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落水 他想也不想就跟着縱身躍下

半小時後, 加萊歌劇院芭蕾舞團在松城的最後一場演出即将開場。

即便下一站還要去往海城,但今晚之後舞團衆人将擁有幾天的假期游覽這座城市,所以後臺的氛圍格外輕快。

談聽瑟坐在鏡子前, 玫瑰色的膏體最後一次抹過下唇, 她上下唇輕抿了兩下,讓顏色均勻。

芭蕾演員上臺時不會用正紅色的口紅, 藍、橘調的底色會在強光照射下變得奇怪,口紅顏色大多自然柔和。而她這兩年多裏也在生活中延續了這種習慣, 再沒用過鮮豔的顏色, 哪怕這曾經是她很向往的。

曾夢寐以求的東西, 得到了才知道不值一提。

意識到自己又差點聯想到幾天前那晚和陸聞別針鋒相對的畫面, 她唇角譏諷地彎了彎,強迫自己抽離思緒。

那晚争論之後失态就算了, 但她不想讓這些煩心事再影響自己的以後。

談聽瑟放下口紅坐直上半身,任由後臺的工作人員把發冠給自己固定牢。

鏡子裏的人恍然有些陌生,但卻是這兩年多以來她最熟悉的模樣。

“試一試會掉嗎?”身後的人提醒。

談聽瑟晃了晃頭, 露出笑容,“謝謝, 很牢固。”

“好, 我再幫您檢查一下裙子。”

後臺衆人有條不紊地忙碌, 直至外面的燈光倏然暗下來, 幕布緩緩拉開。

……

“下次一定要早點買票, ”開場前, 觀衆席有人竊竊私語, “我想坐在離演員近一點兒的地方,還看得更清楚。”

“我也覺得,這裏還是遠了點兒。”

Advertisement

在兩人旁邊的位置上坐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從落座後始終沉默不語地看着舞臺方向。幕布尚未拉開,觀衆席之中只有他一個人這樣,讓他看上去格格不入。

劇院柔和偏暗的光線将他的側臉勾勒得英俊而內斂,随後燈光徹底暗了,吞沒了他臉上與眼中的一切神情。

陸聞別遠遠地望着舞臺上那道輕盈地身影,耳邊明明是交響樂團奏出的曲調,卻仿佛被一層屏障隔絕,耳邊寂靜無聲。

安靜到足夠他聽清自己內心的掙紮。

舞臺上的女人光芒四射,萬衆矚目,注定會收獲無數人的鮮花與掌聲,未來無可限量。就算在臺下,也有了陪伴幫助她的人。

她沒有必要再回到過去的泥沼裏,也不需要他自以為是的“彌補”。

兩小時後,這出劇目謝幕散場。

周圍的觀衆都先後起身向外走去,陸聞別又靜靜坐了幾分鐘,然後才站起身,沿着鋪滿暗紅色地毯的臺階無聲向下。

越往下就越靠近舞臺,然而就在最靠近的那個位置,左側是一扇大開的、供觀衆離開的門。

他腳步微微一頓,垂眸狀若陷入沉思,下颌線漸漸收緊。

“先生?”劇院的工作人員不解地提醒。

陸聞別蹙起的眉心微微松開,轉身若無其事地徑直越過對方,步伐略顯僵硬地踏出了那扇門。

**

演出結束後,談聽瑟邀請其他的舞團演員住進了談氏名下的度假莊園,并當了幾天“陪玩”,包下所有花銷盡地主之誼。

“我現在對你是個富家千金這事有了更深的體會。”享受着spa的科琳昏昏欲睡,嘴裏艱難地嘟囔出一句話,好像下一秒就要徹底睡過去。

談聽瑟笑了笑沒說話。

“等在海城的演出結束,回巴黎之後就又要忙起來了。”過了會兒,另個同伴感慨,“最近歌劇院在出演《吉賽爾》和《林中仙女》,馬上還會排練《堂吉诃德》,不知道這次會安排誰跳女一號。”

“大概是伊蘭。”

“我只希望我能拿到個女二號的角色。”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談聽瑟安靜地聽着。忽然,芳療師低聲提醒她,“談小姐,有人打電話給您。”

她睜眼接過對方遞來的手機,看清名字後接起來。

“小瑟。”嚴致喊道。

談聽瑟應一聲,“怎麽了?”

