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人

梁宇整理著一片狼藉的房間，近乎有強迫症般，直到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才直起酸痛不已的老腰。回首望著床上傷痕累累的少年，睡夢中依舊輾轉呻吟，梁宇分不清是憐愛還是憐憫。回想當時少年以一種可笑到近乎笑話的理由被塞給這所醫院的情景，梁宇不禁感嘆，這他媽什麽世道啊！

那是個春天，沒錯！萬物發春，一派欣欣向榮的大好景象，這個季節的溫度就像情人的手，撓的人酥酥麻麻，無論是誰處在其中，都會由衷地大吼一聲，“喂！該談場戀愛了吧!”梁宇就感嘆了一下，然後緩緩的換上白大褂，對著鏡子一照，有種瞬間流氓變天使的感覺。梁宇不禁莞爾，安慰自己，我就是天使，忘掉昨晚的荒淫無度吧，我就是天使啊！

自我催眠之後，梁宇慢悠悠的踱向辦公室，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嬉笑聲，梁宇已然開始頭痛，撫著太陽穴感嘆，為什麽醫院要有這麽多女人呢？唉！

“同性戀還不叫病啊！想想都覺得惡心！”

“同性戀不是病！”

梁宇終於還是打開了門，以為同事們又在取笑自己，不禁發出了上面的高呼，他實在是不明白，這些人是不是白學了這麽多年醫，居然說出這麽愚昧無知的話。

“呦！梁醫生，你說不是病，可就偏偏有人送來了這麽一位病人”，一個女醫生說著，甩給梁宇一本病人簡歷。

梁宇随手翻了翻，不禁氣結。真是笑話啊！

“哈！難不成這家人還想把這孩子掰直不成，”梁宇氣極反笑。

又一個女醫生晃著茶水缸子，瞪眼道，“可不是麽，孩子的爸媽都是教師，板的不行，死活認為孩子是精神出了問題，可不就送我們這來了麽？”

沒錯，這兒是精神病醫院，專門拯救傻子瘋子亦或是神經病的地方。但是梁宇常常想，外面的世界才是一個無人醫治的巨大瘋人院，而這個小小醫院的每一個角落都可愛到讓他想跪下來親吻。在梁宇心裏，瘋子只是比常人多一份偏執而已。如果非得說同性戀是瘋子的話，他們也只是多了一份對愛的偏執吧。

但是若論極愛，敢問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有資格說三道四呢？

梁宇突然想看看那孩子，确認了一下基本信息和房間號碼，梁宇放下手中的簡歷，走出了辦公室。

早春的空氣溫暖而濕潤，梁宇感覺舒服極了。只是梁宇還沒來得及發表他的小感嘆，打開門後的氣壓就讓他的不适值降到了最低點。梁宇快步走到窗前，扯開窗簾，打開窗戶，最後回頭掀開床上的被子，掀的大開，所有動作一氣合成。然後看著床上蜷曲的一團好像扔在火爐上的紙團一微微顫抖，輕輕抽搐，爆出劈劈啪啪的響聲，終於轟地一下竄出火苗！

一道白光閃的梁宇眼睛一花。少年無聲地盯著梁宇，鮮血順著小臂蜿蜒留下，像一條盤在白骨上的小蛇。

梁宇找出急救箱，做到了床頭，望著少年手中的玻璃片呵呵一笑，扯過少年的胳膊細心地包紮著，當然其中不乏暴力強權。

“不喜歡陽光？”

“是讨厭！”

“我喜歡！”

包紮完之後，梁宇無視少年的殺氣，在床上細細的摸索。幾片玻璃收入囊中後，他撫平床單，疊好被子，再直起身來環視四周，只要是尖銳的東西都被他收入了衣側的大口袋裏。最後，梁宇看著病房內的一切，滿意的笑笑，悠悠的踱了出去，好似閑庭信步。

不一會兒，梁宇挎著工具箱又跺了回來，搬了把椅子到窗邊，舒舒服服的坐下，笑眯眯的望了一眼窗外，彎腰打開工具箱取出螺絲刀和錘子開始叮叮咚咚。

就算是真瘋子也會被他吸引吧！事實上，醫院的瘋子傻子經常圍著梁宇，現在窗下已經有個病人在向他打招呼了，梁宇颔首一笑。少年強忍住不發一言，紅腫的眼皮卻已經擡起，黑眼眶下的瞳仁微縮，緊緊盯在梁宇的後腦勺上。

梁宇的手臂用力一扯，松動的窗子就被他卸下了半扇。

“如果還想抗議的話，也許你可以拿腦袋去戳牆，我保證用繃帶在你腦袋上紮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

梁宇卸下了整扇窗戶，拍拍手上的灰塵，擡起頭來微微皺了一下眉，站起身來扯下了窗簾。至此，這個房間完全完全暴漏在了春天的氣息中，梁宇把手伸到外面撫摸著陽光，又做了一個深呼吸，燦爛一笑。

少年背過身去，投下重重的黑影，陰影下看不清容顏。

梁宇轉身走出房間，沾染了陽光的味道和顏色，突然回首，惹得少年一顫。

“你叫白玉，對吧？”