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酒後 美夢與夢碎

看着對面發來的這行字,聶顯握着手機愣住了,沉吟半晌才回複:【怎麽了?】

好一會兒小姑娘都沒回複,他只能試探着又發一句:【他這會大概在公司,我給你地址?】

【談聽瑟:去公司打擾他工作好像不太好,我想私底下說。你們最近會見面嗎,方便的話你順便帶上我行不行?】

聶顯一陣頭疼,總覺得事情在往什麽糟糕的方向發展。

什麽話需要私底下說?

【談聽瑟:如果為難的話就算了吧,麻煩你了聶大哥。】

他一噎,無奈地長嘆一口氣,硬着頭皮回:【不麻煩,有機會我帶你去。】

談聽瑟放下手機,慢慢平複和放空思緒。

她現在根本顧不上聶顯會不會懷疑或者多想。單獨去公司找陸聞別會被太多人看見,或許他還不會見她,最好的方法只有跟着聶顯去他們私下的聚會,就像之前陸聞別帶她去的那幾次一樣。

那點遲疑與後悔被她抛在腦後。

幾天後聶顯告訴她可以帶她去他們一個私下的聚會,還說那天恰好是陸聞別的生日。

“要不然還是下次吧?”談聽瑟遲疑,“生日怎麽能不請自來……”

“生日之後他要出差,再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聶顯解釋,“說是生日,其實就是我們找人随便聚聚,他從來不在乎這個。其他人也帶女伴和朋友,不用征求他的同意。”

于是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當天聶顯來晚了點,恰好遇到晚高峰,他們穿城而過堵了半個小時,抵達約好的地方時已經快到七點。

“他平時住這裏嗎?”談聽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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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這兒,我們偶爾聚會時才過來。看見那邊的盤山公路了嗎,我們以前玩兒車的時候就從那裏開上去。”

被門口的安保放行之後,聶顯直接把車開到別墅門口,輕車熟路地直接開了別墅的密碼鎖。

談聽瑟站在他身後,心跳因為過分緊張而重鈍地加速。

她不知道那天那通電話之後陸聞別是不是想從此給她畫清楚界限,也不敢想象一會他看見不請自來的自己時會是什麽表情。

沖動做決定時頭腦發熱、不管不顧,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她反而怕了。

解鎖的提示音響起,聶顯壓下把手将門推開。

談聽瑟深呼吸,佯裝鎮定自如地跟着聶顯走了進去。

越靠近客廳,辛辣的煙酒味就越刺激嗅覺,各種談笑聲也更加清晰。

“聶顯?怎麽才來?”很快有人注意到他們,懶洋洋地直起身揮了揮手,“談妹妹也來了?”

談聽瑟腳步一頓,乖乖地朝對方笑了笑。雖然不安,卻仍然第一時間望向了窗邊的那道身影。

男人前額垂下略顯淩亂的發絲,散着襯衣領口仰靠在躺椅上,一點陰影落在深邃的眼窩與眉骨下方的凹陷,讓人看不清他半垂着的眼是否合上了。

聽見說話聲,他眉梢微動,片刻後擡眸。

談聽瑟呼吸一窒,飛快別開眼。

“坐這兒?”聶顯在沙發一側坐下,朝她指了指身側的空位。

沒等她點頭坐下,忽然有人大大咧咧道:“聞別,你不過來照看着點兒?”

某束落在身上的目光有如實質,談聽瑟動作僵硬,不敢擡頭去看。

“她不是跟着聶顯。”窗邊的人淡淡道。

“談妹妹,不然你坐聞別旁邊去?”

“……不用了,”她挺直脊背,努力眨了眨眼笑了,“我就坐這裏挺好的。”

聞言對方沒再堅持,轉而跟其他人一起拉着聶顯閑聊,她趁此機會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在場的所有人,發現的确像聶顯說的那樣,有人還帶了自己的女伴和朋友,聚會的氛圍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唯一的區別是陸聞別似乎喝醉了,以往幾次聚會他都沒喝醉過。

“這麽早就喝上了?”聶顯瞥一眼桌上各色酒瓶,“還混着喝,都打算橫着出去了是吧?”

“沒辦法,聞別明天出差不能折騰太晚,為了多開幾瓶他的寶貝不得早點兒開始?”

“那最貴的那瓶開了沒?”

“我想喝酒又不是想死,以那瓶酒的寶貝程度,估計陸少爺結婚那天才舍得開,我這輩子還能擁有這個機會嘗一口嗎?”

“最近那許家大小姐就差把‘非陸聞別不嫁’寫在臉上了,顯然咱們陸少好事将近。”有人笑得不懷好意。

談聽瑟垂眸維持着置身事外的模樣,好像只是安安靜靜地聽着。

從頭到尾陸聞別都沒有反駁一句,好像根本不在意,就像剛才只有看到她出現時似乎詫異了半秒,接着就仿佛不知道她在這裏一樣,沒有分給她半個眼神。

“喝酒嗎?”