這兩天嚴致知道她和朋友一起玩兒,所以都沒怎麽主動聯系她。而平時她知道他忙的時候也不會打擾,兩個人在這方面都很默契。

“我本來說陪你一起去海城,但這幾天有點走不開,可能要晚幾天才能過去。”

“沒關系啊,你忙你的,本來我也不是需要家長陪同的小孩子。”

“的确,這幾天都把我完全抛在腦後了。”嚴致開玩笑道,“玩得開心,到時候海城見。”

和談聽瑟的這通電話結束後,嚴致轉而打給了自己的助理,“過兩天海城有一場給歌劇院舞團接風的晚宴,你去查一查陸氏有沒有被邀請,如果在賓客名單上,就再确認到底是誰出席。”

“好的,嚴總。”

挂斷電話,他先是凝思半晌,末了在心裏嘆了口氣。

雖然隐瞞一點實情或許顯得有些卑鄙,但危機感作祟,他沒那麽高尚,當然不會選擇幫自己的對手。

但願他所做的這些不是徒勞。

**

兩天後,專機在海城落地。

演員們集體住進了安排好的酒店,次日白天跟海城芭蕾舞團的舞者一起交流訓練,到了傍晚則一同參加了有關部門與中心劇院舉辦的接風宴。

海城是國內的海濱城市,港口夜景聞名全國及海外,因此晚宴的地點設在了一艘游輪上。

“談,你可以嗎?”科琳擔憂地問。

她是一群人裏唯一一個知道談聽瑟經歷過那場游輪事故的人,當初她腳踝手術的康複期裏,後者為了鼓勵她,曾經把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努力克服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事說了出來。

“可以什麽?”談聽瑟怔忡一瞬,随即若無其事地笑了,“哦,你說那個啊,當然可以,沒問題的。”

“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放心吧。倒是你,總是操心我,可別忘了回巴黎之後你還要跟我去按時複查。”

兩人說着話,一同踏上了甲板。

在科琳轉過頭打量夜景的間隙,談聽瑟垂眸不動聲色地深呼吸,微微發冷的掌心覆在另一條手臂上,試圖用體溫來溫暖。

明明是夏夜露天的甲板,她卻覺得像身處空調溫度過低的陰冷房間。

她垂眸盯着自己腳尖周圍的一小塊空間,竭力忽略着自己正身處游輪之上的事實,更不敢擡眸去看夜色下黑沉沉的海域。

舞團的負責人查理走在最前,此時正和數位官方人員握手寒暄。談聽瑟就站在查理斜後方,忽然聽見那個翻譯用法語道:“……這位是知名企業家陸先生,支持過海城許多文化建設項目。”

她一怔,驀然擡眸。

幾步開外,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和查理握着手,微微一笑的樣子風度翩翩,用法語說了句“幸會”。

下一秒,他眸光微動,轉而與她四目相對,浮于表面的笑慢慢褪去,眉眼平和。

談聽瑟只愣了片刻,接着便冷漠地移開眼,剛才眉眼間尚未掩飾完全的不安剎那間被藏得無影無蹤。

陸聞別目光一頓,平靜地收回手垂在身側,不再多言。

原本他并不準備來,甚至在海城方面的盛情邀請下也準備讓其他人代行,試圖如她所願再也不見。

但卻在得知宴會地點在一艘游輪上時改了主意。

說他多慮也好,說他小題大做也罷,就算談聽瑟不想見他,他也要親自來确保一切安穩。

就當是……最後一次。

但看她的反應,大概在怨恨他又不顧她的意見執意出現在這裏。

“這是談,這次劇目的女主角,我們加萊歌劇院芭蕾舞團的女首席。”查理介紹道,“不論在國內還是在巴黎,她都很受歡迎。”

