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親密 如同一尾魚嵌入他懷中

男人的肌.理結實,觸感光滑。他眉毛眼睫都被打濕了,像數筆濃墨勾勒過。

談聽瑟腦子裏輕輕“嗡”了一聲,脖頸與臉頰因為屏息而微微漲紅。

“呼吸。”陸聞別垂眸往自己腰上瞥了一眼,“還不松開?”

她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他猝不及防把自己拉下了水,這就是他教憋氣的方式,簡單粗暴。

“你明明可以提前告訴我!”談聽瑟別開臉氣息微喘,用惱意掩飾尴尬。

她一邊說一邊若無其事地放下挂在他腰上的腿,腿內側蹭過他腰際的觸感讓她頭皮發麻,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提前告訴你,然後給你機會找借口拖延?”他似笑非笑。

談聽瑟啞口無言。

他們第二次見面時,恰好她跟私教推拖着不想學憋氣,于是她扶着私教的手在水裏練蹬腿,結果卻意外沉下去嗆了水。

最後救了她的不是教練,而是陸聞別。他一把将她從水裏撈了起來,她狼狽地挂在他手臂上咳嗽。

那回他們第一次在水裏有了親密接觸,後來她就做了那個夢……

“發什麽呆?”陸聞別手一撐坐上池邊,“再練幾次。”

談聽瑟回過神,低頭看向水面。雖然剛才的憋氣練習有點難受,但的确很有效果,現在她心裏的抗拒和畏懼消減了不少。

很快,她越練越投入。在她準備再一次沉下水的時候,陸聞別突然喊了停,“今天這個練習到此為止。”

“可是我明明還做得不夠好。”

“你不可能一蹴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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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聽瑟手無意識地輕拍水面,點了點頭。

現在他不讓,她可以晚上自己練習一會兒,以前芭蕾課後她都是這樣默默加練。她喜歡這種“無形中”進步巨大、趨于完美的感覺。

“過來。”陸聞別扔開煙盒,重新沒.入水中,“先做別的。”

談聽瑟剛靠近一點,就看見他擡起一只手,掌心朝上地貼着水面,“躺上來。”

“躺?”

“躺在我手上,腰放上來。”

“……我不要。”她立刻搖頭。

陸聞別盯着她,好整以暇地一挑眉。

想象了一下可能會發生的畫面,談聽瑟心跳加速,佯裝鎮定地別開臉,“你力氣不夠,托不動我。”

“過來。”他沒有跟她争辯,也沒理會這孩子氣的挑釁。

她僵持幾秒,最終敗下陣來。

男人修長的手貼住她單薄的後腰,長指隔着貼身的泳衣觸及凹陷的腰窩,水波晃動,光影變幻。

“放松。”他嗓音慵懶低沉,“上半身往後躺。”

談聽瑟想說自己做不到,又覺得難以啓齒。所以哪怕腰上又癢又軟像脫了力,還是咬牙閉眼往後彎腰,結果卻用力過猛直接栽進了水裏。

水驀地嗆進口鼻,她還沒來得及掙紮,腰上就忽然有一股力道瞬間将她托了起來。

“腰上用力,”陸聞別淡淡道,“軟得和沒骨頭一樣。”

談聽瑟窘迫地僵直了身子,擡手胡亂去抹臉上的水珠,放下手睜開眼時卻驀地愣住了,雙手呆呆停在半空。

夏日陽光、綠葉在他身後鋪成背景。恍惚間,她有了某種錯覺——好像自己正躺在他腿上,他親昵地低下頭。

“把腿擡起來。”陸聞別道。

談聽瑟瞬間回到現實,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樣仰面朝上時,被難看泳衣包裹着的單薄身材就全都展示在他眼前。

“放松,肌肉別這麽緊張。”

“我有放松。”她倔強地不肯認。

“放松就能浮起來。”他說,“剛才不可能讓你沉底嗆水,現在也一樣。”

她放松不了僅僅是因為太緊張。緊張于靠得這麽近,緊張于這個姿勢,緊張于他緊貼在自己背後的那只手……

談聽瑟淺淺地吸氣、呼氣。

陸聞別低頭,手和水的浮力一起将纖細的少女托住,感受着她漸漸将軀幹四肢放松,像舒展開的一卷葉子和一束柔韌的水草。

比他想的還要輕,腰細得仿佛正好夠他一只手的長度。

她仰着臉,眼神濕漉漉的,輕聲問:“可以了吧?”

“加上手腳的動作,先試試仰泳。”他斂眸,轉頭去看她腿上的動作。

談聽瑟察覺到對方目光後立刻微微繃直腳尖,自欺欺人地把腳藏進水裏。

他回頭淡淡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

良好的肢體協調性成了優勢,她很快做得有模有樣,甚至被帶着往前游了一段。同時也越來越能感受到身下水的浮力,就好像自己真的浮起來了一樣。

這個念頭模模糊糊地從腦海裏閃過,她忽然發現腰上一直托着自己的力消失了。

……消失了?!

