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苗西密語
沈懷璧聞言, 眉梢一動,卻沒急着去救人,是看向了?身後的齊墨。
齊墨也皺起?眉來, 為了?試探那徐州太守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快暈過去了?, 出言試探道:“太守大人,你?怎麽了??還聽得見我說話嗎?”
徐州太守沒那麽多?功夫和?他耗, 兩?眼一翻,口中不停噴出白沫,就地暈過去了?。
齊墨:“……”
沈懷璧和?他就站在床榻旁邊,看着徐州太守一邊暈厥一邊時?不時?痛苦的抽搐兩?下。
“他怎麽了??中毒了?嗎?”
齊墨還是怕出人命, 問了?一句。
沈懷璧抱着胸,靠在桌子邊,不客氣地把話還了?回來:“我又不是大夫,你?問我做甚?”
齊墨沒接話, 徑自在太守卧房裏走了?一圈,開始翻找東西。
太守卧房也是陳設寥寥, 除過幾張桌椅板凳和?一張床以外, 就只有牆上挂着的畫了?……
畫?
齊墨越看那筆法就覺得越熟悉, 淡的幾乎沒有的墨色,米粒似的杏花染上了?淡淡的黃, 漂亮得緊。
還沒等齊墨看仔細, 一直站在原地沒動的沈懷璧突然?走上前?來, 沒好氣的開口了?:“看什麽, 還不趕緊去找東西?萬一這母蠱就藏在這呢?”
齊墨的目光落到了?那幅畫右下方?一枚小小的印上,上面有小纂纂刻着“懷璧”二字。
他回頭,看見沈懷璧的目光深而悠遠,一雙瞳色偏淺的眸子被天光折出淺淺的糖色。
齊墨一挑眉, 似笑非笑道:“師哥的營生可辦的真不錯,墨寶都賣到人家太守府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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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璧被他這麽微微一嘲,卻一點也不尴尬,不鹹不淡道:“我只知道我的畫作名動江北,卻也不曾想過我有這麽大的魅力,連徐州太守也藏了?一副本将的大作。”
齊墨唇角一彎,兩?個雖小卻深的梨渦在唇邊綻起?。他也不說話,讓沈懷璧在旁邊站着好好休息,自己則動手?繼續翻找東西。
齊墨掀開鋪在桌子上的軟布,“咦”了?一聲?——
在黑洞洞的桌子底下,藏着一個碩大的黑色箱子,上面落了?一把龍鎖,看上去已經有些時?日?了?。
沈懷璧還坐在那把椅子上思考人生,聽見齊墨這邊的動靜,問道:“找到什麽了??”
“一個黑色箱子,上面有鎖的。”
待到沈懷璧也過來看時?,不知是誇贊還是嘲諷的說了?一句:“真不愧是你?,我在江北養了?一條狼狗,和?你?一樣鼻子靈。”
齊墨自動無視了?他說自己是狗,因為有了?前?幾次的開鎖經驗,他輕車熟路的把茶壺上的鐵絲柄拆了?下來,往鎖眼捅了?進去,手?腕靈活的一翻——
那把龍鎖“咯噠”一聲?,開了?。
“我倒要看看,這徐州太守藏了?這麽深的東西,到底是什麽絕世大寶貝?”
沈懷璧掀開蓋子,裏面的東西很多?,還是黑乎乎一片。
齊墨幫他把箱子拉到光線充足的地方?,好讓他查看。
箱子很大,是那種有錢人家嫁女兒,家裏會随的紅木箱,上面還雕了?精細的花紋,百鳥朝鳳,鴛鴦戲水,都是很好寓意的象征。
可是不知為何?,明明象征着喜慶祥和?的朱紅色被漆成黑色,無端顯得陰森起?來。
“這是什麽?”
箱子的一角,放置着一尊佛像。只是那佛像不是金子打?的,而是黑色的木頭雕琢成的。
皇帝信佛,于是京城中有許多?佛寺,專門供給皇家焚香禮拜。
齊墨長在皇宮裏,時?常跟着容叔他們一起?去,可是佛寺裏供奉的那些佛和?這尊黑色的佛身不一樣,不僅是顏色和?材質不同,連那神态也是大相徑庭的。
“別?動。”沈懷璧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去碰那座邪門的佛像:“這是尊邪神,摸了?會有厄運的。”
齊墨擰緊了?眉,疑惑的看着他。
沈懷璧嘴上說着不讓齊墨動,自己卻伸手?把它?拿了?起?來,翻了?個個兒,把那尊佛像底下刻上的字指給齊墨看。
“緋其司,在苗西話裏面是災厄之?神的意思。”沈懷璧看着他,淡淡道:“你?可知道什麽人家裏會供奉這種東西?”
齊墨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呆滞,愣愣地問了?一句:“什麽?”
“緋其司不僅主掌災厄,還有一個功能。”沈懷璧道:“招致橫財。”
齊墨回過神,把那個箱子扒拉過來,發現裏面不僅有這尊佛像,還有許多?有關風水的銅錢和?八卦陣。
“他要幹什麽?”齊墨一邊翻找着一邊問:“不是說徐州太守清心寡欲,清正廉潔嗎?他怎麽會有這些東西?難不成是被人蒙蔽了?……還有,為何?這裏有苗西的東西?”