談聽瑟适時上前,伸出右手跟對方交握,笑着報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道:“您好。”

對方一通誇贊,又淺淺提及了談氏。

談聽瑟自始至終都笑得端莊得體,不同于舞臺上外放的模樣,此刻臉上的每一分表情都含蓄內斂,恰到好處。

然而,和面前幾位握手寒暄的同時,她也用餘光留意着站在一旁的陸聞別。一想到又要跟他假裝客套地往來,心裏就抑制不住地煩躁。

他為什麽又出現在這裏,那天她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誠然,偶然的碰面或者極個別必要見面的場合無法避免,但遠在海城的這場宴會,不可能屬于偶遇和“不經意”的情況。

這幾天她一直用別的事轉移注意力,才又重新調整好心态,并且做好了盡可能不再和陸聞別見面的可能。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今天會再次碰見他。

一想到那晚提及的那些,談聽瑟只想遠離。

就在她漸漸靠近陸聞別的方向,兩人将避無可避地交談的下一秒,站在原地的男人身形忽然動了,側身壓低聲音對身邊的人道:“接個電話,失陪。”

說完便轉身離開人群。

談聽瑟心情微松,沒留意到對方轉身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公式化的你來我往結束後,一行人來到餐廳。

餐廳位于密閉的船艙內,踏進去的一瞬間談聽瑟四肢就不由自主變得僵硬起來,尚未回溫的雙手變得愈發冰冷。

明明船艙很寬敞,但對她而言卻逼仄得仿佛天花板都要壓在頭頂,兩個作為出口的門更是小得可憐,在她眼裏就像是只夠一人側身通過。

而這狹窄船艙之外,則包圍着深不見底的海水,深黑色的冰冷液體無邊無際,或許裏面藏着可怕的巨型怪物,可以将一切吞沒至深淵。

有關那次事故的記憶不受控制地在腦海裏閃回,讓她心悸。

忽然,熟悉的木質香在身側靠近,明明是微冷的香調,那點冷意卻在此時不值一提。

談聽瑟看見來人,驀地清醒過來。

陸聞別蹙眉,“你——”

她視若無睹,面無表情地微微擡起下颌,從他身邊走過。

他沒動,依舊停在原地注視着她的背影,直到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他才不疾不徐地擡腳離開。

兩個舞團的人說說笑笑地混着坐在了一起,互相用英語或者法語交談。談聽瑟身邊坐着的則是海城芭蕾舞團的一男一女兩個首席。

幾人昨天都已經互相見過面了,甚至還一起“切磋”過,所以彼此間熟悉不少。

她身邊坐着的這位名叫顧加恒的男首席和昨天一樣,依舊對她表現出超出其他人的熱情,說話時總笑眯眯地望着她,年輕清俊的眉眼熱絡開朗,很難讓人抗拒或拒絕。

她一邊回應對方的話,一邊忍耐着處于船艙內的恐慌,如果不是需要在外人面前粉飾太平,她可能會坐立難安。

面前精致的瓷盤裏食物香甜可口,她卻味同嚼蠟,只能竭力掩飾着不讓自己臉上表露出異樣。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我還是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跟你合作。”顧加恒說道,“我看過很多遍你演出的視頻,跟你合作應該是很多男首席的夢想吧?有機會我一定會去巴黎看你的現場演出。”

“謝謝。”談聽瑟有點無奈,生怕旁邊的女首席被這些話得罪,“不過我的水平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沒你說的那麽好。海城芭蕾舞團的演出我也看過很多,裏面的女首席水平都是出類拔萃的。”

顧加恒半開玩笑:“那你有看過我的演出嗎?這麽說起來,我們豈不是很早就注意到彼此了。”

正要回話,談聽瑟忽然察覺到似乎有某束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于是下意識循着某個方向望過去,卻只看見和身邊的人垂眸說話的陸聞別。

她蹙眉,收回目光。

“怎麽不吃了,不合胃口嗎?”顧加恒問。

談聽瑟順勢放下餐具,不再強迫自己進食,“沒有,只是正好不太餓,又想出去透透氣。”

“正好我也好想出去,可能是我不喜歡人多吧,總覺得有點悶。”顧加恒抹了把臉,神情期待中又帶着些可憐,“我們一起出去吧?”

