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樹靈童話裏走出來的人
“寶物?既然是寶物,哪有不搶一搶的道理。”
折陽看到小孩子頭頂上的綠葉都吓蔫了,一邊吓唬他,一邊往裏走。
“你不能再進來了,再進來……再進來我可就跟你拼命了!”小孩嘴上說着狠話,身體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顯然是吓壞了。
樂安看這小孩身口不一的行為,莫名想到了布偶貓,恍惚覺得他們兩個有點像。
看着綠葉小孩可憐巴巴的模樣,樂安忍不住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小孩子渾身軟綿綿的,樂安扶他,他站起來又坐下了,靠着樂安的腿,繼續抽抽搭搭的哭泣。
折陽不管他,領着荊懸走進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灰塵很大,入目的東西都被厚重的灰塵覆蓋,折陽捂着口鼻,還是沒忍住嗆咳了幾聲。
黑霧早在折陽進來時就包裹住了他,奈何這灰塵實在是太多了。
樂安從口袋裏翻出兩個口罩遞給折陽和荊懸,她就怕到什麽有味道的地方去,所以特意備着幾個口罩。
接過口罩的不是折陽是荊懸,荊懸自己不戴,把兩個口罩都給折陽戴上了。
折陽本來想自己戴,又不想當着大家的面和荊懸搶,最後還是由着荊懸給他将口罩戴上,荊懸的指尖離開時輕輕劃過了折陽的耳垂,他神情一本正經,似是無意的行為。
小孩子見擋不住他們,幹脆放棄了,就坐在一旁哭,哭着哭着又趴在地上哭。
“嗚嗚嗚,那是小槐的寶物,不許碰!不許碰!”
折陽只當聽不見,走進去第一個查看的就是他找了整棟別墅都沒找到的座鐘。
座鐘不算太大,到他腰間的位置,指針滴滴答答地走着,居然還沒壞,上面也沒什麽灰塵,幹幹淨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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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陽一開始猜測的因果緣分就是這個座鐘,他以為是什麽附身在座鐘上的死靈,或者是已死的某些生靈,沒想到卻是個活生生的樹靈。
那這座鐘又是用什麽做的?
折陽思索着,又去看地下室裏的其他東西。
地下室堆滿了雜物,能在這裏堆着的,都是主人家不要的東西。
一些相框、一些小孩子的破舊玩具,還有一些被蟲蛀了的童話書。
折陽用紙巾抹開相框上的灰塵,看到了一個小孩子,靠在座鐘旁邊,笑嘻嘻的模樣,只是嘴唇青紫。
這小孩與挂在二三樓轉角的那張照片一樣,折陽猜測這應該就是這棟別墅的主人家。
他放下相框,又一一去看其他的照片,如他猜想一般,除了小孩子時期的照片,還有長大一些的,裏面大多數是和座鐘的合照,最後的照片是主人家十八歲生日的照片。
昔日的小孩子已經長成了英俊的青年,以前比他高很多的座鐘被他抱在懷裏,和他一同慶祝生日。
“他好像很珍惜這個座鐘啊。”樂安說道。
“珍惜就不會扔在這裏了。”折陽放下照片,翻了翻那堆童話書。
地下室的東西不多,有用的、能搬走的大概都搬走了,留下來的一堆主人認為是垃圾的東西,反而成了一棵樹靈的寶藏。
折陽拿着別墅主人家十八歲的照片走到小孩子面前,問道:
“這就是你的寶物?”
小孩子立刻搶走相框,緊緊抱在懷裏,也不在乎上面的灰塵把衣服都弄髒了。
“不許你拿走小槐的寶物!”抱着相框的小孩子又有了生氣,頭頂的綠葉子晃晃悠悠的,讓人很想揪兩把。
折陽當真揪住了小孩子頭頂的綠葉,逼問他:
“你的根呢?你是樹吧?總得有根啊。”
小孩子茫然起來,跟着重複道:
“根……我的根……”
“咳咳咳——”一旁被忽略的老人突然嗆咳着坐了起來。
小孩子立刻掙脫折陽,跑向了老人。
“張叔!”
