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交鋒
鋒金洪果真來了,匆匆來了,剛到山門口,看到慌張下山的伊家門生,才得知伊酌溫死了,屍體正在懸崖底下,又急急忙忙的來到了懸崖底下,一路上不敢相信,待真真正正看到了伊酌溫的屍體,和穿喉而過的那一箭,現已經被伊成起拔出,放在了屍體一邊。
喉嚨口的血液已經凝固,想來已死很久,鋒金洪沒來由的全身冰涼,毛骨悚然,就像是現在的自己也和伊酌溫一般,躺在地上,喉間一個猙獰的血窟窿。
他急忙轉身,不再去看,伊成起見到他後,沒有出聲,見他此時這般景象,來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鋒宗主保重。”
鋒金洪啊了一聲,回過頭,臉上沒有怒氣,卻有驚恐,還有茫然,郎家出事的時候,他也在,并未意識到會發生什麽,而今,他突然感覺到,那是一個開始,殺戮的開始,他輕輕的咳了一聲,想緩解自己心中升騰而起的恐懼。
伊成起又道:“廷家那晚,你還記得?”
鋒金洪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嗯了一聲,他仔細回想,所有手上沾血的人,都在陸續死去,而眼前的伊成起,是沒有參與的人,他還活着。
忽然,他想起自己家裏幾個,鋒地沒有參與,他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很是好笑,是不是該慶幸鋒地當晚,被衆人嗤之以鼻的懦弱。
想到這裏,鋒金洪釋然了,拍了拍伊成起的肩膀,笑着道:“起碼,這幾大世家,都有嫡系子女,會好好活着。”
伊成起不解的看着他,片刻後,也笑了,笑的很是苦澀,當年那本衆人貪之戀之,搶之奪之的寶書,害死了廷家人,而如今報應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廷家人的冤魂來帶走那些,都該被帶走的人,而那本書,至今都沒下落。
鋒金洪繼續道:“報應來了,郎萬繼和龔拂闌還算是好的,死的稀裏糊塗,伊酌溫不知道死前知不知道是有人來尋仇,我應該是最慘的一個,什麽都知道,還要默默等着,哪天被帶走,這種滋味不好受啊。”
說完,他又笑了,笑的很瘋狂,全身都在顫抖,須臾,他又停止了狂笑,轉頭看向伊成起,神色狐疑又複雜,道:“不對,還有朱悉亞,說不定就是朱悉亞一手搞出來的事情,當年廷家的事情,就是他一手策劃的,他是主謀,他娘的,這次先搞出個尋仇的假象。”
伊成洛也站了起來,胡亂抹了抹梨花帶雨的面容,小聲自言自語道:“五大世家,朱悉亞為首,首惡,可是,以前的廷夫人,現在的朱夫人,為何?”話說的很輕,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沒有聽到。
伊成起手中拿着還帶着血跡的箭,讷讷道:“可是,他為什麽要用自己家的箭,來殺死父親呢?這暴露的未必太明顯了。”
鋒金洪神色怔住,思索了片刻,冷哼了一聲,道:“也有一種可能,他到時會推脫說,肯定是廷家人栽贓陷害他,他怎麽會使用這種弱智低級的手段。”
他說完轉身即走,沒有再去看身後的伊成起,嘀嘀咕咕道:“我要去找朱悉亞,有的他來找我,還不如主動出擊。”
不用他去找,朱悉亞來了,炙江朱家在各地廣布密探,他沒回朱家兩天,就聽說了伊酌溫的失蹤,感覺不妙,匆忙來到麻濱,才印證了伊酌溫死亡的确切消息,又匆匆來到了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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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金洪剛回到山門口,就看到了朱悉亞帶着衆多朱家修士,浩浩蕩蕩,走在頭前的朱悉亞更是威風凜凜,聲勢逼人。
鋒金洪看到了這樣的陣勢,忽的怒火中燒,大聲喝道:“朱悉亞,你是來你的戰場上看一下戰績的,昨晚不是看夠了嗎,嫌自己一個人看着太寂寞,找你家這麽多人一起來看,你是不是太猖狂了。”
朱悉亞一路上風塵仆仆,被鋒金洪這麽沒有道理的一吼,頓時愣住,臉色極其難看,冷厲的看着神色也很不善的鋒金洪,怒道:“鋒金洪,你是在幹什麽?”
