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好油膩

嗓音落,暖閣寂。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是倒黴倒到家了。

還是沈懷璧先反應過來,手中留行一刻不讓:“我二人擅入滿月坊是我們有錯在先,可坊主無理取鬧在前,我傷人在後。一鬧一傷,誰也做不得虧。今日事今日畢,不如坊主高擡貴手,引我們出去。”

李坊主臉上還挂着一塊不透色的厚布,聞言冷笑道:“我高擡貴手放過你們?你說的倒輕巧,那誰來賠我這張臉?”

他手中鐵劍直直指向沈懷璧身後的齊墨,嘴角翹起一彎弧度:“不如你給你後面這個小白臉兒一鞭子,用他的臉來賠我,”

沈懷璧面色覆霜,手中留行張弛之間,幾乎下一秒便要再給他臉上的傷口撒一把混着胡椒的鹽。

沈将軍身上還帶着重傷,哪裏能夠支撐他再打一場?齊墨見這場面□□味太濃,忙出言道:

“慢着!此事是我與我哥過錯在先,只要坊主願意信守承諾,我甘願領罰。”

李坊主眯着眼打量了他一會兒,突然捂着嘴笑了:“哎呦,剛剛還沒看清呢,原來是這麽俊俏的兒郎,我看着還真不忍心。你哥身上還帶着傷吧,夠和我再硬碰硬一輪麽?若你真為你哥好,我也不要你的臉了,你留下來陪我,怎麽樣?”

事态反轉得太快,齊墨有些沒反應過來。

李坊主這些話不知哪一句終于觸犯到了沈懷璧的怒火,留行不再于手中耽擱,凜凜破風聲憑空而出——

齊墨想去攔,可惜沈懷璧氣性起來了誰也不管。李坊主退卻不及,那一鞭順勢勾住了他的小腿。

沈懷璧左肩重傷,又透支了這麽多體力,自然是力度欠佳,這一鞭沒把他半條腿絞下來,而是像鬧着玩兒似的,讓對方臉着地栽了一跟頭。

李坊主一人被鞭子卷着拖了三四米,一口老血哽在胸腔裏半天出不來,在地上掙紮許久,像只離岸的魚一樣原地蹦跶。

沈懷璧沒給他那麽多反應的機會,右手磕破白瓷杯,挑揀了一塊口子最鋒利的壓在他脖子上,挾着他站起來。

此時屋內人不多,李坊主進來的時候就把他帶來的那些大部分侍衛都堵在了外面,裏面什麽情況,外面都是不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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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該怎麽說。”

李坊主即使是刀尖上舔血的人,也沒靠近死亡這麽近過,他渾身戰栗着,忙不疊應了聲:“好!好!少俠饒命啊,不該說的我絕對不說!”

沈懷璧不置可否地輕揚眉梢,有些發白的唇瓣微張:“出去,讓你的人散了。”

李坊主唯唯諾諾地點頭,生怕他一不高興就給自己抹了脖子。

“小傻子,滾過來。”

沈懷璧沒回頭,齊墨卻知道他在叫自己。他跟上來,手中□□還是沒放下過。

就算可能用不着,他也要把利器握在手中,至少不能讓自己成為沈懷璧的拖累。

“外面的人都散了吧!我沒事兒,我請聞先生喝口茶……快滾!”李坊主臉色鐵青,估計他也沒想過自己居然有這麽一天,在自己的地盤上被要挾,外面都是自己的侍衛,可他只能憋屈的任由一條小命捏在身邊這個兇神手裏。

一路退,路路退。

外面的侍衛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小九和坊主也真是的,不知幹什麽,動辄就把他們這些人呼來喝去。

那些人原本還在午間小休,莫名其妙地被叫來喝走,不由心中憋了一肚子氣,他們遲疑了一會兒,圍在最外層的侍衛最先退走了。

“哥,你讓我來。”齊墨手中拿着從簾子上拆下來的繩子,沒等沈懷璧發話,十根纖長手指靈動翻轉,在坊主手腕處綁了個繩結。

“你手怎麽了?包起來做什麽?”沈懷璧這才注意到他伸過來的手,十指都纏上了染着淡淡血色的布。

齊墨下意識一縮,唇邊聚起一個小梨渦,滿是清淺的笑:“沒事啊。”

沈懷璧沒聽他胡言亂語的解釋,握住他的手掌,把纏在上面的布一點點拆開。

齊墨的手傷的幾乎沒有知覺了,血肉凝固,和布幾乎纏在一起。沈懷璧這一撕,幾乎是讓他的手又傷了一遍。

沈懷璧明顯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去搶他另一只手上的三/棱/刺。

齊墨被拿了三/棱/刺,才後知後覺地問道:“拿這個做什麽?”

