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方清嶼一個南方人,對面食不太在行,但為了周瀾的胃,他最近在學蒸饅頭做面條,失敗了不少次,才做出一屜軟乎乎帶着麥香的饅頭。周瀾本來說要幫忙,結果被方清嶼制止。以方清嶼的性子,在沒找出準确技巧之前,是不會讓周瀾這個半路出家的人來添亂的。

周瀾聞着香味到廚房門邊,看方清嶼眼珠溜溜轉的嘗剛好的饅頭,好笑道:“怎麽樣,成功了嗎?”

方清嶼長眉上挑,一雙眼睛熠熠生輝,得意地将咬了一口的饅頭遞到周瀾嘴邊。周瀾偏轉頭,就着方清嶼留下的缺口将饅頭叼到自己嘴裏。

方清嶼褲兜裏的電話突然開始響,他兩只手全是面粉,于是轉身背對周瀾,示意他幫忙把手機取出來。周瀾按了接聽舉到他耳邊。

“程教授?”

“小方吶,下午你抽時間和李文珠來我家裏一趟,我有事和你們商量。”

“哦好,等會吃完午飯,我叫上李文珠,兩點左右去您家。”

周瀾挂完電話,又将手機塞回方清嶼褲子後兜。“程教授還住在教師公寓?”

方清嶼點頭,“你去過他家嗎?”

周瀾:“上學那會經常去,工作以後去的少了。說起來真該去看看他老人家了。”

方清嶼:“回頭我和你一起去。不知道教授叫我和老大有什麽事,他還從沒同時叫我們倆去他家。”

周瀾:“估計還是課題的事。”

兩人吃過飯,方清嶼頂着大太陽出門,直到夜晚七點多才回來。

周瀾在卧室工作,聽見開門的聲音,走出來見方清嶼滿頭汗,看着他道:“快去洗個澡。”

方清嶼揉揉滿頭黑發,幾步跳進浴室。周瀾坐到沙發上看一張廣告單,是白天他們經過小區門口時別人發的樓盤廣告。

方清嶼洗的很快,身上還帶着水汽的走到周瀾身邊坐下:“周瀾,你覺得北京怎麽樣?”

Advertisement

周瀾:“挺好的,怎麽了?”

方清嶼兩手撐在腦後倒在沙發上,“程教授要調去北京了,他今天叫我們過去,是想讓我和老大跟他一起去北京讀研究生。”

周瀾放下廣告單,“你怎麽想?”

方清嶼盯着周瀾看了幾秒,“我不知道——”

周瀾:“李文珠呢?”

“老大想過去,他本來就是北京人。下午他和程老師給我做了很久思想工作,我說先想想再說。”

周瀾有些緊繃的身體松弛了下來,“讀書得自己去選擇。”

方清嶼繼續道:“不過我得向你請幾天假。”

“怎麽?”

“老大明天要回家一趟,程老師就說讓我和他先去北京見一個老師,順帶參觀我們可能會去的學校。培養感情。”方清嶼視線看着天花板,嘴巴一開一合。

周瀾:“……這麽趕?”

方清嶼:“車票都買好了,明天下午三點。”

周瀾将揉成一團的廣告冊扔進垃圾桶,“……我批你假。”

方清嶼第二天起床後發現周瀾已經走了,于是回學校找李文珠商量要帶的東西,中午在學校食堂湊合一頓就回到周瀾的房子。

進屋時發現門沒鎖,方清嶼推開門就看到沙發上四仰八叉躺着的周瀾。方清嶼走到他身邊蹲下,輕拍他額頭:“周瀾?”

周瀾哼了一聲,濃重的酒氣。

方清嶼無奈道:“說了少喝酒,怎麽又醉成這樣子?”準備起身給他倒蜂蜜水。

手腕卻被周瀾抓住,周瀾搖搖晃晃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似乎還沒看清對面的人,就又倒下了。連帶着方清嶼也被他壓在了身下。

方清嶼睜大雙眼看着那對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唇,最終如滾燙的烙鐵落在了自己的唇上。方清嶼瞬間大腦一片空白,眼睛使勁想看清周瀾,卻覺得頭暈目眩。

周瀾眼眸微眯,唇瓣貼着方清嶼的嘴唇碾磨幾秒,濕熱的舌尖就啓開了方清嶼的牙齒,先是一顆顆的掃過,然後抵住他的上颚舔舐,與他的舌頭糾纏。

前所未有的體驗讓方清嶼整個人都處于被動狀态,被動的張開嘴,被動地将身體都落入周瀾的手臂。很久過後,方清嶼才從那種激烈又纏綿的親吻中感受到這動作本身帶來的生理愉悅。他閉上眼,将自己放逐進一場天崩地裂的體驗裏。