見狀,談聽瑟實在拉不下臉拒絕,只能點頭,“好吧。”

說完,兩人和身邊的人打了招呼後,一起站起身默默離開餐廳。

“陸先生?”

陸聞別手一頓,收回視線淡淡笑了笑,回神應道:“這事我會考慮的,到時候安排人和這邊對接。”

說完,他放下酒杯道了聲“失陪”,然後起身離席。

談聽瑟和顧加恒是從餐廳側門離開的,這扇門外是一條船體外側環繞一圈的長廊,圍欄另一側是海面,走到盡頭就是甲板。

她走在裏側,根本不敢看外側的海面,哪怕平靜海面上倒映着岸邊樓宇的霓虹,在別人眼裏美輪美奂。

離開船艙後她也沒能緩解那種糟糕的情緒。

“終于有機會獨處了。”顧加恒不好意思似地摸了摸後腦,“有些話我昨晚憋了一晚上了,很怕一直找不到機會說。”

“……什麽話?”談聽瑟勉強回神。

“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是你還不是首席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了,你跳的配角我也看了無數遍,你在我心裏就是類似女神的存在,我沒想過有一天能和你這麽近距離地說話。”他傻笑起來,“昨天我覺得我快體會到一見鐘情的滋味了。”

談聽瑟一怔。

“我真的很喜歡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仰慕更多一點。”顧加恒握拳抵在唇邊輕咳,“我也知道我大概沒什麽機會,但是機會近在眼前不抓住好像不甘心。”

她抿了抿唇,“我——”

他卻又急忙反駁:“我不是要答複什麽的!真的!就是想要一個聯系方式,要一個可能或者……機會?希望偶爾能跟你聯系聯系,說說話,有機會的話能再在巴黎或者國內見面。當然,我确實挺想不自量力地追求你的。”

一見鐘情……

聽見這四個字,談聽瑟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她下意識地就想幹脆明了地拒絕對方,免得給對方無謂的希望,讓他重蹈自己的覆轍。

然後剛一擡眸就看見了黑壓壓的海面,她心裏一緊,呼吸也随之凝固。

“怎麽了?”顧加恒表情苦澀而失落,“就是一個聯系方式也不行嗎?”

“……聯系方式的話,可以。”談聽瑟腦子亂哄哄的,到底點了頭,準備在微信上再跟對方說清楚。畢竟宴會還沒結束,眼下不好弄得太尴尬。

交換聯系方式後顧加恒又東拉西扯地說了很多,談聽瑟受情緒影響聽不太進去,更沒心思專心思索,只能禮貌性地不時應和。

沒一會兒她覺得自己快掩飾不住了,只能以打電話為借口表示自己需要獨處。

顧加恒握着手機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點點頭表示理解,離開前卻又遲疑道:“你臉色看着好像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沒有啊。”談聽瑟強撐着笑笑,“可能只是因為這裏光線不太好?”