沈懷璧攤了?攤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但我覺得他八成不是被蒙蔽的,反之?,他知道這會帶來什麽後果,但他太想發橫財了?……在這個時?代,誰不想升官發財?也許你?眼睛看着的清正廉潔,只不過是背後腐爛生活的表象罷了?。”
沈懷璧說的很對,齊墨在箱子底部,摸到了?一張黃紙。
上面的記載還是很晦澀的苗西話。齊墨努力辨認片刻,才讀懂了?大意。
“把這尊佛像放進黑木箱,服下風水符,時?時?刻刻加以禱告,三月之?後,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後面一句話我看不懂了?。”
面前?橫過一只骨骼勻稱的手?,把他手?中那張黃紙抽走。
“風水符就附在佛像的下面,不要讓第二個活人發現這個秘密。”
齊墨詫異道:“你?也會苗西話?”
沈懷璧很是謙虛的搖了?搖頭:“略知一二罷了?。”
那他剛剛還在沈懷璧面前?顯擺那麽久!指不定沈懷璧還在內心笑得打?跌呢!
沈懷璧沒管他正在天人交戰的內心活動,徑自道:“還得去問問太守,他是什麽想法了?。”
齊墨一臉無奈:“可是太守暈了?呀?”
沈懷璧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去把他叫醒就不得了??”
齊墨叫醒過裝睡的人,可他從來沒有叫過真暈過去的人。
他走到床榻邊,推了?推還在不時?抽搐着的太守:“太守大人……”
“你?推得那麽輕,你?在給他按摩嗎?”
沈懷璧搖了?搖頭,就差在臉上寫?着“你?真沒用”四個大字,鞭子一卷,硬生生把人從床上卷下來了?。
太守估計也快醒了?,又被沈懷璧這麽一摔,顫顫巍巍的睜開了?眼。
沈懷璧對齊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徐州太守弄起?來。
齊墨扶着他坐起?來,問道:“大人方?才怎麽了??怎麽忽然?暈過去了??”
徐州太守畢竟才剛醒,被這兩?人稀裏糊塗的亂問一通,一時?有些沒轉過彎來。
沈懷璧解釋道:“大人,我二人是府外的大夫,被司馬大人請進來的。他看你?突然?暈厥過去,心下慌亂,我二人醫術不精,只能出此下策将大人喚醒。”
徐州太守聽見是徐州司馬給他找來的大夫,面上慌亂的神色稍稍定了?些,話中還帶了?些冷意:“你?們走吧,我沒事。”
沈懷璧挑眉,這是一來就要趕他們走的意思了??
齊墨道:“太守大人,您先聽我們二人說完。您的心脈不知為何?受阻,如若不及時?治療,恐怕有大患啊。”
沈懷璧看了?他一眼,心道齊墨這小崽子,不知從哪練出來這麽一身忽悠人的功夫,還頗有自己的風範。
徐州太守的神色明顯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堅定的道:“我沒事,不過是副作用罷了?,大驚小怪些什麽?我看你?們二人就是庸醫!”
“什麽副作用能把大人的心脈損害至此?”沈懷璧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反問道:“還望大人不要受人蒙騙才好,身體是自己的,被小人蒙陷可是吃了?大虧啊。”
徐州太守看向他們的眼神忽閃忽閃的,有些避而不談的意味:“這……我明明是去找高人求來的風水符,鎮宅保平安的!你?們二人在這說什麽鬼話?還不給我出去!”
齊墨與他對視一眼,心下了?然?。
這徐州太守果然?是服用了?風水符,這才中了?計。
那風水符多?半不是什麽好東西,看來那蓮花也是他嘴中那個“高人”引導他種下的。如若他沒猜錯,那風水符就是含着母蠱的符紙,太守嘴中的“高人”,就是操縱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那麽滿月坊主的死也不是什麽偶然?了?,那是刻意迷惑他們的視線。
這人很聰明,知道他們會查到花滿山莊來,于是凡事都留了?兩?手?,可他唯一沒料到的就是,沈懷璧和?齊墨二人都沒死,前?來查案的是他們。
沒去過花滿山莊的人從不知道滿月坊門外從來沒有什麽八瓣兒的黑色蓮花,那是臨時?漆上去的。
也沒有多?少人知道苗西的蓮花蠱,自然?也不會聯想到這個方?面。
如若他們兩?人選擇繞道而過,不進徐州,那麽這些人還在被傻傻的蒙在鼓裏,以為這是什麽來源不清的瘟疫。
但是,母蠱找到了?,當務之?急就是摧毀它?。
可是,被種了?母蠱的不是別?人,是一城之?首太守大人,誰又敢動他呢?
齊墨思量片刻,終于向他抖出了?實情:
“太守大人可知道,這不是什麽風水符,外面也不是什麽瘟疫。這是蠱毒,你?嘴中的‘高人’,把母蠱種進你?身體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