方清嶼憑着一腔愛戀與周瀾接吻,可惜實戰經驗為零,撐過七八分鐘,已是面紅耳赤,呼吸難繼。周瀾也似乎過了酒勁,在方清嶼越喘越重的時候放開了他,歪頭倒在沙發上。

方清嶼半坐起,推推周瀾,沒有動靜。

方清嶼看看時間,再不走就趕不上車了,于是将蜂蜜水放到周瀾觸手可及的地方,再将空調溫度稍微調高,拎着行李出門了。

方清嶼在校門外等人,李文珠一過來,正準備和平常一樣搭他肩膀,卻在看到他的臉時有一瞬間的愣神。方清嶼沒意識到他的反常,一個勁的催促快走。

李文珠沒走兩步,扔下方清嶼去路邊超市買了一瓶冰凍礦泉水,氣喘籲籲地遞給他:“把嘴唇敷敷。”

方清嶼這才醒悟過來,不言語地接過水灌了幾口。一路上都在想怎麽和老大坦白。可現在也不是坦白的時候啊,他和周瀾還沒有到那個份上。

方清嶼一路晃神地跟着李文珠檢票進站,期間幾次撞上李文珠的視線,又快速地避開了。

“我都知道。”李文珠的聲音随着高鐵啓動的聲音響起。

方清嶼坐在靠窗的位置,聽到李文珠的話,震驚地看着他。

李文珠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繼續說:“你摔斷腿的時候,我去宿舍給你找考研資料,無意中看到了一個高三物理的複習筆記本,本子最後幾頁全是周瀾的名字,那是你的字跡,我認得出來。”

方清嶼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隐藏了很久的事情,被人無意地發現了。可是要從何說起呢?從幼年的懵懂,少年的重逢,還是這些年如影随形的挂念?

“那個本子是周瀾從前的複習筆記。我上高三的時候物理不好,我媽向周瀾媽提過,後來她就把周瀾以前做的筆記本寄給我了。”方清嶼聲音很低,“過去很多年,這個本子是我和周瀾唯一的聯系。有時候我覺得累,就在本子上寫他的名字。”

李文珠看着身邊的人,身形單薄,挺翹的鼻尖仍顯得有些稚氣。

“老大,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我也知道自己在走一條不歸路,可我沒有違背道德,也不曾自甘堕落,僅僅是心裏有一個人,你們……你們能正常看待我嗎?”

李文珠從來沒有見過方清嶼這個樣子,他一直樂觀,純粹,有着最執着卻又最簡單的少年心氣。如今這樣小心翼翼地,似乎帶着乞求與讨好地詢問自己,看起來可憐極了。

李文珠使勁捏捏他的手臂:“你喜歡誰,和我們拿不拿你當哥們沒關系。”

李文珠響起之前和周瀾的幾面之緣,又掃了眼方清嶼剛剛消腫的嘴唇,擔憂道:“可是老六,我得提醒你一句,周瀾他是個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感情史會有多複雜我就不亂說了,他會為了你放棄現在的地位嗎?你這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回頭痛苦的是你。”

方清嶼放松地靠着椅背:“以後的事誰說的準?本來這就不是條康莊大道,即便痛苦那也是我自找的。”

李文珠服了:“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蠢呢!”

方清嶼心道,所以我既想快點拿下他,又怕他被我拖下水,進,進的猶猶豫豫,退,又退的不甘心。

方清嶼一路都不能閉眼,只要閉上眼睛,中午那一幕就在腦子裏重演,坐在冷氣充足的火車上,方清嶼卻一陣陣的渾身滾燙。

兩人到北京後去李文珠家裏吃了頓飯,休息了一陣就去程教授即将任教的大學踩點。

北方的秋天比南方來的早,暑假還沒結束,校園裏就開始飄落葉。方清嶼踩在落葉上,心思全不在周圍,直到李文珠看不過去,敲着他的腦袋叫他。

方清嶼靜靜站了幾分鐘,下定決心對李文珠道:“老大,我要留在安城。”

李文珠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為了周瀾?”

方清嶼微笑,一如他往日的明亮。

李文珠沒好氣地拍他腦袋:“真不知道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方清嶼心虛地把視線抛向別處,确實是一碗迷魂湯,讓他離開的這短短一天半,腦子裏就沒有消失過周瀾的臉,周瀾的唇。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