談聽瑟一愣,這才發現有人在自己旁邊坐了下來,是之前聚會時見過的陳懷菲。

“我……”拒絕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最終被她咽了回去,“喝一點吧。”

她現在太緊張了,或許喝酒可以壯膽。

“陸少會不會不準你喝?”陳懷菲半開玩笑道,“不會怪我拉着你學壞吧?”

“我早就已經成年了,而且平時也會喝一點。”

“真的?那你酒量怎麽樣?”

談聽瑟啞然,片刻後心虛地含含糊糊道:“還可以吧。”

“那你喝這個吧。度數太低的沒什麽意思,這個不算高,口感也好。”陳懷菲給她倒了小半杯,“你先嘗嘗。”

她端起杯子嘗了一口,停頓半秒後把嘴裏的酒咽了下去。

“能喝嗎?”

“能。”談聽瑟若無其事地點點頭。

雖然入口時有點辛辣,但吞咽之後嘴裏有回甘,熱乎乎的感覺從喉間一直蔓延到胃裏,刺激着她空落落的胃輕輕收縮,最後又被撫平松懈下來。

談聽瑟攥着杯子,忽然擡眸看了眼窗邊。

陸聞別指間夾着香煙,另一只手撐着臺球杆慢慢直起身,似笑非笑地和身邊的人說了一句什麽。

下一秒,他若有所覺地擡眸望過來。

四目相對,他将煙遞到唇邊咬住,很快又漫不經心地移開了眼。

高懸的心髒冷冷墜回原位,談聽瑟機械地又端起杯子掩飾自己的失态,酒液刺痛味蕾才讓她驀地回過神。

她不是來讓自己難過的。她有話要問他,也有話要對他說,只需要等到一個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然而她這一等就等了整個晚上。

一群人打牌喝酒玩桌球,一直折騰到了午夜才不得不陸陸續續離開。

聶顯雖然喝多了,但還算是最清醒的一個,“小瑟呢?”

“她好像有點醉了,應該還在樓上休息。”陳懷菲說完才離開。

聶顯理了理自己混沌的思緒,看向陸聞別,“那你上去找找,然後讓人送她回去。”

“那是你帶來的人。”陸聞別擡手捏着眉心,目光不太清明,聲音冷然而沙啞。

“我就是一工具人,幫忙帶她來見你,你自己看着辦吧,有什麽事說清楚了再把人送回去,大晚上的……”

聶顯念叨着走了,反手“砰”一聲關上門。

別墅裏徹底安靜下來,只剩外面尚未走遠的衆人弄出不少動靜,卻在夜色裏被遠遠隔絕。

陸聞別面無表情地閉眼靠在沙發上,半晌,他眉心微微蹙起,睜眼定定地看着樓梯方向。

不知看了多久,他拿起桌上的冰水一飲而盡,然後起身上樓,步子比起平時有些遲緩。

他耐着性子從二樓找到三樓,卻連個人影都沒看見,正失了耐心準備打電話把聶顯叫回來,動作卻忽然一頓。

除了地下室與三層樓,別墅還有個玻璃頂的天臺。

……

夜幕垂落,若即若離地包裹着透明的四壁與拱形天花板。所有的窗都大開着,夏夜的涼風穿透室內四處盤旋。

風一吹,仿佛血液流速都變得遲鈍,醉意愈發鮮明。

地毯上躺着一道纖細的身影,一動不動的模樣仿佛陷入了熟睡。

男人松開門把手,擡腳慢慢走近。

談聽瑟竭力放松自己,卻不可避免地随着來人的靠近而越發僵硬緊張起來,原本僞裝出來的平緩呼吸也亂了節奏,只能小心屏息去留意身邊的動靜。

終于他停下來,然後蹲下.身。

“為什麽不走?”

“……我有話要跟你說。”

意識到裝睡的事徹底露餡,談聽瑟尴尬地縮了縮腿,想撐身坐起來,順便離對方遠一點。

陸聞別按了幾下太陽穴後就地坐下,勉強松開眉心,“起來,我找人送你回去。”

“我還有話要說。”

冷風加劇酒精在神經中的發酵,他沒說話,昏沉的思緒讓他沒耐心去聽裹着風聲的低語,起身打算按下關窗的遙控鎖。

右臂卻忽然被兩只手緊緊抱住往後一拉,“你先別走——”

談聽瑟急急忙忙起身,酒的後勁立刻翻湧,讓她失去平衡與重心往前一撲,直接撞進了男人懷裏,冰涼的鼻尖碰到他的頸窩,呼吸鑽進散亂的襯衣領口。

陸聞別手驀地收緊,用力扣住她兩條手臂将她推遠,“坐好。別亂動。”

談聽瑟努力眨眼讓視線對焦,一句“對不起”被咽了回去,她怔然脫口道:“生日快樂。”

醉意讓四肢發軟,心髒卻跳得急促有力。

“談聽瑟。”

“嗯?”

