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方清嶼清晨被手機的短信鈴聲吵醒,回複短信後看看時間已是八點,最後才想起來昨晚去了趟醫院。之後的事情呢?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他從床上爬起來,打開卧室門就聞到廚房飯菜的香氣。

方清嶼轉着輪椅到廚房門口:“在做什麽?”

周瀾攪拌面粉,“雞蛋餅。”

方清嶼心情大好,去衛生間洗漱。

鏡子裏的人目清鼻挺,嘴裏的牙膏沫看起來都賞心悅目。方清嶼幻想過無數次這樣的早晨,他們共處一室,一個人做早飯,一個人洗漱,連空氣裏漂浮的塵埃,都是幸福安寧的味道。

周瀾在外面叫人:“飯好了。”

兩人相對而坐,周瀾這次做出來的雞蛋餅相較上次,味道好了許多,方清嶼低着頭吃的認真。

周瀾:“你頭發是不是該剪了?”

“本來上周就打算剪的,可惜住院了。”方清嶼說完停頓了幾秒,試探道:“要不你幫我剪吧?”

周瀾差點被粥嗆到,“我?我不會啊。”

方清嶼可憐兮兮道:“我現在去理發店肯定不可能啊,但是頭發都擋眼睛了,看書吃飯都不方便。你就幫我随便剪剪,好不好?”

周瀾似笑非笑:“剪毀了可別找我。”

方清嶼兩只眼睛水潤明亮:“大不了剃成禿瓢,我相信你。”

吃過早飯,周瀾翻箱倒櫃地找床單,試圖像理發店裏那樣,将方清嶼從脖子處圍起來。床單上沒有紐扣之類的東西,方清嶼仰着脖子方便周瀾的手把床單領口用夾子固定住。

雖是夏日,周瀾手指卻微涼,觸到方清嶼的喉結,他不自覺地咽下口水,線條明麗的下颌線逐漸變得緊繃。

終于周瀾調整好松緊,松開了手。方清嶼又不争氣地咽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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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嶼的輪椅是個很方便的工具,周瀾坐在洗漱臺上,雙手轉着輪椅,問道:“從哪裏開始剪?”

方清嶼:“前面吧。”

周瀾拿着剪刀打量他,突然笑道:“我想起來在電視上看過一個剪頭發的方法。”

方清嶼:“什麽方法?”

周瀾用手指在他腦袋上畫了個圈:“給你戴一頂帽子,我沿着帽子邊剪就可以了。”

方清嶼黑線:“你看的節目叫櫻桃小丸子嗎?”

周瀾噗噗笑,手臂把輪椅轉到自己面前使方清嶼正對着他,雙腿一邊一只夾住輪椅,湊近道:“閉眼。”

剪頭發是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如登天,周瀾本想模仿理發店裏的理發師,左手手指夾起一縷頭發,右手用剪刀剪。可惜不知是剪刀鈍還是自己不得要領,不是那縷頭發滑出去,就是被剪刀戳到手。剪下來的幾根頭發落在方清嶼鼻尖,與周瀾構思的原型相差十萬八千裏。周瀾改變方法,單手按住額頭的碎發,另只手沿着發梢開始剪,雖然速度很慢,但比剛才的方法實用。

洗漱臺上沒有小刷子,周瀾只好用手拂去方清嶼臉上掉落的發絲,一些太細小的,只能輕輕吹掉。

方清嶼感受到對方的手指在自己臉上擦過的動作,更感覺的到周瀾輕輕的吹氣。此情此景,方清嶼仿佛回到一場心心念念卻又未做完的舊夢裏,如醉似幻,不願蘇醒。

周瀾差不多剪了二十分鐘,才吩咐道:“睜眼。”

方清嶼以為他剪完了,正準備誇他速度快,周瀾卻偏過身體道:“剪了一邊,你對着鏡子看看怎麽樣。”

方清嶼看着鏡子裏的人,還好,雖沒有層次感,但也不至于不能見人。于是放心道:“繼續吧,小夥子,你很有前途。”

周瀾從善如流:“為人民服務。”

方清嶼閉着眼聽剪刀在自己耳邊的咔擦聲,臉上散落的頭發讓他覺得微癢,皺着鼻子想把鼻尖那幾根抖落。周瀾見狀幫他吹掉。方清嶼立刻不敢動了。

耳邊的剪刀聲突然停止,臉上也沒有手指擦過的動靜,方清嶼等了好一會,疑惑地睜眼。

正對上周瀾近在咫尺的眼睛。

方清嶼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周瀾,甚至能從他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愣在了當場。

周瀾嘴唇勾起一個弧度:“怎麽突然睜眼?兩根頭發都掉你眼睛裏了。”

他這麽一說,方清嶼才感覺眼睛十分難受,正欲伸手揉,卻被周瀾抓住了手,“這雙眼睛生在你身上真夠委屈的,一個勁地受虐待。”

周瀾臉靠的更近:“我幫你弄出來。”他右手從旁邊抽了紙巾,折成小方塊,左手将方清嶼眼睑往下拉,然後用紙輕輕一沾,那兩根頭發就都粘在紙上了。

周瀾順勢吹去他臉上剩餘的頭發,拍手道:“好了。”

夜晚九點,方清嶼坐在書桌前對着電腦噼裏啪啦的打字,不是在學習,而是搜羅各種論壇,接着搜各種關鍵詞。

——怎麽追人?

——怎麽追男人?

——怎麽追一個看起來永遠坦然自若的男人?

……

方清嶼發了幾個語無倫次的帖子,收到不少看似可靠實用的建議,然而當他自爆性別後,那些頂貼者紛紛表示收回回複,此題超綱請換題。

方清嶼失望地關了電腦。

如果說前幾日他還是摸索試探階段,今天上午周瀾給他剪完頭發,掀掉他身上的床單的那瞬間,方清嶼幾乎想把那幾個字的表白脫口而出。

他的感情始于很久之前,但那始終是一個人的執念,并不強求回報。然而今天,早起時雞蛋餅的香氣,四目相對時眼睛裏的倒影,交錯的呼吸,似乎每一幕都是一劑猛藥,給了他充斥全身的欲念,也徹底打消了這幾年知足常樂的克制。

他要周瀾,要他一直仰望着愛慕着的那個人。或許從前他能鎮定自若地站在安全距離過完自己的一生,但現在不行了。

可惜他沒有任何經驗,也不是能讓人自動送上門的天生尤物,除了多制造點共處機會,方清嶼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他倒不是急着要确立關系,而是擔心有人插隊。周瀾這樣的人,走到哪裏都不可能缺愛慕者,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捷足先登。

方清嶼翻來覆去想的睡不着,想摸手機才想起被周瀾拿走了。憤憤地想,還有這可怕的無微不至的好性子,多容易讓人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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