“好吧。那,我先走了?”他指了指身後,重新笑起來,“有什麽事的話可以叫我。”

她保持着笑容,“嗯”了一聲。

确認顧加恒走遠後,談聽瑟終于卸下臉上的僞裝,不安地環顧一眼四周,最後遲疑着擡起手,同時往前邁了一步,想要扶住甲板邊緣的圍欄。

然而沒被打掃幹淨的透明水漬卻驀地讓她腳下一滑,整個人直直地朝圍欄撲去,狠狠地撞在上面。

一聲驚恐的尖叫卡在喉間,她肋骨以上的位置撲在外面,雖然遠不至于跌出去,但卻讓她毫無妨礙、毫無準備地俯瞰着整片海面。

深重的寒意與壓迫感撲面而來。

談聽瑟瞳孔緊縮,面色蒼白地緊緊攥着欄杆,一口氣就此卡住,整個人如墜冰窖,大腦一片空白。

忽然,一雙手握住她的肩,試圖讓她後退,于是她握住圍欄的手更加用力,終于失聲喊道:“別碰我!”

“談聽瑟。”身後的男人嗓音沉穩,語氣焦急而嚴肅,“是我。”

陸聞別?

談聽瑟目光漸漸聚焦,再次觸及海面的那一刻猛然閉眼。

“我扶着你,先退回來。”他說。

她用力深呼吸,像瀕死的人那樣。

“不用你管。”她僵硬地直起上半身,聲線在夜風裏細細顫抖。意識到這一點後她用力咬住唇,逼退生理性的淚水,回身用力揮開男人的手,“你離我遠一點!”

談聽瑟臉色發白,眼眶是脆弱而恐懼的紅。

陸聞別胸口一窒,勉強平穩住自己的呼吸,停在半空的手再度伸了過去,“你狀況不好,我讓游輪返航。”

走進餐廳時她臉色就不太好。晚餐途中他數次觀察,她表面好像沒什麽異樣,實際動作有些遲緩和不自然,跟她刻進骨子裏的用餐禮儀相悖。

聯想到曾經的那次游輪事故,他有了某種猜測,胸口驀然沉重。

他慶幸自己今晚來了的同時,也對嚴致讓她獨自前來置之不顧的舉動有些惱怒。

“我很好,不用陸先生關心。只不過剛才差點摔倒,有點吓着了。”

哪怕依舊恐懼着,談聽瑟還是逼迫自己松開了攥着欄杆的手,松開後才發現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筋攣到發疼。

她胸口不斷起伏,一方面因為後怕,一方面是因為憤怒。

為什麽,為什麽要被陸聞別看到這一切?

被他看到懦弱與恐懼,被他看到自己還深陷于過去陰影中的樣子。曾經拍那支水下芭蕾的短片時,她以為自己克服了對水的恐懼,還自以為是地将視頻命名為“新生”,那次晚宴上這短片同樣也被陸聞別看到了。

結果呢?新生?

從和陸聞別重逢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好像都在提醒着她,她根本沒能擺脫過去的陰影。

大海與游輪,依舊是讓她恐懼的東西。

陸聞別幾次張口,刻意放緩的語氣顯得有些生疏與不自然,“不要逞強。”

“逞強?”她笑出聲,眼眶熱燙,本該分泌出的淚水卻像被雜亂激烈的情緒蒸發殆盡,“我說了,我很好,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關心’。”

談聽瑟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想讓自己看上去依舊鎮定自若,平靜而譏諷的笑僵滞澀然。她往旁邊走了兩步,卻因為雙腿發軟而差點跌倒。

“談聽瑟。”陸聞別一只手驀地握住她的手臂,“你先冷靜下來。”

“放開!”

談聽瑟又想甩開,這次卻沒能如願以償,只能回身用力去推陸聞別的胸口。或許對方沒想到她會爆發出這麽大的力氣,竟一時脫手。

她被反作用力弄得往後踉跄幾步,僵硬的肢體沒辦法讓她及時剎車,殘留在鞋底的水漬更是雪上加霜。

“嘩啦”一聲水花的巨響,她重重跌進身後甲板上的露天泳池,身影倏然消失。

海風微冷,四周沉寂的海水仿佛在這一刻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短暫又漫長的一瞬間裏,陸聞別大腦一片空白。就好像她不是掉入了兩三米深的池水中,而是茫茫深海。

下一秒,他想也不想就跟着縱身躍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