折陽也沒使勁抓他,他轉身把地下室裏的座鐘抱了出來,高聲對小孩子說:
“你這座鐘我拿走了,你要是想要回它,明天上午來找我。”
說着折陽就要上樓,樂安茫然地跟了上去,不太懂全程發生了什麽。
“老板,不給傘嗎?”樂安問道。
“給啊,怎麽不給。”折陽說道,雖然這麽說,但全程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們就這麽回到了三樓,布偶貓和樂安被荊懸趕出了房間,不讓他們再進來。
折陽站在卧室裏說道:
“去睡吧,今夜是安全的,放心。”
他話還沒說完,荊懸已經把房門給關上了。
折陽把座鐘放在桌子上,摸了摸座鐘順滑的紋理,又仔細研究了一下座鐘的色澤,最後确定這座鐘的确是用槐樹做的。
槐樹,木鬼者,在民間傳說中是聚陰、養鬼的邪樹,那小孩子應該就是這顆槐樹的樹靈。
這個座鐘,就是用他的軀幹做的。
折陽又看向窗外光禿禿的院子,就是不知道這顆槐樹的根在哪裏?
第二日,折陽早早醒來,第一件事先推開了壓着他的荊懸。
荊懸裝睡,被推開又自己滾了回來,手腳重新搭在折陽身上,打算裝睡到底。
折陽側頭看荊懸的睡顏,荊懸這張臉實在太有欺騙性,就連總跟荊懸在一起的折陽都時常會被美色迷惑。
他沉默了一瞬,再次推開荊懸,說道:
“要不你繼續睡,我先出去?”
荊懸猛地坐起來,黑眸裏一片清明,也不知道醒了多久,或者壓根沒睡。
他立刻牽住了折陽的手,讨好地輕輕晃了晃,薄唇也微微抿着,用嚴肅的神情做着幼稚的行為。
折陽沒甩開荊懸,他擡起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叮囑道:
“老實點,知道嗎?”
荊懸緩緩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院子裏,樂安早就燒了很多熱水,方便大家洗漱,不只是熱水,早餐都準備好了。
折陽看着一大早就開始忙碌的樂安,到底是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樂安倒是覺得挺快樂,看到折陽就使勁招手。
折陽出來的時候把座鐘帶上了,此時放在地上,讓布偶貓看着。
“要是看不住,你就不用回傘鋪了。”
布偶貓用尾巴使勁拍打地面,揚起一陣灰塵,側過頭偷偷翻了個白眼。
折陽回到了小面包車上,翻出放在車裏的油紙傘,還拿了些速幹顏料一起帶了回去。
直到快中午,頭頂綠葉子的小孩才牽着老人的手出現,一臉的不情願。
一見到折陽,小孩子就伸出手,喊道:
“把東西還給我!那是我的!”
折陽把玩着手裏的油紙傘,問道:
“你的根在哪裏?帶我找到你的根,我就把座鐘給你。”
小孩子又茫然起來:
“根,我的根……”
一旁的老人長長嘆了口氣,拍了拍小孩子的頭,說道:
“你們別難為他了,他也是逼不得已。”
折陽又看向老人:
“所以……你們是共犯。”
老人不語,彎腰抱起小孩子,走向了院子。
在院子角落,他撥開上面的一層薄土,露出了藏在下面矮矮的樹根,光禿禿的,樹幹已經被鋸掉了。
“這麽大的樹根!”樂安驚呼,趴上去數上面的年輪。
那樹根一人都合抱不上,年輪密密麻麻,估計早就活過了百年,只是樹根中心空空蕩蕩,像是被挖空了一部分,裸露在土壤外面的一截根也腐爛了大半。
這是一棵只剩根依舊在茍延殘喘的槐樹,只不過看樣子快死了。
老人放下小孩子,小孩子看到自己的根神情更加茫然,繞着樹根開始轉圈圈。
“我的根……這是我的根嗎?我的根為什麽是這樣子?”