談聽瑟驚得猛地擡頭收腿,想像仰卧卷腹那樣起身,然而池水無法讓她借力,臀腿重心驟然下墜。

腰上突然一緊,男人有力的手臂把她撈了起來。

“仰泳不要這樣起身。”還驚魂未定時,談聽瑟聽見他說,“由仰躺到側翻背朝上,然後再起來。”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你什麽時候把手拿走的?”

“重要嗎,”陸聞別反問,“如果剛才沒發現,你還會自己繼續游下去。”

“可是……”談聽瑟啞然。

事實的确是這樣。

“再來一次。這次教你怎麽起身。”

“你保證不會再松開手?”

陸聞別眉梢動了動。保證?還沒有誰這樣理直氣壯地要求他保證什麽。

他勾唇,笑弧很淡,“嗯。”

談聽瑟這才照做。

“憋氣。”他言簡意赅。

她深吸一口氣憋住,下一秒他的手動了,輕輕地推動她側翻以背朝上的姿勢漂浮。

面孔驀地浸入水中,談聽瑟竭力讓自己不要驚慌,然後像剛才他說的那樣收腿起身。但由于動作不夠标準和熟練,她開始重心不穩地歪歪倒倒,忍不住揮舞雙臂撲騰起來。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她被身後的男人攬着腰抱起來,如同一尾魚嵌入他懷中。

“做得不錯。”他唇似乎離她耳朵很近,嘆息似的笑化作勾人的尾音,溫熱的吐息掠過濕透的耳朵與鬓角。

談聽瑟喘着氣哆嗦,一瞬間仿佛回到那個夢裏,恍恍惚惚地去抓他橫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五指收緊,結實的骨骼與肌肉觸感讓她驀地清醒過來。

她觸電一樣松開手,心慌意亂地掙脫。

陸聞別擡起的手臂在空中停了停,接着他漫不經心地後仰靠着池沿,手撐在兩邊。

“……我該走了。”談聽瑟微喘,“游泳我每天最多只能訓練一小時。”

“要求還挺多。”他神色淡淡,唇角一直微勾着,“後面幾天我都不會過來,想怎麽練看你自己。”

“不來?”

他點頭,沒多解釋。

談聽瑟想到關于他的那些“緋聞”,心口一陣墜漲感傳來。遲疑再三,她扒拉着岸邊轉身問他:“你為什麽會答應教我游泳?”

陸聞別擡眸。

夏日陽光正盛,所有顏色都更加鮮與亮。灌木與樹葉綠得刺目,水中年輕女人的後背白得晃眼。

水波前後搖曳,一次次湧動着撲上去,覆住她的肩胛骨。

“沒有為什麽。”他微微一笑。

**

後兩天陸聞別都沒再出現。

這天談聽瑟提前和談敬報備自己第二天要出門,談敬把時間地點和要見哪些人都問得清清楚楚,最後才收起報紙點頭,“讓司機送你,晚餐前回來。”

她乖順地應聲。

第二天她早起練了芭蕾,收拾妥帖後被司機開車送出度假村。

要見的人都是一個圈子裏的,大家身家背景相差不大,年紀也相仿,所以比較合得來。平時互相之間時不時見面聚會,提前把将來交際往來的那一套玩得駕輕就熟。

談敬認為社交是她必須要保持并擅長的,所以從小就開始在這方面培養她。他以她已經過世的母親作為範本,讓她對一切社交場合八面玲珑、游刃有餘,而談家超然的地位又允許她像母親一樣端着一點高傲的姿态。

談敬對此很滿意。這既能體現他有着一位名媛風範的太太和女兒,又能彰顯談家無須求人,附庸讨好者無數的地位。

談聽瑟看着車窗外掠過的街景,有些無力和疲倦地輕輕呼出一口氣。

一小時後車抵達白虹公館,她被侍者領進餐廳。窗邊的幾個年輕女孩看到她後都殷切地招手。

她走過去和落座的幾人招呼寒暄,從颔首到落座,連耳環晃動的幅度都很有限。

“聽瑟,你這次假期要在國內待多久?”

“應該是兩個月左右。”

“等十月份我要去一趟巴黎,到時候來找你玩兒呀。”

“好啊,十月我不太忙。”

衆人吃了午餐後又轉而去了咖啡廳閑談,從最近的見聞聊到新愛好,再聊到衣服和珠寶,最後談到旅行。

“天氣這麽熱,我們什麽時候一起找個海島玩兒?”

“這個主意好,我都快無聊死了。”

“我前幾天正好新買了幾套泳衣,正好能穿。”

“什麽泳衣?”