陸聞別垂眸看着她,目光有些晦澀複雜,沉沉的看不清情緒,反倒讓她失神。

一直沒等到下文,談聽瑟無意識地舔了舔唇緩解突如其來的心慌,又默默垂眸咬唇希望自己能平靜。

再擡起眼時,卻恍惚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近到仿佛是一個唾手可得的機會擺在她面前。

反正不會有什麽比現在更糟的後果了,這也許是她唯一一次機會。

做點什麽吧。

酒意推波助瀾,回過神時,溫熱而陌生的觸感已經緊緊貼在唇上,一串小小的電流在渾身流竄,最終攀上脆弱的神經迸濺出一點火花。

火花點燃了曾經那個無法啓齒的夢。

“我……”談聽瑟勉強清醒了點,微顫着後退。

陸聞別攥着她手臂的手愈發用力,她慌亂地擡眸看他,卻鬼使神差地再也挪不開視線,哪怕呼吸顫巍巍的緊張害怕到了極點。

她難以思考,手臂試探着掙了一下,卻被對方牢牢固定,上半身随着動作晃了晃。

唇一瞬間若即若離,呼吸相纏。

這一次不知道是誰先靠近的,短暫的試探後,談聽瑟緊閉着眼沒有後退,鼓起勇氣又往前一些,憑借本能試圖讓這個吻繼續下去。

陸聞別沒有回應,卻也沒推開她。

明明只是一個吻,卻被她灌注了孤注一擲的意味。

談聽瑟怕最終被他推開,只能再一次試着掙脫手臂。這一次陸聞別松開她一只手,她立刻攀上他的肩膀,白襯衣的衣領在纖細的手指間褶皺變形。

僵持之中仿佛有什麽在支離破碎地消解。她閉着眼睛,沒能看見男人帶着醉意與紛雜情緒的目光,帶着不自知的挫敗與惱意。

忽然,談聽瑟小心翼翼地、忐忑地舔.吻。

陸聞別身形僵滞,有什麽随着酒意轟然炸開,蠻橫地支配着他的意識。他無聲将手臂擡起橫在她腰後,循着本能結束這個青澀又不得章法的吻。

他将面前的人困在懷裏,像抓住那尾曾在池水和他懷裏沉浮的魚。

談聽瑟昏沉戰.栗,胡亂伸出手想抓住什麽,手指卻不小心勾住陸聞別解開的襯衣領口往下一拉——

腦海裏名為理智的弦與衣扣一起轉瞬崩裂,在夜色裏不知所蹤。

這如同一個信號,混亂中一只大手按下天窗的遙控鎖,所有洞開的窗緩緩關閉,百葉窗随之落了下來。

談聽瑟想到了那個夢。曾經她以為那是不能成真的奢望,現在卻能成為現實。

這一瞬間,她把一切膽小與顧慮都抛在了腦後,某種叛逆與瘋狂的念頭掙脫出去。

她有絕對支配自己、做出人生選擇的自由。

整個漫長的夜裏,談聽瑟都不知道自己是跌入了夢境,還是美夢在今夜成真。

她像一只被撈上岸的魚,被困在只剩酒香與煙草味的空間裏,一點點被熱度悶得泛紅蜷縮。

……

眼皮沉重得不像話,四肢也沉得仿佛要用力才能動得了。

談聽瑟蹙眉試着翻身,擡起手臂後動作有片刻的凝固,酸痛的感覺幾乎讓她倒吸一口冷氣。

頭疼、腰疼、就連——

她眼睫驀地動了動,茫然且驚魂未定地睜開眼,記憶艱難地蜂擁而至。

談聽瑟心跳急促,根本不敢回顧昨晚的記憶。腦海裏一瞬間滑過各種念頭,有擔憂也有不知所措,但終究是隐秘的歡欣和羞窘占了上風。

她慢吞吞坐起來環顧四周,努力讓自己冷靜。

這應該是別墅裏的某間卧室,而她身上穿着幹淨的浴袍,顯然有人把一切處理過了。

那……現在她要怎麽辦?

忽然,陽臺方向有人影微微晃動,陽臺門“啪嗒”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穿着襯衣長褲的男人身形修長挺拔,帶進來一陣冷冰冰的香煙味。

卧室沒開燈,遮光簾讓室內格外昏暗。男人不緊不慢地走到床前,将手裏的煙碾滅在煙灰缸裏,火星化為焦灰。

談聽瑟僵硬地坐着,雙眼适應了光線,她終于鼓起勇氣擡頭去看他。

只用一眼,她就看清了陸聞別此刻的表情。

那種眼神她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漠然且殘忍,冷漠到了極點。四目相對的這一刻,足以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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