沈懷璧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望着他手的疏朗眉眼卻是認真異常:“刺死你得了,小兔崽子,不給我省點心。”

那把三/棱/刺到了他手上,輕輕挑破了齊墨手上纏着的布條,沈懷璧終于看清了他手上縱橫破裂的傷口,眉間微蹙。

他也不再多問,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瓷瓶,用牙把瓶口塞叼走,頗為大手大腳地把裏面的藥粉盡數灑在他手上。

那藥粉清清涼涼的,一點刺激性也沒有。齊墨也垂着頭,看着他給自己慘不忍睹的手塗抹藥粉。

“到時候手不好看,找不到姑娘嫁你可不怪我什麽事。”

沈懷璧把手中拎着的小瓷瓶丢給他,齊墨去接時,手臂不着意蹭到了他的左肩。

齊墨感覺到沈懷璧極輕極輕地抖了一下,他有些微詫,剛擡起眼,便看見一張白得失了血色的面孔。

“哥?你受傷了,為什麽不給自己用藥?”

沈懷璧本就手上有傷,方才又單槍匹馬地用留行鞭笞人去了,估計他也沒在意自己的傷勢。

“什麽?”聲音還是平穩鎮靜,可沈懷璧額側一滴冷汗落下,順着素白修長的頸子悄溜滑進衣領,他無疑是痛的。

痛,全身都在痛。

腰側的口子又裂開,粘稠溫熱的血液洇濕柔軟的棉絲衣衫,黏答答地貼在肌膚上,有些難受。

手臂上的箭傷總是反複無常地惡化,過了許久都好不了。也不知李大夫那老頭說的是不是真的,每次都說沒養好傷就出來亂蹦,以後肯定會有影響……

沈懷璧正胡思亂想着,冷汗一滴接一滴地從額頭落下,他看見齊墨正關切地看着他,勉強牽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淡至極的笑:“幹什麽?我又沒事。你還真當我是百寶箱?說一瓶藥就一瓶藥啊?我去哪兒給你變。”

齊墨知道他的性子,向來嘴硬得很,不到生死攸關的大傷他愣是哼也不哼一聲,他憂心沈懷璧此時受傷的狀況,怕再拖真得出點什麽事兒了。被他綁起來冷落在一邊的李坊主還在不屈地扭動着身子,竭力想讓自己坐起來。

“嗚嗚嗚!嗚!”李坊主內心也很憂郁——你把我嘴都塞上了!我怎麽和你說?

齊墨沒工夫與他折騰,把他口中布團扔掉,單刀直入問道:“勞駕,怎麽走?”

坊主見是齊墨來問,又捏着嗓子,嬌滴滴道:“小哥,你若讓我親一下,我便告訴你。”

齊墨沒說話,回身撿起地上的三/棱/刺:“勞駕。”

李坊主自尊心受挫,只得委委屈屈擡起一只手按眼角:“你先讓人家站起來嘛。”

齊墨冷眼看着他站起來,手中三/棱/刺寒光流轉,靜靜看着他。

“哎呦。”李坊主拍了拍屁股,不慌不忙地從領子裏掏出一小塊哨子,別在嘴邊——

悠長尖嘯的哨聲響起,齊墨劈手奪下他手中哨子,可還是晚了一步。

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雲集而來,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包圍他們所在的卿龍閣。

沈懷璧皺着眉,一掌劈在李坊主後頸上,後者哼都沒哼一聲,軟着身子倒下了。

“趁他們還沒找來,快走!”齊墨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沈懷璧一手攬住胳膊,從閣門後繞出去了。

不知是人都去追殺他們倆還是什麽緣故,此時的花滿山莊空曠至極,齊墨只能聽見耳旁呼嘯的風聲。

沈懷璧就算身負多道傷口,跑起來卻不比齊墨慢。

整個花滿山莊都是環形結構,他們從卿龍閣繞了一整個大圈,最終又回到了滿月坊。

滿月坊也是人煙寂寥,方才還熱鬧非凡的整個大廳都偃旗息鼓了,朱紅色的壁梁之間浮動着慘白色的绡紗,一片鬼影幢幢。

沈懷璧無視了大廳內的陰冷氣氛,鎮靜道:“從這兒進去。”

那是一扇朱紅色的牆,齊墨看了許久,才幽幽問了一句:“從牆裏進去嗎?”

沈懷璧恰好把那扇牆一腳蹬碎,露出裏面暗藏着的層層疊疊盤旋着向上的樓梯,面無表情道:“進去。”

“你怎麽知……”

“牆是空的。”沈懷璧見他還打算刨根問底,催促道:“你打算留下來陪那個人妖坊主過夜嗎?不留就趕快!”

樓梯內鑲了夜明珠,好歹不會讓他們再黑燈瞎火着爬樓梯了。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黴味,齊墨向來不适應這種地方,強行忍了個噴嚏,還是沒能忍住問話:“我們能從這兒出去嗎?”

沈懷璧沒理他,擡手破開面前而至的木門,帶着他整個閃了進去。

門裏面是一排排星羅棋布的木質架與箱子。

齊墨狐疑道:“不會又是黃金吧?”

沈懷璧撥開鎖扣,把箱蓋整個掀起。裏面裝着的本黃色的紙柱九個為一組,被棉繩牢牢捆住。

他拆開其中一組,刺激性的氣味立即灌滿鼻腔——

這下,沈懷璧不說齊墨也知道了,那是火/藥。

果然,沈懷璧沉下聲道:“我倒是沒看出來,這花滿山莊是有人要造反麽?”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撒嬌賣萌打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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