“一個新銳設計師的牌子,小衆,每款都是孤品。”

說話的人在手機裏找了找,很快翻出幾張圖片——配色出挑款式大膽,幾根細細的帶子挂着仿佛搖搖欲墜的布料。

聯想到自己,談聽瑟唇邊的笑容忽然僵了僵。

一聽見小衆和孤品兩個詞,五六個人都坐不住了,紛紛要了聯系方式。江蘊一邊點着手機屏幕,一邊擡頭問:“聽瑟,你不試試嗎?”

談聽瑟本來想說不用了,卻鬼使神差地朝對方笑了笑,“那也給我一份吧。”

聊完衣服,話題漸漸涉及圈子裏的八卦。

“最近謝恬都不怎麽露面了,幾次聚會上都沒看見她,以前她不可能不來的。”

“我要是她,也不好意思再出來丢人現眼。倒貼男人到這份上,家裏人也拎不清。八字還沒一撇的時候就傳出要聯姻的風聲,結果陸少根本沒這個意思,丢臉丢到家了。”

談聽瑟神經一緊,默不作聲地抿了口紅茶。

“所以陸少最近真是因為不勝其擾,躲清靜去了?”

“誰知道呢。”

“有可能去了國外打算眼不見為淨吧。我那天随口問了我爸一句,連他都不知道。”

“聽瑟,你知不知道陸少最近去哪兒了?真要說起來,我們之中只有你家和陸家關系最好。”問話的人笑盈盈地看向談聽瑟,言語中不乏讨好的意思。

談聽瑟動作一頓,擡眸對上衆人好奇的視線,暗自雀躍的心情差點讓她把“知道”二字脫口而出。

但最後理智讓她冷靜下來,“我也不太清楚。”

“好吧。”

“怎麽,謝恬沒戲,你還打陸少主意不成?”有人玩笑道。

“去你的,我才22,年齡上就不合适。”

“也是,不過你們說,能跟陸家聯姻的會是誰啊?”

談聽瑟原本覺得這些話刺耳,可某個念頭卻忽然占據腦海——為什麽就不能是她呢?論家世,還會有比談家更匹配的嗎?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卻避免不了這顆種子在心底迅速生根發芽。

談聽瑟氣息微顫,将手裏的咖啡杯放了回去。

閑聊還在繼續,她不太專心地聽着,咖啡廳的另一邊卻忽然傳來一點動靜。

“是陸少!”有人驚呼,“跟在他後面的女人是誰?謝恬?”

談聽瑟猛地擡頭,陸聞別的身影闖入視野,他和一男一女一齊朝門口走去,越來越接近她們所坐的位置。

随着距離縮短,謝恬沒壓低的聲音飄了過來。

“聞別,我們真的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我最近一直在找你,今天好不容易瞞着家裏人出來,就是有話想跟你說——”

陸聞別一直面無表情地朝前走,恍若未聞,聽到這裏才終于駐足,回身格外冷淡地微微一笑,仿佛很有紳士風度一般,說出口的話卻截然相反。

“能說的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沒興趣再聽。”

“可是,可是你也知道最近有很多關于我、關于謝家的流言蜚語……”

“是嗎。”他笑,“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咖啡廳裏頓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談聽瑟怔怔地看着謝恬慘白的臉色,一瞬間有點快意,接着心髒卻像被涼水刺激得收縮幾下,慢慢冷卻下來。

她目光遲疑着移到陸聞別身上,恰巧這時他忽然擡眸望了過來。

隔着兩三米的距離,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掃過她們一小群人,很像是大人在房門外抓到了幾個偷聽的孩子。

原本衆人正悄悄看着熱鬧,這下都不敢說話了。

談聽瑟坐在同伴間,緊張不安地吞咽了一下。

最終,陸聞別目光定格在了她臉上。

“看什麽?”他把西裝外套搭在小臂上,手插進褲袋。襯衣領口散着兩顆扣子的模樣雖然顯得随意,但比起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他更多了一些看不透的沉穩與閱歷。

這種男人的特別關注,對于少女或年輕女人來說,是令人怦然心動的虛榮與雀躍。

除了談聽瑟,幾個人都不安又興奮地面面相觑,不确定到底是在和她們說話,還是在問她們之中的誰。

談聽瑟輕抿着唇,假裝依舊鎮定地回應他的視線,指尖卻用力抵住掌心。

終于,周圍的同伴都發現了端倪,齊齊看向她後又轉頭去看陸聞別,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打轉,滿臉都是好奇與催促。

謝恬臉色青紅交替,最後咬着牙一陣風似地推門離開。

談聽瑟沒有餘力再去關注謝恬,也沒有回應同伴們的疑問。她下颌微收,努力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樣,好像和他一點也不熟似的。

陸聞別見狀挑了挑眉,朝她略帶玩味地微微一笑。

那一瞬間,她聽見了同伴輕輕吸氣的聲音,還有自己驟然回溫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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