老人從懷裏掏出一個項鏈,很老舊的金屬項鏈,他打開項鏈的蓋子,遞給了折陽。
照片上有三個人,還是小孩子模樣的別墅主人、稍微年輕些的老人和一個青年。
青年頭頂垂下幾片綠葉,和小孩子頭頂的葉子一模一樣。
“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老人說道。
他看向那已經空心的樹根,一連聲的嘆氣。
“這棟別墅裏,知道他存在的,只有我和先生。”
“先生自幼心髒不好,他父母生意越做越大,也沒太多時間管他,他的病需要靜養,于是這棟別墅裏只有我陪着先生,先生因為心髒病不能上學、不能出去玩,日日待在別墅裏,好好一個小孩子越來越沉默,直到他的出現。”
“他是槐樹裏走出來的人,像童話故事裏的精靈一樣,不僅照亮了先生的生活,就連先生的心髒病都慢慢好了起來。”
“可以說先生的青少年時期,都是和他在一起度過的,他甚至用自己的一部分軀幹制成了座鐘送給先生。”
“直到先生全家要移民,先生不得不走,他心髒已經好了很多,雖然在小別墅裏的日子很快樂,可先生也想見見外面的世界。”
“先生跟他約定好了,每年都回來看他。”
“他怕先生的心髒再出問題,在先生走時,交給先生一顆珠子讓先生吞下,他說這能徹底治好先生的病。”
“先生很信任他,吃下珠子後去體檢,自小帶來的心髒病真的痊愈了。”
“可先生走後,他的身體卻一天天變小,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把自己的樹心給了先生,為了治好先生的病。”
“樹心就是樹靈的命,沒有了樹心,他一天一天地走向死亡,如今已經時日無多了,對他來說,這裏就是他和先生的家,他不想連最後的家都沒有了。”
“是麽。”
折陽就地而坐,撐開了什麽都沒畫的油紙傘,快速在上面畫上了一幅簡筆畫。
一眼看去綠油油的一片草地,開滿了鮮花,草地中央矗立着一棵參天大樹。
折陽畫完,吹了吹傘面,看向小孩子。
“你有什麽心願嗎?告訴我你的心願,我不僅把座鐘還給你,也會離開這裏,不再打擾你。”
“心願?”小孩子懵懂地看向折陽,又看向了折陽手裏的傘。
折陽捏着傘柄轉了一圈,傘面的一片綠在轉動下像是一朵染了綠色的雲。
他将傘遞給了小孩子,說道:
“信不信,看你自己。”
小孩子猶豫許久,緩緩伸手接過了油紙傘。
“你、你真的這麽好?”
折陽笑了笑:
“座鐘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但我的确很好,我不僅把座鐘還給你,還能幫你完成心願。”
小孩子握緊傘柄,那傘對于他小小的身板來說,有點大。
他低着頭思考了許久,視線落到自己空蕩蕩的樹根上,小聲說:
“我……我想再見見他。”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折陽看向老人,老人無聲嘆氣,搖了搖頭。
這別墅的主人自然是不會回來的,不僅不會回來,還找人來驅鬼,他清楚這裏沒有鬼,有的只是這麽一個樹靈,他想殺了這樹靈,這樹靈卻還對他心心念念。
折陽也看向了那空蕩蕩的樹根,說道:
“好,我答應你。”
“他今晚就會來見你。”
小孩子欣喜的擡頭,眼睛中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真噠?不騙我?”
折陽點頭:
“當然不騙你,騙你是小狗。”
小孩子滿懷期待,蹦蹦跳跳地和老人上樓去了,決定晚上再來找折陽。
他們一走,布偶貓立刻說道:
“你上哪兒找個大活人給他?那勞什子的先生要是肯回來,早就回來了,至于等到現在?再說了……他要是真的對這樹靈有感情,也不會找那麽多天師來……”
折陽平靜地走向別墅,回到了他們之前的房間,并沒有搭理布偶貓。
不一會兒,門被敲響,來得居然是老人。
折陽似乎料到了他會來,直接問道:
“你們先生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老人一臉複雜卻沒猶豫,直接将別墅主人的生辰八字告訴了折陽。
折陽拿出竹片,用小刀削出個小人的形狀,将生辰八字寫了上去,依舊是用他的血。
寫完生辰八字,折陽剛想轉手把血珠抹到荊懸手上,又頓住了。
他低頭自己含住了指尖,任由荊懸在一旁幽怨地看着他。
等傷口愈合了,折陽才伸出手,誰知手指剛拿出來,荊懸就咬了上來,他在折陽含過的地方又抿了一下。
折陽心髒一跳,趕緊收回手,低聲說道:
“沒有血了!”
荊懸垂着眼簾,還盯着折陽的指尖。
布偶貓轉過頭,被兩個人的互動肉麻到全身毛發都難受起來,但他還記得正事。
“你不是說不騙他嗎?結果就打算用這小竹片糊弄他?”