鋒金洪沒有覺得自己一人勢單力薄,氣勢一點沒有減弱,斥道:“我在幹什麽?我在問你,最近這麽多的事情,都是你幹的吧。”
朱悉亞才知鋒金洪為何如此,剛想開口,這時伊成起也走了過來,身後幾個門生擡着一副擔架,擔架上躺着已經死去的伊酌溫,他沒有把目光在屍體上停留很久,而是把視線轉移到了伊成起手中拿着的那支羽箭上。
這支羽箭,他太過熟悉,箭杆箭尖的造型構造,只是稍稍一眼,不用去細看箭杆上镌刻的小字,他就知道這箭,是他朱家的,他臉上沒有其他表情,有的還是面無表情,異常平靜,而他的心裏,已經開始混亂一片,難怪,鋒金洪如此咄咄逼人,但是他家的弓箭,用了過後一般都是收回去的,何時落入他人之手。
剎那間,他想起郎千古,殺死龔清明的飛镖,郎千古一開始是否認,是他殺死龔清明,當時他雖不在場,可是這事情藏都藏不住,這半年發生的所有事情,可是仙家家中的大事,具體細節也被坊間傳的神乎其神,幾乎每個八卦之人都能細細道來,一點都不帶絲毫遺漏。
雖然武器不同,對象不同,地點不同,但細究起來,追根究底,還是如出一轍,肯定是同一批人,現在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自己幹的,但肯定要查清楚,到底誰家有自己家的箭,或者是誰來偷了自己家的箭。
朱悉亞伸手招呼來一人,耳語幾聲,那個修士立馬下山而去,朱悉亞道:“我要去看看,這箭是不是最近被偷的,還有我也要去看看你家,是不是藏着我家的箭。”
鋒金洪聞言心中一驚,他是知道家裏是有朱家的羽箭,驚雖驚,神色沒有一點顯露,轉念又想,我家的庫房,其他人都不知道,遂又放下心來,怒道:“你不要來一出賊喊捉賊的假象,我告訴你。”
話音未落,朱悉亞打斷了他的話,也怒道:“我不是不查我家的,我要兩家一起查,誰家都有嫌疑,誰都別想逃。”
伊成起拿着手中的箭,竟似乎有點得意起來,箭杆微微晃動,心道,現在就剩你們倆活着了,你們之間就相互掐吧,最好都死掉,誰都別想好過,好讓父親在底下有人陪。
伊成洛看着這兩個宗主虎視眈眈的對視,有點害怕,伊成起摟着妹妹的肩,道:“我們走吧。”随後招呼後面的門生,門生們擡着伊酌溫的屍體,進了伊府。
鋒金洪看了一眼山門口,和陸陸續續走進的人,狠狠的一甩衣袖,正欲揚長而去,甩出的袖子卻被朱悉亞一把抓住,轉頭怒目而視,朱悉亞并沒有理會,冷冷的道:“走,一起去你家。”
鋒金洪又狠狠甩掉了他的手,道:“你別想老大一樣,淩駕我們頭上,查到我家如何,你也洗清不了你的嫌疑,誰知道是不是你放到我們家的。”
朱悉亞動作一滞,道:“那你走吧,我們已經沒有什麽好溝通的,我說我有理,你說你有理,一般活到最後的人,都會拔劍相向,決出勝負。”
鋒金洪已經揚長而去,陰冷的丢了一句話:“那我們就決個勝負吧,你不就想要那本秘籍嗎,我看你壓根就得不到。”
朱悉亞揚聲道:“你怎知,我已經有了它的下落了。”
鋒金洪腳步不停,大聲道:“你得到它的時候,就是你的死期。”
朱悉亞在鋒金洪身影即将消失不見之前,道:“那走着瞧吧。”
鋒金洪決定盡快趕回谧河,雖說不遠,但心裏焦急,就怕庫房裏藏的東西被發現,走出不遠,轉頭看了看身後,朱悉亞沒有跟上來,還是長長的籲了口氣。
他剛回到鋒府,看見鋒添鋒地兄弟倆已在門口等着,揮了揮手,長驅直入,直奔庫房,站在庫房門口,三人齊齊朝四周張望,這裏很是清靜,一般也不允許其他人等擅入。
三人進了庫房,随着木門哐當一聲關上,鋒金洪轉身,面朝兩個兒子,首先發話:“你們這階段動過這裏的東西沒?”
兩人齊齊搖頭,表示否認,鋒添也沒有戳穿鋒地,甚至連一眼都沒看向他,鋒地則坦然的看着鋒金洪,一臉無辜的表情。
鋒金洪沒再說話,徑直走向一處角落,這裏正是放着一只箭筒,箭筒裏放着朱家的羽箭,他俯身看了看裏面的羽箭,偏頭朝門口斜睨了一眼。
鋒添鋒地一直站在門口沒有動,鋒添則在鋒金洪轉身走向角落的期間,眼神刺了鋒地兩眼,鋒地還是無辜的看着他,攤了攤手。
鋒金洪偏頭之時,兩人已經恢複原樣,雙臂恭敬的放在身體兩側,眼神則茫然無措的看着他,鋒金洪皺了皺眉,其實他也沒有點過這箭筒裏,到底放了多少支箭,但是這些東西必須銷毀,吩咐道:“這樣,我在麻濱遇到朱悉亞了,我和他兩相對峙,也得不出個結果,你們倆,就先把這裏給銷毀幹淨,不得留一點蛛絲馬跡,銷毀完畢後,放一些自家的法寶和兵器進來。”
鋒地見他表面沒有絲毫懷疑,心裏暗暗松了口氣,看向鋒添,對着他挑了挑眉,鋒添沒有看他,只是答應着鋒金洪吩咐的事情。
待鋒金洪走後,鋒添道:“父親不知道有多少,我是知道的,雖然我從沒注意到箭是朱家的,但我數過多少支。”
鋒地心猛地一提,難怪鋒添看他的眼神很是複雜,不過這當然不能承認,義正言辭的道:“少了嗎?”
鋒添輕輕哼了一聲,嘟哝了一聲:“少了三支,怕是那天我找不到你的下午,你拿的吧。”
他說的還是拿,他不想鋒地有事,更不想鋒家有事,現在是不是鋒地所為,已是其次,當務之急就是把這些別家的東西清理幹淨,連忙招呼鋒地。
鋒地也再沒澄清,既然鋒添認定是他拿的,他再說也無濟于事,不過好在鋒添也沒跟其他人說,包括鋒金洪,就算他跟鋒金洪說了,能拿自己如何,既然自己現在還是鋒家的人,他們倆就不會向外透露半分。
而在當天,郞千章或許是他覺得鋒家夠亂了,只想身處其外,還是覺得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就告辭離開了,而朱悉亞,也并未來鋒家興兵讨伐,查找證據,想是就算來了,鋒金洪也肯定已經處理幹淨,來了不來,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