感謝在2021-05-11 21:00:46~2021-05-13 17:13: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嘎嘎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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