折陽面無表情地看向布偶貓,突然張嘴:
“汪。”
布偶貓:
“……行,你贏了。”
老人也看了全程,他最近接待了很多天師,大概也明白了折陽要做什麽,又是長長的嘆氣。
“走得快樂點也好,總比帶着遺憾離開強。”
折陽沒說話,老人也沒多待,轉身就走了。
很快天就黑了,小孩子如約找到了折陽。
這回他沒再搞怪,老老實實的敲門,手裏拿着對他來說大了很多的油紙傘,進來後忐忑地看向折陽。
“他、他呢?”
折陽看了眼時間,說道:
“再等等。”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又傳來了敲門聲,小孩子似有所感,噔噔噔地跑過去開門,門外高大的青年沖他笑得溫柔。
“小槐,我來晚了,對不起。”
小槐立刻撲進青年的懷抱,嗚嗚哭了起來。
哭着哭着身體周圍飄起淡淡的綠色熒光,他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了。
院子裏的樹根也在小孩子消失後徹底腐爛,成了滋養土地的養分。
“啪——”
小孩子消失後,他拿着的油紙傘失去了支撐,掉在了地上。
折陽閉上眼睛仔細感受,傘鋪裏的蠟燭又有一支被點燃了。
小孩子消失後,高大的青年也跟着消失了,掉在地上變成了普通的竹片。
“結束了嗎?”樂安有些恍惚地問道。
折陽沒有回答,只是說:
“去休息吧,明天早點起來收拾一下,我們回傘鋪。”
樂安點了點頭,和布偶貓離開了。
臨走時,布偶貓回頭深深地看了折陽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老人并沒有出現,似乎沉浸在樹靈死亡的悲傷中。
一行人坐上面包車,離開了別墅。
在小面包車發動後,別墅四層老人房間的窗戶前,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個老一個年輕,他們靜靜地看着小面包車離開。
車子裏很安靜,樂安回想着樹靈死亡時的情景,心情很低落。
她頻頻往後看,突然發現別墅區裏升起了沖天的火光與濃煙,與此同時,折陽的銅鈴耳墜瘋狂響了起來。
“老板,着火了,那棟別墅好像着火了!”
“停車!快停車!我們得回去!”
“那個老人還在那裏!”
樂安急得不行,不斷去掰動車門,發現車門被折陽鎖上了。
布偶貓沉默的蹲坐在一旁,并沒有要幫樂安的意思。
折陽冷漠地看了一眼後面的煙塵,突然說道:
“樂安,我給你講個故事。”
樂安現在滿心都想着別墅裏的老人,哪有心情聽故事,她求助地看向布偶貓,又看向折陽,沒人打算回去。
她只能坐在後車座,被迫聽折陽講故事。
“童話故事的開頭都是怎樣的?很久很久以前……在深山裏住着一個樹靈。”
那是一棵槐樹的樹靈,他一直長在深山裏,無憂無慮也無人打擾。
後來他住的地方來了很多人類,他們挖土、砍樹,在這裏建了非常多的房子,槐樹因為活得太久,又高又大,僥幸被留了下來。
他被圈進了一棟別墅的院子裏,莫名其妙地成了別人的私有物。
樹靈是樹,他的根在這裏,他走不了,只能無聊地看着這家人來來往往,後來生下了一個有着先天心髒病的小孩子。
小孩子又小又軟,從只會嚎啕大哭到慢慢四處亂爬,樹靈對小孩子越來越好奇也越來越喜歡。
直到他看到小孩子越來越不開心,他終于從樹裏走了出來。
那是他漫長生命裏,無比快樂的一段時光。
他用自己一部分的身體制成座鐘送給小孩子,用自己的生命滋養着小孩子的心髒,讓他只要待在他身邊,就能健康得像個正常人。
可這個世界太複雜了,複雜到一直待在深山裏的樹靈無法理解。
小孩子一天一天地長大,他也慢慢明白了樹靈的特殊。
他漸漸不滿足于自己只能待在這棟別墅裏,他更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出去,健康的出去,成為一個真正的正常人,而不是看起來像。
在這些年裏,他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只要有錢,找一些專精歪門邪道的人并不難。
他得知只要得到樹靈的樹心,吃了它,他就能得到真正健康的身體。
那些人要他砍倒槐樹,殺了樹靈。
他猶豫了,可他也動心了。
最終……
樂安追問:
“最終怎麽樣了?”
折陽笑了笑,沒再說了。
小面包車慢慢駛出別墅區,離開了這裏。
折陽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從他打開地下室的那一刻開始。
樹靈口口聲聲說着地下室裏面都是他的寶物,既然是他珍惜的寶物為什麽布滿灰塵?
有誰會舍得讓自己珍貴的東西落滿髒兮兮的灰塵,被雜亂地堆積在地下室裏?
地下室裏,除了那個座鐘是幹淨的,其他的東西全都髒亂不堪。
當時折陽以為樹靈在撒謊,可直到後來樹靈看着自己的根神情茫然,又說出那樣的願望時,折陽确定他沒有說謊。
他只是忘記了,忘記了他是怎麽被挖走了樹心,怎麽被一手陪伴、保護長大的人背叛,甚至忘記了他計劃好的複仇。
那麽一個即将腐爛的樹根,能夠茍延殘喘得活了那麽久已經是奇跡了。
樹靈臨死前,只記得生前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心願。
折陽滿足了他的心願,也确實得到了一點功德。
可他真正的心願并不是這個,所以油紙傘掉在了地上,并沒有像曾經一樣和主人一起消失。
槐,木鬼者,福樹也。
人們對槐樹的偏見不知從何而起,可槐樹本身是生財保家的福樹。
只有枯死的槐樹才會成為聚陰樹,掩蓋陰氣,混淆視聽。
那棟別墅裏,根本沒有活人。
樹靈附身在老人身上,不是為了控制老人騙他們,而是為了掩藏老人身上的陰氣,讓他看起來像活人一樣。
他們守着別墅,不讓別墅被開發商占去,的确是為了逼別墅主人回來,不是為了什麽約定,而是為了他的樹心,為了複仇,因為他到底是棵樹,沒辦法離開那裏。
二樓的主人房的确是老人打掃的,他陪伴了這棟別墅的三代主人,感情不是沒有。
可他也親眼見證了他家先生的忘恩負義,所以他選擇袖手旁觀,可又在最後樹靈意志迷茫即将死亡時,忍不住幫助樹靈,對折陽他們說了謊。
其實也不算什麽謊話,樹靈一開始真的想過犧牲自己讓別墅的主人得到真正健康的身體。
只是在他徹底下定決心之前,別墅的主人先沉不住氣動了手。
折陽一行人走後,在正燃燒着大火的別墅區前,站着一個青年和一位老人。
青年撐着油紙傘,上面繪着參天的槐樹,對于如今的他來說油紙傘的大小剛剛合适。
他微笑着看向被大火侵蝕的別墅,頭頂的綠葉已經變成了黑色。
“張叔,謝謝你陪我的這段時間。”
老人嘆了口氣,轉身往外走,一直走到別墅的另一邊,穿過樹林,那裏立着一座墳,石碑上的照片,正是老人。
只見他一步步走過去,最後消失在了墳墓前。
恢複了曾經模樣的樹靈也轉身,撐着油紙傘,慢慢走出了別墅區。
以前他活着,離不開這裏,他是樹,死了就死了,什麽都留不下。
如今他死了,可他有了這把傘,能留一片殘魂在世間,可以做他生前做不了的事情了。
他邊走邊唱着:
“好朋友,不分手,風裏雨裏,大步走……”
折陽他們回到傘鋪,蠟燭屋裏的确有一支蠟燭燃燒了起來。
絨絨火光照亮小小的格子,溫暖的光芒背後是一片陰影。
第二天晚上,折陽無聊地換着電視臺,換到財經頻道的時候停了下來。
女主持人用毫無情緒的音調播報着:
“就在剛剛,已經移民海外的強馳商貿有限公司繼承人趙子華突發心髒病去世……”
新聞一出,蠟燭屋裏搖曳的燭火猛地暴起一片火光,将一支蠟燭瞬間燃盡。
因果緣由,欠的總是要還。
折陽聽完新聞,轉頭看向了身邊的荊懸。
荊懸也緩緩低頭,看向了自己的……
折陽抿了抿嘴唇,輕聲問他:
“長哪兒了?”
荊懸還低着頭,面無表情,也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開心。
折陽指尖動了動,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親自确認一下。
他一點一點地靠近,指尖終于碰到了荊懸褲子的拉鏈。
“我……确認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折陽:讓我看看?
荊懸:你是在期待嗎?
今天也是跪下的一天!差點沒寫完!OTZ
感謝在2021-06-01 22:44:05~2021-06-02 23:31: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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